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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
而且还要跟大鸿胪签约?
很多人都犹豫了。
汉家可是一个重诺守信的社会,平时人民连口头之诺都会铭记于心。
若是白纸黑字订下的契约,更是具备了无穷效应。
本来,很多人只是来投机的。
因为,他们知道,此行乌恒,风险几乎为零,但收益却会大的超出想象。
只是花上数月,至多一年的时间,就能捞回富贵,还能镀金。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哪知晓,这居然是要起码三年的时间去做一个事情。
投机者们,顿时就心生去意。
只是,如今乃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无数的眼睛,公车署上下的官吏和待诏士人,都在看着自己呢。
而士大夫们,都是要脸的。
若是听闻三年之约,就拂袖而去,以后还怎么混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大家都知道,只要他们敢这么做,不出三日,长安城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会知道,他们当了逃兵,畏难的名声就会跟随他们一生一世。
所以,他们只好苦笑两声,然后互相看了看,心中后悔不已。
“上了张蚩尤的激将法了!”不知多少人心中哀嚎。
但,也有聪明人,敏锐的发现了王安说辞中的关键,于是挺身而出,拜道:“晚辈敢问署长足下:既然有三年之约,想必自有相应的奖赏吧?”
众人一听,纷纷醒悟过来。
汉人,并不避讳谈及钱财报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忠君的前提,是要食禄。
若是没吃刘家的俸禄,很多士大夫都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忠于刘氏天子的义务。
譬如齐鲁一带的缓则们,就都是这么认为。
故而,举凡契约,都是有付出,必有报酬。
白纸黑字,明确权责。
这一点,后世无数出土文物,都可以证明。
“自然有的……”王安微笑着道:“三年约满,若无纰漏、渎职、犯法之事,则大鸿胪必举定约人为太学生,甚至孝廉、贤良方正,乃至于破格收录为大鸿胪之吏,便是举为太孙宫官吏,也非不可能……”
“且契约期间,一切开销、花费,皆由护羌都尉官署报效,提供不低于中国四百石官员俸禄,提供休沐日、岁可请一次送亲探访!”
“此外,若君等愿意,侍中公保证,可以为君等联系、保媒一位乌恒贵女为妾……”
众人听着,面面相觑。
条件和报酬,当然是极好的。
很多人都是怦然心动,激动无比。
三年之后,必举为太学生!
仅仅是这一条,就已经足够很多的年轻人愿意为此赌上一把了!
没办法,汉家入仕的途径,就那么几条。
一为察举,一位訾选,一为萌举。
察举,谁都知道,这是一条荆棘之路,没有大智慧大毅力大背景,一般人连玩的资格都没有!
概因,一郡之地,每年就举那么几个人。
而一郡之人,多则百万,少则十余万。
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而且,察举的条件非常苛刻。
就以孝廉为例,必须全郡知名,且无疑虑,才可能被举。
这里的知名,指的是你在孝道和廉洁上的知名……
就算过了郡国这一关,举入长安。
你还依旧没有成功……
因为,还有天下一百零三郡的英雄豪杰,正在期待踩着你上位。
察举制度,艰难无比,坎坷至极。
能走通的,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
至于訾选?
就更困难了!
訾选,顾名思义,就是比钱。
别看訾选为吏的基础很低,三万钱的家产就可以得到资格了。
然而……
运作、打点、疏通关系、展示能力,最后得到肥差。
这其中要花费的金钱,数以百万甚至千万!
当初名臣张释之靠着訾选为郎,在长安为官,全赖其经商的长兄供养和支持。
而其长兄乃是蜀中大贾,訾产千万。
即便如此,张释之也曾向友人吐槽:久宦减仲产,吾欲自免归。
一个千万訾产的兄长的家产,都因为其在长安为官,而陷入坐吃山空的地步,令张释之心生去意。
那还是太宗时的故事。
现在,訾选这条路只会更费钱,而不是相反!
至于萌举?
好吧,这条路倒是个捷径。
但你首先得有一个两千石以上的高官或者关内侯、封君以上爵位的贵族的老爹。
不然,哪来的回哪里去吧!
也正是因出仕之路,艰难无比。
很多郡国的士大夫文人,才会纷纷聚集到长安碰一个运气。
希冀能得贵人青眼,从此青云直上。
只是,能有这种运气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多数人,蹉跎长安,白首而归。
如今,却又多了一条路。
只需去乌恒之地,为大鸿胪衙门和张蚩尤做事三年。
表现合格,就可以在约满后,得到一个举荐入太学的机会。
优异者,更可以得到举为孝廉、贤良方正乃至于直接为大鸿胪官员、太孙官吏的机会!
仅仅是这个机会,就已经值得无数寒门士子,为之疯癫了。
更不提,还有俸禄,可以享受四百石官员的待遇。
依照制度,四百石官员,月俸为两千钱。
每五日可以休沐一日,还可以住高屋大院,享受下人、亲随服侍。
这就很有诱惑力了。
需知道,这居长安大不易。
哪怕是郡国豪强子弟,在长安这么久,也早把盘缠花光了。
如今,很多人的日子都是紧巴巴的。
别说游玩嬉戏了,连正常的吃住都要成为问题。
至于寒门士子们……
更是不得已,去给商贾们当了算账先生、西席教师,乃至于给人浆洗衣物,抄录文书等粗活累活,也不得不做。
借此维持生计,在长安等候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就像去年,张蚩尤开始收录投递策文那样的机会那一次,数十人幸运的脱颖而出,被张蚩尤举荐,如今都已经得官。
现在,只需要去乌恒三年,就不仅可以得到一个最起码被举为太学生的机会。
更可以在三年后拿到数万钱的俸禄。
无数人都是心动不已。
只是……
三年啊!
去乌恒三年……
大家冷静下来后,不得不去考虑一个问题:夷狄寒苦,化外之地,危险重重。
而且夷狄不识礼教,不懂文法,不通音律。
去了那乌恒,还能有命回来吗?
赏赐虽好,却也要有命享受才是啊!
要知道,汉室的士大夫,哪怕是所谓的‘寒门士子’,其实也没有穷到那里去。
像公孙弘、朱安世这样的,在逆境和寒苦之中还能坚持读书、学习的人,毕竟是少数。
绝大多数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所谓的文人士大夫,多数出生在中产以上家庭。
至少也是地主之家,有良田数百亩,就像曾经的张毅一样,虽然说自称‘寒门布衣’,但实则也是从小就没少过吃穿,不知艰苦之人。
这样的人,在后世有一个词语来形容小资。
小资的毛病,在汉室文人身上,也是一个不少。
所以,他们明知道,这条路是可行的。
很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但,内心对于夷狄的恐惧与漠南的艰难生活的畏惧,却还是浮上心头。
让他们犹豫不决,踌躇不前。
但……
就在此时,已经有人做出了决断。
“雒阳吕破胡,愿从侍中之召,自愿去往漠南乌恒,还请署长为我登记!”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赌博,或者说冒险精神,在汉人之中,从来不缺。
而当这些人开始不断涌现。
其他人,在大势的胁迫下,也不得不紧随其后,不得不忘掉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没办法!
他们是士大夫!
而士大夫,最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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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九节 浪潮 2()
在自愿或者被迫自愿在公车署登记,留下了姓名、籍贯、住址的士子们离开后。
王安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他招招手,几个四十余岁的文人,立刻凑上前来。
“吾吩咐汝等的事情,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这些人都是低着头,服服帖帖。
“那就去做吧!”王安挥挥手,道:“记住,此事成功与否,关乎尔等的未来前途……”
“诺……”文人们深深俯首,眼中满是忌惮。
王安目送着这些人离去,微微伸手,拨开自己的衣襟,长出了一口气:“此事功成,吾也算出头了!”
方才,聚拢而来的士子人数并不多。
大约也就是一百来人!
这么点人,连给那位侍中塞牙缝都不够!
所以,需要加一把火。
让整个长安的文人士大夫,都卷入进来。
………………………………
与往常一般,邵未央步入了他平常最爱去的酒肆之中。
此时,酒肆内与往常一般,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士人,正在饮酒作赋,评判文章。
当然,也有人聚拢在一起,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议论什么。
“邵兄……”有人凑过来,对邵未央拱手道:“许久未见,兄长可是有富贵事?”
邵未央白了那人一眼,故作叹息,摇头道:“哪有什么富贵事?不过是运气好,承蒙长安阳庆里袁公厚爱,为其子西席而已……”
“阳庆里袁氏西席?”那人长吸一口气,看邵未央的眼神都变了,神色也立刻不同,低头道:“大兄高材,吾早知之,今为袁氏西席,飞黄腾达,怕是不远矣……”
邵未央却是自谦道:“不敢,幸袁公不弃,知遇之恩,必报之以涌泉而已!”
内心之中,却是不免骄傲起来。
阳庆里袁氏,传说与先帝年间的名臣袁丝有着关系,乃是名门之后。
其本身,又是长安城中有数的富贵人家,訾产千万。
能够成为袁氏西席之一,哪怕只是给袁家重金聘请来的名师打打下手,这也是荣耀。
更乃是他在长安获得立身之地的证明!
“邵兄自谦矣……”那人亲热无比的靠近邵未央道:“正好今日,吾与诸友皆在,若邵兄不弃,可否与吾等同席,也好叫吾等能得邵兄一二指点……”
正好,邵未央来此的目的也是如此。
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汉人骨髓深处,有着深厚的装x因子。
炫耀更是文人士大夫们的通病。
更是他们的命根子!
概因,若有了好事,不讲出去告诉别人,别人如何知道自己牛逼?
若他人不知,就算做出了什么好诗赋、好文章,也不会有欣赏者。
邵未央在这友人引领下,来到了酒肆内的一处厢房。
这种厢房,是标准的汉代民居。
外部用竹木装潢,内部铺设地板,在四周铺着凉席,放着案几。
众人就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邵未央的到来,自然引起了在坐士人的轰动,待听到邵未央成了长安阳庆里袁氏的西席后,士人们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一个个都热情起来,连主位都让给了邵未央来坐。
邵未央假意谦虚一番,就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上面。
“诸位在谈些什么呢?”邵未央拿起一个木勺,为自己舀上一碗温酒,然后问道。
“不满邵兄,吾等在谈论那张蚩尤所谓的‘募士书’……”有人说道。
“募士书?”邵未央立刻来了精神,以为这几日自己在袁府,错过了什么大事情,连忙问道:“敢情兄长教之……”
众人听着,却都是哄笑起来。
然后就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向邵未央介绍了一番。
邵未央听完,心里也是一颗大石落地。
原来,是张蚩尤要招募自愿去漠南乌恒各部,与夷狄相处的士人。
虽然条件开的极好,也说的天花乱坠。
但……
“胡天八月既飞雪!”邵未央心想:“便是那粗鄙武夫,亦不能在塞外久居,何况吾辈高雅士大夫?”
当然,嘴上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
文人嘛,需讲些风度,要摆些架子,得站在更高角度,至少也得是天下、道德、仁义的高度来谈论事情。
不然,那不就要被人笑话?
所以,邵未央沉吟片刻后,道:“夷狄禽兽,不可亲昵,吾辈士人,受圣贤教诲,切不可自甘堕落,行此莽撞之事……”
“邵兄所谓甚是……”立刻便有人附和:“夷狄是膺,荆舒是惩,春秋有内中国,外夷狄之教,今中国尚有百姓未慕教化,何以教夷狄?”
“张蚩尤想法固善,奈何亡春秋之大义……”
大家都是点头,纷纷道:“兄台所言甚是……”
就在这时,忽然,砰的一声,厢房的南侧墙壁忽然被人重重一脚踹在其上。
很显然,这种只是用着竹木简单的围了起来的墙壁,是非常不牢固的。
咔哒一声,整个竹墙结构就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一派胡言!”一个身着戎服,头戴进贤冠的男子,持着腰间佩剑,从倒塌的墙壁处,走了进来,眼睛微微一扫诸生,嘴角耻笑不已:“汝等安敢称‘士’,吾羞与汝等为伍也!”
“汝是何人?”邵未央立刻就站起身来,将手放在腰间的佩剑身上,面带不悦。
汉家士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这是日常。
每年,长安城里的命案,起码有四成都是士人之间的矛盾导致。
矛盾的原因,千奇百怪。
有时候,甚至可能只是某人评判别人诗赋用词不当,就可能导致一场决斗。
故而,在长安城里,没有战斗力弱鸡的士人。
或者说战五渣们根本不敢招摇过市。
“吾?”戎服男子呵呵一笑,轻蔑的看了一眼邵未央,道:“吾乃雍州李元!”
他持着剑,直面邵未央,冷然道:“吾闻士者,任事之人也,凡能事天下事者,方可为士,天下有事,旦旦而坐,安逸高卧,与酒色为伴,引朋党为友者,安可称士?”
“所谓士人,见天下人民之忧,便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闻边塞有警,则与诸子同袍,修我戈矛可也!”
“我观汝等,见天下之忧而安于酒色,闻国家有事,则漠不关心,听边塞之警,却高谈阔论!”
“故吾曰:羞与汝等为伍也!”
“你……”邵未央被气的几乎就要拔剑出鞘,与之决斗。
只是,看着对方戎装在身,身材健壮,自知若是上前,肯定是自取其辱,才狠狠的骂道:“竖子安敢欺我?汝又为天下做了何事?”
李元听着,微微一笑,弹力弹衣袖,潇洒无比的说道:“在下不才,已投书公车署,请缨而往漠南,为国效命,教化夷狄!”
“却不像汝等……”李元伸出手指,指着邵未央,又指着在场的其他士人,最终轻蔑的看向整个酒肆的士大夫,他骄傲的昂起来头,大声道:“皆是蝇营狗苟,自悲自怜之辈!”
“吾为大丈夫……”李元背过身去,大步向前:“而尔等不过窃据名位的硕鼠而已!”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汝,莫我肯德……”
高唱着《诗》之硕鼠,李元像个英雄一般,走出酒肆。
在整个酒肆的伙计与掌柜的崇拜与仰慕之中,在门外无数围观群众的惊叹之中,像个英雄一般的走到了太阳下。
无数人欢呼,为他致意。
“公子真丈夫!”
“明公真英雄也!”
而鄙夷与不屑,则投射到了酒肆内原先高谈阔论的士人身上。
让他们羞愧的低下头来,甚至掩面逃避。
没办法,汉家士人,最畏惧的和最害怕的,就是春秋之诛!
而春秋之诛,说白了就是诛心。
现在,酒肆内,数十士人,皆被诛心。
邵未央更是后悔万分,赶忙低下头来,藏到人群里。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一旦传到袁家人耳中,他那好不容易得到的西席之位,就要泡汤。
整个长安的官宦贵族人家,都肯定不会再用他。
因为,不会有人,用一个名声有污点的人
哪怕只是传说有污点,也不会用。
李元却是神清气爽,感觉心旷神怡。
有生以来,他还从未如此的舒爽过。
“果然,天地有正气,持正而行,则无所不能!”享受着群众的拥戴与仰慕,李元知道,自己这波赚了。
一个好名声,胜过黄金千金,良田万顷。
昔年,商山四郜,居于深山,不问世事。
吕后却需要重金延聘,以为太子师。
这就是名声的力量!
想到这里,李元就不由得感激起,那位来指点自己的‘前辈孝廉’。
若无对方指点迷津,自己如何能想到这一遭呢?
提着腰间的剑,李元阔步向前,心里琢磨着:“吾该再去何处找人挑衅呢?”
刷声望这种事情,汉家士人,是不用教都会的。
但他却不知,此时,长安城中,像他这样的士人,还有数十人之多。
基本上都是之前在公车署,被大势胁迫,不得不‘自愿’报名,‘请缨’从侍中张子重往幕南之行的士人。
最初,他们在离开后,懊悔不已。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后来者,听说了实情后,纷纷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少数寒门士子,才愿意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