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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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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得其宜。
    初,贞元中,宰相齐抗奏减冗员,罢诸州别驾,其在京百司,当入别驾者,多处之
朝列。元和以来,两河用兵,偏裨立功者,往往擢在周行。率以储采王官杂补之,皆盛
服趋朝,硃紫填拥。久次当进,及受代闲居者,常数十人,趋中书及宰相私第,摩肩候
谒,繁于辞语。及处厚秉政,复奏置六雄、十望、十紧、三十四州别驾以处之。而清流
不杂,朝政清肃。
    文宗勤于听政,然浮于决断,宰相奏事得请,往往中变。处厚常独论奏曰:“陛下
不以臣等不肖,用为宰相,参议大政。凡有奏请,初蒙听纳,寻易圣怀。若出自宸衷,
即示臣等不信;若出于横议,臣等何名鼎司?且裴度元勋宿德,历辅四朝,孜孜竭诚,
人望所属,陛下固宜亲重。窦易直良厚,忠事先朝,陛下固当委信。微臣才薄,首蒙陛
下擢用,非出他门,言既不从,臣宜先退。”即趋下再拜陈乞。上矍然曰:“何至此耶!
卿之志业,朕素自知,登庸作辅,百职斯举。纵朕有所失,安可遽辞,以彰吾薄德?”
处厚谢之而去,出延英门,复令召还。谓曰:“凡卿所欲言,并宜启论。”处厚因对彰
善瘅恶,归之法制,凡数百言。又裴度勋高望重,为人尽心切直,宜久任,可壮国威。
帝皆听纳。自是宰臣敷奏,人不敢横议。
    俄而沧州李同捷叛,朝廷加兵。魏博史宪诚,中怀向背,裴度以宿旧自任,待宪诚
于不疑。尝遣亲吏请事至中书。处厚谓曰:“晋公以百口于上前保尔使主,处厚则不然,
但仰俟所为,自有朝典耳。”宪诚闻之大惧,自此输竭,竟有功于沧州。又尝以理财制
用为国之本,撰《太和国计》二十卷以献。李载义累破沧、镇两军,兵士每有俘执,多
遣刳剔。处厚以书喻之,载义深然其旨。自此沧、镇所获生口,配隶远地,前后全活数
百千人。
    处厚居家循易,如不克任。至于廷诤敷启,及驭辖待胥吏,劲确嶷然不可夺。质状
非魁伟,如甚懦者;而庶僚请事,畏惕相顾,虽与语移晷,不敢私谒。急于用才,酷嗜
文学。尝病前古有以浮议坐废者,故推择群材,往往弃瑕录用,亦为时所讥。雅信释氏
因果,晚年尤甚。聚书逾万卷,多手自刊校。奉诏修《元和实录》,未绝笔,其统例取
舍,皆处厚创起焉。太和二年十二月,因延英奏对,造膝之际,忽奏“臣病作”,遽退。
文宗命中官扶出,归第一夕而卒,年五十六,赠司空。
    处厚当国柄二周岁,启沃之谋,颇协时誉,咸共惜之。
    崔群,字敦诗,清河武城人,山东著姓。十九登进士第,又制策登科,授秘书省校
书郎,累迁右补阙。元和初,召为翰林学士,历中书舍人。群在内职,常以谠言正论闻
于时。宪宗嘉赏,降宣旨云:“自今后学士进状,并取崔群连署,然后进来。”群以禁
密之司,动为故事,自尔学士或恶直丑正,则其下学士无由上言。群坚不奉诏,三疏论
奏方允。
    元和七年,惠昭太子薨,穆宗时为遂王,宪宗以澧王居长,又多内助,将建储贰,
命群与澧王作让表。群上言曰:“大凡己合当之,则有陈让之仪;己不合当,因何遽有
让表?今遂王嫡长,所宜正位青宫。”竟从其奏。时魏博节度使田季安进绢五千匹,充
助修开业寺。群以为事实无名,体尤不可,请止其所进。群前后所论多惬旨,无不听纳。
迁礼部侍郎,选拔才行,咸为公当。转户部侍郎。
    二年七月,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四年,诛李师道,上顾谓宰臣曰:
“李师古虽自袭祖父,然朝廷待之始终。其妻于师道即嫂叔也,虽云逆族,若量罪轻重,
亦宜降等。又李宗姡涞盅舷埽淝楸戎竽妫嘤胁煌F淦奘孔逡玻衿渥优阍
掖廷,于法皆似稍深。卿等留意否?”群对曰:“圣情仁恻,罪止元凶。其妻近属,倘
获宽宥,实合弘煦之道。”于是师古妻裴氏、女宜娘,诏出于邓州安置。宗姡尬な霞
男女,先没掖廷,并释放;其奴婢、资货皆复赐之。又盐铁福建院官权长孺坐赃,诏付
京兆府决杀。长孺母刘氏求哀于宰相,群因入对言之。宪宗愍其母耄年,乃曰:“朕将
屈法赦长孺何如?”群曰:“陛下仁恻即赦之,当速令中使宣谕。如待正敕,即无及
也。”长孺竟得免死长流。群之启奏平恕,多此类也。
    时宪宗急于荡寇,颇奖聚敛之臣。故籓府由是希旨,往往捃拾,目为进奉。处州刺
史苗稷进羡余钱七千贯,群议以为违诏,受之则失信于天下,请却赐本州,代贫下租税。
时论美之。
    度支使皇甫镈阴结权幸,以求宰相,群累疏其奸邪。尝因对面论,语及天宝、开元
中事,群曰:“安危在出令,存亡系所任。玄宗用姚崇、宋璟、张九龄、韩休、李元纮、
杜暹则理;用林甫、杨国忠则乱。人皆以天宝十五年禄山自范阳起兵,是理乱分时,臣
以为开元二十年罢贤相张九龄,专任奸臣李林甫,理乱自此已分矣。用人得失,所系非
小。”词意激切,左右为之感动。镈深恨之。而宪宗终用镈为宰相。无何,群臣议上尊
号,皇甫镈欲加“孝德”两字,群曰:“有睿圣,则孝德在其中矣。”竟为镈所构。宪
宗不乐,出为湖南观察都团练使。
    穆宗即位,征拜吏部侍郎,召见别殿,谓群曰:“我升储位,知卿为羽翼。”群曰:
“先帝之意,元在陛下。顷者授陛下淮西节度使,臣奉命草制,且曰:‘能辨南阳之牍,
允符东海之贵。’若不知先帝深旨,臣岂敢轻言?”数日,拜御史中丞。浃旬,授检校
兵部尚书,兼徐州刺史、武宁军节度、徐泗濠观察等使。
    初,幽、镇逆命,诏授沂州刺史王智兴为武宁军节度副使,领徐州兵讨伐。群以智
兴早得士心,表请因授智兴旄钺,竟寝不报。智兴自河北回戈,城内皆是父兄,开关延
入,群为智兴所逐。朝廷坐其失守,授秘书监,分司东都。未几,改华州刺史、兼御史
大夫。复改宣州刺史、歙池等州都团练观察等使,征拜兵部尚书。久之,改检校吏部尚
书、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使。逾岁,改检校右仆射,兼太常卿。太和五年,拜检校左
仆射,兼吏部尚书。六年八月卒,年六十一,册赠司空。
    群有冲识精裁,为时贤相。清议以俭素之节,其终不及厥初。群年未冠举进士,陆
贽知举,访于梁肃,议其登第有才行者,肃曰:“崔群虽少年,他日必至公辅。”果如
其言。
    群弟于,登进士,官至郎署,有令名。
    子充,亦以文学进,历三署,终东都留守。
    路随,字南式,其先阳平人。高祖节,高宗朝为越王府东阁祭酒。曾祖惟恕,官至
睦州刺史。祖俊之,仕终太子通事舍人。
    父泌,字安期,少好学,通《五经》,尤嗜《诗》、《易》、《左氏春秋》,能讽
其章句,皆究深旨。博涉史传,工五言诗。性端亮寡言,以孝悌闻于宗族。建中末,以
长安尉从调,举李益、韦绶等书判同居高第,泌授城门郎。属德宗违难奉天,泌时在京
师,弃妻子潜诣行在所。又从幸梁州,排溃军而出,再为流矢所中,裂裳濡血。以策说
浑{深重之,辟为从事。只彻猓圩辔痹泄佟⒓煨;Р坷芍小⒓嬗分
丞。河中平,随胪罗崦擞谄搅梗蚪倜讼蒉T诰蚶勰辏苄挠谑褪现蹋
赞普所重,待以宾礼,卒于戎鹿。
    贞元十九年,吐蕃遗边将书求和。随哀泣上疏,愿允其请。表三上,德宗命中使谕
旨。朝廷惩其宿诈,俟更要于后信,讫数岁不报。元和中,蕃使复款塞,随复五献封章,
请修和好。又上书于宰执哀诉。裴垍、李籓皆协力敷奏,宪宗可之。命祠部郎中徐复报
聘,乃特于诏中疏平凉陷蕃者名氏,令归中国。吐蕃因复等还,遣使来朝。遂以泌及郑
叔矩之丧与铭及遗录至,朝野伤叹。宪宗悯之,赠绛州刺史,赐绢二百匹。至葬日,委
所在官给丧事。泌累赠太子少保。
    泌陷蕃之岁,随方在孩提;后稍长成,知父在蕃,乃日夜啼号,坐必西向,馔不食
肉,母氏言其形貌肖先君,遂终身不照镜。后以通经调授润州参军,为李锜所困。使知
市事,随翛然坐市中,一不介意。韦夏卿为东都留守,闻而辟之,由是声名日振。元和
五年,边吏以讣至。随居丧,益以孝闻。服阕,擢拜左补阙。
    会李绛讽上纳谏,宪宗皇帝曰:“谏官路随、韦处厚章疏相继,朕常深用其言。”
自是识者敬伏焉。俄迁起居郎,转司勋员外郎。自补阙至司勋员外,皆充史馆修撰。穆
宗即位,迁司勋郎中,赐绯鱼袋。与韦处厚同入翰林为侍讲学士。采三代皇王兴衰,著
《六经法言》二十卷奏之。拜谏议大夫,依前侍讲学士。将修《宪宗实录》,复命兼充
史职。敬宗登极,拜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仍赐紫。有以金帛谢除制者,必叱而却之曰:
“吾以公事接私财耶?”终无所纳。文宗即位,韦处厚入相,随代为承旨,转兵部侍郎、
知制诰。太和二年,处厚薨,随代为相,拜中书侍郎,加监修国史。初,韩愈撰《顺宗
实录》,说禁中事颇切直内官恶之,往往于上前言其不实,累朝有诏改修。及随进《宪
宗实录》后,文宗复令改正永贞时事,随奏曰:
    臣昨面奉圣旨,以《顺宗实录》颇非详实,委臣等重加刊正,毕日闻奏。臣自奉宣
命,取史本欲加笔削。近见卫尉卿周居巢、谏议大夫王彦威、给事中李固言、史官苏景
胤等各上章疏,具陈刊改非甚便宜。又闻班行如此议论颇众。臣伏以史册之作,劝诫所
存,事有当书,理宜归实。匹夫美恶尚不可诬,人君得失无容虚载。圣旨以前件《实录》
记贞元末数事,稍非摭实,盖出传闻,审知差舛,便令刊正。顷因坐日,屡形圣言,通
计前后,至于数四。臣及宗闵、僧孺亦以永贞已来,岁月至近,禁中行事,在外固难详
知。陛下所言,皆是接于耳目。既闻乖谬,因述古今,引前史直不疑盗嫂之言,及第五
伦挝公之说,皆多此比类,难尽信书。所冀睿鉴详于听言,深宫慎于行事。持此比类,
上开聪明,特蒙降察,稍恕前谬。由是近垂宣命,令有改修。
    臣等伏以贞观已来,累朝实录有经重撰,不敢固辞。但欲粗删深误,亦固尽存诸说。
宗闵、僧孺相与商量,缘此书成于韩愈,今史官李汉、蒋系皆愈之子婿,若遣参撰,或
致私嫌。以臣既职监修,盍令详正,及经奏请,事遂施行。今者庶僚竞言,不知本起,
表章交奏,似有他疑。臣虽至昧,容非自请。既迫群议,辄冒上闻。纵臣果获修成,必
惧终为时累。且韩愈所书,亦非己出,元和之后,已是相循。纵其密亲,岂害公理?使
归本职,实谓正名。其《实录》伏望条示旧记最错误者,宣付史官,委之修定。则冀圣
祖垂休,永无惭于传信。下臣非据,获减戾于侵官。彰清朝立政之方,表公器不私之义。
流言自弭,时论攸宜。
    诏曰:“其《实录》中所书德宗、顺宗朝禁中事,寻访根柢,盖起谬传,谅非信史。
宜令史官详正刊去,其他不要更修。余依所奏。”
    四年,转门下侍郎,加崇文馆大学士。七年,兼太子太师,备礼册拜。表上史官所
修宪宗穆宗《实录》。八年,辞疾,不得谢。会李德裕连贬至袁州长史,随不署奏状,
始为郑注所忌。九年四月,拜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润州刺史、镇海
军节度、浙江西道观察等使。
    太和九年七月,遘疾于路,薨于扬子江之中流,年六十。册赠太保,谥曰贞。
    随有学行大度,为谏官能直言,在内廷匡益。自宝历初为承旨学士,即参大政矣。
后十五年在相位。宗闵、德裕朋党交兴,攘臂于其间;李训、郑注始终奸诈,接武于其
后。而随藏器韬光,隆污一致,可谓得君子中庸而常居之也。
    史臣曰:卫次公、郑絪、韦处厚、崔群、路随等,皆以文学饰身,致位崇极。兼之
忠谠,垂名简书,兹实有足多也。絪有其位,有其时,怀独善之谋,晦众济之道,左迁
非不幸也。次公因献捷之书,辍已成之诏,命也夫。处厚危言切议,振士友之急,称同
列之善,君子哉!
    赞曰:卫、郑、韦、路,兼之博陵。文学政事,为时所称。
    
      列传卷第一百一十    
 ○韩愈 张籍 孟郊 唐衢 李翱 宇文籍 刘禹锡 柳宗元 韩辞
    韩愈,字退之,昌黎人。父仲卿,无名位。愈生三岁而孤,养于从父兄。愈自以孤
子,幼刻苦学儒,不俟奖励。大历、贞元之间,文字多尚古学,效杨雄、董仲舒之述作,
而独孤及、梁肃最称渊奥,儒林推重。愈从其徒游,锐意钻仰,欲自振于一代。洎举进
士,投文于公卿间,故相郑余庆颇为之延誉,由是知名于时。寻登进士第。
    宰相董晋出镇大梁,辟为巡官。府除,徐州张建封又请为其宾佐。愈发言真率,无
所畏避,操行坚正,拙于世务。调授四门博士,转监察御史。德宗晚年,政出多门,宰
相不专机务。宫市之弊,谏官论之不听。愈尝上章数千言极论之,不听,怒贬为连州山
阳令,量移江陵府掾曹。
    元和初,召为国子博士,迁都官员外郎。时华州刺史阎济美以公事停华阴令柳涧县
务,俾摄掾曹。居数月,济美罢郡,出居公馆,涧遂讽百姓遮道索前年军顿役直。后刺
史赵昌按得涧罪以闻,贬房州司马。愈因使过华,知其事,以为刺史相党,上疏理涧,
留中不下。诏监察御史李宗姡О囱椋媒г咦矗俦峤Х庀尽R杂郏次硬
士。愈自以才高,累被摈黜,作《进学解》以自喻曰:
    国子先生晨入太学,召诸生立馆下,诲之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
于随。方今圣贤相逢,治具华张。拔去凶邪,登崇俊良。占小善者率以录,名一艺者无
不庸。爬罗剔抉,刮垢磨光。盖有幸而获选,孰云多而不扬?诸生业患不能精,无患有
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
    言未既,有笑于列者曰:“先生欺予哉!弟子事先生,于兹有年矣。先生口不绝吟
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记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贪多务得,细
大不捐。烧膏油以继晷,常矻矻以穷年。先生之业,可谓勤矣。牴排异端,攘斥佛、老;
补苴罅漏,张皇幽眇;寻坠绪之茫茫,独旁搜而远绍;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
先生之于儒,可谓有劳矣。沉浸醲郁,含英咀华,作为文章,其书满家。上规姚、姒,
浑浑无涯;《周诰》、《殷盘》,佶屈聱牙;《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奇
而法,《诗》正而葩;下迨《庄》、《骚》,太史所录,子云、相如,同工异曲。先生
之于文,可谓闳其中而肆其外矣。少始知学,勇于敢为;长通于方,左右具宜。先生之
于为人,可谓成矣。然而公不见信于人,私不见助于友;跋前踬后,动辄得咎。暂为御
史,遂窜南夷;三为博士,冗不见治。命与仇谋,取败几时。冬暖而兒号寒,年丰而妻
啼饥。头童齿豁,竟死何裨?不知虑此,而反教人为!”
    先生曰:“吁,子来前!夫大木为杗,细木为桷,MM栌侏儒,椳闑扂楔,各得其
宜,施以成室者,匠氏之工也。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硃溲马勃,败鼓之皮,俱收并蓄,
待用无遗者,医师之良也。登明选公,杂进巧拙,纡余为妍,卓荦为杰,校短量长,唯
器是适者,宰相之方也。昔者,孟轲好辩,孔道以明,辙环天下,卒老于行。苟卿守正,
大论是弘,逃谗于楚,废死兰陵。是二儒者,吐辞为经,举足为法,绝类离伦,优入圣
域,其遇于世何如也?今先生学虽勤,不由其统;言虽多,不要其中;文虽奇,不济于
用;行虽修,不显于众。犹且月费俸钱,岁靡廪粟,子不知耕,妇不知织,乘马从徒,
安坐而食,踵常涂之促促,窥陈编以盗窃。然而圣主不加诛,宰臣不见斥,此非其幸哉!
动而得谤,名亦随之。投闲置散,乃分之宜。若夫商财贿之有无,计班资之崇庳,忘己
量之所称,指前人之瑕疵,是所谓诘匠氏之不以杙为楹,而訾医师以昌阳引年,欲进其
豨苓也。”
    执政览其文而怜之,以其有史才,改比部郎中、史馆修撰。逾岁,转考功郎中、知
制诰,拜中书舍人。
    俄有不悦愈者,摭其旧事,言愈前左降为江陵掾曹,荆南节度使裴均馆之颇厚,均
子锷凡鄙,近者锷还省父,愈为序饯锷,仍呼其字。此论喧于朝列,坐是改太子右庶子。
    元和十二年八月,宰臣裴度为淮西宣慰处置使,兼彰义军节度使,请愈为行军司马,
仍赐金紫。淮、蔡平,十二月随度还朝,以功授刑部侍郎,仍诏愈撰《平淮西碑》,其
辞多叙裴度事。时先入蔡州擒吴元济,李愬功第一,愬不平之。愬妻出入禁中,因诉碑
辞不实,诏令磨愈文。宪宗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文勒石。
    凤翔法门寺有护国真身塔,塔内有释迦文佛指骨一节,其书本传法,三十年一开,
开则岁丰人泰。十四年正月,上令中使杜英奇押宫人三十人,持香花赴临皋驿迎佛骨。
自光顺门入大内,留禁中三日,乃送诸寺。王公士庶,奔走舍施,唯恐在后。百姓有废
业破产、烧顶灼臂而求供养者。愈素不喜佛,上疏谏曰:
    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始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黄帝在位百年,
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
十年,年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
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
武丁在位五十年,书史不言其寿,推其年数,盖亦俱不减百岁。周文王年九十七岁,武
王年九十三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未至中国,非因事佛而致此也。
    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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