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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去百姓家里串门,到地主家做客。
故而,他已经可以透过那些档案中的繁文缛节和堆砌的词汇,洞见到很多被人用语言和技巧隐藏的国家现状!
毋庸置疑的,刘进清楚,现在国家的问题,就在于农民负担太重,而上层贵族官员豪强却几乎没有负担什么义务和责任。
这使得刘进心里,忧心忡忡。
好在新丰的变化和情况,让他欣慰无比。
而越是如此,他就越容不得任何人来破坏、干扰现在的良好势头。
这自然不能怪他。
事实上,假如张越不是穿越者,不知道资本和技术的能量的话,他也会选择一根子将商贾全部打死。
因为,在封建社会,商人和资本,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好事!
他们积累财富,兼并土地,蓄养奴婢,破坏法律,走私商品,偷税漏税,甚至卖国求财,几乎无恶不作!
与这些人相比,地主士绅,几乎是白莲花一样善良可爱的存在!
最起码,地主士绅,会忠君爱国,会维护秩序,甚至还会接济乡党,修桥铺路。
可惜,张越知道,小农经济,再怎么搞,也有天花板。
而工商业对生产力的提振,永无止境。
所以,他只能咬着牙,坚持推动技术进步。
甚至为此,不惜将新丰工坊园,向着一个怪物方向设计。
看看这个工坊园现在的构架和体制吧?
这分明就是一个可怕的垄断集团的雏形。
而且是一个变异的垄断组织!
它不止有资本,还有权力参与其中。
“桑卿,孤欲去工坊园看看……”刘进说道:“还请卿带路……”
桑钧听着,却是看向刘进身后的那些乌孙人,轻声问道:“殿下……贵客们也要去?”
刘进听着,看向张越,欲言又止。
这个事情,他不好做决定。
张越见到这个情况,立刻笑道:“远来是客,也该让客人们见见中国的强盛!”
刘进一听,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客人们也跟着来看看吧……”
“多谢殿下……”泥靡立刻上前,恭身答谢。
在长安待了差不多二十天了,泥靡早就没有了最初的狂妄和自大。
无论是谁,面对汉朝这样的强国,都不得不低下自己的头颅。
如今的泥靡也不例外。
事实上,泥靡已经打算在朝觐汉天子时,向汉天子提出求婚,请求伟大的汉天子,下嫁公主与其为妻。
更将请求,汉天子赐给可怜的乌孙人民一些工匠和书籍,以让乌孙人能够和汉一样,掌握冶炼和锻造,也能拥有像伟大的汉朝人民一样的生活条件。
为此,泥靡甚至命人重写了国书。
言辞谦卑,态度恭敬,远比他去匈奴时,递交给匈奴单于的国书还要尊敬。
第六百九十九节 怪兽(3)()
张越一行,来到工坊园前的时候,甚至有些认不出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了。
巨大的围墙,高达三丈,几乎就像一座小型要塞,将工坊园笼罩于其中。
但……
即使如此,工坊园内的建筑,也遮挡不住。
巨大的烟囱,直耸如云,细细数了数,起码有十几个类似的烟囱。
这种用青砖堆砌起来的巨大人造物,拥有着让人望而生畏的能力。
至少,乌孙人就被吓得够呛了。
他们在汉人腹地,见过庞大的冶铁中心,也看过流水线生产弓弩的巨大作坊,更看到了汉人一次性将数万支弩箭堆磊在一起的壮观景象。
然而,高达四五丈,大如水桶的烟囱,谁见过?
特别是,这些怪物,还在吞吐着滚滚浓烟!
“传说,康居人信奉善恶双神,其恶神有爪牙,以硫磺为食,吞吐酸液,喜食人心……”泥靡抬头看着这些巨大的怪物,心里想着:“汉朝人的这些东西,几有康居人传说中的这种恶神爪牙的模样!”
至于其他使团成员,更是吓得双腿发抖,连路都有些走不动了。
便是刘进,也是微微皱眉,对张越问道:“张卿,此是何故?”
“那是烟囱……”张越笑着介绍道:“其原理,类似村亭百姓家中的导烟管,用于排放烟雾……”
“为何如此巨大?”刘进不太理解。
他见过少府的竖炉导烟管,并不大,更没有这么高!
“为了炼焦……”张越凝视着这些巨大烟囱,缓缓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欲炼百炼钢,必用焦炭……”
“为了炼焦,只好建造这些烟囱来排烟……”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若不建造这些烟囱,炼焦产生的烟雾,就可能弥漫全城。
“炼焦?”刘进疑惑着。
“殿下,这是一种基于过去人们烧炭的技术,发展而来的手段……”张越耐心的解释道:“其技术原理,就如过去鬼薪之徒烧炭,以高温碳化燃料,得到可用于冶金的焦化炭……”
“而这炼焦,乃是将泥炭这种燃料,在封闭的燃烧室以高温焦化而来……”
“哦……”技术上的事情,刘进不是很懂。
但既然是张越说的,那就肯定没错了。
最近刘进在潜心研究和学习已故的太宗皇帝的故事,从中得到了许多启发。
其中一条,也是最让他信服的就是——为政者,不需要什么都懂。
只需要任用懂的大臣去做事,给与支持和帮助就行了。
便如太宗,其实不懂数学,也不懂经济。
但他干脆放权给张苍,将政策和法律的修改、制定,全权托付。
自己只把持关键的权力,于是,天下大治,国力迅速强盛起来。
张越却是看着那些巨大的烟囱,嘴角微微翘起。
其他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炼焦产业的出现,意味着近代冶金业在萌芽。
其潜力在这个时代来说,甚至比蒸汽机还要强大!
因为,蒸汽机就算能制造出来,也没有足够的钢铁,但炼焦产业则不同,它的规模大小,直接和钢铁产量挂钩。
当然,现在的炼焦产业,只是刚刚跨出了一只脚,算是进入了这个全新的产业领域。
说话间,一行人便从工坊园的东门,直入内部。
一入工坊园内,整个世界,便与外界,截然不同。
与刘进最初看到的情况,更是有天壤之别。
一座座作坊,林立在道路两侧,延绵向前,伸展上千步。
叮叮当当的铁锤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官府为了给工坊配套修建的排水明渠之中,流淌着浑浊、恶臭的污水。
数不清的铁器,堆磊在一个个作坊之前,赤膊散发的年轻工人,在监工的催促下,手忙脚乱的将这些产品码放整齐。
更让刘进惊奇的是,在工坊的道路两侧,来来往往的马车。
这些马车,与刘进从前所见的任何马车都要不同。
它有四个轮子,车体更是远超刘进见过的任何民用马车,几乎都要赶上汉军用的武刚车了。
宽大的车体,给与了它更大的载货量和载重能力。
所以,这种马车需要两匹挽马才能拉动。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些马车在这拥挤、狭窄的工坊园之中,居然可以灵活转向,自由的活动。
“张卿……这些马车是?”刘进看着这些载具,轻声问着。
“哦……”张越恭身道:“殿下,此乃臣命人制造的载重车,专门用于在工坊园之中转运物资和零件……”
“原来如此……”刘进点点头,既然是张卿所做,那么就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殿下这边请……”张越拱手道:“如今工坊园中的事务,皆由工坊令丁缓所主持……”
“殿下要了解详情,非得找丁君带路不可!”
“嗯……”
向前直行五百步,设置在工坊园正中心的工坊官署就在眼前了。
而早已经得到消息的丁缓,带着全体工坊署的官吏,整整齐齐的列队出来迎接。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整个工坊园里的大部分作坊主事。
见了刘进一行出现,丁缓立刻带人上前,恭身一拜:“臣缓恭迎殿下、侍中……及诸位明公!”
其他人紧随其后,纷纷问礼。
而那些作坊主事们,更是谄媚不已的争相上前。
“卿请起……”
“诸公免礼……”
刘进微笑着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
自大朝议上殿旁听后,不管刘进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都被动的承担起了国家储君的部分责任。
而在广大军功贵族眼中,毋庸置疑的,这位长孙殿下才是他们的希望。
至于太子?
早已经没了什么指望了!
哪怕是最看好太子的将领,也只是指望这位殿下将来不要捣乱,不要破坏既定的政策。
而受到如此多期待和希望之后,刘进已是被动的向着人们希望的方向去发展。
旁的不说,就这最近二十多天,就每日都有大将派子弟,向他问安。
虽然通常都只是见他一面,顿首再拜,就告辞而去,没有说什么话。
但四方贵族的聚集,还是令他成长了起来,渐渐褪去稚嫩,向着君王方向演化。
别看他现在看上去似乎和和气气,没有任何架子。
但举手投足,言语之间,已经有了威势。
所以,尽管只是一个接触,但整个工坊园内的官吏和商贾,都已经被他镇住了。
很多人都在心里说:“贤长孙也!”
没办法,这年头天下人对于国家储君的要求底线,已经是一降再降!
特别是,在经过了广陵王刘胥和太子刘据的表演后,在舆论中,大家对于储君的要求,已经是只求合格,不敢再挑肥拣瘦了。
所以,刘进是幸运的。
他只要表现出水准以上的能力和胸怀,就有的是人投效和效忠。
此刻,他便仿佛拥有了王八之气,有着让人纳头就拜的特异功能!
他每扶起一人,那人必定泪花湿润,一副受宠若惊,三生有幸的样子,而且看样子,似乎不像作假,是真的感动不已,觉得非常幸运。
张越在旁边看的有些稍微蛋疼。
只能怪投胎技术不好,没能生在天家!
这是羡慕不来的。
当刘进扶起最后一位作坊主时,这位作坊主甚至泪流满面的拜道:“小人何德何能,竟得殿下礼遇?唯粉身碎骨,方能报殿下之恩于万一啊……”
这下子,连跟着来的泥靡,也是眼热不已,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在乌孙,哪有这种忠臣?
他这个小昆莫,也就在自己的部族里,能被那些小王、小翕候和贵人尊重。
但,要说有人能像如今的这些汉朝人般尊敬、崇拜和效忠,那就是做梦了。
事实上,他能掌握和控制的力量,也就本部的嫡系三万部众。
剩下的五万部众,属于那种摇旗呐喊可以,冲锋陷阵就免了的边缘部众。
就摇旗呐喊这种事情,都是靠了拉拢、收买。
他的叔叔翁归靡也是一样,能掌握的就是本部,其他什么翕候,都是听调不听宣。
相对来说,匈奴人的控制力度要强一些,但也强不到那里去。
孪鞮氏单于的命令,在兰氏、须卜氏等大氏族面前,有利就听,不利就当成擦屁股的草。
“难怪匈奴人,也要学汉朝,也要让其贵族读汉朝的诗书……”泥靡在心里暗暗想着:“汉朝人的道理,真乃是真理也!”
“人不知忠孝,则无良心,不懂君臣之别,则为禽兽……”
“乌孙也得要知忠孝廉耻!”
“也得学习圣人之教啊……”
在长安这二十多天,泥靡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学习能力,不仅仅能听懂大部分的汉朝日常用语,还能简单的交流,最重要的是,他甚至能认一百个汉字了!
这简直是恐怖的学习能力,哪怕是大鸿胪分配教他学习的官员,也不得不郑重的承认:“贵使真是可惜了啊,若生于中国,或可为君子啊……”
而滇王太子和夜郎王太子,也都说:“贵使太可惜了,竟生于夷狄……不过如今幡然醒悟,仰慕王化,沐浴天子之恩,却也为时未晚……”
一开始,泥靡听到这些话,心里面是拒绝的。
但现在,他却发现,似乎好像,这些人说的有些道理啊。
自己难道真的生错了地方?
就像那夜郎王太子所言:“宁为中国一蔷夫,不为戎狄一国君!”
“中国君子,远胜夷狄之主!”
第七百节 入我瓮中(1)()
一个时辰后,泥靡内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起来。
因为,眼前的事务,让他感到无比恐惧!
数百台铁毡,在眼前一字排开,分成数列。
上千名铁匠,挥舞着铁锤,不停的敲打和捶打。
一件件铁器,在工匠挥汗如雨的敲锤,逐渐定型!
更让泥靡恐惧的是,那个看上去胖乎乎的汉朝人的话。
“殿下……小人这作坊,主要生产的是铁锄的锄面和铁钎的长钎头……”
“现在,每天能生产大概两三千件吧……”
“只是生铁原料有些供应不上来啊……若能得到充足原料供应,产量应该还可以再提振一些……”
这些话,每一句都像利刃,刺进了泥靡的心脏中。
每天制造数千件铁器?
哪怕只是一个零件,那也意味着,只要汉朝人需要,这个作坊完全可以转型生产兵器。
换而言之,它一天就能武装三千士兵!
对于乌孙来说,这简直是一个绝望的数字。
更绝望的是,这个作坊,还只是汉朝的这个城市里,二十多个大型作坊之一。
面对这样可怕的生产能力,乌孙人拿什么来对抗?
除了绝望之情,泥靡内心,还出现了另外一个想法。
这是他数日前和滇王太子常慎一起游玩时,常慎偶然间告诉他的事情。
“不为中国,则是夷狄,中国富强,夷狄贫弱,此乃天定!何也?夷狄之不修文,不行仁义,无有忠孝,其父杀子,子弑父,由来已久,故上下离心,彼此敌视,吾闻匈奴单于夜宿王庭,竟不敢刀剑离身!”
“中国则不然,天子行圣道,施仁义,泽教化,推崇忠孝,故上下有别,尊卑有序,昊天如何不赏中国而罚夷狄?”
如今,亲眼看着汉朝人以匪夷所思和无法想象的速度,生产铁器,锻打农具。
泥靡不得不相信常慎说的话。
他虽然年轻,但去过的地方有很多。
他去过匈奴,在单于庭和匈奴王室把臂同游过,也曾游走西域,率军巡视,更越过葱岭,和康居人‘切磋’。
在没来汉朝以前,他认为的世界,都是一样的。
逐水草而居的引弓之民,统治和奴役着那些定居耕种之人。
那些孱弱的农耕之人,在引弓之民的铁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卑躬屈膝,奉上女子财帛,祈求引弓之民的宽恕。
但……
到了这汉朝,自称诸夏的中国之地,一切都变了。
他在河湟之间,看到过那些放牧游牧的引弓之民们,驱赶着大批牲畜,迁徙于牧场之间。
但,一旦他们遇到了博冠长袍的汉朝人。
特别是那些戴着羽冠的汉朝士大夫骑马而来。
整个部族,无论男女老少,都主动让开道路,甚至还有人会匍匐在地,对汉朝人行礼问安,口称明公。
一开始,他不了解,很疑惑。
但如今,他知道原因了。
“仁义不施则攻守之势异也!”念着这句汉朝人的话,泥靡在心里道:“不行忠孝,则人民不安,国家不宁……”
他想起了乌孙历史上的数次动乱。
其中就包括了现任昆莫翁归靡之父大禄引发的那次动乱。
在作为君父的先昆莫猎骄靡还在世的时候,大禄就悍然引兵,威逼赤谷城,逼迫先昆莫妥协。
乌孙也是因此,从此分裂,至今依然动荡不安。
若是有中国的忠孝观念,大禄敢叛乱,敢威逼吗?
怕是连个念头都不敢动!
“不行仁义,则人民不服,文明落后……”
无论是西域还是匈奴或者康居远西之地,所有王国都是拳头说话,弱小和战败者为奴为婢,收尽欺凌与压迫。
乌孙国内的牧民,几乎没有人能活过三十岁。
而汉朝的平民,却有能活到七十、八十的,泥靡甚至在上午的时候,见到了一位汉朝老人,居然有九十多岁。
他至今依然记得,那位老人,虽然走路微微颤颤,牙齿也掉光了,连眼睛都看不清了。
这样的老人,不管是在草原还是远西,无论是奴隶还是贵族都不会被人重视,甚至会被人欺侮。
但在汉朝……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员贵族,甚至是那位汉朝的长孙殿下,对这位老人,无不恭恭敬敬。
这和乌孙人对老人的处置方法,有天壤之别。
更重要的是……
泥靡眼中闪现着光泽:“汉朝人肯定是实施了仁义忠孝,按照他们的先人教诲,努力践行,才有今天的富强!”
这是所有人类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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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伟大的毛熊,继承了伟大的老大哥的意志,先走一步,趟了地雷,用自己的鲜血,证明了其实压根不是这样的。
后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