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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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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丁家,却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放走自己的兄弟,他的仇人,我对不起他。可是……我叫丁玉落,我没有做错!”

“你……”丁承宗气的苍白的两颊涨红起来,丁玉落却声音清晰坚定地道:“哪怕明知这样做会令他失望、伤心,可我别无选择。这么做的原因不为了别的,就因为我是丁家的人。承业做的那些事再混帐,就算证据确凿,就算送到官府究治,也罪不至死。我知道……我知道他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情,可是按罪也只是流徙三年的罪刑,就算不讲王法,只讲人情,大哥你就忍心杀了他么?兄弟相残,爹娘九泉之下也难瞑目啊……”

“糊涂!”丁承宗气极,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扇在丁玉落脸上,五道指印立即凛凛出现在那清瘦苍白的脸颊上。

“出去,你们都出去。”丁承宗双手紧紧抓住扶手,对小青、小源和四个长工斥喝道,几人慌忙退了出去,厅中只留下了丁承宗、丁玉落兄妹两人。

丁承宗双目蕴着泪光,痛声说道:“玉落,这一遭,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   ※   ※

陆湘舞低着头急急走出丁家大院,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那些下人们异样的眼光,脸上火辣辣的,直到出了丁家的大门,匆匆逃出村子,到了一处无人处,她才放声大哭。

寒风凛冽,四野一片白雪茫茫,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该往哪里去。错的已经错了,再也无法回头,在丁家大娘和几个丫环所谓的帮忙、实则是监视之下,她羞于带上哪怕一匣首饰,就揣着一纸休书,净身出户了。

丁承宗的休书上对她不守妇道的事只字未提,只说自己已成残疾,心灰意冷,从此潜修佛道,不染尘俗,不忍耽搁妻子青春,为她保留了一丝颜面,可是……十里八乡,早已隐约风闻她与丁承业的苟且之事,如今再被丁承宗休弃,能瞒得住他人耳目么?

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也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就这么茫然地前行,下意识地朝着霸州府的方向行去。可是越往前行,脚步越是沉重,她的娘家,因为丁承业已与她反目成仇,早已不认她这个女儿,如今揣着一纸休书,她还如何迈进自己的家门?

陆湘舞一路哭、一路走,踉踉跄跄,泪已哭干,过了李家庄,看到沃雪原野中那一条奔涌的大河,陆湘舞痴痴地看着河水,寒风吹掠着她凌乱的头发,脸色都已冻得发青,可她站在河边的岩石上却是一动不动。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恨丁承业,还是恨她自己,现在都已不重要了。风吹得彻骨生寒,她的心中也没了一丝暖意,眼前这条河,或许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冬儿,那个被村人唾骂、被董李氏找来家人浸了猪笼的小寡妇,就是死在这条河里。这一去,若是见到了她,也不知她会不会取笑自己,那个冬儿……至少她能当众向人表白自己的爱意,她所爱的人,也值得她去爱。她死了,有个男人肯为她与李家庄满村的强壮汉子一战,有个男人肯为了她一刀两命、浪迹天涯,可是自己呢?

陆湘舞忽然有些羡慕起罗冬儿来:她死了,总还有人惦记着她,做了这么大的官,还不忘要回来为她伸张冤屈,女人做到这个份儿上,这一辈子也该知足了。而自己呢?大概就像那水中的泡沫,一闪即灭,死就就了,不会有一个人记得我……

陆湘舞惨然一笑,以袖掩面,纵身便跳下了河去……

“老爷,有人跳河嗳……”

“是吗?”广原第一妒夫郑成和从车轿中探出头来,往那大河看了看,咧开一张雷老虎似的蛤蟆嘴,啧啧叹息道:“图个啥咧,这多冷啊。”说罢又缩回了头去。

“是啊。”车把式也长吁短叹:“虽未看清她的模样,可是瞧那身段儿,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挺馋人眼的呐。”

“嗖”地一下,郑成和又探出头来,瞪起一双水泡眼道:“怎么说?是女的?哎哟你这个不开眼的混帐东西,停车、停车,快点救人!”

郑成和跳上车辕,抱着暖手袋对自己的一众随从指手划脚地道:“快快快,全都给老爷我下去捞人,谁把人捞起来了,老爷我赏钱五贯,不!十贯……还愣你娘个毬,快下水啊,你奶奶的……”

※   ※   ※

一间小小的花厅,临时改成了置放丁家祖宗牌位的地方,长明灯烛火幽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乳味清香,丁承宗一身灰衣,静静地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两眼望着那笔直的灯火,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丁玉落悄悄地推开门走了进来,步履如猫,轻得没有一点声息,只是带得那烛火微微地摇曳起来。丁承宗若有所觉,轻轻地转过头去,只见丁玉落短袍长裤,腰缠布带,足下一双抓地虎的皂靴,腰间一柄短剑,肩上斜背一个包裹。

她的脸颊已用姜汁染成了黄色,还粘了胡须,打扮得像个标致、清瘦的年轻男人,她头戴遮耳皮帽,一身半胡半汉的打扮,正是北方人惯常的远行打扮。

“大哥,我已准备好了。”

丁承宗默默地转回头:“大哥知道,这些日子来苦了你,本以为我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不想你再知道那些龌龊不堪的事情,谁知竟让他有机可趁,花言巧语地诳骗了你。可这,不是你宽恕自己的理由,你做错了的事,你自己去补救。”

丁玉落静静地道:“我知道,这一回,我不会让大哥失望的。”

丁承宗道:“大哥不是因为一己之怨去揣度他。雁九死前说过的话,再加上我这几天的冷静分析,我绝对相信他当时得意忘形之下说的不是假话,我被他们下了毒,爹爹也是被他们害死的。丁承业……不是我们丁家的子孙!就算他是,做出弑父之事来,也是罪无容诛,你明白?”

“我明白!”

“好,在祖宗灵位前,跪下!”

丁玉落走到一个蒲团前双膝跪下,丁承宗一字字道:“现在,你向爹爹,向列祖列宗发誓,一定要报这个仇!”

丁玉落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丁承宗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有些森然:“如果能带活的回来,就把他带到列祖列宗的灵位前来,如果不能,就杀了他,带他的人头回来,不然,你永远也不必回来了!”

“是!”丁玉落又是一个头磕下去,丁承宗双眼溢出泪光,突然扭过头去。他不是这般冷酷的人,其实也不想让丁玉落一个女孩儿家去承担这样的责任,可是他双腿俱废,这个使命,只能由妹子去完成,他只能逼着自己心如铁石。

“大哥……”丁玉落走到门前,紧紧腰带,扭头回顾一眼,问道:“丁家的宅子、田地,都已被他卖掉了,我走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丁承宗盘坐在长明灯前,头也不回地道:“已经被打破了的,再粘起来,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模样了。田地卖了可以再买、宅子卖了可以再盖,但是人心丢了,想再聚起来难如登天。你走之后,我便携家人去芦岭州,你若完成了使命,就去那里见我。”

丁玉落神色有些激动,讷讷地道:“我……我们一再伤了他的心,他……他会原谅我们么?”

丁承宗闭上双眼,静静地道:“他原不原谅我,是他的事。我如今只求心安而已。你去吧,我明日,便赴芦岭州……”

※   ※   ※

从山坡上滚下去,丁承业气喘吁吁地爬起身来,一路逃来,他的衣袍全都刮得破破烂烂,原本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单看外表,绝对是个金玉其外的佳公子,可是现在他蓬头垢面,几与叫花子无疑。

那个杨浩真是狠呐,居然动用了霸州府的力量,海捕文书撒开了去,弄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万般无奈之下,他不禁想起了雁九那个老奴所说的话。

反复想想,他实在想不出雁九在那个时候说这么一番谎话有什么作用,难道那老奴真的对我忠心若斯?他有一个在北国做将军的兄弟,还甘心留在丁府照料我?

丁承业以己度人,实在难以相信世上会有这样愚忠的人,可是又找不出任何他坑害自己的理由,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抱着万一的希望,向北疆逃来。如果雁九说的是假话,北地汉人也不在少数,到了这里他也不必担心在南朝犯下的罪行。如果雁九说的是真话,谁会知道是他杀了那老奴?找到那位叫什么卢一生的北国将军,看在他大哥面上,他也不会薄待了我。

存着这样的心思,丁承业专挑荒山僻岭往北方走,晚上便去村寨中偷些吃食,饥一餐饱一顿的,总算到了边界。他本以为这种地方该不会有他的海捕文书了,谁料进村乞讨时,竟被人认了出来,这种地方的民壮更是厉害,一时锣鼓起,里正带着民壮欢天喜地地跑来捉人,吓得他落荒而逃,好不容易翻过了这座雪山,还好,这里已是契丹人地界,他总算不必再担心有人追来了。

这里的积雪极厚,雪地上除了一些鸟兽的足迹,看不到其他的痕迹,丁承业深一脚浅一脚走得精疲力尽,回头一看,离那座山也不过走出了两里多地,丁承业不由暗自叫苦:“照这样的速度,恐怕我还不能走到有人的地方,就得活活饿死,或者被野兽活活咬死。”

穿过一片树林,他再也走不动了,抓起两捧雪来吞下肚子,刚刚抹抹嘴巴,就听一声大声:“兀那汉人,不许乱动,你是干什么的?”

丁承业扭头一看,只见几个皮帽皮袄胡服打扮的大汉正站在不远处张弓搭箭地瞪视着他,丁承业如见亲人,声泪俱下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我是你们南院大将军卢一生的……呃……远方亲戚,特来投奔啊!”

“卢一生?”几个契丹巡逻大汉满面狐疑,南院大将军?这官听起来似乎官职不小,可是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么个人?

北国契丹的军队属性十分复杂,除了直属皇族的宫帐军、王公大臣的部曲组成的大首领部族军,还有契丹、奚和其他游牧民族以部落为单位组成的部族军、带有乡兵性质的五京乡丁和辽朝境外附属部落的属国军。各有统属,派系众多,各军的将领对其他各部不熟悉也是可能的,但这人既说什么大将军,大家听都没听说过便有些稀奇了。

殊不知卢一生这个大将军只是北国皇帝策封的一个便宜官职,他本人聚众三千,在宋境与北国中间地带,干的仍是打家劫舍的营生,根本不是北国正式的将领。听丁承业说的慎重,那几个部族军的战士倒也没有太过难为他,搜了搜他的身,没有携带什么武器,便押着他去见自己的部族首领去了……

※   ※   ※

“大人,咱们这便走了?”

杨浩坐在车中,默默地点了点头。

罪魁祸首雁九已经死了,虽然真相还未完全揭开,至少已经知道他才是罪魁祸首,杨浩从雁九那几句话中也已隐隐猜出了事情的经过,这不过就是民间版的“狸猫换太子”罢了,丁夫人娘家遭了强盗,雁九为了让自己的子孙摆脱奴婢身份,移花接木,把自己的儿子说成了丁夫人的遗腹子,待他长大成人,便图谋害死丁家的人,让自己的儿子接掌家业,这种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他杨浩只是不幸表现的太出色,让长子残废、次子无能的丁庭训动了心思,所以成为这起阴谋的一个牺牲品。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懵懵懂懂的丁浩,想必现在和杨氏仍在丁家为奴为婢,主人是丁庭训也好、是丁承业也好,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对那个兰儿,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处置措施,兰儿只是一个下人,她不附从丁承业、雁九,也自会有别人或为金钱、或畏权势,听任丁承业和雁九的摆布来做旁证陷害他,在这起阴谋中,她的作用实在有限,罪既不致死,难道打她一顿板子?

听说她已被丁承宗唤来牙婆发卖了,这牙婆就是柳婆婆,柳婆婆约略知道一些他与丁家的恩怨,也知道兰儿为虎作怅,是丁大少爷的对头,是绝不会给她找个什么好人家的,这就已经够了。

丁承业逃了,但是可以预料的是,丁家他是再也回不去了,自从听了雁九那句话,便没有自己,丁承宗也饶不了他,他再也做不了作威作福的二少爷。天大地大,未必没有相遇的一天。何况,他还秘密会见了赵通判,寻了个别的由头,让人假扮苦主,举靠丁承业,如今海捕文书已经撒了出去,只等捉到了他,便会派人通知自己,这丁承业一介纨绔,根本没有独自求生的能力,说不定他根本就逃不出霸州辖境,就被捉回来。

只是,他不能等那么久,他现在必须得走了,他不能只为了逝去的人活着,更不能只为了区区一个丁承业活着,让谁等,他也不能让皇帝久等。现在,他得去开封,见皇帝。

车轮动了,微微有些颠簸,杨浩悠悠地叹了口气,这趟回来,还是没有打听到臊猪儿的消息。认识臊猪儿的人本就不多,柳婆婆动用了那么多消息灵通的城狐社鼠,对一个乡村大户人家的小家仆,也没有用武之地。娘亲杨氏已经死了、冬儿也已经死了,那个自幼相依为命的大良哥呢?

想起当初为霸州府挖渠,河堤泥土中掘出的一副骸骨,杨浩的心头不由一寒:“这贼老天欺负得我已经够狠了,可不要再让猪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沉尸河底啊,天大地大,只求你大发慈悲,让我兄弟有重逢的一天……”

车轮辘辘,神思悠悠,杨浩想着那下落不明的臊猪儿,却未料到此时芦岭州里正上演着一出“倒程”的好戏……

第六卷 软红十丈,烟火人间 第013章 赴东京

大雪封山,像芦岭州这样交通还不便利的地方,基本处于猫冬状态。不过,谷内的经营和发展并没有因为与外界的暂时断绝联系而停止。一些手工业,尤其是皮毛的硝制、皮衣的制作,箭头、箭矢的制作,正趁着冬季人力优裕在抓紧进行。

隐藏在李光岑族人部落后面的高山山洞内的锻铁和军械制造,也没有因为知府换人而停止。只是由于冬季行动不便,对茶山铁矿的斟探和开采,暂时还未进行。不过由于这是拉拢横山诸羌的一个重要砝码,一俟冰雪消融,也要马上提上日程的。

茶山地区隶属于一个倾向于银州李氏的小部落,野离氏部落在杨浩授意下,寻了个由头已吞并了这个地方,茶山地区没有什么富饶的物产,本就是穷乡僻壤,没有占有价植,再加上银州现在自顾不暇,根本腾不出手来理会这个小部落的死活,所以根本不予理会。

茶山地区落入野离氏部落手中,就很方便在斟探和开采过程中遮人耳目了。野离氏部落不具备斟探、开采、冶炼和铸造的本事,只负责守住这个地方、保守这个秘密,与芦岭州的合作十分默契。

这种种行为,新任知府张继祖并不知道,也不屑知道。他学了政坛不老松罗公为官之道的一点皮毛,自以为垂拱而治、无为而治,最为适合芦州局势,每日只是与林朋羽、秦江一众老夫子吟风弄月,时不时邀唐大姑娘饮酒赏雪,玩的尽是风雅之事,军务方面,他尽皆付于李光岑,政务方面一股脑儿交予程德玄,财权也渐渐从范思棋手中剥夺,向程德玄手中转移,他自己可是根本不曾沾边。

一句话,他要做芦岭州的甩手大掌柜。只要有功,跑不得他的一份。如果是过,尽可一推六二五。

可惜,他的宏愿只实行了几天,太平日子就到头了。

这天与林朋羽等几位日渐熟络的文人夫子在后院儿品酒下棋,正聊的开心,忽然之间府衙外民间俗称“喊冤大鼓”的“登闻鼓”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这“喊冤大鼓”轻易是不响的,民间有什么事情也不是一定要鸣鼓喊冤的,大可通过乡官里正层层上报解决,而且若是不值一提的轻微小案,擅击“登闻鼓”,主官有权立即下令对报案人施以杖刑。以肃法纪,所以“登闻鼓”难得一响。

正因难得一响,只要衙门前的“登闻鼓”一响,不管你是多了得的主官,也必须马上登堂问案,以平民愤。这是官场上的规矩,张继祖酒兴正酣,听得“登闻鼓”响,心中再如何不情愿也不敢怠慢,当下穿衣戴帽、披挂整齐,便自后堂赶了出来。

到了大堂上站定,只见杨晋城率三班衙差早已站班左右,却不见那鸣冤人上堂,衙门外鼓声仍是隆隆不绝,张继祖眉头一皱,不悦地道:“这是什么人鸣冤报案,真是不懂规矩,速速带他上堂。”

一个衙差领命,一溜烟儿便跑出去了。衙门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抡着鼓槌可着劲的敲鼓,那衙门跑出来一看,没好气地叫道:“姑娘,不要敲啦,再敲鼓都破啦,大老爷着你上堂呐。”

那少女哼了一声,将鼓槌一扔,胸前一束长发往肩后一抛,抬头看看那副“莫寻仇莫负气莫听教唆到此地费心费力费钱就胜人终累己,要酌理要揆情要度时世做这官不勤不清不慎易造孽难欺天”的长联,双手往腰后一背,气宇轩昂地便跨进门去。

这少女步子悠长,进大门,经赋税房、仪门、六部房,直趋大厅,脚下健步如飞,那提着水火棍的衙差大哥反倒要一溜小跑,才追得上她的步子。

张继祖坐在主位上,端起茶壶饮一口茶,顺手抓起惊堂木“啪”地一拍,漫声说道:“何人击鼓鸣冤,见了本官为何不……噗!”

他话说到一半儿,抬眼看见那少女模样,一口茶登时“噗”的一声喷了出去。大堂上站着的这少女眉清目秀,身段不同于中原府城仕女的纤细窈窕,但是胸挺背直,倍显精神,线条柔和的唇瓣使她于英姿勃发中显出几分女性的妩媚来。一身翻领缠腰、狐毛饰边的胡服装扮,正是野离氏部落的谌沫儿。

张大知府这几日没少和小野可儿打交道,那生意总算是谈妥了,昨日小野可儿来时还说这两日就要赶回去,当时身边就带着这位姑娘。张继祖还记得她是小野可儿的女伴,他最是头疼与这些不习王法教化的蛮夷打交道,一见她登堂鸣冤,心里如何不怕。

一时间张继祖也顾不得让她依礼法下跪了,急忙紧张兮兮地问道:“啊!你是……沫儿姑娘?不知沫儿姑娘何事击鼓鸣冤?”

谌沫儿昂然不跪,把双手一拱,脆声说道:“张大人,民女叫谌沫儿,不叫沫儿。民女状告芦州府判官程德玄,旁人不敢接状纸,所以直好劳动大人了,还请莫怪。”

张继祖听她说的客气,心中稍安,可她告的这人,实在非同小可,不禁惊道:“谌沫儿姑娘壮告程大人?这……这是因为何事,状纸何在?”

谌沫儿眨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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