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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 都-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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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来逼我。你今晚不必回去,咱俩就在这里支床合铺,你也可把我的答辩书熟悉熟悉。孟云房说:你今辈子把我瞅上了,我上世一 定是欠了你什么了。突然叫道:哎呀,我现在才明白那一卦的一些含义了,封上说有大将帅帅之象,这大将并不是你而是我了!庄之蝶说:这么说,这是你的命所定,那我就不落你人情喽!翌日,天麻麻亮,庄之蝶起来叮咛了孟云房几句,就一人悄然出门。街上的人还少,打扫卫生的老太太们扫得路面尘土飞扬。有健身跑步的老年人一边跑着,一边手端了小收音机听新闻。庄之蝶从未起过这么早,也不知要往哪里去,穿过一条小街,小街原是专门制造锦旗的,平日街上不过车,一道一道铁丝拉着,挂满着各色锦旗。是城里特有的一处胜景。庄之蝶一是好久未去了那里,二是信步到这街口了,随便去看看,也有心动:若官司打赢,让周敏以私人名义可给法院送一面的。庄之蝶进了街里,却未见到一面锦旗挂着,而新有人家店牌都换了广告制作部、名片制作室,已经起来的街民纷纷在各自的地面和领空上悬挂各类广告标样。庄之蝶感到奇怪,便问一汉子:这街上怎么没有制作锦旗的啦?汉子说:你没听过《跟着感觉走》的歌吗?那些年共产党的会多,有会就必须发锦旗的,我们这一街人就靠做锦旗吃饭;现在共产党务实搞经济,锦旗生意萧条了,可到处开展广告战,人人出门都讲究名片,没想这么一变,我们生意倒比先前好了十多倍的!庄之蝶噢噢不已,就又拐进另一个街巷去。刚走了十来步,拉着奶牛的刘嫂迎面过来,庄之蝶就在那里吮喝了生鲜牛奶,却不让刘嫂牵牛,自个牵了走。刘嫂说:你怎么能牵了牛的,让人看见不笑你也该骂我这人没高没低没贵没贱的了!庄之蝶说:我今日没事的,你让我牵着好,我是吃了这牛一年天气的奶水了,我该牵牵的。奶牛听了庄之蝶这么说,心里倒是十分感动。但是,它没有打出个响鼻来,连耳朵和尾巴也没有动一动,只走得很慢,四条脚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它听见主人和庄之蝶说话,主人说:这牛近日有些怪了,吃得不多,奶也下来得少,每每牵了进那城门洞。它就要撑了蹄子不肯走的,好像要上屠场!庄之蝶说:是有什么病了吗?不能光让它下奶卖钱就不顾了它病的。主人说:是该看看医生的。牛听到这儿,眼泪倒要流下来了,它确实是病了,身子乏力,不思饮食,尤其每日进城,不知怎么一进城门洞就烦躁起来,就要想起在终南山地的日子。是啊,已经离开牛的族类很久很久了,它不知道它们现在做什么,那清晨起着蓝露的山头上的树林和河畔的水草丛里的空气是多么新鲜啊!鸟叫得多脆!水流得多清!它们不是在那里啃草,长长的舌头伸出去,那么一卷,如镰刀一样一撮嫩草就在口里了吗?然后集中了站在一个漫坡上,尽情地扭动身子。比试着各自的骨架和肌肉,打着喷嚏,发着哞叫,那长长的哞声就传到远处的崖壁上,再撞回来,衡山满谷都在震响了吗?于是,从一大片青草地上跑过,蚂蚱在四处飞溅,脊背上却站着一只缘嘴小鸟。同伙们拥开仗来它也不飞走吗?还有斜了尾巴拉下盆子大一堆粪来,那粪在地上不成形,像甩下的一把稀泥,柔和的太阳下热气在腾腾地冒,山地的主人就该骂了,他们还是骂难听的话吗?难听得就像他们骂自己的老婆、驾自己的儿子时那样难听吗?今每每想到这些,才知道过去的一切全不珍惜,现在知道珍信了,却已经过去了。它又想,当它被选中要到这个城市来,同族里的公母老幼是那样地以羡慕的眼光看它,它们围了它兜圈子撒欢,用软和舌头舔它的头,舔它的尾;它那时当然是得意的。直到现在,它们也不知在满天繁星的夜里从田野走回栏圈的路上还在如何议论它。嫉妒它,在耕作或推磨的休息时间里又是怎样地想象城市的繁华美妙吧!可是,它们哪里知道它在这里的孤独,寂寞和无名状的浮躁呢?它吃的是好料,看的是新景。新的主人也不让它耕作和驮运。但城市的空气使它室息,这混合着烟味硫磺味脂粉味的气息,让它常常胸口发堵发呕,坚硬的水泥地面没有了潮润的新垦地的绵软,它的确脚已开始溃烂了。它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力气日渐消退,性格日渐改变,它甚至怀疑肠胃起了变化。没有好的胃口,没有好的情绪,哪儿还有多少奶呢?它是恨不得每日挤下成吨的奶来,甚至想象那水龙头拧开的不是水而是它的奶,让这个城市的人都喝了变成牛。或者至少有牛的力量。但这不可能,不但它不能改变这个城市的人、这个城市的人的气氛,环境反而使它慢慢就不是牛了!试想,它在这里常常想回到山地去,如果某一日真的回去了,牛的族类将认不出它还是一个牛了,它也极可能不再适应山地的生活把?唉唉,想到这里,这牛后悔到这个城市来了,到这个城市来并不是它的荣幸和福分。而简直是一种悲惨的遭遇和残酷的惩罚了。它几次想半夜里偷偷逃离,但新主人爱它,把它挂在她屋里。它逃离不了。当然也觉得不告诉她个原委逃离去了对不起她。可惜它不会说人话,如果会说,它要说:让我纯粹去吃草吧,去喝生水吧!我宁愿在山地里饿死,或者宁愿让那可怕的牛虻叮死,我不愿再在这里,这城市不是牛能呆的!所以,它一夜一夜地做梦,梦见了那高山流水,梦见了黑黝的树林子,梦见了那大片的草地和新垦的泥土,甚至梦到它在逃离,它是在一只金钱豹来侵害城市人的时候它和金钱豹作血肉之搏最后双双力气全耗尽地死去,而报答了新主人和庄之蝶对它的友好之情后,灵魂欣然从这里逃离。可夜梦醒来,它只有一颗泪珠挂在眼角,默默地叹息:我是要病了,真的要病了!
  牛这么想着,就又没有了一丝儿劲,就卧下来,口边涌着白沫。舌尖上吊下诞线。庄之蝶拉它不起来;就这儿摸摸那儿揣揣,说:牛真是有病了,今日不要卖奶了吧,拉它去城墙根啃草歇着吧!刘嫂看着它,长长地叹息,就说:庄先生你去忙吧。牛是要病了呢!等它歇一会起来,我牵它去城墙根啃草去。庄之蝶又一次拍拍它的屁股,才走了。
  庄之蝶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早早出门,为的是不愿让牛月清和柳月知道他不去出庭而又嘟囔,但毫无目的在街头走,双腿就发酸发僵。想昨日晚上牛月清说过也通知了汪希眠的老婆去旁听,她的背部疮疗是好了吗?在法庭上没有见到他又会问些什么话呢?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来吸,瞧见了已经涌集在街的斜对面的那片场子上的许多人,他们的睑色和服装一 眼看去便是乡下来的。有的手是拿了锯子;有的提一把粉墙的刷子;有的蹴在那里,面前摆着大小不一的油漆过的木牌儿,缩头弓腰地在那里吸烟,吐痰,小声说话。庄之蝶不晓得这些人一大早在这里干什么,才要走过去,三四个人却跑过来,说:先生有什么活吗?价钱可以议的。庄之蝶忽然明白了这是一个自发性的劳务市场,急忙摆手他没有什么活儿要请他们的,竟冒出一句:我是去找阮知非的。掉了头便走,果然是往阮知非的歌舞厅方向走去。走过约一站路程,却突然奇怪自己怎么会说去找阮知非呢?这么个样儿去听歌舞,自己听不进去。又要影响了别人,还是往书店看看经营得怎样,画廊筹建得怎样吧!但后来又打消了念头,就往求缺屋走去,想睡上一觉。庄之蝶就这么往求缺屋走来。路过了清虚庵山门口,一个小尼抱了笤帚在那里扫地,不觉却心动了,搭了讪道:小师父,你这是给老爷画胡子吗?小尼姑抬起头来,睑唰地红了,说:大门口的街面,哪里能扫得干净呢?却又回身重扫第二遍。小尼姑长得粗糙,但害羞和诚实的样儿使庄之蝶觉得可爱了,就说:我随便说说,你倒认真起来了!慧明师傅在庵里吗?小尼姑说:你找她呀?她在禅房里作课的。这么早的你就来找她的!庄之蝶笑笑就走进山门,却不知慧明是在哪一个禅房里作课的。绕过水池,在大雄殿里瞧过没有,到圣母殿里瞧过也没有,却幽幽地听见了木鱼声。立定静听,似乎是从马凌虚墓碑亭后传来的。趋声走去,那亭后竟是一片疏竹。竹林之间砖铺了一条小路,路的两旁栽种下一种什么花草,通体发红,却无叶,独独开一朵如菊的花瓣。晨雾并没有消退,路面上似乎有丝丝缕缕在浮动,那无叶红花就血一样闪烁隐现。庄之蝶轻脚挪动了数步,瞥见了远处有一所小屋,竹帘下垂,慧明就盘脚搭手侧坐于莲花垫上,一边有节奏地敲着木鱼,一边念诵着什么。房子里光线幽幽,隐约看见了那一张桌、一把椅、一盏灯、一卷经。庄之蝶呆呆地看了一会,觉得意境清妙。如果某一日在那莲花垫旁又有一个蒲团,坐上去的是一个青衣削发的庄之蝶,与这等女子对坐一室,谈玄说道,在这器烦的城市里该是多么好的境界!便一时不能自禁,遂想起口袋里还装着那张血纸,又发了许久的呆。想入非非,遂也就想了许多后果:如果那样,西京城里的文艺界如何惊讶?政界如何惊讶?他们会说这是变得堕落的文人终于良心忏海而来唤自己的罪恶呢,还是说醉心于声色的庄之蝶企图又要扰乱漂亮的慧明?庄之蝶站在那里,不敢弄出一点声响,让淡淡的雾气上了脚面,不觉又看了慧明一眼,慢慢退开去。一边心里暗自仇恨自己的声名。声名是他奋斗了十多年寒窗苦功而求得,声名又给了他这么多身不由己的烦恼,自己已是一个伪得不能再伪、丑得不能再丑的小人了。庄之蝶最后只有在马凌虚的墓碑亭下,手抚了碑文,泪水潸然而下。
  再没有去求缺屋,拽脚回到文联大院的家里,牛月清和柳月没有回来,法庭上的情况如何,消息不可得知,默默坐在电话机旁,直等得墙上的摆钟敲过十二下,电话铃响了。是柳月的电话,庄之蝶双手抱了话筒,说:柳月你来电话了?来电话了!柳月说:庄老师你好?庄之蝶说:我好的,柳月,情况怎么样?柳月说:一切都好,对方只有景雪荫一 个人说得还有水平,那男的只会胡搅蛮缠,让法官制止了三次。嘻嘻,我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要与你好了!庄之蝶说:后来呢,后来呢?柳月税:上午辩论就完了,下午继续开庭。
  孟老师现在去商店买胶布去了,他说下午辩论他要以胶布贴了左半个嘴,用右半个嘴来与对方辩论好了。庄之蝶说:别让他胡闹!柳月说:这我管得上人家?就让他去羞辱对方吧!你又不忍心啦?我以为是什么倾国倾城的颜色,一般嘛,你口倒这么粗的!庄之蝶说:你懂得什么?!那边不言语了,停了一会儿说:我们就不回去了,得请了律师在街上吃饭。你听着吗?我知道你在家等着,就拨电话给你了。冰柜里有龙须面,你能自己给自己煮了吃吗?庄之蝶放下电话,却没有去厨房煮龙须面,取了酒一个人独自喝起来。
  下午,庄之蝶去画廊找着了赵京五。吩咐赵京五,到白玉珠家,一等法庭辩论全部结束,就催促白玉珠去打问司马恭对辩论的倾向,这点很重要的,答辩中不管各自说得如何有理,关键要看审判员的态度。赵京五当然答应,却说不必那么急的,下午的辩论不会很快就完毕,估计休庭也得到了天黑,他五点后去白玉珠家是来得及的。于是要让庄之蝶看他培养的盆花。画廊装饰已完成多半,赵京五的办公休息室在门面的后院一间房里,那门前台阶上、窗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正是开放时节,各呈其艳,一片灿烂。庄之蝶看过了,不免倒想起自己曾养过的那盆异花,顺口说句:花好是好,却没有什么名贵之物。赵京五 说:我哪里能像你就能遇上异花?可你有你务花的标准;我有我务花的见解。我全不要名贵的,一是价钱高,二是难伺候.观赏起来并不就都赏心悦目,只是图个虚名。我是要求花开得好看就行。在我理解,花朵是什么,花朵就是草木的生殖器。人的生殖器是长在最暗处,所以才有偷偷摸摸的事发生。而草木却要顶在头上,草木活着目的就是追求性交,它们全部精力长起来就是要求显示自己的生殖器,然后赢得蜜蜂来采,而别的草木为了求得这美丽的爱情,也只有把自己的生殖器养得更美丽,再吸引蜜蜂带了一身蕊粉来的。庄之蝶说:京五呀,你哪儿来的这怪见解?你不结婚,原来就是有这么多生殖器包围着?!赵京五就笑着拉庄之蝶在屋里坐了。小小的屋子里。临窗的桌上又是高低三排花盆,有碗大的大理花,也有指甲般大的小晶翠;连那床头床尾,四面墙根也全是花盆;但属中间的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小方桌上却放置了一个玉色瓷盆,里边供养了一丛青绿的水仙。赵京五告诉说原来老屋拆除后,整个家具都存在他母亲那儿,他只带了这个小方桌和明代的大玉色瓷盆的。
  庄之蝶说:房子里这么多的花,放在最显眼地方的这水仙却是什么生殖器也没有呀!赵京五说:花是草木的生殖器,我只认作它们是各种各样的女性。这水仙现在没有开花,开了花也并不鲜艳,那么你就该笑我为什么最宠这位女子?在东方的传统里,水仙常是作为冰清玉洁的贞女形象,可是西方的希腊神话中,水仙却是一个美男子。这位美男子寡欲少情,不爱任何少女。一次他到泉边饮水,看到自己美丽的影子,顿生爱慕之心,但当地扑进水里去拥抱自己的影子时,掉进去淹死,灵与肉分离,顷刻化为这水仙的。庄之蝶也是第一次听说水仙为男人所变幻,说:那你是以水仙自喻了?赵京五说:是的,我虽然长得不像古书上讲的有潘安之貌,可西京文化界里我自感还是一表人材的。我栽了这么多花草,看着它们,理解着世上的凡女子,而我更爱这水仙,哀叹它的灵与肉的分离。庄之蝶说:我明白了,京五,你是不是准备要结婚了?赵京五说:水仙是一掬清水、几颗石头便知足矣。我是想结婚的.可世上这么多花草般的女人,哪一个又能是我的呢?老师到底是感觉极好的人,知道了我的心思,我就不妨给老师说:你能把柳月赏给我吗?庄之蝶听了,心里暗暗惊道:早看出他对柳月喜欢,没想他真有那心思!就轻轻地笑了,说:怎么能说要我赏你呢!柳月虽是我家保姆,但柳月是独立的人。我怎能决定了她的事?赵京五忙抓了庄之蝶的手说道。我只求老师做媒!柳月她是没城市户口也没工作的,这我全不在乎,我喜欢她伶俐漂亮,又在老师家受这么久熏陶,我会真心爱她,好好待她的。我虽百事不成,是文化界一个闲人,可我们结婚后我可以让她幸福的!庄之蝶说:这个媒我可以当,但你不必着急,等我讨讨她的口气。我看问题也是不大的。她到我家后,看了许多书,接触了许多人,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京五呀,你把她介绍到我们家来,原来是让我给你培养人材啊!赵京五也高兴起来,给庄之蝶取酒来敬,说:要么我怎么称你是老师呢?两人又说了一阵关于画廊的事,庄之蝶看看天色不早,催赵京五去白玉珠家去了,自己就走回来。牛月清和柳月却已经在家洗起澡了。见庄之蝶进门,都急忙穿了衣服从浴室出来。庄之蝶问:下午答辩怎么这样快的?牛月清说:才开庭一个小时,钟主编就病了,法庭只好休庭,说大致情况也弄清了,下来他们再做各方面的取证调查,如有必要第二次开庭答辩,随时等候传讯。庄之蝶就问:钟主编病了?什么病?怎么早不病迟不病,病倒在法庭上,别人还以为答辩不过对方而吓病了!牛月清说:事情不会引起审判员做那种猜想。因为钟主编站起来答辩,他是写了十三页详细的答辩书,他只是对着答辩书在念,有条有理,滴水不漏的。景雪荫坐在那儿,满头满脸都是汗水。那审判员也不停地点头哩。也就在这时候,突然扑通一声,我抬头看时,钟主编不见了,他是倒在地上的。大家都惊叫起来,过去扶他,他就一脸青灰色,眼睛紧闭,人已昏迷过去了。司马审判员赶忙着人往医院送,辩论也就休了庭。我们全赶到医院去,他人是醒过来了,医生现在正在为他作检查,还不知发病的原因呢!庄之蝶先以为是一般性的头疼或肚子疼,没想到病突发得那么厉害,心里也着急起来。牛月清说:看那病情,醒过来后的问题还不大。周敏就说,今日早上钟主编来法院前情绪就极不好。和文化厅的领导还在办公室吵了一架。好像就是为职称的事。
  

                                 贾平凹·废都             第十五章
    去法院路上,周敏说他还在安慰老头,老头只是唉声叹气。说什么都不顺心,职称该评的没评上,人腿不该断的却断了。我问周敏,钟主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敏说谁断了腿他也不知道了。庄之蝶知道断腿的话是什么意思,想把原委说知牛月清,开了口却又没有说。只破口骂省职评办,骂文化厅领导。牛月清就说:你也给我好好安静下来。今日你没去,我一肚子气,待钟主编这一病气也消了。没去出庭也好,若是去了,面对了景雪荫少不得要受刺激的。钟主编病倒的那样子也让我看得害怕了。我现在只盼着咱这一方都不要生气,气能伤了身子,真要再病倒几个,甭说姓景的高兴,外界人知道了也要捂了嘴巴拿屁眼来笑了!吃晚饭时,赵京五来了,进门拿了一件好大的布狗玩具。柳月一开门,他就把布狗架在柳月的脖子上,喜得柳月抱了那玩物滚在沙发上搂呀亲呀的。庄之蝶看了,说:给柳月这么大个礼品,六七十元钱吧?赵京五不好意思了,说:我一高兴就把它买了!庄之蝶说:你甭高兴,不给我买东西,你也是白高兴!赵京五说:就看你高兴不高兴?!司马审判员说了,听了今天的辩论,景雪荫没多少道理的。现在的问题只有一条,这方说文章中的女性形象是集中、概括、归纳了诸多女性的经历而成的;那方说纪实作品是不能这么来写的,这纯乎一种狡辩。到底纪实性作品能不能集中概括和归纳,他们是门外汉,懂得不多,还要向一些文化界专家学者了解。庄之蝶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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