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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回想一年前，那时的我还正在乡中浪荡呢，而今却也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屯长了。”
赵晆说着，还不禁自得的看了一眼马循。
却是凭借这数月时间的坚持和游侠儿般豪爽的性格，赵晆到后来在县卒之中的威望竟也真的超过了马循，成为了县卒之中的另一名屯长了。
“呵呵，你说。一年之前，那时咱们还有公子还都是鄣县。而今，却都聚集在了襄武。你说，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又会在那呢？”
赵骐与马循关系不错，见此不由出言为马循主动化解的尴尬。
而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话，席上端起酒杯欲饮的赵旭，却是不由愣住了。
“一年之后，马上就要到甲子年了。”
“是啊，还有不到十天便就是除夕，过了除夕便也就是甲子年了。”
“甲子年！”
叹了口气，赵旭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脑海中接着也不由浮现出了那无数头绑黄巾，高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一幕。
“公子，你怎么了，不舒服？”
见到方才还面带笑意的赵旭此时忽的叹气皱眉，马循等人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不解。
“呵呵，没事没事。咱们继续喝，继续聊。”
赵旭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异常和想法，打了个哈哈，便也就继续端起酒杯饮起酒来。
而见赵旭如此，席上马循、赵晆、莫讷、赵骐、赵默五人便也就没有在追问什么，一个个也是共同举杯饮酒。
……
人定，众人都已经睡下了。
可躺在床榻上，满怀心思的赵旭却依旧是神采奕奕。
他睡不着，便也就只好披上了自己的皮裘外套，迈步出来散心。
今夜天气很好，月明星稀，赵旭踱步走在院中，一阵凉风吹来，本就睡不下的他便也不由变得更精神了。
“恩，莫讷，你还没睡。”
“呵呵，公子你不也没睡吗。”
踱步来到前院，见莫讷竟独自一人依靠在树下饮酒，赵旭便也不由迈步来到了其人的面前。
“怎么，为何不睡，可是在思念亲人吗？”
每逢佳节倍思亲。按说赵旭和莫讷相视的时间以及不短了，可莫讷却也从没有向赵旭提起过他的家人，故赵旭不免有了此问。
“亲人？”
闻言，依靠在树下坐着的莫讷不由痛饮了一口坛中酒。
“我孜然一身，却早已没什么亲人了。”
“这，抱歉。”
“呵呵，不碍事。公子也睡不着，想来也是有什么心事，那么不知公子，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或是酒精打开了莫讷的心结，使得他今日和赵旭说的话却是比往日要多了不少。
“我是一个蜀中巴郡人，家业虽不比公子之家，倒也还能算得上富庶。”
一口酒接着一口酒，莫讷却也不由向赵旭道出了自己的故事。
故事很老套，也很狗血。
说白了也就是‘恶人夺人未婚妻，而后被人反杀，最后那人逃亡’的事情。
出身富户的莫讷曾有一个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好，加之莫讷年近及冠时便就父母双亡，因而女方家中的长辈对于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婿便也是乐见其成。所以在莫讷及冠后，两人便也就订了亲。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女方的家人迷上了蜀中巴郡的五斗米道，常常让他那些个所谓道友做客家中。因而，引来了祸事。
一个教中的师君看上了莫讷的未婚妻，趁着酒劲想要对其用强，可谁知女孩也是个烈性的，竟是宁死不从，自杀了。
接着，莫讷听说了此事，愤恨之下，颇有武艺的他便也就趁夜杀了那名教中师君。
可谁知，那师君竟是五斗米教创教者张陵的旁系子孙。莫讷因怒杀人，却也是为自己闯下了泼天大祸。
整个巴郡都可以说是五斗米教的地盘，在哪里五斗米教的权势甚至比郡中太守都要大。
所以莫讷在报仇之后，便也就只好隐姓埋名散尽家财，一路来到了凉州。最终，辗转之下因为武艺不凡而成为了他们赵家的门客。
听罢了莫讷的身世故事，赵旭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五斗米教在蜀中的势力之大远不是他们家这等小小县豪能比的。
这一点看日后在汉中做了近三十年太守的张鲁，就能知道五斗米教实力的强大。
“呵呵，公子无需安慰我什么，我到底还是报了仇不是吗。”
莫讷在脸上强挤出了一抹笑意，反倒是一副看开了的模样。
因而见此，赵旭也就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酒坛，也为自己灌了一口酒。
有一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每个幸福的人，幸福都是相似的；而每个不幸的人，都有各自的不幸”。
莫讷是不幸的，天下之大，放眼望去却是举目无亲。
可他赵旭呢，在即将汹涌而来的乱世浪潮中，他赵旭不同样是如此吗。
人人都知‘男儿本自重横行’可有谁知‘战士军前半死生’！
两世为人，时间的沉淀让他喊不出‘吾命由吾不由天’那样的豪言壮语。
可风暴既然始终都要袭来，他也绝不介意做一个在狂风暴雨之中任意翱翔的海燕。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生于此世，千载之后，世人又岂能不知吾名！’
第47章 乱世大幕（）
“驾，驾驾！！”
冀州，一名男子拼命催马向巨鹿赶去。
“快闪开，快闪开。吾乃大贤良师座下弟子，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禀报良师，速速闪开，速速闪开。”
“恩，元明。闪开，让他进来。”
张角所在的院前，一人认出了来人身份，不由忙让人为其闪开了一条路。
“元明，怎么了，让你这般着急。”
“快，让我去见良师，带我去见良师。”
来人却是根本就没有心思理会这个卫士，只是死死握着那人的手，急切的想要见张角。
因而见此，知道事情紧急的卫士便也就只好带着这人，快步进了院落之中。
“良师不好了！济南，济南唐周告密，元义他们被杀，造反之事泄露了！”
“什么！”
一名身着道袍，留着长须，看起来道骨仙风的男子闻言，原本平淡无波的脸上此时终不由露出了惊容。
“良师，良师不好了。方才据咱们来自军中的秘间来报，郡中派了官兵要来咱们巨鹿了。”
“恩！”
真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连串的消息迎面扑来，即便是张角此时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惊容。
不过既能一手组织起太平道，并渐渐将太平道发展至如今的规模，张角此人自也不乏过人之处。
所以在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张角一边下令赶忙转移，一边立即也不由对左右人吩咐道：“快，给我星夜通知各方渠帅和地公将军、人公将军，让他们提前起兵，推翻刘氏！”
“诺！”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
“很好，土地没有空闲，到处都是耕种的农人。县卒也是精干，几个月来也不曾听说过襄武有什么恶贼，张勉你这个县长的确做得不错。”
每年春季，太守都会照例巡视之下各县，考察治下官员，劝民农桑，振救乏绝。而今看着这倒数第三站的襄武城，李参的确也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呵呵，哪里哪里。禁奸罚恶，劝民农桑本也就是下官分内之事，着实当不得府君称赞。”
官场上自古便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张勉虽说也是出身世家，可面对官据两千石的李参李相如，张勉却也是不敢有丝毫自矜。
“哈哈，你也无需太过谦虚了。做的好便是做得好，理应受到夸赞。不过说实话，最让本官眼前一亮的，却还是你们襄武县中的这些个县卒。
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士气高昂，简直不亚于索西城中的边军将士了。”
这般说着，李参却也不由转身，对着他们身后的赵旭招了招手，“赵郎，你身为襄武县尉，执掌襄武兵贼事，这襄武的百余县卒相比便就是你操练的吧。”
“回禀府君，正是下官。”
“哈哈，好，做的不错。倒是不枉我当初向州中举荐你为襄武县尉啊。”
举主和被举荐者的关系一旦形成，那便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在这个时代，这种关系也就仅次于君臣、父子，近乎等同于师生关系。
所以在场之人听到李参当众这么说，看着赵旭，面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羡慕之色。
能得到这样一个边疆大吏的看重，日后在仕途上的好处，自是不言而喻。
而作为当事人，对于李参这个郡守的称赞，赵旭不但是谦虚非常，反倒还当着众人的面大肆夸奖了一番张勉，将自己的功劳大半都让给了他。
完全是一种‘之所以有了这样的成绩，全靠张勉这个做上司的指挥得当’的感觉。
所以听到赵旭的这番话后，不但县长张勉对赵旭是好感大增，甚至就连李参这个郡守也不禁在心中再度高看了赵旭一分。
‘功归于人，过归于己。这赵旭年纪轻轻，却依然有了几分名士风范了。’
却是作为上司的，没有人不喜欢赵旭这样的下属。
“来，咱们且再去那边看看。”
一年才有一次巡视治下众县的机会，李参自然不可能随便看看就走。
等过一会，还免不了会找一个群众代表给他交代交代呢。一众襄武官吏对此都是心知肚明，因而闻言也是无不点头应诺。
在襄武城待了整整两天时间，李参方才带着和他一起来的那一众郡中官吏甲士，浩浩荡荡的离开襄武沿着官道去了鄣县。
哪里乃是他的倒数第二站，巡视完鄣县之后，最后便也就是最南方的临洮了。
而因为有了赵旭这层关系在，鄣县那边想来今年的群众代表肯定又是他们赵家的人了。
不过对此赵旭倒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被选为群中代表，这种事情他们家早就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值得担心紧张的。
所以等到李参这个做太守的离开之后，赵旭此时的生活好像便也就再度回到了正轨。
但作为近乎每日都跟在赵旭身旁的身边人，赵晆、马循、莫讷等人却是不由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自除夕之后，他们的这位公子好像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等到了晚上，经常会发现赵旭独自一人立于院中神游物外。
而对此，赵晆他们便也不免有些担心。
可等他们为此询问赵旭时，赵旭却也总是拿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来搪塞他们。是以等一来二去之后，赵晆等人对此便也就渐渐不放在心上了。
却是用马循的话来说，“谁也不免有个烦心的时候，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必要事事刨根问底。”
因而这样的生活一直到了三月初，山东那边方才终于传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汉，中平元年春二月，巨鹿人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假借黄天之命，连同手下三十六方渠帅，数十万信众，头绑黄巾同日起兵为乱。
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无数郡县瞬间沦陷，中原大地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紧接着，又过了不久，朝廷正式任命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同时大赦天下党人，并立即赦还所有强制迁徙边郡的人犯，遣北中郎将卢植进河北讨张角，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进颍川讨颍川黄巾。
风起云涌的时代，至此，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48章 人心惶惶（）
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同时作乱，中原大地乱成了一锅粥。
在这个时候，反倒是自光武帝时起，近乎历代都战乱不休的西凉边地暂时的成为了世外桃源。
这等诡异的一幕不但没能让西凉边州的百姓们安享太平，反倒是将整个西凉都变得人心惶惶。
却是因为自凉州三明之一大汉前太尉段熲，领大军于汉阳射虎谷大败羌人已然过去一十五年时间了。
十五年来，在凉州三明的震慑之下，羌人虽然一直不敢再度掀起战乱，可汉羌之间强烈的民族仇恨却并没能因此和化解。
这一点尤其是汉桓帝赞同了段熲对先零等东部羌人实行灭绝性大屠杀之后，残余下来先零等东部羌族便就与汉家朝廷结下了血海深仇。
之所以十五年来老老实实的不敢作乱，完全也是因为被当年的惨败给吓怕了罢了。
是以当山东大乱的消息传来之后，郡守李参便也就立即传令治下各县，让各县加强武备，一旦发现境内的羌族有趁机作乱的苗头，便可立即以雷霆之势予以根除。
因而在这是，赵旭这个做县尉的，工作量便也不由一下子猛增了几倍。
这些日子来，赵旭甚至连每五天一次的休沐日都没了。为了维护襄武县中的治安，赵旭十天有八天都是在县外各乡县巡视。
陇西距离洛阳京城，路途近有千里之遥，以这个时代落后无比的信息传递方式，山东那边的战事局势最快也要十天的时间才能传到陇西。
所以一时间，这襄武县内也不禁是谣言满天飞。
有的说百万黄巾已然逼近洛阳帝都了；有的说北左右三大中郎将根本无力制衡山东百万黄巾，整个山东都快要沦陷了。
总之就是各种危言耸听之言。
陇西乃是边郡，整个陇西郡编户齐民的汉家百姓甚至都不满十五万。
之所以能维持住数百里陇西的统治，靠的便也就是有汉室这一后盾强有力的输血支持。
现在山东乱成一团，天子都不免焦头烂额，这战事虽不曾直接波及到他们西凉，可整个西凉的百姓又岂能不因此而担忧。
因而对此，县长张勉便也不由拿出了一副乱世必用重典的架势。
只要是胆敢造谣者，不管出于何等原因，被官府逮到便就一律处以“笞刑”。
即拿五尺长一寸宽半寸厚的竹板，抽打臀部一百下。
命令颁布，仅仅一天时间，便就逮到了十几个喜欢乱嚼舌根的闲汉。一番笞刑打完，即便是受伤最轻的那个，整个屁股也不由被打的血肉模糊，最重的那几个，更是直接被打成了残疾。
这等手段虽然野蛮残暴，可收到的结果却也出奇的好。
才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下来，整个县城中便也就再无一个百姓敢在他人面前谣言山东战事了。
而至于巡视县城周遭乡县的赵旭，大半个月巡视下来，却也是收获颇丰。
胆大包天趁机为非作歹的被他捉住了十几个，有几个胆子更大想要袭击他的羌人更是被他当场射杀。
乘骑在他的那匹乌骓战马上，赵旭看着倒在道路上那几个想要埋伏他不成，而被他当场射杀的羌贼。眼中寒芒一闪，便也不由翻身下马，提着柄钢刀来到了一个还在痛呼惨叫的羌人身前。
“说，你们是哪个聚落的，竟敢袭击朝廷命官，倒是好大的胆子！”
“呸，乃公……”
“刷！”
手起刀落一根手指飞出，十指连心之下那羌人痛呼之声便也不由更响了。
“小子”抓住那人的头发将那羌人提起，看着他的脸，赵旭不由恶声恶气的道：“我没工夫让你废话。凉溪聚，青林聚，牧聚，这三聚羌族，你倒是那个聚落的？”
“我……”
“噗呲！”
“啊！”
“听不懂我的话吗，直接回答我是哪个聚落的！”
“凉溪聚，我是凉溪聚的，饶了我，饶了……啊……”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干净利落的将刀子刺进那人的心脏，赵旭转而看向身后的马循、赵晆、莫讷等人，便也不由摆手让他们将这些人的头颅斩下，好做证据。
而后，一行人紧接着便也不由赶往了凉溪聚。
凉溪聚生活着一个近有八百人规模的羌族部落，起初这些人的先辈们也曾参与过十数年前的那场叛乱。可被击败后，又被打乱安置在襄武县境内，他们便也不由受到了极深的汉化影响。
现在这群人说汉语，写汉字不说。甚至还渐渐学起了汉族的先进农耕技术，有起初的放羊牧民变成了现在的半牧半农。
袭击者乃是出身凉溪聚的。这个消息说实话，不禁让赵旭很震惊。
因为受汉化的影响，凉溪聚的羌民这些年来可谓是十分的安稳老实。
不过一想到三聚羌族部落之中，凉溪聚的丁口乃是最多的，赵旭也方才会带着马循、赵晆、莫讷以及一众县卒立即赶往此处。
这个时候襄武境内可谓是风声鹤唳，任何不好的现象都有可能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作为襄武县尉，赵旭绝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向了凉溪聚，仅仅只用了半天时间，赵旭一行数十人便也就不由出现在了凉溪聚之外。
“快快给我将你们族长叫出来，吾乃襄武县尉赵旭，有要事要见你们族长！”
“县尉！”
披发左衽的一众凉溪聚羌人忽的听到这话，相顾一愣，可见赵旭等人看来去来势汹汹神色不善，便也不由连忙转身跑进了聚落之中。
“公子，这凉溪聚中的青壮男丁最起码不下二百人，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太危险了。”
“危险，呵。阿默，我告诉你，羔羊再多它也不敢咬老虎！”
赵旭神色满是自信，混不将凉溪聚中的羌人们放在心上。而见此，周遭那些个跟随赵旭一起来此的县卒，一个个挺胸抬头则也不由更为自信了。
“县尉，不知县尉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县尉勿怪，勿怪！”
那边，人未到声先到。
而随着这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名年仅四旬的羌族壮汉便也不由穿着羊毛做成的衣服，腥膻味十足的出现在了赵旭他们的眼前。
第49章 威慑 战局（）
这人生的十分粗壮，满脸横肉，蓄着浓密无比的络腮胡子。
那模样不像是一个部族首领，反倒更像是一个山匪头子。
不过见此，赵旭的神色却是丝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