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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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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写下手条、支开狱卒,对我颇为照顾。如今怎地态度大改,莫非……莫非那日程羽、程德玄与他所言果然改变了他的心意,他终究是晋王的人,为了打压赵相公,他……他们要让我爹爹再无翻身之地么?”

“如今该怎么办?如今该怎么办?”邓秀儿红肿着双目,愁肠百转,思来想去,忽地把牙根一咬:“唯一的希望唯有魏王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他!只有他,才能救我爹爹性命了。”

※   ※   ※

“邓大人,明天……钦差御使就要来了。”

慕容求醉坐在桌旁说道。邓祖扬盘膝坐在榻上,微阖双目,一言不发。

慕容求醉叹了口气,说道:“赵相公对你很是青睐,也很欣赏你的品行与能力,当初曾经在官家面前再三的举荐。你也该听说过,官家脾气甚是暴燥,赵相公举荐你时,官家不甚入眼,把相公的荐书都扔了回来,可是相公并不气馁,第二天仍是送上了你的荐书,唉!官家大怒,把荐书撕得粉碎,结果第三天,相公将撕碎的荐书一片片粘好,仍然送到了官家龙书案前,官家见了也不免为之动容,这才破格擢升你为泗洲知府,相公对邓大人,真的是器重的很呐。”

邓祖扬瞿然动容,不觉张开了眼睛。他也听说过这桩官家与相爷之间的逸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那荐书的主角,慕容先生是赵相公身边的幕僚,应该是知道详情的,他这么说,那应该是不差的。

邓祖扬感动地道:“相爷他……他竟如此器重学生?唉!邓某愧对相爷啊。”

方正南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邓大人品性高洁,在泗洲为官近三载,官声响亮、政绩斐然,相爷慧眼识人,老朽也是十分佩服的。这一次,邓大人为家人所牵连蒙冤入狱,老朽与慕容先生甚为挂念,想法设法为大人脱罪,可惜,力有不逮,实在惭愧。”

邓祖扬感激地拱手道:“两位先生千万不要这么说,邓某糊涂,铸成这样的大错,愧对官家的重用、相爷的提拔,愧对泗洲百姓,两位先生如此夸奖,邓某真要惭愧的无地自容了。”

慕容求醉眯着眼睛一旁观察他的神色,这时把腿一拍,怒容满面地道:“可恨!着实可恨!邓大人,不瞒你说,以你罪责,不过是个玩忽职守罢了,本不算什么大罪,再加上你在泗洲一向洁身自好,这一次是你的家人为恶,却不是拿住了你的什么把柄,我们二人本以为要救你脱难易如反掌,谁晓得……宦海仕途,险恶重重、险恶重重啊!”

邓祖扬一呆,急忙问道:“慕容先生此言因何而发?”

慕容求醉似觉失言,连忙摇头一笑:“喔,没什么,没什么,老夫只是见大人被拘禁至今不得释放,心中愤懑,所以才有此愤慨之言,邓大人不要多心。”

这样一说,邓祖扬更是满腹疑窦,跳下榻来扯住他道:“慕容先生不要诳我,还请实言相告,莫非……其中还有甚么内情?”

“这……这这……”慕容求醉满脸为难之色,一旁方正南忍不住道:“就告诉了邓大人又如何,反正明日钦差御使就到,用不了几时,邓大人也会一切了然。”

“正是,正是。”邓祖扬是个憨厚忠直的书生,一听这话连连点头:“方先生说的是,两位先生若知什么内幕,且不涉及必须对犯官有所隐瞒的话,还望不吝相告。”

慕容求醉捻着胡须沉吟半晌,拳掌一击,说道:“罢了,那老朽就说与你听。”他抬起头来,直视着邓祖扬道:“邓大人,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次开封粮草短缺之严重,实是前所未有之事,官家十分惊怒,对此事万分的重视。”

邓祖扬颔首道:“朝廷虽未明言,可是观朝廷前所未有的大阵仗,下官也猜得出几分。”

慕容求醉道:“这就是了,正因如此,邓大人这桩案子若是放在寻常时候,十有八九是要贬斥流放的,如果有相爷从中斡旋,说不定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迁地为官也就是了。可是这一遭却不同,因着开封断粮,火烧眉睫,一切与之相关事宜,唯有从重办理,泗洲府在邓大人治下,邓大人受亲眷蒙蔽,竟而使泗洲一地官吏、粮绅勾结一气与朝廷作对,致使魏王在此耗时良久,不管是为了以正国法,还是儆戒天下官吏粮绅,这件案子都是一定会从重从严从快处治的。邓大人的性命……”

他不忍再说下去,轻轻扭转了头沉默不语。

邓祖扬沉默半晌,忽然一笑,说道:“下官每日关在舱中,思来想去,也想过种种可能。杀头之罪,下官也想过,只是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样严重的惩罚。罢了,邓某不会怨天尤人,泗洲不知多少人家被我那亲眷祸害得家破人亡,我这父母官难辞其咎;朝廷重用邓某,邓某食朝廷俸禄,却不曾做下一件对朝廷、对社稷、对百姓有益的事,愧对朝廷、愧对子民,枉读了这许多年的圣贤书啊。如果用邓某的头颅,用警惕天下官吏,能警慑那些贪利不法的粮绅,让他们好生配合朝廷,妥善解决了开封断粮之事……”

邓祖扬苦涩地一笑,说道:“那就算是……邓某做这泗洲知府以来,为朝廷做下的唯一一件有益之事吧。”

“邓大人……”慕容求醉听得为之动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半晌,目中才蕴着泪光,哽咽道:“邓大人,不是老朽不肯救你,实不相瞒,邓大人一出事,老朽和方先生就连夜修书遣人快马递进京去,禀知相爷,求相爷援手。可是谁知……”

他摇了摇头,一旁方正南接口道:“可是谁知……谁知程羽杨浩他们那班南衙走狗也已将此事快报京师,晋王得讯如获至宝,欲借此事指摘相爷荐人有误、识人不明,他借着开封粮危倚难自重,趁机向相爷发难,相爷为了维护邓大人,现在自陷危局,饱受晋王一党攻击。”

邓祖扬听得又是感动又是惶恐,急忙问道:“相爷如今怎样?下官昏庸,想不到竟连累了相爷,唉!下官素知南衙与相府不和,如今南衙府尹又晋了王爵,威势比往昔更加了得,恐怕……恐怕不是好相与。”

“是啊,”慕容求醉道:“如今程羽等人正到处搜罗罪证,希冀以此事把相爷牵连进来,他们打着查办邓大人一案的幌子,不断扩大查索范围,到处搜罗所谓证据,我们眼睁睁看着,却是无计可施。”

邓祖扬惊怒道:“这是邓某的罪责,与相爷有何相干?他们怎能牵扯到相爷头上去?”

方正南冷笑道:“邓大人忘了他们是什么出身了?他们可是在南衙做了多年的刑狱提点刑律押司,刀笔功夫可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此案一日不结,他们想炮制些罪证出来还不容易?不需要直接与相爷牵连,只消有所暗示,相爷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何况,他们还可以向人诱供,总之,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邓祖扬削瘦的脸庞涨得通红,他在室中疾走两圈,忽地站住脚步,转身面向慕容求醉两人,脸上露出安详的笑容:“两位先生不用过于担心,相爷从政多年,素受官家信重,不会轻易被人扳倒的。至这这泗洲一案,很快就会了结,所有的罪责都会有人承担,他们也没有理由再查下去的。”

慕容求醉讶然站起,问道:“邓大人此言据何而发?”

邓祖扬笑而不答,转首他顾,沉声道:“两位先生回京之后,请代邓某向恩相一言,就说……学生十分感念恩相的提擢之恩,学生愚顽糊涂,辜负了恩相的栽培之恩,今生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

第七卷 王对王 第043章 断肠花

杨浩回到住处,坐下来缓缓研墨,又铺开纸张悬腕提笔,犹疑半晌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始终无法下笔写下一字。对邓知府他不无同情,但是邓知府落得如今这样下场,真个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邓秀儿想出来的办法其实确是个好主意,杨浩做事喜欢剑走偏锋,行奇用险,邓秀儿这样的计策正合他的心意,但是欣赏归欣赏,他是无法去冒险这么做的。凡事总有权衡一下利弊得失,这么做一旦事发,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就算他是孤家寡人一个,他也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怀,只因为邓祖扬是个清官,就起了割肉喂鹰、以身饲虎的大慈悲。

更何况他如今亦有自己的牵挂,娃儿把终身托付给了他,焰焰也已来到了他的身边,做为她们的男人,他做事岂能不为自己的女人考虑一下?且不说他不择手段地去帮邓知府,赵普未必感激他,而且触犯了国法,一旦让赵光义晓得,那更是后患无穷。

他欲与焰焰成就好事,断了唐家想让她嫁作晋王侧妃的念头,以晋王赵光义来说,虽不及乃兄赵匡胤雄才大略,但是其胸襟气魄却也非常人可比,他对唐焰焰并无感情,亦未必就会因为一个美人儿被人先娶了去就耿耿于怀,但是自己身为南衙下属,如果如此相助赵普这个与南衙水火不容的政治对手,去帮助他们派系的人脱罪,一旦被赵光义知道,那就绝对容不得自己了。

“唉,邓知府不是个好官,却是个好人,非是杨某不愿救他,实是无能为力,希望那个年幼无知的丫头能够理解我的苦衷。”想起拂袖而去邓秀儿那怨恨不已的眼神,杨浩唯有摇头付之一笑。

他却没有想到,邓秀儿如今最恨的人就是他了。在邓秀儿心中,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推她下水的人固然可恨,可是岸边走来的那个人抛出了一根稻草,给了她生的希望,当她拼命地挣扎到那个人身旁,那个人明明只要伸伸手就能把她拖上岸时,那人却因为怕湿了自己的鞋子而拒绝再伸援手,宁肯眼睁睁地看着她沉入深渊,她所有的恨,都在这一刹那全都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

帮人帮一半,杨浩有他的苦衷,怎知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不能这样毫无原则地帮她,可是……邓知府毕竟品性不坏,就此治罪有些可惜,再说魏王对邓姑娘有意,待将来风平浪静,未必不会纳她为侧妃,我若就此袖手,着实不妥。她如今的困境,我当与魏王说说,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与她爹爹行个方便,如此一来,我总算是尽了力,魏王和邓姑娘也不致对我生了嫌隙。罗公明说过,做人要内方外圆,原则要坚持,这些为人处事的技巧我也不可不加注意。”

笔端轻轻垂落一滴墨汁,晕染了纸张,杨浩将笔一搁,当即起身便往外走。

乘轿到了泗洲城外码头边,又换乘小船登上官船,杨浩立即便去见魏王,魏王只穿一袭轻衫,面色微带阴霾,似乎心情不太好,杨浩无暇揣摩他的心思,便将自己了解的情形源源本本向他说了一遍,赵德昭的脸色更显阴沉,半晌才沉沉说道:“想不到邓家那些亲眷竟然如此无情无义,杨院使,如今……真的没有办法帮她了么?”

杨浩道:“千岁,下官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其实……就算让他将库银补足,咱们抹去库银被贪墨挪用的罪证事实,已然是与法不合,但法理不外人情,邓知府虽有亏职守,品性还是相当不错的,那么做虽与法不合,下官却也心中无愧,可是如今这种情形……”

他摇摇头,默然片刻,又道:“明日察缉此案的钦差就要接手此案,一旦移交了案子,不论是我还是王爷,都不方便再插手。下官想,若想为邓知府减轻罪责,今日已是最后的机会,不如让邓知府抢在钦差到来之前主动上表请罪,下官与王爷联名附奏,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叙说清楚,随同邓知府的请罪表一同呈送京师,或许官家见了能够网开一面。”

“联名上表,为邓知府求情?”

“是,王爷,我们如今能为邓知府做的……就只有这样了。”

屏风后面突然传出一声清咳,杨浩猛地抬头望去,却不见屏风后有人影闪动。赵德昭霍然起身绕室疾走,半晌之后,突地顿住脚步,脸庞有些涨红地道:“好,你去见邓知府,向他说明本王的苦心和难处,劝他立即向官家请罪……”

屏风后面又是连咳两声,赵德昭不理,提高声音道:“本王就与杨院使联名上书,请官家网开一面,薄惩其罪!”

“是,下官遵命。”杨浩往屏风处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抱拳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   ※   ※

“王爷,老夫方才一番话都白说了,你怎么能答应这么做!”太傅宗介州怒气冲冲地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

“老师。”赵德昭躬身施礼,宗介州避而不受,退开一旁,气愤地道:“王爷方才也听到了,邓知府得此下场,他的那些亲族是怎么做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就连邓家的亲眷对他都袖手不理,王爷何必去搅这趟浑水?”

“老师,学生实在不忍……”

“王爷,我看你是为色所迷!”

宗介州怒不可遏,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赵德昭脸上去了,他大声指责道:“王爷,你刚刚晋升王爵,初次代天巡狩,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就连官家也在看,看王爷的为人处事,看王爷是否干练机事,绸缪枢极,看王爷是否心怀家国,大公无私。王爷不惜羽毛,为一犯官求情,且是值此国家危难之时,实在不合时宜,王爷这么做,简直是……简直是……咳咳……咳咳……”

赵德昭见老师气得面红耳赤,咳嗽连声,不禁歉疚地俯首道:“老师,学生知道老师呕心沥血,都是为了学生,可是……请老师宽恕,这一次,就这一次,老师就让学生自己做一次主吧。”

宗介州气得胸膛起伏,大声喝道:“千岁,你是王爷、是皇子,你当以家国天下为念!”

赵德昭霍地挺起胸来,亢声答道:“可是学生也是一个男人,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宗介州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嗦,指着他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你……你你……气死老夫了……”

赵德昭一看他气得嘴歪眼斜,摇摇欲倒,慌忙赶上两步把他扶住,让他在椅上坐了,取过一杯凉茶来让他顺气儿,宗介州喝了口水,呼呼地喘了几口大气,脸上才算恢复了几分血色。

看看自己这个苦心调教多年的学生,宗介州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王爷,多少帝王为女色所迷,以致丢了江山社稷。如今正值朝廷危难当头,这种时候,换一个钦差来,恨不得杀一儆百,借泗洲昏官恶绅的人头警慑天下呢,可是王爷却为一女子而枉顾国法,官家会怎么看?文武百官会怎么看?

王爷啊,如今你虽是已经成年的唯一皇子,可官家春秋正盛,这储君一时不急着立,皇位未必就一定落在你的头上啊。二皇子德芳聪颖过人,最受官家宠爱,皇后也最是偏爱二皇子。况且,皇后正当妙龄,以后也未必没有所出,王爷若是如此任性胡为,不能得到官家的青睐和信任,虑及自唐以来乱世纷纭、朝代更迭之忧,你道官家不会另择贤明储君么?”

赵德昭垂首道:“学生自知辜负先生的教诲……”

他咬了咬牙,又道:“可是……就这一次,就让学生任性这一回吧。”

“你……唉!”

宗介州无奈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王爷重情重义,本是一桩好事,可是帝王天子,九五至尊,是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着眼的应该是整个天下,走的是世间这盘棋。我吃你的子,你也吃我的子;有的子糊里糊涂被人吃,有的子义无反顾送人吃;有时为夺一子吃,须要一个精心设计;有时双方兑子吃,却是一场交易。一切服从大局,车马炮象士卒为了大帅哪个不可牺牲?为了保车可以丢卒,为了保帅弃车也在所不惜。弃小情小义,看似无情,却是为了天下,王爷这‘无情’的功夫,还须好好锤炼。”

“是,老师教诲的是。”

宗介州见他始终恭谨,气色好了许多,这才无奈地说道:“罢了,那……就这一次,只能这一次,下不为例。”

“是,学生遵从老师吩咐。”

这时一个小内侍悄然闪了进来,躬身道:“王爷,泗洲监察使李知觉求见。”

李知觉是朝廷官员,宗介州却只是赵德昭的老师,这种公事会唔的场合他是不方便在场的,便又隐到了屏风后面去。

李知觉此来,是因为明日查办泗洲一案的钦差就将赶到,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向魏王汇报一下,李知觉将他这段时间代理的事情一一禀报明白,正欲起身告辞时,神情略一犹豫,又道:“王爷,下官来时,见邓府小姐正在码头上徘徊,意欲见王爷一面,只是为侍卫所阻,不得登船。”

“邓姑娘来了?”赵德昭忘形地站了起来,忽地想到屏风后面的宗介州,笑容不由一僵,又缓缓坐下,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李知觉暗叹一声,向魏王长揖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宗介州从屏风后面闪出来,赵德昭神思恍惚地坐在那儿,竟然没有察觉,宗介州冷眼旁观,不由暗暗摇头,他咳嗽一声,赵德昭慢慢转过头来,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老师,邓姑娘她……她要见本王,本王……”

宗介州冷声道:“王爷,你忘了刚刚才说过的话了?社稷江山与一女子,孰轻孰重?这还要为师教你么?”

赵德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嗫嗫不能作答。

宗介州走过去,推开窗子,往岸上远远眺望一番,略一思忖,回身说道:“王爷,她是犯官之女,这船上尽多各方的耳目,王爷绝对不可以再与她相见,为师便往岸上一行,去见见邓姑娘吧。”

赵德昭紧张地道:“不知老师要与邓姑娘说些甚么?”

宗介州冷哼道:“为师还不知她来意,王爷紧张甚么?王爷尽管放心,为师不会难为她的。”

赵德昭无奈地道:“如此,有劳老师了。”

赵德昭走到窗口,看着宗介州步下舷梯登上小舟,目光再缓缓移到岸上那依稀的人影儿,不由黯然低语:“这皇室贵胄、这王驾千岁,看来风光无限,可是真就比那寻常百姓快活么?”

环顾四周,花团锦簇,岸上船上,警卫森严,看在人眼中威严无比,身在其中的他,却似置身于一个无力挣脱的樊篱牢笼,不知不觉间,他的眸中已满蕴泪光,目中那个欲待一见却身不由己的倩影也变得朦胧难明了。

※   ※   ※

邓祖扬搁下笔,将自己写就的长长一篇奏表仔仔细细地读起来,唯恐言语之中有什么漏洞再被人抓住什么痛脚,他字斟句酌地看了几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士为知己者死,何况他已必死,用这必死之躯最后为恩相做点事情吧,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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