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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工刚刚说到这里，突然一个并不属于在场七人的声音凭空出现：“何人在门外喧哗？”
伴随着这句话的出现，是巨大的门户右边角处一个一人多高的小门被打开了。从门内，出来了一名面容慈祥的老者。看起来，竟是这里的守门人。
肇裕薪心说，原来这地方有门房，偏偏端着个架子，这么半天才应门。
这般想着，他便随着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老者。
这一看不要紧，肇裕薪居然对着老者有七八分熟悉的感觉。仔细检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肇裕薪猛然想起，这老者就是他当时在新手村的村长。
肇裕薪赶忙上前两步，行了一礼，说道：“老村长，您怎么在这？”
说实话，肇裕薪是知道游戏里面有一些npc会被随机安排到完全不相干的岗位上去的。他这么问，只不过就是感念老村长曾经安排了他一桩大机缘，让他认识了盼儿。想要尝试一下，万中无一的几率，确认眼前的老村长，是不是就是那个老村长。
出人意料的是，老村长居然回礼，说道：“弱小的冒险者，你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战士了。可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竟然记得我？
肇裕薪心里快速闪过这句话，随后，便强自镇静下来，说道：“这事情就说来话长了，老村长，您这是来给阴天子看门了？”
老人并不在意肇裕薪直接说他的职业是看门，哈哈一笑说道：“人死如灯灭，留着一缕残魂能为阴天子工作，是我的福分。倒是你，怎么跑到这阴间来了？这阴间，岂是你们这样的冒险者能随便进来的？”
四个判官一见肇裕薪遇到了熟人，顿时就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向老村长询问肇裕薪的出身问题。
只是，有了老村长这个“权威人士”的回答，四大判官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是那么好看。
第肆玖柒章 真伪（）
有了老巫医出言佐证，肇裕薪是出生在招摇山的冒险者的这个身份，就算是坐实了。
失去了初代人族这个头衔所带来的光环，四大判官看向肇裕薪的眼神，都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偏偏，闹出这样的乌龙，四大判官还不能怪肇裕薪。当初肇裕薪自述自己兄弟二人都是冒险者，是这四大判官不愿意相信。
只是，明知是自己的错误是一回事，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对肇裕薪发脾气，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只有艄工勉强能做到这一点。急脾气的老钟与老陆，一早就率先发难了。
老钟怒目圆睁，大声喝问道：“不是初代人族，还来见什么阴天子？莫不如就留在这阴间等死作罢！到时候，你们变成了鬼魂，就能转世投胎回返阳间了。”
老陆也在一旁连连唉声叹气，说道：“多亏了是见到阴天子之前就发现了问题，这要是见了阴天子之后，被阴天子看出纰漏。我们四个，说不得还要背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肇裕薪无奈地摊了摊手，小心地说道：“晚辈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自己就是初代人族。是诸位前辈……”
“此言差矣！”老崔也加入了讨伐的队伍，“若非尔等不否认自己初代人族的身份，我等岂会对尔等另眼相看？且不说这一路行来的辛苦，就单单说为了核实尔等的身份，就把我等四人耍的团团转。须知道，欺神弄鬼可是尔等为人的大忌。”
肇裕薪心说，还真不委屈世人都说丰都鬼城在四川，这判官变脸变得还真是快。之前还一口一个“您二位”，此刻立即就变成了“尔等”。
肇裕薪正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老魏却抢先接过话头，说道：“二位既然是冒险者，冒险者的轮回，可不归我们地府管。不如，二位在这里自杀一下，等到了专管二位轮回的地方，也好问问他们如何让二位还阳。”
老魏这话说得，比他那三位同僚都要客气许多。不过这提供的办法，却并不怎么样。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全然没有，将肇裕薪与高楼残照的性命，当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肇裕薪虽然反感老魏的话，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对于一般迷路的玩家来说，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这个办法，肇裕薪与高楼残照之前并非是没有想到过。只不过，是被他们两个否决了。
此刻，老魏又一次提起了这个办法，肇裕薪不由得再一次在心底斟酌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很遗憾，综合现在的信息来看，这个方案的可能性应该说是更加低了。
第一点，老村长已经说了，阴间这个地方，按理来说绝不可能有玩家到来。
肇裕薪判断，自己与高楼残照来到此处，很有可能与灵魂被困在游戏里面有关。换句话来说，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半玩家半NPC的状态。
基于这一点，肇裕薪继续推导出了第二点。
那就是说，拥有“不完整”的NPC身份的肇裕薪与高楼残照，死了会不会直接回到阴间。
到时候，不仅仅是他们仅剩一次的复活次数将被直接清空。甚至，还有可能被系统随机发配到任何一个地方，从事NPC特有的劳动。
这样的后果，虽然不是最严重的，也绝对是肇裕薪与高楼残照接受不了的。
四大判官，就这样围着陷入沉思之中的肇裕薪。那样子，似乎是肇裕薪不拿出一个决定，他们就绝对不会放过肇裕薪一般。
这样咄咄逼人的做派，让老村长有些看不下去了。
“咳咳，”老村长清了清嗓子，“不就是遇到了两个假的初代人族么？我在女娲大神还当黄帝的时候，就活在这世上，我还不是也没见过几个初代人族么？遇到几个伪造身份的，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老村长一句“女娲大神还当黄帝的时候”，立即就给四大判官镇唬住了。以他们漫长的判官生涯，都无法与这个形容时间的句子相互比较。
四个人面面相觑，最终好像是看怪物一般，看向了老村长。
老村长则是微笑不语，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四大判官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刻意忽略掉了老村长的年龄。最终，还是肇裕薪问道：“老村长，若您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到我上次遇到您时，您应该是高寿几何了？”
老村长嘿嘿一笑，说道：“初代人族，寿命数千年，甚至上万年，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老夫遇到你的时候，只记得是已经过了一万岁整寿，具体的数目，老夫可是记不得了。”
“怎么，听这话头，您还是一个初代人族？”老钟率先忍不住惊讶道。
“看你那样子！”老村长不屑一顾地说道，“见不到初代人族要闹，真见到了，还是要闹。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出去只能给阴天子丢脸。”
见到“又一个”初代人族当面，虽然是一个已经魂归地府的初代人族，四大判官依然不敢怠慢。老村长说落他们，他们就也只能听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肇裕薪与高楼按照的乌龙事件，让四大判官有了很高的警惕性。老陆试探着问道：“前辈，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您初代人族的身份？”
“老夫最早的名字，就叫做‘博’，只有这一个字，你们可以自己打开生死簿查看。”老村长也不恼怒，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般，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找到了！”得到了老村长的名字，老魏立即开始翻看生死簿。终于在最早的几页里面，找到了这个名字。
“让我来看看！”老陆手捏印决，隔空打在生死簿上，属于老村长的履历，便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光幢，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金色光幢越来越长，就好像老村长有叙述不完的人生经历一般。不一会，金色光幢便直插高空，完全看不到了最高处。
飞速滑过的金色光幢，也让它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四大判官一起向上面看去，也只是勉强辨认出一个“大贤者”的称呼。
第肆玖捌章 帝江（）
生死簿的持有者，赏善司的判官老魏，显然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景象。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光幢不住拔高，直到完全停下来之后，才跟着回过神来。
他并没有尝试着去从头阅读这份履历，只是喃喃自语似的说道：“这得是活了多少年，才能有这样长的履历？”
这个问题的答案，老村长在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他只记得自己活满了一万年，却不记得究竟是一万多少岁。
老魏自己，自然也是知道，询问这个问题是多余的。掌管着生死簿的他，只需要通读一遍老村长的履历，就能知道老村长最终活了多少年。
不过，老魏并没有这样做。
老魏更加知道，一个人仅仅活的长，是不可能有这么丰富的履历的。他执掌赏善司这么多年，还是见过几个极端的例子的。
有些人，总共活了**十年，却从未离开自己出生的地方。更加，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事迹。
这样的人，死了之后在生死簿上，不过就是三言两语就能叙述明白他的一生。
而老村长这种，显然是在他活着的那一万年，经历了不同凡响的人生。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普通人活几辈子都不一定能遇上的。
只有这样，生死簿上才会逐一列举出老村长的这些经历。
此刻，老魏的喉咙有些发干，他不敢去详细了解老村长的过往。
他相信，如果详细了解了老村长的一切，他干涩的喉咙里面，将再也难以发出任何一个声调。
出于职责所在，老魏将目光投向了金色光幢的最后一行。
最后一行，只记载了一件未完成的事情。
那便是，老村长自来到阴天子这里当门房之后，便再也没有挪动过地方。至今，已经又过了两千多年。
老魏将这件事情公布了出来，四大判官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若是这样算来，在场得四个判官，就算单纯比较在阴间的资历，也是远远不如眼前这位老村长的。
或许，他们的前一任，甚至前几任判官，才能有与老村长资历一样长短的存在。
想到了这里，四人也不用商量，整齐地向着老村长恭敬一礼，算是表达了一下对前辈的敬意。
老村长大大方方受了这一礼，也算是让眼前这四个无论是活着的年龄，还是死后的时间，都比老村长少了许多倍的晚辈，一个平静心态的机会。
四大判官变得战战兢兢，肇裕薪却在想另一件事情。
依照世俗的看法，肇裕薪知道，门房极有可能是一个机关部门里面，消息最灵通的人。
就算地府里面不用收发信件或者传递公文，最基本的人员进出，可是全都摆在老村长这个门房眼皮子底下的。
想到了这里，肇裕薪上前一步，对老村长说道：“晚辈自从降生在新手村开始，就一直在给您添麻烦。这一次，还要再请您帮帮晚辈。你能不能告知一下，阴天子现在何处？”
老村长低头沉思了一瞬间，说道：“阴天子么？若是以阳间历法推算，他十数年前，就被暗天子约出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竟然已经这么久了么？”肇裕薪咋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前一段时间才见过暗天子，那时的暗天子还在说，要拦住阴天子的脚步。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身为暗天子的奢比尸，当时并没有明确向蓐收表示自己是去拦截阴天子。
准确的来说，奢比尸是要蓐收放心，他只要离开现场，阴天子就绝不会出现。
能让奢比尸如此笃定的理由里面，最简单也最容易为他提供信心的，或许就只有奢比尸一早就已经将阴天子控制住了。
心中突的一动，肇裕薪问老村长道：“前辈，这阴天子会不会被暗天子给困在了某处，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回来？”
老村长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心里推算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
反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艄工，忍不住开口道：“胡说八道，阴间没有昼夜交替，一件事情没有完成，那黑脸出去个百八十年都有可能。这十几天的光景，在我们看来，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艄工话语之中，出现了很多次的“黑脸”，看起来应该是他用来称呼阴天子的代称。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种道理，肇裕薪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他仍旧觉得，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肇裕薪坚持道：“前辈，您不要着急，晚辈的意思是，这件没处理完的事情，会不会是阴天子不小心被暗天子困住了？”
“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放……”艄工看上去激动非常，一口一个“放屁”。看似在发泄对肇裕薪的不满，实际上只是不愿意承认阴天子的失败罢了。
“帝江，你忘了阴天子对你说过的话了么？老村长一声棒喝，止住了艄工的话头。顺便，也让肇裕薪得知了艄工的名字。
名为帝江的艄工，立即就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还显得有几分忸怩。
他怯生生地说道：“我这脾气就是这样，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早已经被憋的狠了。这一次，这一次，这一次只是有些自控不住，过去这段就好了。”
看帝江那解释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被老师抓住作弊的小学生。正在用不断地解释与保证，来换取老师不要请家长。
老村长摆了摆手，就当没有发生过之前的插曲，又对肇裕薪说道：“这暗天子是魔神，阴天子是主神。按说，阴天子是很难着暗天子的道的。”
肇裕薪摇了摇头，说道：“若是蓐收神那般的魔神，阴天子自然不在话下。这暗天子既然有了暗天子的名号，就证明他的本事，绝对非同一般。”
有道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阴间若是有了阴天子，自然不能再有第二个“天子”。
如果有了，那便是一国二君，这一山容下二虎的情况，早晚都是发生大事的隐患。
同时，也足以证明那后来的天子，绝对有这不容小觑的实力。
第肆玖零章 天空神（）
对于阴天子与暗天子之间的关系，肇裕薪一共做了两种最靠谱的推测。
第一种，便是这二人都是这阴间的主宰。
明面上，阴天子兢兢业业统领整个阴间。
暗地里，暗天子依照个人喜好为所欲为。
第二种，则是阴天子与暗天子是一对道号相近的师兄弟。
师兄取了阴字，师弟自然就取个暗字配合。
现在看来，肇裕薪更加倾向于第一种说法。
如果说，蓐收是太阴分出来的恶念。那么，奢比尸这样的魔神，也一定是某个主神分出的恶念。
就算奢比尸是阴天子分出的恶念，他们之间也不存在师兄弟的关系。
反而，还更加证明了，暗天子的实力，与阴天子是不相伯仲的。
参考蓐收与太阴这样水火不容的关系，阴天子与暗天子，无论是什么关系，似乎都不能是和平相处的一对。
肇裕薪能想到的，像老村长这样的人瑞，自然也是能想到的。
之前，老村长之所以不在意，或者说是没有向这方面想，那是因为十几年的时光，对于这些动辄就在地府生活了几百年甚至是一千几百年的存在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时间段。
直到肇裕薪强调了阴天子与暗天子这两个称呼之后，老村长才恍然意识到，事情有可能大条了。
老村长打量了一下帝江，问道：“帝江，你可有感觉到哪里不适？”
想来，能直接称呼一个魔神的名字，也只有老村长这样的老资历，才能拥有这样的特权了吧。
帝江查验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我觉得吧……”
老巫医再一次打断了帝江的话，说道：“你没事，就意味着阴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咱们先去第七殿，叫天空给咱们帮帮忙。”
老村长的身份一经披露，显然已经成为了一众人之中的领袖。
此刻，他说去第七殿找天空，众人便默认了要去第七殿找天空。
包括帝江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
四大判官簇拥着老村长上了帝江的小舟，肇裕薪与高楼残照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也跟着上了帝江的小舟。
见到老村长上了小舟，帝江第一次在开船之前打了个招呼。
他说道：“目标第七殿，坐稳了，咱们出发。”
说罢，手中竹篙三摇三摆，众人眼前的景色一阵变换，就来到了一处岸边。
老村长率先蹬岸，并特意回过头来，对帝江夸赞道：“不愧为专司空间神力的神祇，在这三途河上撑舟，居然也能撑得又快又稳。”
原来，这帝江是空间魔神。怪不得，无论去哪里，他撑竹篙都是摇摆一样的次数。原来，是用到了穿梭空间的本事。
肇裕薪心中了然，不禁又多看了老村长几眼。
肇裕薪出了新手村，不过月余时间，这老村长居然在地府之中两千多年了。肇裕薪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游戏内部的计时器出了问题。
不过，从一个魔神都对老村长客客气气的样子上看。这老村长在地府里面，还真的是资格极老了。
这般想着，肇裕薪也在四大判官之后，从小舟上来到岸边。
在小舟上的时候，肇裕薪并没有觉得有何异常。这一到了岸边，顿时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这所谓的第七殿，忽然是气候如此炎热之处么？早就听闻，地狱之中有刀山火海，难道这就到了火海之中了么？
正这般想着，肇裕薪忽然又听到一阵骡马嘶鸣。
正欲仔细辨别，一阵犬吠又传入了他的耳中。
看起来，这处地狱，居然还是个蓄养家畜的地方。若不然，这些欢实的骡马与犬只，是从何而来呢？
老村长亲自叫响了第七殿的大门，里面应门的npc，一听到老村长的声音，立即就打开了小门。
从小门内出来的，是一个与老村长一般，看上去其貌不扬，却又自带几分不可一世的气质的门子。
老村长讲明了来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