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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的门 作者:李佩甫-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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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贼〃字,在村口的脸墙上炸出了一片愕然。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贼〃字,一下子就镇住了几百口人!这样的结果连呼天成都感到吃惊。此时此刻,他突然发现,在这块土地上,人是很软弱的东西,在某些时候,人简直是不堪一击。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脸哪,就在一瞬之间,全都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人脸上就像刻上了字一样,那就是一个〃贼〃字。一个〃贼〃字使他们的面部全都颤动起来,一个〃贼〃字使他们的眼睛里全都蒙上了一层畏惧。一个〃贼〃字使他们的头像大麦一样一个个勾下去了。一个〃贼〃字就使他们互相偷眼望着,相互之间也突然产生了防范。那一层一层、看上去很坚硬的人脸在一刹那间碎了,碎成了一种很散很无力的东西,那些脸就像是掉在地上的豆腐,一个个软塌塌灰蒙蒙的,灰出了一片迷茫和簌然。这就是书上所说的〃人民〃么?呼天成的自信心陡然增强了。他觉得他倾刻间就越过了众人,脱颖而出。他的个子并不高,只能算是中等偏低的个头,人也并不虎势,但是,在此时此刻,他的身没长,可他的心长了,他在心理上已高出众人很多很多。他明白了,只要镇住了心,就镇住了人。心很小,人很大,可心是人的主。
  呼天成再次鼓起勇气,主动出击了。他要试一试那些目光的力量,他要检验一下人心的强度。他扬起头来,去寻找那些可以直视的眼睛。他的眼在脸墙上很快地撒了一圈,先是捕捉到了王狗蛋的眼睛,王狗蛋是个老好好,人很绵软,他女人能提着他的耳朵日骂他,呼天成的目光一下子就刺过去了,他的目光刚一射在王狗蛋的脸上,王狗蛋眼里即刻露出了狗一样的神情,马上就往下缩身子,人立刻就矮了半截,那腰还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于是,呼天成信心大增!他又把目光瞄准了呼墩子,呼墩子是个傻大个子,长得虎背熊腰的,一顿能吃七个杠子馍,还能把石磙搬起来,可他却是个不长心的货。呼天成看他的时候目光加了些力,他的目光像冷刃一样直射过去,想不到,呼墩子那牛蛋眼出溜一下就躲开了,躲得很快,他的目光躲闪着,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厚嘴唇,这是一种慌乱的表现,他腰里也肯定有东西!于是,呼天成的目光里就增添了更多的〃主〃的意识,他从那一排一排的脸墙上挨上看过去,越看自信心越强,越看胆气越足,那些目光几乎全是畏惧的,是一点一点往回缩的;也有强一些的,不往回缩的,就是那些不回缩的目光里,也藏有一些慌乱和迷茫,还有一些辩解的意味,仿佛在说,你看,我什么也没有偷,我真的没偷……纵是那气壮的,也是辩解中的气壮。这时呼天成的目光就成了一把刀子,他把众人分割了,他把那一层一层令人恐怖的脸墙分割成了一个一个的被审查者,一个一个在有罪和无罪中分拣的羔羊……他甚至有点可怜他们了,那么多的人,几百口人哪!他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走上来,一脚把他踢倒,那又会怎样呢?信心和激情是可以产生智慧的。呼天成的精神高高在上,脑海里顿时涌出了许多超越众人的念头。他知道面前的这群人怕是大多都偷了地里的庄稼,而他又不可能一下子捉住那么多的人,俗话说,法不治众啊!于是,呼天成很快就又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为这个主意能够在一瞬之间产生而高兴。他慢慢地转过身去,再次背对着那些村人,高声说:〃把该放下的,都给我放下,回去吧!〃
  话说出来了,可人还是黑压压地站着。仍没有动,谁也不动,人们还在那儿愣着。呼天成再次高声说:〃那些偷了东西的听着,我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我不查了。你们把腰里的东西放下,都回去吧!〃说完后,他仍然背对着他们,不看。他不看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人们: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你们都干了什么,我不看就是说我不想知道都是谁偷了,我是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乡下人是活脸的,我是给你们一个〃脸〃!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呼天成的脑海里曾出现过一丝游移和不安。他想,万一他们仍然立着不动,那又该怎样呢?然而,只听身后一片〃扑扑咚咚〃的响声……倾刻间,像决了口的水一样,人们都从他身边快步涌过去了。
  当呼天成再次回过身来的时候,他看见村口的土路上,到处都扔着一些红薯、豆荚和掰下的青玉米……〃
  那三个站在一边的人竟然没敢走,他们仍然傻傻地立在那里,脖子里仍挂着他们偷来的庄稼。于是,呼天成对那些基干民兵说:〃去,掂个锣,拉上他们去游村,游三趟!看他们还偷不偷了!〃
  在这天傍晚,吃饭的时候,锣声响了,村人们全都跑出来围观,只见那三位被当场捉住的〃偷儿〃,脖子里挂着他们偷来的庄稼在游街……而众多的〃偷儿〃却暗暗地吸了一口凉气。年轻的呼天成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产生了一个近乎伟大的念头:他就是他们的主,他要当好这个主。
  二、孙布袋
  十天后,村里的盗窃风不那么盛了,没人再敢偷地里的庄稼了。于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呼天成来到了孙布袋的家里。
  孙布袋是个光棍汉,人高高大大的,也算精明,就是〃虫〃了一点,太惜力。于是,三十多岁了,却找不下个媳妇。他的爹娘都早早地下世了,独自一个人过光景,日子就显得很邋遢,很艰涩,很没有意思。村里搞大食堂的时候,他是热烈欢迎的,因为从此可以不做饭了。食堂一散,他就没辙了,家里连个像样的锅碗都没有,他也不置,终日就是掰两玉米,扒几块红薯,偷二两芝麻,烧烧吃吃,对付着过日子。时间一长,就偷出惯性、偷出水平来了,也偷出了一种愉悦。偷对他来说变成了一种技巧,变成了一种玩赏,变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奇遇和潇洒,变成了生活里的〃女人〃。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偷的,没有什么是他偷不来的。夏天里,他光身一人在场里睡觉,半夜他赤肚肚儿摸到邻村的瓜地里,一根线都没带,竟然一次偷回去十二个大西瓜。说出来都没人相信,问他怎么能一次抱走十二个西瓜?那是不可能的!他说这有啥难的?用瓜秧打成〃十字结〃绕在瓜上,尔后用〃屎克螂滚蛋儿〃的方法,扯一个十个全动……他说,看瓜的打一声呼噜,他就扯一下瓜秧,瓜就跟着轱辘一阵子……瓜秧结实着呢;冬天里,他在仓屋里帮了两天忙,就在人们的眼皮底下,他就能偷去一碗油!油是很不好偷的,可他竟能带着满满的一碗油,大甩着手从仓房里走出去,还能让人看不出来。这事本来也没人知道,后来还是他自己卖能说出去的。人家问他,咋能把油弄出去?他说,这还不好办。说着,就给人们演示了一番。原来,他先是仰起身,平仰,跟着紧吸几口气,把肚子吸瘪,尔后再折下身子,把满满一碗油平贴在肚皮上,再反扣过来,用布条勒紧,肚子紧吸着那碗,碗就掉不下来了。就这样,他大甩着手,气昂昂地把油偷出去了。平日里,他还在衣服上缝了很多布袋,可以说浑身上下都是布袋。他没老婆,那些布袋都是他自己粗针大麻线缝上去的,一到地里,见啥都往腰里塞,于是人送绰号〃孙布袋〃。
  呼天成进了孙布袋家,也不说话,只用眼盯着孙布袋看,看着看着,就把孙布袋看〃毛〃了。一会的工夫,孙布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慌慌地问:〃天成,有事么?〃
  呼天成说:〃说没事也没事,说有事也有事,事不大。〃
  孙布袋看了看呼天成,说:〃你看,我这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要有啥事就说?〃
  呼天成又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就势往地上一蹲,从兜里掏出一只烟袋,就蹲在那里卷烟吸,拧了一支又一支……〃
  孙布袋更〃毛〃了,他猜不透呼天成找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敢再叫天成了,就改口说:〃支书,这些日子我可是连村里一根草毛都没拿过,不信你搜!你情搜了。〃
  呼天成说:〃贵生,我想让你帮个忙。就看你愿不愿帮了?〃
  孙布袋一时怔住了,〃贵生〃这两个字听上去很陌生,却又有点耳熟。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本是他的〃大号〃,是他的名字呀!这个名字已好久没人叫了。他心里一热,又看了看呼天成,眼里透着迷茫,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呼天成又说:〃你要能帮我这个忙,过一段,我可以给你说房媳妇,我说到做到。〃
  孙布袋脸上立时就露出了干渴。在孙布袋面前是不敢提〃女人〃二字的,只要一说到女人,他就迷了。他干渴的时间太久了,他想女人都快想疯了!在很多个夜晚,他都是在苦苦地熬着,最早的偷窃行为就是因为熬不过那漫长的黑夜才窜到地里去的……他的眼立刻就亮了,亮得发粘,他先是舔了一下厚嘴唇,接着又咂了咂嘴,连声说:〃你说你说!你尽管说。〃
  呼天成说:〃我想借借你的脸。〃
  孙布袋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清楚似的,问:〃借啥?〃
  呼天成说:〃你的脸。〃
  孙布袋还是不明白。可孙布袋被〃女人〃二字迷着,他蹲下身子,往前凑了凑,用巴结的语气说:〃你就说叫我干啥吧?〃
  呼天成说:〃把你的脸借给我使使……〃
  孙布袋似乎是听明白了,孙布袋说:〃你要借我的脸?〃
  呼天成说:〃对,我就是要借你的脸。〃
  孙布袋说:〃咋个借法?〃
  呼天成说:〃你不是好偷么?你不是会偷么?你不是偷得很巧妙么?我让你每天上地的时候,偷一样东西。玉米也行,红薯也成,豆也成……〃
  这会儿,孙布袋终于听出意思来了。他说:〃我不傻。你以为我是傻蛋?我要是偷了,一回村就让你逮住了。是不是?〃
  呼天成说:〃是。〃
  孙布袋说:〃那往下呢?〃
  呼天成不吭了。呼天成只吸烟,不说话。
  孙布袋说:〃往下好让你整治我?是不是?往下你还会让我脖里挂着偷来的东西游街示众……是不是?〃
  呼天成把烟拧了,很平静地说:〃是。〃
  孙布袋说:〃这么一来,我的脸就不是脸了。我还能活人么?我不借,人是活脸的,这个脸我不能借……〃
  呼天成脸一沉,说:〃你以为你是个啥货?你没偷过?你没贼性?老实告诉你,我啥时候都能收拾你!〃说着,呼天成霍一下站起来了,呼天成说:〃你再想想……〃说着就要走。
  孙布袋眼巴巴地说:〃你真能给我说个女人?〃
  呼天成说:〃我从来都说话算数。〃
  孙布袋咧了咧嘴,那样子像哭一样难受,他说:〃你是黑我呢。天成,你存心黑你老哥呢。再咋我也是个人呢,我能不要脸么?!〃
  呼天成说:〃你要真不愿就算了。〃
  孙布袋看着呼天成,看了一会儿,又说:〃你记分不记?〃
  呼天成摇了摇头,心里想,鳖货,这真是个鳖货!他说:〃你想要?你想要就记。〃
  孙布袋说:〃收拾一回记多少?〃
  呼天成说:〃你说吧,你要多少?〃
  孙布袋说:〃一回五分吧?不能再少了。〃
  呼天成说:〃给你记十分。可有一条,你不能说出去。你不能给任何人说,你要是敢日白一个字,我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孙布袋点着头说:〃我不说。你放心,只要能说下媳妇,斗死都不说。可你承许我的,你可得兑现……〃
  呼天成又最后看了孙布袋一眼,扭头走去了。当他拐上村街的时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那时的夜总是很黑,村街就像是灰黑色的磨道一样,那黑深深浅浅参差不一,既看不清前边是什么,也看不清后边是什么,人在黑暗中走,走的是一种熟悉,走的是一种心态。这时候人就没有了,人完全融在黑暗里了。你得不停地想点什么,要不然任何人都会恐惧的。不过,总是有狗咬声从村东村西响起来,狗咬出了一种让人亲切的温馨。还有那旧式织机的〃哐〃声,也使人产生一种和缓的平静。可呼天成并不想平静,那时他年轻啊,一颗年轻的心总是很热,一个个念头像杂草一样从他那勃勃的雄心里冒出来,那狗咬、那旧式织机的〃哐哐〃声时常干扰他的思绪。于是,他总是对那些跑过来的狗们厉声喝道:〃杀你!〃还好,月色很凉,月色从树的缝隙中漏下来,撒一地朦朦的小白点,他踏着那些小白点往回走,走出了一些深深浅浅的〃思想〃,走出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智慧〃。他想,他要〃日弄〃好一个村子,他就必须彻底地征服人心。要想彻底征服,他就得先摧毁一些东西,尔后才能够建立……踏着那些斑驳的小白点,望着无尽的夜空,呼天成发现,在平原的乡野,在这样一个村落里,真正的统治并不是靠权力来维持的。他深知,村一级的所谓组织并不具备权力形态,因为它不是村人眼里的〃政府〃。在村人们眼里,〃政府〃才是真正的〃上头〃,而他仅仅是〃上头〃与〃下头〃之间的一个环节。那么,在呼家堡,要想干出第一流的效果,就必须奠定他的至高无上的地位。而这一切,都是靠智慧来完成的。那就是说,他必须成为他们中间最优秀的一个。对于那些〃二不豆子〃,那些〃字儿、门儿〃不分的货,那些野驴一样的蛮汉,他必须成为他们的脑子,他们的心眼,他们的主心骨。
  那么,一开始的时候,他得有一个〃饵〃,孙布袋就是他的〃饵〃了。
  自此,孙布袋的〃脸〃成了他祭旗的第一刀。
  在乡村里,脸面是活人的招牌。乡人是最看重脸面的。呼天成正是借孙布袋的〃脸〃,给全村人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
  这门课的第一步是展览。那时候,几乎是每天傍晚,孙布袋总是在村口处被人当场捉住,〃人赃俱获〃。于是,孙布袋的脸就成了一个挂起来的〃贼〃字。那个〃贼〃字一次又一次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浸泡在众多人的眼仁里。他的脸就像是被剥光了皮的树一样,无数次地接受目光和语言的洗涤!不光是一些女人指着他的鼻子骂,孙家那些上了年纪很有些辈份、也很有些正义感的叔伯爷们曾当众唾他!孙家的同宗说:〃布袋呀布袋,你是没有一点改性了,你真丢孙家的人哪,你把孙家祖祖辈辈的人都丢光丢净了!〃
  那时,孙布袋的脖子里总是挂着一串串偷来的东西,像小丑一样在村街上被人牵着走……人眼是可以掩人的,众人的眼可以把一张脸腌小腌烂腌成肉干,腌成一泡臭狗屎!开初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是假的,是做给人看的,每当他被捉住时,还有点满不在乎,还恬着脸对人笑呢。后来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后来他从众人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个狗样的东西,那就是没有了〃脸〃的自己。他的目光在与人接触的时候,就再没有了那种平静,也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愉悦〃,当人看他时,他自己就先先地有了一种〃贼〃的感觉,那个〃贼〃字灼烧着他,使他恨不得立时钻进地缝里去。到了这时,连他自己也觉得他已经不是人了!
  展览不光是给孙布袋带来了耻辱,也给全村人抹上了深重的精神烙印。人们一看到孙布袋就腰里发紧、心里发怵。孙布袋那张脸成了一种象征,一种罪的象征。人们一看到孙布袋,就想到自己也曾是偷过一两穗儿庄稼的,也就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呼天成要的就是这种〃杀一儆百〃的效果。
  孙布袋一下子就完了,孙布袋自此彻底地成了村人的笑料,成了连孩子们都不屑于理睬的渣子,成了谁想踢一脚就踢一脚的狗。他走在村街上,总有人取笑他说:〃布袋,又偷了点啥?〃到这时候,孙布袋才后悔了。他曾私下里找过呼天成,他悄悄地对呼天成说:〃我不弄了,日他妈,我不能再去卖脸了……〃呼天成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晚了!〃孙布袋哭了,五尺高的汉子,蹲在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嗷嗷大哭。等他哭完了,呼天成说:〃弄吧,退是退不回去了。我说了,将来给你说个媳妇……〃
  于是,孙布袋万般无奈,只好继续做贼……〃
  呼天成的第二个步骤是开会。开会是呼天成给村人们上的第二课,这应该说是一堂〃集体意识课〃。那时候,在许多个点着马灯的夜晚,孙布袋自然而然地成了会议上的活靶子,成了法定的批判对象。
  应该说,是会议照亮了呼家堡的漫漫长夜。这是呼天成的一个创造。正是呼天成把〃会议〃这个群体集中的形态发挥到了极致。在当时的呼家堡,召开会议成了呼天成的一个法宝。他发现,只有会议才能把人的精神〃团〃起来,会议像是一根绳子,捆住了呼家堡的人心。会议使人收缩,会议也使人膨胀;会议就像翻牌一样,随时可以翻出一张脸,再翻出一张脸,只要你掌握了会议,你就掌握了主动权,需要的时候,你就可以把某一张脸〃亮〃出来……会议也成了呼家堡人的兴奋剂,会议可以产生各种不同的妙用:对呼家堡的女人们来说,会议成了她们的〃戏台〃;对呼家堡那些光棍汉们来说,会议成了他们的〃女人〃;对呼家堡的老人们来说,会议成了〃红日头〃,成了他们靠在南墙跟儿捉虱的日子……这是一个个让人激动又让人紧张的时刻,当民兵连长高喊:〃把人带上来!〃的时候,众多的人头都会齐唰唰地扬起来,望着台上……〃
  在会议上,呼天成成了真正的主宰,成了一呼百应的核心。呼天成心里明白,对孙布袋这个〃饵〃的使用是有期限的,一个孙布袋并不能长期调动人的兴奋点,这个祭〃脸〃的仪式只是个开始,他必须往纵深处发展。开会得有议题,好在议题是可以制造的,因为人的〃错误〃是现成的,人是不可能不犯错的,人只要活着,就会有错,你只要有错,那议题也就是现成的了。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议的名堂就多起来了。会议渐渐地开出层次来了,每一次会议的议题都会事先有一个新的〃饵〃。那〃饵〃在不断地转换着,会议的形态也在发生着变化。在会议上,他开始对人的脸面进行〃切割〃。他把人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层面,每一次开会,头和尾都有了一些差别和区分。比如,在开会之前,他会先开上一个〃队委会〃或是〃扩大队委会〃,这样,就把一些人的〃脸〃提出来了,给这些〃脸〃一些光耀的机会,这些〃脸们〃立时就会容光焕发;比如,在会议之后,他又会开一个〃模范会〃或是〃骨干会〃,那么,又会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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