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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这种二百石的小官,任免应用除书。因二百石少吏并无官印,除书之外,还需制遣书作为上任凭证。
曹吏起初不确定,支就鄣尉秩二百石,还是六百石。
鄣尉有城尉、塞尉之分。城尉直属部都尉,为一六百石官员。二鄣尉在候官之下,为一二百石少吏。
他知道头曼、呼河这种边塞,都是城尉。支就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障,应该是塞尉,但还是要确认一番。
确认过支就鄣尉确为二百石小官之后,曹吏自言自语:“居然要了这么个官。”在一块木简上工工整整写下除书内容。
其实只有寥寥数字:
光禄塞候虏燧卒吕布,斩拓跋鲜卑大人诘汾有功,赏钱万贯,赐爵左更。徙补支就塞尉,代张郝。
写完之后,尚书仆射呈于尚书仆射。
尚书仆射字斟句酌,删去了赏钱万贯,令曹吏重新写。
这是除书,赏钱财不应写在上面。尚书仆射又亲自执笔,写遣书。
还是寥寥数字:
候虏燧戍卒吕布迁补支就塞尉,即日遣之官,一事一封,六月已末,皇帝刘宏封。
端详许久,尚书仆射自觉咋舌。
一鄣塞至尉部都尉即可任免,皇帝亲发遣书,这遣书拿到边军之中,太守以下官员,任谁见到,都得对吕布恭顺一些。
三人的除书、遣书拟毕,又拟文书追封赵季、遣侍中杨彪入边关监军。一切妥当,尚书令将文书交与侍中,由侍中呈于刘宏。
文书传至刘宏手里,吕布早已告别离开宫闱。刘宏用飞白体,在文书上签下四个字:“准,下太尉。”
诏书到了太尉许训手中,许训迫不及待的将杨彪的除书拿出,漏出一脸阴冷的笑容。
杨赐,你准备好接受丧子之痛了吗?
……
次日,吕布复入宫陛见,再与刘宏告辞。
刘宏不舍的执吕布手,说道:“吕卿不如在洛阳多留几日,朕今日又想在西苑建一演武场,吕卿帮朕参详参详。“
“陛下,臣领命为天子守国门,实不该再做停留。”
“这……朕就不留你了。”刘宏迟疑了一下,对吕布说道:“回去路上,去看看保儿。昨晚我与平氏君说起保儿,平氏君还想把保儿接入宫里呢。”
平氏君是刘宏乳母,吕布倒是没有见过。只知道她与宦官君前争宠,水火不容。
“陛下与平氏君的关心,布定带到,也替三兄谢主隆恩。”
吕布深施一礼,告别刘宏,返回都亭西驿。
至都亭西驿,吕布着陈治将万贯赏钱,送至魏家,以报养育之恩。与魏续二人,策马驰道北上。
王甫后至都亭西驿,听陈治说吕布走了,亲赴驰道追出十里,未见吕布。
“这吕奉先不是要与我长谈吗?”王甫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想要的,已经与陛下讨到了。”
“我有一块美玉,返回五原帮我送给保儿。”王甫掏出玉佩交给陈治:“告诉保儿,将来若有为难之事,持此玉去找我那族弟王智,他定会鼎力相助。”
“谢过王常侍。”
陈治接过玉佩,忽然感觉宦官也没那么可恶。这王甫便是有血有肉,比那刚正不阿的杨赐,更适合为一友。
归心似箭……
驰道两侧的树木,越走越高,直到看到了雁来红,就到了晋阳。
至晋阳,不过三日而已。
下驰道不久,有一三岔路。魏续直行,奔赴九原家中,吕布右行直奔曼柏。
一路上,一望无际的羊群放牧,那是匈奴牧民;广袤的粮田,筑起坞堡,其内广起庐舍,其外六畜放牧,这是曼柏豪强们的田庄;也偶有富农们的两进小院,前后种满稷田,这是富农们的土地。
赵老三早年有爵位在身,免赋税,得以置办下一份家业。
这家业自不是动辄百里之广的田庄,也不是富农那种独门小院,而是邑中一幢三合院,和邑外十亩薄田。
十亩薄田这些年早就卖了,赵家大兄早亡,二兄为佃户,供养老母。
邑有矮墙,门不高,吕布策马而入。
一路上,听到乡间传闻。夫君战死的边军寡妇归来,嫁给了一穷苦书生。吕布心头一紧,莫不是三嫂改嫁?
改嫁吕布到不觉得什么,只是三兄尸骨未寒,难免给人感觉有些无情了。
在一旁听了一会,吕布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那寡妇娇滴滴的不是三嫂,苦读书生也是一表人才,此事在邑里也是一桩美谈。
和闲谈的老妪打听到三兄家住处,吕布牵马来到门前。
先与三兄老母请安,吕布与三嫂闲话家常,得知昨日曼柏令遣夫人来此结交,送来不少礼物,略感欣慰。
不做过多停留,吕布告别三嫂,继续启程。
“奉先叔叔。”
保儿在门口叫他。
吕布回头一看,保儿拖着环首刀,用力的迈过门前门槛,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
再向前走,环首刀卡在门槛上,任保儿怎么拽都拽不动。
吕布满眼笑意,看保儿背对着门外,双脚踩着门槛,用尽全身力气去拉那把环首刀,嘴里说着:“保儿要随你从军杀敌。”
这刀要是拉出来,保儿就摔倒了。
吕布上前,一把把保儿拦在怀里,另一只手拿起环首刀,对保儿说道:“保儿还小,等你能拿动这把环首刀了,再随某杀敌。”
“奉先叔叔,说话可要算哦。”
保儿挣扎把压在吕布手臂下的小手拿出来,仰视吕布伸出小巴掌。
“好!”
吕布摩搓着小保儿的头,与她击掌为誓。待你能拎得动这环首刀,恐怕已经出阁了。
将保儿交给三嫂,吕布复出院落,回头望了一眼。
三合院,刚刚修缮过。屋子上面的青瓦在阳光下烁烁放光,三嫂抱着保儿在门前挥手,母女二人穿得都是缎子的衣服。
衣服说不上华美,在这炎炎夏日中,比起枲麻凉爽太多了。
……
第30章 赴任()
策马草原,吕布奋马扬鞭。
向北,邑城渐少、富农的小院几乎没有了。整片草原上,除了零星几个豪强田庄,便是匈奴的牧民了。
匈奴人的帐篷很有趣,架在高轮大车上。
有人说这是武帝时,被霍、卫两位大将军打怕了,方便逃跑。
这种话,听之笑之就好了。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帐篷架在高轮大车上,也是方便迁徙。
眼前这匈奴部落,只有几户人家。吕布来了兴致,去和他们讨口奶酒喝。
匈奴人一如既往的热情好客,吕布走时,他们还送了些许奶酪。
五原胡汉混居已有百年,上次南匈奴叛反,还是在十年前。鲜卑连同乌桓、南匈奴反汉。
汉遣名将张奂为使匈奴中郎将,张奂方才赴任,南匈奴、乌桓便降了。剩下鲜卑被张奂战败,向北逃窜。
董卓也是在这时,升任张奂军司马。
下次南匈奴再叛,那就是十一年后了,黄巾起义的三年后。
吕布知道,接下来的十年,南匈奴都是他对抗鲜卑,坚实的盟友。
如果做得好,这南匈奴亦会成为他南下逐鹿的一支雄师。
可这治蛮一直不是吕布强项。
傍晚,狼群捕猎的时间,吕布来到了稒阳城。
稒阳是督瓒治所,私交尚可,又是顶头上司,吕布理应拜会。
厅堂小谈,吕布和督瓒讨了一封除书,上写:迁头曼戍卒成廉,至支就塞。
手持除书,吕布绕路夜至头曼,去给成廉送除书。
成廉也是陈治爱卒,吕布本以为会耗些唇舌。没想到头曼鄣尉刘侃,闻听吕布入城,连夜出府相迎城门处。
一路上,刘侃极尽谄媚之能事。说到底自己是塞尉二百石少吏,人家是城尉六百石官员。
即便是加上进京面君,说到底也是塞尉。一般人看来,此行面君是失败了。
吕布还是不谙为官之道。在刘侃看来,无论吕布陛见结果如何,皇帝知道他了,知道他能打了。
早晚有一天,会想到他的。
翌日,刘侃大宴,邀吕布赴宴,正式将成廉交给吕布。
宴罢,吕布准备启程,却被头曼城尉丞拉到家中又是一番长谈。
支就距头曼不过二百里,策马而行,不日便至。
五日,整整五日,吕布都没到这支就城。
头曼城的一干官吏,障司马、骑司马、假司马、千人、骑千人等十数人,闻听吕布归来,分批前来结交。
吕布也是没有办法,人来了总不能打走吧。
人中吕布,重生一遭,第一次犯难了。
三日后,所有官吏都来过了,吕布打点好行囊,准备离去。
哪成想,吕布所带遣书是皇帝刘宏亲发一事,传到了头曼城。
尉司马、骑司马、假司马、千人、骑千人这些人,乃至仓长、仓佐,又轮番携礼送行。
更有甚者,义愤填膺,说吕布立此大功,堪堪得了个支就鄣尉,有失公允,要联名上书。
这群人的嘴脸,吕布一一记下了。待他日入主并州,挨个罢吏!
第六日,吕布不能不走了。夜半时分,带上成廉,悄悄出城。
城门外,一骑快马日日在此等候。
见吕布,唐琳抱拳拱手:“琳愿追随吕鄣尉。”
夜色之下,这干瘦的戍卒,颇为眼熟。
定睛看了看,吕布方才想起,这是那日渠水旁,救下的游骑斥候。
“你怎知我今夜出走。”
吕布眉头轻蹙,问起唐琳。
“日日在此等候便是。”唐琳眼神一亮:“吕鄣卫乃陛下钦封,若不连夜出走,恐怕走不出这头曼城了。”
“头曼官吏的嘴脸,你倒是看得透啊。到支就为一从史可好?”
支就不比头曼,有尉司马、骑司马、假司马、千人、骑千人这些官吏。
只有尉丞、尉史、从史、士吏、仓长各一人,屯长四人。
从史,是尉史副手。魏续自请尉史,平日里有些顽劣,唐琳是个老实人,刚好与魏续互补。
“从史之职,丞辅尉史以参军事,琳入伍不过七个月,实难当此大任。”
唐琳一脸的犹豫:“支就从史好像有人了吧。”
“那你回去吧!”吕布别过头去:“支就塞兵二百,我缺你兵丁一人?”
“这……”
唐琳犹豫了一下,明白吕布的意图了。这是拿自己当自己人,安插在军中要职啊。
“可我实难当此大任啊!”
唐琳叹了一口气,吕布有心提携,他却不敢任。
“直架,咱们走。”
吕布叫上成廉,策马而行。
“我……我当还不行吗?”
唐琳一声高呼,却没有听到吕布回应。
眼看吕布策马走远了,唐琳低下头,委屈的眼眶中有泪花闪烁。
“都应了从史一职,还不跟上?”
想来少言的成廉,实在看不下去了,向唐琳一声高呼。
“来了!”
唐琳这才反应过来,破涕为笑,策马跟上。
……
支就塞,与头曼、呼河二城一样,始建于战国末年,为匈奴单于头曼所建,却是一小城。
石门水出石门障,过长城支就城一周,继续北流。
鄣尉、尉丞、尉史昨日全都调走,尉从史周当假鄣尉之职。
周当箕坐在石门水边,随手捡起石子丢向河中,“噗通”一声,甚是悦耳。
士吏史黄在支就城中不见周当,支就水边来寻:“周从史可是在担心吕布?”
“闻督都尉所言,吕布这厮是宦官的人。你我跟着督都尉,依附的可是那平氏君,咱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周当叹了一口气,边塞军粮供给不及,这支就塞内余粮却是满仓满谷,皆因私贩鲜卑的盐,走得是支就塞。
“听闻平氏君和宦官不和,恐怕这私盐不会走我支就出塞了。”史黄眉头轻蹙:“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粮,家里也置了宅子,不如你我就此解甲归田?”
“没出息,种田能有几成收成?”
周当眼光转为锐利:“满城二百将士,皆受惠私盐。我看吕布这厮,鄣尉能坐得安稳不?”
“啊?”
史黄漏出惊恐的目光:“旁人不知,你还不知?传闻中退宇文、斩拓跋的奉天,正是这吕奉先。你我几斤几两,与这吕奉先为敌?”
“他四人出塞百里,斩拓跋、退宇文,无人所见。保不齐这宇文、拓跋内斗,让他捡了一部大人。”
周当轻拍史黄肩头:“你家中一妻三妾,解甲归田之后,如何养得起?城中戍卒亦是如此,我上下一心,还怕他寒门竖子?”
史黄沉默了,良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周当说道:“咱们还是暂且按兵不动,探探这吕奉先虚实再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按兵不动?”
周当轻蔑一笑:“有城中二百吏卒做后盾,来就让他知道,支就城谁说得算。”
第31章 让我好等()
二百里路,天未亮,吕布就到支就城外了。月明星稀,夜色中的石门水,黑黑的一道,泛着鳞光。
四野都是草原,无险可守,支就塞可谓光禄塞最险障塞。
“支就鄣尉吕布赴任,烦请阁下开门。”
吕布立马城下,向城头上一声高喝。
守城吏卒立即通知士吏史黄。
未几,城门自下而上,堪堪开了一丈高,史黄缓步走出,问吕布:“可有遣书。”
“有!”
吕布并未下马,居高临下,将遣书扔与史黄。
史黄接遣书,定睛一看,整个人呆立当场。
“候虏燧戍卒吕布迁补支就塞尉,即日遣之官,一事一封,六月已末,皇帝刘宏封。”
皇帝刘宏封!
史黄确定自己没看错,抬头仰望吕布。
此人为一成童,还未蓄须,却有大将之风。皇帝钦封鄣尉,大汉四百年仅此一人。
“怎么?不迎我进去吗?”
吕布看着史黄,鹰目烁烁放光,敏锐的嗅觉告诉他,支就城中有暗潮涌动。
“恭请鄣尉进城。”
史黄将遣书还给吕布,恭迎吕布入城。
一夜无话,只有史黄与周当的窃窃私语。
……
翌日一早,支就鄣尉府,三进的院落中,死一般的沉寂。昨晚热情招呼吕布三人的兵丁、下人,一个都不见。
成廉出门,正见唐琳也刚推开门,打过招呼之后,二人蹙眉相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四个字。
风雨欲来。
“支就塞全塞刁难,吕鄣尉出师不利啊!”
唐琳一脸担忧,二百将士尽数刁难,总不能都杀了吧。那何人跟随吕布杀敌啊?
“新官上任,总会有些不如意的地方。”
成廉淡淡说着,算是宽慰唐琳。径自走向院中老井,为吕布打了净面水。
“咚咚咚!”
赴二院正房,成廉叩响吕布房门。
“进。”
吕布昨夜睡得很沉,风雨欲来,自然要养足精神。成廉进门,他才从卧榻上起身。一见进门的是成廉,吕布微微一笑。
上一世成廉以骁将之名,与吕布齐名塞外。想不到这一世,居然这么早便归于麾下。
“吕鄣尉,这府中空无一人,恐怕这支就塞不太欢迎您啊。”
成廉眉头轻蹙,将净面水置于盆架上。
“边军无粮,支就游骑却甚少渔猎,这是为何?”
出塞的私盐走支就塞,如今还是个秘密,但过上几年,大汉边军名存实亡,这个秘密也就公开了。
“鄣尉治军有方?”
成廉眉头深索,看吕布的表情,显然不是因为这个。
“五原产盐,私盐经支就出塞,贩与鲜卑。”
吕布道出原委见成廉居然一脸惊骇,心道:成廉与自己同年,此时才入伍数月,还是不懂这边军腐烂啊!
“鲜卑人掠我边地、杀我手足,居然有边军与其互市,此行当诛。”
成廉面色由惊转怒,气得浑身颤抖。鲜卑寇边,一路烧杀抢掠,不与之为敌,反而与之暗自通市。
“知道就行了,兹事体大,支就塞戍卒,人皆有份,你我也只能诛其首恶。”
吕布知道,成廉过刚,这些话显然他不能认同。
“其余人等呢?”
果然,成廉眉头紧锁,狐疑的盯着吕布。仿佛吕布若说就这么算了,他就要单骑返回头曼,不与吕布为伍了。
“练成一支铁军,随我挺进弹汗山。”
吕布微微一笑,轻拍成廉肩头:“过刚易折,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明年我要出征鲜卑,断不可因这一障之事,旁生枝节。”
“真的?”
成廉一脸惊讶的看着吕布,想要怀疑,却又不敢怀疑吕布的话。明年出征鲜卑,岂是二百石小官说得出口的?
除非,那是吕布。
“走吧,看看这头曼一众戍吏,如何刁难我这个鄣尉。”
吕布、成廉叫上唐琳,三人走二门赴正堂。
……
正堂中,仅有从史周当一人正襟危坐,早就等候吕布了。
理禅衣,整鹖冠。
吕布转屏风落座,成廉、唐琳立于左右。
见周当一人,吕布蹙眉问道:“其他戍吏何在?”
“告假休沐。”
周当面色自若,言语中竟有挑衅的味道。
“休沐?何人应允?”
吕布笑了,这支就塞的刁难,居然如此简单粗暴。方面叫板,两世为人,还没哪个敢!
“某。”
周当只说了一个字,咬着腮帮子,玩味的看着吕布。
吕布沉吟了一会,手指不自觉的敲了敲案牍,另一只手将腰间佩刀放到了几案上。
下意识的动作,吕布在克制自己,也在警告周当。新官上任,不想大开杀戒。
“我是朝廷吏员,你还敢杀我不成?”
周当一见吕布放刀在案,玩味一笑。都是刀头舔血之人,谁把谁啊?
吕布没说话,而是听这周当还要说什么。
“塞外奉天,传得神乎其神。我看你吕奉先就是在拓跋、宇文内讧之际,捡得一部大人尸首。”
周当向前迈了一步,咄咄逼人的气势走向吕布。
“你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