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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层的大人物们,却已经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什么”韩说看着手上的报告,吓得连拿在手里的一块玉佩都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张子重手碎长戟,广陵王谢罪,李禹逃回了博望苑?”简单的总结了一下这封从上林苑里送来的情报的内容,韩说就已经明白了,李禹完蛋了。
自己必须立刻和他切割!
甚至必须考虑和苏文切割!
拿着报告,踱了两步,韩说就做出了决断。
“来人,为我备车”他立刻下令:“本官要入宫面奏陛下!”
只在瞬间,韩说就已经为自己想出了对策——马上去见天子表忠心。
这样就可以完美洗白自己。
况且
韩说猛然回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屏风。
他知道,屏风后面,藏着一个人——他的幼子韩爽。
韩氏能自高帝一直延续至今,且富贵不减,自是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简单的概括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永远拥护圣天子,谁是天子拥护谁。
或者可以这么说——永远站在胜利者这边。
百年来,韩氏因此兴盛不绝,代代富贵!
也正是因此,韩说才在明知道自己的两个傻儿子,在背着自己追求他们的理想。
但韩说揣着明白当糊涂。
这是暗子!
也是狡兔三窟的第三窟!
尽管那两个蠢儿子不知道,但万一事败,他们却可以因此免遭牵连,甚至依旧保持韩家的富贵与祖宗香火祭祀。
如今看来
儿子们或许赌对了。
韩说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这是欣慰的笑容。
儿子们比自己有出息!
作为父亲,有什么道理不高兴呢?
只是他们还是太单纯,太年轻了。
抬着脚,韩说走出了房间,还将门关上。
过了一会,屏风后面露出了两个年轻的脑袋。
“张侍中看样子是脱离险境了”年轻一些的韩爽兴奋的道:“兄长,吾等终究是免了父亲坠堕深渊!”
韩文也是兴奋的点点头,望着紧闭的大门道:“希望大人从此能心向圣道”
可能后世的儒生,很难理解这样的行为。
但读深受公羊思想影响的汉季士大夫们来说,这却是非常正常的行为。
与提倡亲亲相隐的谷梁学派不同,公羊学派主张的是基于天下视野的亲亲相隐。
故而,在必要时刻,公羊学者主张可以实行大义灭亲。
就像他们认为,假如天子不能再行驶自己作为天子的职责,不能再领导国家的时候。
作为大臣,可以权变之。
公羊学者心中的序列,从来都是诸夏第一,国家第二,其次才是父子君臣。
就像现在的韩文、韩爽兄弟。
老爹眼看着要犯错了,怎么办?
当然是阻止他犯错了!
用自己的力量来阻止其堕入深渊,成为乱臣贼子,免遭春秋之诛。
只是
韩文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他看着韩爽,道:“季弟你说,父亲向来精明,为何最近你我得手总是很轻易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韩爽闻言,挠了挠头,陷入了沉思。
有一个太精明狡诈的父亲,对他们来说,确实有些压力过大了。
第四百五十二节 刘据的反应()
刘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双股战战,连头也不敢抬。
“逆子!”暴怒的天子,揪着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输出:“朕怎么就生了汝这么个逆子?”
“朕与汝说过多少次了!长点脑子!”
“汝的丞相和太傅,就没和汝讲过淮南厉王与段叔的故事?”
“朕看,汝是不把朕气死,就不会安生!”
在外人面前,宛如混世魔王,软硬不吃的刘胥,此刻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只二哈,只能低着头,小声的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是儿臣不孝……”
一旁,刘胥的同产兄,燕王旦连忙上前,扶着老父亲,小声的道:“父皇,广陵这次知道了教训,下次一定不敢再犯了……请父皇看在儿臣的面子上,就不要与广陵为难了……”
“汝便惯着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吧……”天子怒声道。
这些年来,每次刘胥闯祸,不是太子就是燕王来说情。
这让这位陛下既有些欢喜,却又有些担忧。
喜得是自己的儿子们,比自己与自己的兄弟们更有感情。
忧的也是这个!
先帝与梁孝王感情亲密,结果是孝王忧愤而死。
太宗与淮南厉王兄友弟恭,最终,厉王饿死在囚车之中。
还有他与胶东康王,当初感情也是亲密无间,但最终康王却忧郁而终。
反之,代孝王与先帝关系既不亲密,也不疏远,因而得以善终。
其子共王,甚至因此屡次得到先帝怜惜,给赐黄金无数。
哪怕到了自己手上,也依旧念及旧情,给共王子孙无数赏赐,前些年广关,特意将共王子刘义从代国迁到清河郡,让他去享福。
故而,在刘氏内部,宠溺是祸,放纵是错。
就如刘胥,未来太子即位,若依旧是这么个样子,哪怕太子不说,朝臣们能放过他?
即使太子顶住了重重压力,长孙即位后,长孙会顾念皇叔?
笑话?
老刘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坑皇叔!
往死里坑!
“父皇……”刘旦见着老父亲稍稍息怒了,连忙在旁边道:“儿臣听说,此番广陵与张侍中生隙,虽然广陵自己有错,但是……其中却是有奸臣刻意挑拨、怂恿啊……”
“哦……”天子扭过头来,看着刘胥问道:“是谁在挑拨啊?”
“回禀父皇,是太子洗马李禹……”刘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就毫不犹豫的把李禹卖掉了:“正是此人,屡次在儿臣面前,提起张侍中,说其勇冠关中,时常与其蔑视儿臣……儿臣一时糊涂……”
天子听着,摩挲着手上的玉佩,凝神道:“朕会查清楚的……”
哪怕是真的,这个傻儿子,也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要保住这个傻儿子的命,不仅仅得派一个严厉的大臣去教导和督促,还得给他换一个地方才行!
广陵国,太繁华也太奢侈了。
而且,风水也不好……
从英布开始,那地方就出叛逆与逗逼。
但把他换到哪个地方去呢?
交趾?不行,太远了,而且障热无比,毒虫猛兽也多。
番禹?或许可以考虑,但问题是一样热。
他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刘胥却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已经在盘算着让他卷铺盖,从广陵的温柔乡搬家了。
此刻,他有些暗自庆幸的长出了一口气。
心里面竟然因此对那个曾经看不起、瞧不起的侍中官生出了好感。
当然,主要是因为对方展现的武力,让他瞠目结舌。
…………………………………………
与此同时,刘据终于确认了,自己的亲信大臣李禹在上林苑里的作为。
“李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刘据满脸的不可思议。
自己的亲信大臣,外戚,背着自己在上林苑里在自己的兄弟面前挑拨离间,想要陷害自己的儿子的亲信大臣,自己父亲的宠臣!!!???
在今天以前,刘据怎么都想不到,会出现如此变故。
“家上,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刻……”闻讯匆忙赶来的太子太傅石德在一旁急的满头大汗,劝道:“家上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马上去面见陛下,澄清此事!”
若是去的迟了,让天子生出了什么恶感。
那就惨了!
刘据自也知道轻重。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问道:“李洗马呢?”
其实,他现在最希望的是,李禹能主动来找自己认罪,坦白错误。
如此或许能有一线转圜的机会。
“回禀家上……”刚刚上任不久的太子家令王贺拜道:“臣已经派人在博望苑之中找过了,李洗马在两个时辰前离宫,去了长安城……”
刘据闻言,闭上了眼睛,一脸的失望。
他很清楚,李禹背叛了他!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作为当事人,他去跑去了长安城。
这摆明了是让他这个太子,这个主君去承担一切责任。
刘据紧紧的咬着嘴唇,看向石德,有些垂头丧气的道:“太傅,孤是否真的不适合承宗庙?”
最近一段时间,刘据眼见着种种变故,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尤其是关中夏季大旱导致歉收,由此引发的种种变故。
让他难免对自己有所检讨和怀疑。
“家上何出此言?”石德闻言,吓尿了:“家上仁厚,人所共知,连陛下也曾说过‘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
刘据却是摇了摇头,这种话,若在以前他大约还会信。
但现在……
事实已经向他证明,他这样的性子与性格,其实很难做一个社稷之主。
雍县、郁夷的旱灾,以及因为旱灾导致的人祸,就已经让他在心里产生了第一个疑问,随后发生的事情,进一步扩大了裂缝。
而李禹的背叛,让他终于不得不正视自己了。
这些年来,他用的大臣,用的官员,用的人才,结交的豪杰。
就没有几个能真正帮助天下人的。
甚至,很多都反过来毒害和加重了人民的负担。
假如,自己真的不适合为天下主,或许……可以学学太上皇……
但这个念头,只在他心里存在了不过零点一秒,随即就转瞬而逝。
因为,太上皇可不好当!
当初高帝就当着朝臣的面,对太上皇问道:“始大人以为臣无赖,始大人常以臣无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产业所就孰与仲多?”
“去建章宫吧……”刘据叹息着道:“希望父皇能听我解释……”
第四百五十三节 吾何执?吾执射()
夕阳西下,整个长安城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金色。
朱红色的宫墙下,李禹抬头望着那高大的宫阙,深深的低下头来。
他现在感觉满心都是空虚。
他去韩说府邸,结果对方去了建章宫,韩府大门紧闭,根本不让他进门。
他去找霍光,结果,霍光家门同样关的死死的,据说霍光这几天将一直在宫中值班。
至于苏文?
早去了雍县了。
就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来面对这个世界,这个可怕的结局。
“呵呵……”李禹忽然笑了起来,他解开自己的衣襟,对赶车的车夫道:“汝自回博望苑,吾要去会一密友……”
对方不疑有他,恭身一拜,就将缰绳交给了李禹。
李禹驱车,转了一个弯,从尚冠里大道,转进一条小巷子,然后来到了一座古朴的宅院前。
几个孩子,在宅院的门口,骑着几头羊,正在玩着关中男孩子最喜欢的骑射游戏。
游戏规则是很简单的。
就是骑着羊,拿着一把小木弓,看谁射出的小木箭最远?
赢的人,就可以成为小伙伴中今天的大哥,被称为‘校尉’,可以发号施令,指挥大家伙列队啊跑步啊甚至调皮捣蛋啊。
看着他们嬉戏,李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他与李陵、李置、李宣等堂兄弟们,也在此骑着羊,嗷嗷呜呜的乱叫着。
父亲与叔父等人,则含笑在远方看着自己等。
记得那个时候,李陵还和自己打过赌,看谁先当上大将军!
可惜……
物是人非,现在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李陵已经成为了匈奴单于的妹夫,匈奴人的右校王、坚昆国王。
去年,自己曾收到过李陵从匈奴捎来的信件,询问家中情况。
但他却没敢回信,也不敢回信。
“少卿啊……”李禹在心里喃喃低语一声:“是我对不住你……”
“无颜见九泉之下的父祖啊……”
他摸着自己的佩剑,剑身之上用着黄金珠玉作为装饰,价值百金。
掂量起来很重很重。
它已经不能再杀敌了!
再看着自己的身体,四肢已经松软的犹如妇人,而肚皮更是大的都影响活动了。
他再非当年那个敢于面对虎豹,敢于向匈奴人发起冲锋的李禹了。
他抬起头看向宅院前的那株老樟树。
二十年过去了,老樟树依旧茂盛如故。
他走下马车,来到樟树下,抬头望着树顶茂密的树叶。
他的祖父李广去世后,无数送葬者从四面八方自发赶来此处,为其送行。
有士大夫甚至感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李将军壮哉!”
他父亲下葬之时,他也开始懂事了。
他记得清楚,当时,大将军长平侯卫青也来了。
虽然只是来走了一个过场,但,却还是来看了一下自己。
“汝父之死,吾很愧疚,他是一个大丈夫……”
“汝若是要报仇,将来可以来找我……”
“说到底,还是因我之故……”
然而,他根本不恨卫青。
他恨的只有霍去病!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可霍去病很快也死了……
他没有了仇人……
没过几年,连霍去病的遗腹子也死在泰山脚下。
仰望着这株曾见证过李氏无上荣誉的老樟树,李禹低下了头,他回顾自己这一世。
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
甚至连给李陵宗族收尸都不敢,还要堂叔家的人去做这个事情。
陇右李氏的名声,因而败的干干净净。
“我就是一个懦夫啊……”他喃喃自语着,叹息着。
祖父、父亲、伯父,都是英雄,盖世的大英雄!
但……
他们的英名,却被自己败的干干净净。
前些年,他回陇西老家祭祖,结果……连乡党都耻与他来往,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是掩着鼻子遁走。
“真是失败啊……”李禹低声自语着。
忽地,他感觉头上被一个异物射到,伸手一摸,却发现是一支用芦苇做的小箭。
看着这支小箭,他有些发呆。
“吾何执?吾执射!”他低声呢喃着,将这句李氏的家训说出口来。
陇右李氏,以骑射立家。
元祖李信,为秦国大将,帅师伐国,为秦的一统大业立下汗马功劳。
祖父李广,人称飞将军,年轻的时候,就与从兄李蔡,投军入伍,从基层的军官开始做起。
历任汉骑郎、骑都尉、陇西都尉、骑将军、卫尉、上郡、太原、陇右、右北平太守。
一生南征北战,内讨叛逆,外伐匈奴。
他身上被疮百余处,哪怕年老体弱,也思国家危难。
而其最有名的,莫过于射术。
曾经在匈奴骑兵阵前,射杀其射雕者,也曾箭射石虎,天下惊惧。
其父李敢、伯父李当户,都是汉军之中有名的勇将和神射手。
堂弟李陵就更不用说了。
浚稽山一战,虽败犹荣,以五千步卒,靠弓弩射杀射伤匈奴部众数万。
故而,陇右李氏,以骑射持家。
然而……
自己却……别说大黄弩了,恐怕就是六石的弓,现在也没力气拉开了。
“这位叔父……”一个扎着总角辫的男童,拿着一把小弓,弱弱的跑到李禹面前,似模似样的鞠躬拱手拜道:“云儿方才不慎,射到叔父,望叔父见谅……”
小男童最多只有十岁,脸色稚嫩的很,神色也有些紧张。
李禹看着他,却总觉得很脸熟。
哦……
想起来了!
三十年前,自己像这么大的时候,似乎也像他这样的乖巧、伶俐、勇敢、诚实,敢作敢当。
“你叫李云是吧?”李禹将那支小箭,还给他,笑着道:“叔父没事,你去玩吧……”
“多谢叔父宽宥!”小男童却跟个大人一样,接过小箭,向他再鞠了一躬,然后拿着小弓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了。
李禹望着对方,低声道:“愿你一生如此……”
也只有现在,面对这样的穷途末路,他才醒悟了过来。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信义。
上不负君王国家,下不负祖宗。
这辈子,他负了很多人。
但……
这一次,他决定不再负自己的亲人与君上了。
微微整理了一下衣冠,李禹告诉自己:“当了一辈子懦夫,是时候做一次大丈夫了……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
而且……
苏文、韩说,也应该遭到报应!
这样想着,李禹就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那柄镶嵌了无数宝玉的宝剑,将它放在了老樟树下,然后坐上马车,驱车离开这个很久很久没有回来的老宅了。
李禹走后不久,一个穿着甲胄的男子,背着弓从远方走来。
他走到老樟树下,看着那柄被放在树下的宝剑。
他捡起来,看了看,见到了剑身上铭刻的铭文:“洗马李禹之剑?”
“呸!”他吐了口口水,将这把剑直接丢进不远处的枯井之中:“李家没有你这样的后人!”
“李氏也不会要汝一分好处!”
而远方那几个正在玩耍的孩子,见到了这男人,都笑了起来,立刻围了上前:“父亲!父亲!”
在这些孩子眼中,自己的父亲,无疑是一个大英雄!
穿着甲胄的男子,蹲下身来,将孩子们都抱进怀中,尤其是那个扎着总角辫的男孩,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两口。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人清楚,这个孩子的出生来历了。
他是李陵的儿子!
是他拼了性命,从诏狱里带回来的。
“云儿啊……”男人抱着这个小小的男童,看着那口枯井,对他道:“你要永远记住,陇右李氏,以骑射立家,吾何执?吾执射!”
“嗯!”小男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四百五十四节 危机()
夜幕降临,张越坐着车,也回到了建章宫之中。
凤凰阙的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