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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车皮吗,一算,还得了,一年就赚好几百万。他们哪里晓得还要运费,还要人员工资,还要差旅费住宿费电话费吃饭钱,桃子还会沤烂、还会缩水、还要抛秤头。哑巴,我说句良心话,这么多年卖水蜜桃,纠长补短,只是赚了一点生活费,给两个妹妹读书、给花季治病也花了一些钱,还有就是推倒了老房子,盖了这幢楼。”
“赚不到钱,你卖水蜜桃干嘛?”
第二章:仇恨(14)
桃汛吐出一串烟圈,干咳了几声,不懂是被烟呛了还是被我的话气的。桃汛右手夹烟,左手空握几下拳头,平静一下情绪,说:
“为我爸。哑巴你想啊,只有把水蜜桃卖出去,才能证明他推广的种植技术是正确的,他才有面子,才能挺直腰杆做人。这是他人生的支柱,一倒,他就垮了。我手头有一点余钱,全都被他做面子做光了。村里河堤年久失修,大片耕地受到威胁,他拿出两万元资金抢修;村里要铺水泥干道,他又捐出两万五;九曲桥要翻修,他再次出资一万块。”
“这么说,你是为父亲活着?”
“不全是,水蜜桃卖了,不是造福乡里吗?”
“嗯,我听了半天,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对我跟花季的事。”
“咦,刚才我怎么说的?你让我说经历的,现在又怪我了。”桃汛吐出一串烟圈,悠悠地说,“说句良心话,哑巴,你别傻了,这件事惟一的知情人是谁?就是你母亲宋朝霞。”
“为什么?”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
“你妈被谁强奸,她自己能不晓得?”
13、真相
我再次擂门进桃花庵,尼姑们刚刚吃过斋饭,正准备做晚课。一律的光头与袈裟,又是夜色朦胧,还真认不出哪个是我妈。道静师傅笑盈盈地走过来,拉我到门外说:
“宋朝霞法号慧海,在庵里的职务是饭头。万物皆法生,人人有佛性,你就成全她吧,让她清静清静。”
我两脚一里一外跨着门槛说,“就问一句话,问完就走。”
“那也不能进去,晚课前我们要沐浴更衣。”
我掏出折好的批复复印件交给道静师傅,“你让她看这个,看完写上一个人的名字。”
现在,我坐在桃花庵的门槛上,夜已经很深了,一线光从门缝漏出来,把我疲惫的身体一分为二。山风掠过树梢,像一个荡妇的淫笑。我数着木鱼声,在等母亲,不,在等饭头慧海给我答案。
脚步声由远及近,门缝塞出来批复,也传出道静师傅的声音:“悦亲是养亲的第一要诀,让你母亲满心欢喜是寿亲之道,你为什么要陷她于痛苦呢?”
我接过批复打开,不见任何笔迹,反驳道,“如果父母有不正当的言语和举动,或者迷入外道邪见,难道不应该劝阻吗?”
“阿弥陀佛。做好人,行善事,佛就是我心。是非未了又来了,怎么能不了了之?”
“道静师傅,我来问你。”我想,与其无功而返,还不如豁出去,“是非就是罪,罪孽不去,修行何益呢?在菩萨面前也不好交代啊。”
道静师傅不吭气了,我把批复再塞给她。我定下决心,不论母亲写的是谁,都要夤夜登门,没有水落石出决不善罢甘休。
可是,当最终从道静师傅手中接过批复,对着门缝漏光辨识出母亲的手迹时,我如五雷轰顶,不要说夤夜登门,连下台阶腿都要哆嗦。在批复的右下角,我妈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三个大字:方礼金。
这个夜晚,我又头痛了。母亲不在家,躺在床上的我不但体会不到宁静,心中反而更加慌乱。我打开笔记本,嗅嗅干枯的桃花标本,索然无味,头脑当然没有清新的感觉。更糟糕的是,手持桃花翩跹起舞的钢笔素描再也挑不起欲望了。我感到骇怕,心里满是生活即将改变又不知何去何从的不安。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脸上盖着打开的笔记本。在梦中,唱《桃花结》的不再是面目模糊的小女孩,而是切切实实的花季。花季往草地一滑,我就被摔醒了。被摔醒的还有我潜伏的意识:今生今世已经离不开花季了,哪怕付出母亲剃度出家、大伯身败名裂的代价。
大伯方礼金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广东吴川开的士,一个在新疆阿勒泰当连长,两个都已娶妻生子,天南地北的,除了逢年过节的问候电话,跟大伯老俩口不构成任何关系。我对两个堂哥没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小时候吃过他们的耳光、挨过他们的白眼。
第二章:仇恨(15)
这么想着,我的摩托车就拐进了一条叫“水南尾”的小巷子,住在这条小巷的人从市领导到补锅匠,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水南尾的出名不是因为住户复杂,而是地形复杂,七弯八拐晕头转向,新来的住户没有三两个月,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家。骑到大伯的门口,却是铁将军把门。天刚朦朦亮,他们会去哪儿呢?练气功,还是舞太极剑?这时,一个手心里托着臭豆腐的老汉主动走过来告诉我:
“你找老方吧?他肯定在桃坊瓷器厂。”
桃坊瓷器厂因瓷土欠佳、产品滞销而破产,血本无归的老板将厂房贱卖给当地人做根雕,卷起铺盖回潮州去了。做根雕的要腾出仓库做展示厅,就把积压多年的瓷砖整箱整箱地扔到围墙外的桃花溪边。这些废弃的瓷砖也许稍微有一点变形、可能留一点瑕疵,但是,没有专业眼光来鉴定是发现不了的。这样,那些买不起瓷砖的人就提着篮子、挑着粪箕来白捡了,捡回家请人往墙上一贴,谁敢说不是新房子呢?大伯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本来,大伯是不至于要捡瓷砖的,当总务主任半辈子捞到的那一点钱都被两条白眼狼刮去娶妻买房了,水南尾的三层楼房盖好十几年还是红通通的砖墙,想想省一点是一点,于是就抹下面子,挽起圆篮跟伯母来了。我找到他的时候,大伯正在用双手翻开一堆一堆的碎片,把好瓷砖慢慢抠出来。
我连叫三声“大伯”,大伯都不见反应,我只好弯下腰自我介绍:“我是立伟,礼银的儿子。”
“哦!”大伯站起来,拍拍手懊恼地说,“我们来晚啦,捡人家的甘蔗渣嚼。立伟啊,在哪里发财?”
“液化气店扛罐子。”
“是卖北门那一片吧,怪不得见不到你。怎么样,找我推销液化气,液化气什么时候也搞起传销这一套了?你知道我最烦什么吗?一是传销,二是补钙,就是把我的脑袋换成猪头,我也不干那蠢事儿。”
“我有要紧的事情找你。”
“要紧的事情?那就回家说呗。”大伯指着两篮瓷砖说,“你把它们载回去,我和你伯母慢慢走。”
为了搬运液化气,我的摩托车焊了专门的铁架,用来载瓷砖也算物尽其用。在水南尾,我只等到大伯一人。“伯母呢?”
“去菜市场了,你中午就在这儿吃饭。”
“不用了。”我取出腰间的小灵通说,“它一响我就得走人。”
“那就别拐弯,有什么话直截了当说。”
大伯把瓷砖拎进客厅,关好门,引我到楼上一间书房,再关上门。我自己找位置坐下,批复递给大伯,聚精会神地凝视他的神情变化。不料,大伯却神态自若,稍一浏览就还给我,“我知道啊,你哪来的陈芝麻烂豆谷?”
我没有去接,淡淡地说,“我妈在上面写你的名字。”
大伯抖一抖批复,“那又怎么样?”
“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强奸她的人是你。”
大伯面无表情,当表情骤然狰狞的时候,批复已被他搂成一团,朝我迎面掷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没有我,你那个死鬼父亲能进师专保卫科?没有我,你守活寡的老娘能做正式工?没有我,你不定早就被狼狗拖了,被乞丐捡了,饿死在垃圾堆了。没有我,你还能活到今天,还能在这里睁眼说瞎话,在这里血口喷人?你给我听好了,陶传清强奸案是个铁案,你爱翻出来是你无聊,你变态,但你不能把一盆屎扣到我头上来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大伯,是你家的恩人。怪不得你打小不会念书,原来是狗屎糊脑。你赶紧滚蛋,你现在滚蛋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不滚蛋我可要找老寡妇算账了。”
大伯下了逐客令,愤恨地打开房门。我不羞不恼,好像骂的不是自己,以旁观者的冷静语调说,“你诬陷忠良就不怕报应?”
大伯抓门把的手一颤,眼里闪过不易觉察的恐慌,说话的声音变硬了。“你想怎么样?”
第二章:仇恨(16)
“陶传清要洗刷污名;宋朝霞要在菩萨面前交代;你要赎罪,下辈子才不至于当牛做马;我呢,我要娶陶传清的女儿做老婆。”
大伯哑口无言,我趁热打铁,掏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说,“你先看看这个,再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
大伯重新关上门,夺过信封,捏圆了口子往里一瞄,眼睛就直了。他抖出一沓粉红色的百元大钞,埋头就数。我告诉他,“甭数了,两万。”
大伯手上没停,“看看有没有假钞。”
“我天天送汽收钱,假钞还认不出来?”
“那我就放心了。”大伯从书堆里扒出《辞海》,企图夹进去,无奈信封太鼓了,只能埋进书堆。大伯向我提了个要求:
“钱的事,你能不告诉伯母吗?”
“我会保密,你不怕她翻书?”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你忘了她是文盲?”
“我的目的是为陶传清翻案,而不是要陷你和我妈于不贞不义。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是是非非应该有个了结,对吧?”
长时间的沉默。我又成哑巴,我知道自己的话说完了,不用多说了。果然,大伯真的自说自话:
“我知道,陶传清这老乌龟前几年推广水蜜桃种苗赚了不少钱,他女儿桃汛投机倒把卖水蜜桃到江西也发了横财。钱会说话啊,这两万块不就帮主人说话来了。”
为了不影响大伯的情绪,我没有澄清这笔钱的来路,不置可否地一笑。
“你这么会办事儿,我有什么好顾虑的呢?对你伯母我可要防一手,她是巴不得典了自己的短裤给儿子寄钱的。趁你伯母买菜没回来,我抓紧时间给你说事。”
陶传清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上台,就杀气腾腾地要清退这个清退那个,当然包括你妈。消息传出,等于判了你妈的死刑。这个岗位对一个寡妇的重要,就好比土地对农民的重要、武器对士兵的重要,岗位没了,母子俩岂不是要流离失所?
那时候,你读初中正懂得花钱,她哩,半老徐娘既难嫁人又找不到工作,说清退就清退,这日子怎么过?你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简直乱弹琴,不管教职工的死活,还当什么领导?”我拍着清退名单破口大骂,骂完了还透露给她一个惊人的消息:师专一口气要了三十个行政后勤的编制,只要这次不被清退,就有机会转为事业编制的正式工。你妈可以说是悲喜交加,抹干眼泪问:
“那怎么办呢?”
“你听不听我的?”
“你是孩子大伯,我不听你的听谁的?”
“听我的就有办法。”
我记得谈话地点在你家,时间是上午,你上学去了,怎么说呢,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是比较容易出问题的。嘿嘿,我,我掏出手帕,抖开帮她擦拭,动作有点那个。她呢,尽管对男女之事已经相当生疏,这层意思谁不能领会?领会了就甩开我的手,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觉得这样过于仓促。你妈起身拴好门,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当时,我是真心的,我想啊,不是我她不是要改嫁吗?改嫁了不也跟别的男人这个吗?不觉得是罪恶。可是,这么一折腾,我的冲动反而消退了,愧疚取代了欲望,毕竟她是我的弟媳。我用左手打了一下右手,又用右手打了一下左手。她挽起头发、身穿睡衣从洗澡间出来,我夹起公文包真的要走了。
是我这个人走了,还是连事业编制也跟着走了?对这一点,我估计她没有把握,也不便问。但是她知道,要稳操胜券只有把事情做了。对于男人需要什么,女人赋有天生的敏感,这种敏感有助于她们在关键时刻做出果断的决定。
她主动从背后抱住了我,说出的话却好像是被迫的:“这样不好。我怕死了。我从没有跟别的男人有过。有人进来怎么办?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男欢女爱好比防洪堤坝,一旦决口就势不可挡了。我告诉自己不能去,身体却往你家走了,我的意志管不住身体。我陷入了温柔美梦不能自拔,直到有一天我摸到她的肚皮微微隆起,才惊出一头冷汗。美梦破灭了。
第二章:仇恨(17)
堕胎不是问题,问题是在八十年代初期,没有单位证明医院是不能做堕胎手术的;单位开证明不是问题,问题是不说清楚谁是腹中胎的来历单位绝不会开证明;说清楚不是问题,问题是一旦说了,我们方家的脸面、我的公职、你妈的事业编制就将一笔勾销。我想来想去,想了个一箭双雕的办法。不是我要陷害陶传清,实在是气不过。你知道吗,当时提拔副校长考核了我和陶传清俩人,为什么上的是他不是我呢?还不是他整天在谭校长面前甜言蜜语。我跟你妈说:
“陶传清去省委党校学习了,就说他干的。清退名单是他开的知道吗,扳倒他你不就留下来啦?”
你妈是个本份人,下不了嫁祸于人的决心。她说,“这可是作孽啊,毁陶校长一辈子清白,死后要千刀万剐下油锅的。”
我也不懂哪来的蛮劲,突然冲进厨房,操起菜刀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你妈眼明手快,抱住我的手臂。菜刀落地,我一屁股坐在煤灰上,哭得比女人还伤心。你妈被我哭动心了,就这样,我们扳倒了陶传清。
只是有一件事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今天讲出来,或许对你有一点帮助。在妇产科的手术台上,你妈向医生提了个古怪的要求,她要把托盘里肉瘤似的死胎带走。医生嘀咕了一句什么,因为戴口罩你妈没听清楚,总之是没答应。你妈扯住医生白大褂的下摆,哀求说:
“我是被强奸的,医生,留住这东西就是物证,口说无凭呐。”
医生不说话了,他血淋淋的塑胶手套还没摘下来,顺手将那一团肉装进塑料袋,塞进床头柜里。
我去办出院手术时,护士亲口告诉我的。
获知真相后,我不是惊讶,而是害怕。我心中有数,只有在这场金钱游戏中继续玩下去,人生的流水才能往前,至于结果是福是祸、是辉煌还是毁灭,那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这,就是我感到害怕的原因。
倒是大伯的“百思不得其解”勾起了我一段温馨的回忆:母亲出院那天,站在水池边清洗一个看上去像小兔子的东西,由于专心致志,我放学回家靠在旁边偷看,她也没有察觉。那东西泡在一盆血水里沉浮翻转,发现儿子就站在身边,母亲干脆托在手上给我看:
“你看它像谁?”
我左右端详,惊奇地说,“像我的照片,刚出生那张。”
“它不像你,”母亲认真地纠正我,“它像你堂哥。”
“那它是人吗?”
“它不是人,它是一颗炸弹,专门用来对付你大伯的。”
我想起来,我妈像腌制板鸭那样精心处理“炸弹”,先洗干净、涂上盐,再装在簸箕里曝晒。晒完上盐,上盐再晒,直到墨鱼那样干枯,她才用塑料纸一层又一层地细心包好,压在皮箱的最底层。
此时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如果大伯没有兑现事业编制,我妈将以它为杀手锏,置他于死地。
14、翻案
桃源客家人以热情、爽快、好客著称,以会喝酒为荣。桃源人经营米酒业有相当长的历史,数百年不衰。桃源人喜欢打平伙,就是几个朋友凑在一起打牙祭。古时候的酒店为这些悠闲的男人备有小锅灶,可以在酒店里煮食。不但柴火不要钱,还倒贴油盐酱醋,只要求在店里买酒。不光是有钱人喜欢打平伙,普通农民早上起来也常常邀上三五个哥们儿,买些肉啊、豆腐啊、粉干啊等等便宜货,一人半壶酒,吃饱后才去下田。吃完没钱不要紧,买酒可以赊账,到秋季糯谷收成,挑一两担给老板,就一年到尾都有得吃。在家里,除了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扫墓祭祖和桃花会也要大量用酒,因此,在桃源农村,几乎家家种桃、户户酿酒,酿酒的齐全设备和娴熟技巧都是代代相传的,男女老少齐上阵,比北方人包水饺还要深入人心。
祖祠一般都有田产,一年到头有不少开销,如正月祭祀、春秋扫墓、祖宗生日、收租、晒谷、粜谷、算账、看田、打醮等等,喝酒的机会很多,反正是吃祖宗的,大家放开肚皮猛喝。还有一些管公堂的人,自己开酒店,祖祠要用酒的时候就在他店里买。
第二章:仇恨(18)
米酒的种类以前分生酒、老酒、降黄。生酒较便宜,降黄稍贵。以后只有老酒和降黄,可以一样买一半,随心所欲。店里的酒架上多用红纸写着“竹叶青”、“状元红”、“杜康遗风”等字样。
米酒的原料是糯米,本地出产糯米不多,主要是由米贩子从外地运来,逢墟天分卖给各酒店。直到1953年国家对粮食实行统购统销,对烟酒实行专卖制度后,这些酒店才陆续倒闭。随着桃花会的恢复,桃源的酿酒业真是春风又绿江南岸。如今,在桃源街头虽然也有老酒、黄酒出售,但大量的是经营商品酒,为数不多的米酒只能供应饮食店。家庭酿造的酒娘纯粹自给自足,像自制的臭豆腐,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水蜜桃与酒娘是桃源的两大特产,闻名遐尔的桃源酒娘喝起来醇香顺口,但非常上脑,第一次莅临桃源的人往往不明就里,三碗五碗就被撂倒了,以至于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桃源市的餐饮业欣欣向荣,所谓的美食一条街其实就是酒馆一条街。他们喝酒的规矩纷繁复杂、名目层出不穷,不喝办不成事,不醉不算喝酒。文化馆的张思发甚至在《桃源文史资料》上发表文章说,“在强悍的客家人内心,一定有一块干涸的土地在龟裂,需要用酒来浇灌它。”
由白达牵线搭桥,我终于请到法院刑事庭的一窝人,不等白达把话说完,庭长就举起酒杯夺过话头:
“这顿酒算是白喝了,陶传清的案子根本就没有开庭审理,调档复查翻案从何谈起?这件事八竿子打不着法院,知道吗?不是我说你白达,你也算是吃政法这碗饭的,怎么连这点儿常识都不懂?”
我的原计划是吃完饭每人发一条红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