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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亮和一杆老枪-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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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土墩在我身后说,知青,你恨我,你很伤心,是吗?……其实,朵尕生孩子的那一段时间,我心里难受,我并不是想扔下她不管,我只是心里难受,我去牧场喝酒、赌钱、睡那些外边来的女人,我想消掉心中的恶气,可是……我总想到你,后来牧场的朋友让我替他们去草原运载贮草,答应拉够二百马车草就换给我一枝双筒猎枪。从牧场到草原来来回回要走好几百里地,就想换那枝枪,只想那枝枪,我就忘了朵尕生孩子的事,没想到枪换到了,回来晚了一步,朵尕就没了……我只想弄杆枪送给你,冬天我和朵尕和孩子们一走,有杆枪跟你做伴,你心里就不会害怕,我知道你害怕……

  土墩的话对我震动很大,我的心碎了。我再也忍不住地哭了,泪水像泉水那样倾注下来。我多么想转过身去,再看一眼土墩,想捧着土墩那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对他说,我是多么深地爱着朵尕和土墩——朵尕和土墩在我生命最最孤独和害怕的时候,跟我在一起,朵尕和土墩把人性中的美好和苦痛、苦痛与美好都给了我,拥有这一切,就足够我一生走下去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切,就注定我一生的沉默和孤独。

  我终于不敢回头去看土墩,我离开了芦苇滩去了天山脚下的一个牧场,离开了土墩。

  后来我从家人来信中得知,我表哥朱子安,他仍然孤身一人生活着。

  我回城治疗失语症的那一段日子,表哥经常来看我,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关于朵尕的情况,可我对他只字不提及,更没有告诉他朵尕已经离开人世的事。表哥对我回城之后的沉默寡言深感失望。后来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大概是因为朵尕的缘故吧。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去了表哥家,在他的书屋里看到了那一幅《戈壁女人》的画像,朵尕在给孩子喂奶,冲我活灵活现地笑,还是那么妩媚。 

  第六章

  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此刻正坐在五十六层之高的旋转屋顶里,怀想着自己遥远的那段初恋,这本身就显得有些矫情或者是不可思议。二十年前与那个男孩发生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即使竭力地想忘却,也是徒劳的,封存的记忆时常被现存的世界的任何一种事物所触动,变得清晰起来。

  此刻的我,坐在高耸入云的屋顶里,思绪悠悠,记忆悠悠。

  窗外夜色已浓。

  也许你大概已经发现,我的故事和我记忆中,总出现金这么一个男人,他的出现总是打破时间的顺序,抑或是让时代变成一个模糊遥远的背景。

  是的,金和我是初恋,二十年前一个女孩心中的第一个男人,二十年后这个女人仍然无法断定这个男人是不是她最后的一个男人,或者是她一生等待的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在我近二十年的生活中,总是若即若离地占据着我心灵的空间,让时时出现的隐痛牢固地定格在记忆深处,对他的记忆,已经无法以时间的顺序去探索和排列,而是用我的情感、肉体对他的整体的回忆,因此,但凡他的出现,时间和年代就变得模糊起来。

  我常常在想,初恋是什么?

  初恋难道就意味着事隔二十年后的今天,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仍然为二十年前的那个男孩心痛难忍?

  月明问起我十九岁在干什么的时候,神情中表露出来的那种深刻的忧伤,和目光中透出的那种悠远的孤独,一直使我难以释怀,我一有时间就会想起她当时的模样。她的那种样子,使我不断地回忆我十九岁时的情景,那种情景三番五次使我陷入一种无头无绪的往事之中。

  十九岁那一年,我患的失语症更加严重了。就在这一年我母亲去世了。从戈壁滩赶回到我失去了母亲的城市,见到母亲时,她已经躺在家里的木板上了,她用一双幽冥的目光久久地注视我,她说不出话来,最后她闭上了眼睛。母亲的葬礼之后,我与金见面了,金一见我,就像一位慈爱的母亲抚摸小婴儿似的,不停地抚摸我的头发,一边抚摸一边喃喃道:“别难过,别难过,人都会去世的……”我被他温柔的手指和话语抚摸着,心里的悲伤真的慢慢就消散了。我在他怀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从一种久压的沉重中爬出来。我与金见面的时候其实他正应征入伍,第二天就要随部队出发了。要去一个很遥远很陌生的地方当兵,他一见我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他明天就要走了,只剩半天的时间,他大声地吼道,时间为什么这么残酷!眼睛里呛出泪花来,那样子既凄迷又无奈。我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我心里千头万绪,许多话不知怎么谈起。我想首先告诉他在戈壁滩上,我无法写信,写了也没地方寄出,发一封信得到一百里地之外的一个能通邮的小镇上去,因此,他写给我的信一封也没收到,金说他给我写了六十五封信。

  我见了金之后说了很少的话,我只是怔怔地望着他,金以为我因母亲的去世太难过,加之他马上又要离去,使我痛苦难言。金没发现我说话很困难,与他见面后,只说了极少的话,可每当说出一句话,都会令我痛苦不堪,从心理到生理,直至最后大汗淋淋。

  那天天气很热闷,天空中阴云密布,像要下雨的样子。我和金站在公园里的一棵树下,他紧紧地拥抱着我,久久没有放开。金很悲伤,他说:“我们就这样永远拥抱在一起,不要分开,直到时光将我们化成一具石头,立在这风雨飘摇的路口……”金说这话的时候,很悲伤,事隔二十年,他的那种忧伤语调仍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记忆里,只要一想起,那种声音就会从记忆中突现出来。

  金低下头望着我,他的五个指头像以前一样紧紧地嵌进我的手指缝里,夹得我生痛。

  金的唇轻轻地翕动,喉结里发出轻微的咽口水的声音,我知道金很想吻我,但又受一种忧伤的情绪影响,没有作出是否吻我的打算。我的心突然被触动,顷刻间兴奋起来,我仰首看着金的唇,似乎比以前更加丰润饱满了,红润里透着一个成熟男孩子的神秘的光亮,像随时都会喷涌出惊人的亮丽来,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抚爱他,我的手指感到一种温暖的潮湿和一种震颤。这种震颤使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满脸兴奋地望着我,低声说:“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常到城墙上去唱歌,朝着大西北的方向,唱那首《草原之夜》,你有什么感应吗?”

  我很感动,把头贴在他的胸口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金捧起我的脸,激动地说:“我多么想听听你在戈壁滩大沙漠的事情……”

  我摇了摇头,我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唇,先轻轻地吻,然后就疯狂地吻起来,金顺从地依就着我,享受着我的亲吻。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不断地呻吟着,忽然用牙齿一下咬住了我的唇,用力地吸起来,我被他吸疼了,不可忍受地大叫了一声,金这才松开我的唇。我的唇顿时像充血一般的痛,我伸手打他,他就把我抱住,他的双臂坚强有力,一股来自一个少女心底的温柔像一束绽放在阳光下的花朵,那般新颖和奇特。我抱紧他。金抚摸我的乳房,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他说:“你长丰满了,多美的乳房,我真的没想到……”金惊喜无比地低下头,将脸贴在上面,我心里的温柔和美好在激烈地涌动,我闭着双眼,任他抚摸和爱抚,好像我们共同发现一个珍贵的东西,我和他一起欣赏和分享,我们一齐感到万分的满足,这种与一个男人分享的那份的满足,今生除此无别。

  金对我的乳十分迷恋,在一小会儿的时间里,他几乎像一个贪婪的小孩,爱不释手地抚摸和流连忘返地亲吻它,久久不愿离去。直到我说:“把它送给你吧,留在你身边,想我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金这才迷迷痴痴地抬起头,无限神往和无限满足地笑了。

  这时从我们身边走过两个男人,他们都望着我们,就像大人看小孩子的表情,对我们有深深的恶意。

  我和金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都吓了一跳,金说:“我们到河里去游泳,好吗?”

  我欣然同意,我们手拉着手,飞一样朝城外的一条河跑去。

  那条河叫泉河,是从远处的山上流下来的水,紧挨着这座城市朝外流去。由于河水是终年从山上流下来的,河水没被污染,永远都是那么清澄。我和金十岁那一年,我们就开始在这条河里游泳。

  金率先跑到了长满青草的岸边。天色阴沉,岸上的草滩和树木都显得凝重和苍翠,河水宁静得一丝不动,水中映出阴郁的天空。

  金脱掉衣裤,一头钻进河里,一会儿从水里探出身子来,满脸水花地望着我,他欢快地招呼我下去,我在岸上看见他的牙齿真白,在水花中一闪一闪,我便一头跳进水里。金伸长双臂迎着我,我们在河水里紧紧拥抱,水的浮力使我们变得轻飘起来,光滑的皮肤在水中如丝绸一般舒展,金将我越抱越紧,他硬硬的下部贴着我,脸上出现一丝压抑的痛苦。我望着他用手指抚摸他的唇,他的唇在轻轻颤抖,我在他耳边悄悄问:“你很难受是吗?”

  金羞赧地点点头,他想掩饰自己的羞色,却将我抱起来,在水里摇晃。我让他别动,他就停止下来,我抚摸他,他像受了某种不明真相的刺激,很痛苦地呻吟,他将自己的头贴在我的脸上,无限依赖而缠绵地依偎着我。在那一刻,我亲眼目睹了这个男人的神情,我心里有一种东西在升起,在一瞬间长大。我觉得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爱这个男人。

  金仍然很含糊地呻吟,他好像在呼唤我的名字——“麦妙、麦妙、我……我”,金的呼声压抑而飘渺,像风一样在我面颊上拂过。

  久久之后,金神情庄严地拿起我水淋淋的手,很认真地吻着。

  我们从水里出来,天色暗淡下来,渐渐飘起了细雨。我们倒在岸上柔软密织的草地上,潮热的风从河面上吹过来。我们谁也不愿就此离开这里,我们对这里的河水这里的草滩,迷恋之极。我们默然注视着细雨濛濛的天空,我们手拉着手,金又将他的五个手指嵌进我的手指缝里,紧紧地镶嵌着。我透过细雨去寻找他的时候,他已翻过身来,压住我,他将唇贴在我的唇上,轻轻地摸索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然后他就如痴如醉地吻起来。他的唇开始发烫,灼着我的皮肤,他往下吻着,我的身体被一股滚烫袭卷着……他继续往下吻着,直到我不可遏止地叫唤起来。我抱紧他,这时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还是像上次一样好吗?”

  我点点头,说:“好,就像那样,那样就不会怀孕……戈壁滩上的女人常常怀孕……”

  这时,朵尕的形象一下子撞进我的脑海,很疯狂地占据了我的情绪,一股强大的悲伤很快覆盖了我,一股不可遏止的泪水从眼里涌出来,泪水很烫,混在雨水中,金没发现我流泪。

  金俯下身子吻我,顿时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冲动了我,我不由地呻吟了一声,伸出双臂求救似的抱紧金,我唤着他:“我……不知为什么,很难受……”

  金紧紧地抱住我,手不停地抚摸我头发,他把嘴对着我的耳朵,说:“我怕你怀孕,你一个人去戈壁滩……我难以想象……”

  金很痛苦,一直这样抱住我。

  二十年中的无数次地回忆这件事,我总会首先忆起金在水中的面容,那有力地嵌进我手指的手,那玫瑰花瓣般唇上的水珠,那痛苦中痴醉如迷的神情,那如山风一般呼吸的声音,都会穿越时间回到我的记忆中来,随着这些印象的重叠涌现,金的面容突然从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浮现出来。最先现出的是他的唇,以及唇下的阴影,大概是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能引起我注意的就是他的唇,他的唇总对我的唇那种悠深的摸索,随之,留给我的震颤。

  第七章

  金说的那位心理医生所在的那家医院,就在市中心广场旁的三角处,是日本人修建的,心理医生就在这所医院里。我那一天去找他,多半是受了金的暗示,抑或是鼓动吧。可是我到了这家医院的门口,就开始犹豫了,我怀疑自己兴许有点小题大做,因为一点小小情绪就去找心理医生,这种行为本身就证明了自己对自己的不信任。就像一个人脆弱的时候,需要找一种依托一样。

  我在医院门口的花园里转悠了近半个小时。我总在想,金为什么总催我去寻找心理医生?月明为什么也曾提起过他?这里边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个未曾谋面的心理医生,究竟对我意味着什么?

  最后,我还是走进了心理医生的医疗室。

  我跨进心理医生那间屋子的时候,我首先感到了异样的氛围,好像这里不是医院而是一个娱乐休闲的场所,屋内相当安静,有轻飘如幻的音乐,在我跨进门的瞬间萦绕过来,这种音乐很奇特,似乎呈网状,使降临其中的人,不由自主地自投罗网,音乐使你与现实拉开距离,或者隔着一层雾状的东西在看现实的东西,来者犹如步入一个奇妙空灵的世界。

  心理医生背对着门,进门的人首先看到他的背影,似乎他的背影早已笼罩在呈网状的音乐之中。

  在片刻的时间里,我辨别出是德彪西的管弦乐曲《牧神的午后》。我想只有德彪西这样的作曲家,才能使音乐有这般的朦胧、闪烁,难以捉摸的物质。他的音乐在描绘神秘、寂静和无垠,描绘流云和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波浪,他将转瞬即逝的感觉和微妙、飘浮不定的情绪,固定住,然后有形有色地描绘出来。

  为了欣赏这段音乐,我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敲门。

  心理医生听到了我在敞开的门上轻轻的敲击声,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好像刚做完面部按摩,脸上泛着抚摸过后的红光。

  他对我点了点头,很职业性地打了一声招呼,便迅速地站起来,侧身在一旁的洗手池拧开水龙头洗手。

  他边洗边说:“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天这里是近些日子以来少有过的清静。”

  心理医生的话音一出现,一下子将音乐推到了一个模糊的背景中去。

  他的声音十分特别,充满了磁性。

  我坐在一张半皮半木的椅子上,医生洗了手隔着桌子坐在我的对面。

  我很平静地打量他,因为他正在收集桌上散乱的书和资料处方之类的东西。

  心理医生有一张方正的脸,修长的眼睛,由于眼线过长的缘故,使两边眼角有些下吊,两道微黄的眉也很随和地顺下吊的眼角垂下。鼻子呈扁平或者下榻的形状,显得平淡无奇,嘴比较阔,嘴角也稍稍下垂,由于嘴角下垂的缘故使两腮的肌肉也有条不紊地向两侧下垂。整个面部形象是塌方未遂的那种感觉。

  我敢断言,但凡见过他这种面部形象的人,都会对他产生没有来由的信任感。

  心理医生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然后坐下,友好平静地看着我。

  我本想如实告诉他,是金让我来找他的,但我立即打消了这种念头。

  心理医生很轻松地向后靠着,他轻松的坐姿使人感到了放松或者是放弃一切戒备心理。

  医生说:“你最近好吗?”

  我犹豫片刻,我知道这是这种职业的医生惯常用的语言,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医生说:“你有什么不好,有什么想法,能告诉我吗?”

  我想了想,说:“我好像对一切都很怀疑,很犹豫,我总处在回忆之中,对现实的一切模糊而淡漠……比如说,我到你这里来,就很犹豫,不知为什么,总这样。”

  我打住话,想听医生说什么,可是医生平静地望着我,与其说望着我,还不如说在等待我说下去。

  医生不动声色地坐着,他见我不说话就转动了一下脑袋,说:“音乐停了,另放一曲吧。你喜欢音乐吗?”

  我说:“喜欢。”

  医生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说:“你从那扇门进去,自己去挑一个曲子吧。”

  我觉得有点突兀,犹豫了一下,起身走进那间屋子里去。

  屋子不大,好像是用来存放医疗器械和贮藏东西的地方,一股西药的味道,一台VCD唱机就放在进门的一张白色桌子上,唱机旁放着一大堆的唱盘,我顺手拿起一张歌带盒上印着德彪西的头像和他的《牧神的午后》,是我刚才进门时听到的曲子。我放下拿起另外一张,是美国黑人歌手路易斯·布鲁斯的唱片,我极喜欢这位黑人歌手的歌。他的歌像清泉一般流淌,总是把人带到一种美妙的境界中去。这时我发现桌子旁的一个半高柜子上放着两张唱盘,我拿起一张看,是凯丽金的萨克斯曲《回家》,对此我有点动心,正想放进唱盘里去,却又发现另一张上面写着《草原之夜》的盒子。我放下《回家》,拿起了《草原之夜》,是一位小提琴家经过创新之后的小提琴独奏曲,它把歌曲中原有的一种情绪推到了极致,我曾经在一个音乐会上听过,觉得效果妙极了,音乐充满了欢快、悲伤、怀念和温柔。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把这张唱盘插进唱机里,站在桌旁等待声音出现。

  不一会儿,小提琴悠扬而空旷的音色,将《草原之夜》那种悠远的怀念和无尽的柔情流传出来。

  我聆听了片刻,从屋子里走出去。

  心理医生正微微闭着双眼,大概在一直等待音乐的出现,当音乐一出现,便陷入沉醉之中。

  他听见我走出来,就睁开眼睛。他若有所思地问我:“为什么喜欢这首歌曲?”

  我说:“随便拿出一张,这首歌使人想起以往。”我淡淡地笑笑,表示对自己的肯定。

  医生点点头,接着沉默无语。

  乐曲不断传来。遥远的那片草原,连同它九月阳光下的风,都从一个很久远的地方向我飘来,不断地把我的思绪带走,带到那个我曾熟悉而又模糊的地方去……渐渐的那里的草原、阳光、天空、沙漠,随着音乐的旋律清晰地浮现出来,接着又沉沦消失,然后又反复出现。

  心理医生看着我,说:“这首歌曲,与你的经历和心情有关系吗?”

  我神色恍惚地说:“我曾在歌中唱到的那片草原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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