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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之间的动作,——单纯而自然像她做别的任何事情一样——就立刻和公爵攀谈起来,又大方,又自然,就如她和旁的任何人谈话一样。“当然我知道您,而且我对您知道得非常清楚呢,”公爵对她说,流露出一丝微笑,基蒂根据那微笑看出来她父亲喜欢她的朋友,感到非常高兴。“您这么匆匆忙忙地到什么地方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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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man在这儿,”
她转向基蒂说。“她整整一晚上不能睡觉,医生劝她出来走走。 我把她的针线活给她拿去。”
“这就是第一号天使吗?”
公爵在瓦莲卡走开去的时候说。基蒂看出她父亲本来想嘲笑一下瓦莲卡的,可是因为他喜欢她而不能那样做。“哦,如此我们可以看见你所有的朋友了,”他继续说,“甚至连同施塔尔夫人,假使她还会屈尊认我的话。”
“什么,难道你原来认识她吗,爸爸?”基蒂看见提起施塔尔夫人的名字时,公爵的眼睛里燃烧着嘲弄的火焰,这样惴惴不安地问。“我原来认识她丈夫,在她加入虔诚派之前。”和她也有点儿认识。“什么叫虔诚派呢,爸爸?”基蒂问,发觉在施塔尔夫人心中她那么重视的东西竟然有个名称,不禁吃惊了。“我自己也不很知道哩。我只知道她遇到什么事情,遇到什么不幸都得感谢上帝,连她丈夫死了也要感谢上帝。 说来让人觉得好笑,他们俩老是合不来。”
“那是谁?一副多可怜的面孔!”他问,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病人,坐到长凳上。 穿着褐色外套和一条在他那瘦长的腿上揉成了奇异折痕的白裤子。这人把草帽举到他的稀疏的鬈发上面,露出了被帽子压得且病态地发红的高高的前额。“那是画家彼得罗夫,”基蒂回答,脸红了。“那是他的妻子,”指着安娜。 帕夫洛夫娜,她又补充说。 她就在他们走近之时,显然是故意地跟着一个沿小路跑去的小孩走开了。“可怜的人!
他的面孔多么可爱啊!“公爵说。”你为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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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他面前去?他好像要和你说话呢。“
“哦,那么我们就去吧,”基蒂说,断然地掉转身来。“您今天觉得如何?”她问彼得罗夫。彼得罗夫站起身来,拄着手杖,羞怯地看着公爵。“这是我的女儿,”公爵说道,“让我自己来介绍吧。”
画家鞠了一躬,微微一笑,露出了炫目的雪白的牙齿。“昨天大家都等您来着,公爵小姐,”他对基蒂说。他说话的时候身子摇晃了一下,之后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竭力想要装得好像是故意这样做的。“我本想来的,可是瓦莲卡说安娜。 帕夫洛夫娜捎话给我说你们不去了。”
“不去了?”彼得罗夫说,涨红了脸,而且立刻咳嗽起来,用眼光四处寻找他的妻子。“安尼达!安尼达!”他叫,青筋在他细瘦的雪白脖颈上的涨得像绳索一样。安娜。 帕夫洛夫娜走了过来。“你怎么通知公爵小姐说我们不去了呢!”他生气地低声说,发不出声音来。“您好,公爵小姐。”安娜。 帕夫洛夫娜说,浮上完全不似她以前的态度,露出假笑。“很高兴认识您,”她向公爵说。“大家老早就等着您呢,公爵。”
“你为什么通知公爵小姐说我们不去了?”画家又一次沙哑地、更生气地低声说道,显然因为他的声音少气无力,令他还没充分表达出他的意思就已经冒火了。“啊哟!
我以为我们不去了哩,“他妻子很不高兴地回答。”什么,什么时候说的……“他咳嗽着,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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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举了举帽子,与他女儿一道走开了。“唉!唉!”他深深地叹息着。“啊,可怜的人!”
“是呀,爸爸,”基蒂回答。“你知道他们有三个小孩,没有仆人,几乎一点财产也没有。 他从学院领一点钱。”她兴奋地继续说,极力想消除由于安娜。 帕夫洛夫娜对她的态度的奇异变化在她心中所带来的苦恼。“啊,施塔尔夫人来了,”基蒂说,指着一辆轮椅。 在轮椅里,一个靠在枕头上,包在灰色与青色东西里的物体正躺在阳伞下。这就是施塔尔夫人。 在她背后站着一个给她推车的身体健壮但表情郁闷的德国工人。 在她旁边站着一位淡黄色头发的瑞典的伯爵,基蒂知道他的名字。 几个病人在轮椅周围游荡着,凝视着这位太太,好像她是什么稀罕东西一般。公爵走近她。 基蒂马上又在他的眼睛里觉察出了那使她慌乱的嘲弄的火焰。 他走到施塔尔夫人面前,极其斯文、极其殷勤地,用现在很少人能够讲的那样优美的法语跟她招呼。“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可是我为了感谢您对我女儿的厚意,我还是希望您回想起来呢,”他说,脱下帽子,没再戴上。“亚历山大。 谢尔巴茨基公爵,”施塔尔夫人说,朝他抬起她那天使般的眼睛,基蒂察觉出在那眼神里有烦恼的神色。“看到您,高兴得很!您的女儿,我真是太喜欢呢。”
“您身体还是不大好吧?”
“是的,我也惯了,”施塔尔夫人说,她将公爵介绍给瑞典的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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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几乎完全没有变啊,”公爵对她说。“我没有荣幸看见您已经有十年、十一年了呢。”
“是的,上帝赐给人苦难,也赐给人忍受苦难的力量,人常常奇怪苟延残喘地活着有怎么样的目的呢?
……那边!“她对瓦莲卡埋怨说,由于瓦莲卡没有如她的意把毛毯盖住她的脚。”大概是行善吧,“公爵眼睛里含着笑意这样说。”那不是我们所能判断的,“施塔尔夫人说,发现了公爵脸上的微妙表情。”那么,您把那本书送给我吗,亲爱的伯爵?
我要谢谢您呢。“她转向年轻的瑞典人说。”啊!“公爵看见站在旁边的那位莫斯科的上校,叫了一声,于是朝施塔尔夫人鞠了躬,就同他的女儿及加入他们之中的莫斯科上校一道走开了。”这就是我们的贵族,公爵!“那位莫斯科的上校带着讥讽的意味说。 他由于施塔尔夫人不和他结交就对她怀了怨恨与讥讽。”她还与从前一样哩,“公爵回答。”在她生病之前您认识她吗——就是说在她病倒之前?“
“是的。 我看着她躺倒的,”公爵说。“据说她有十年没有起床了。”
“她不能起床,因为她的腿太短了。 她的样子长得丑透了。”
“爸爸,决不会这样的!”基蒂叫着。“恶嘴毒舌的人都如此说,我亲爱的。而你的瓦莲卡可够受罪的,”他补充说。“啊,这些生病的太太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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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爸爸!”基蒂激烈地反对着。“瓦莲卡非常崇拜她。 而且她做了那么多好事!随便问哪个人吧!没有人不知道她跟阿琳的。”
“也许是这样,”他说,用胳膊肘挟紧她的胳膊。“可是做了好事,而别人不知道,那就更好呢。”
基蒂没有回答,却不是因为她没有话可说了,而是因为她连在她父亲面前也不愿泄露她的秘密思想。 可是,说也奇怪,虽然她下决心不让父亲的见解影响她,不让他踏入她内心的圣地,但是她却感到她整整一个月来怀藏在心里的施塔尔夫人的神圣形像消逝了,一去不复返了,就像由被人任意抛掷的衣服所构成的奇幻人形,当人看出来躺在那里的不过是一件衣服的时候,就会消逝一样。 剩下的只是一个短腿的妇人,她因为生得难看而终年躺在床上,而且为了没有如她的意给她盖上毛毯就折磨那个可怜的任劳任怨的瓦莲卡。 不论怎么拼命想像,基蒂也不能把以前的施塔尔夫人唤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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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将他的愉快心情感染了自己家里的人和朋友们,甚至谢尔巴茨基一家下榻的德国旅馆的店主。与基蒂一道从浴场回来以后,公爵邀请上校、玛丽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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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夫根尼耶夫娜和瓦莲卡一同来喝咖啡,吩咐把桌椅搬到花园里栗树下面,在那里摆早饭。 旅馆主人及仆人也都因为他的愉快心情的影响而变得活跃起来。他们知道他慷慨大方;半个钟头之后,住在楼上那位从汉堡来的生病的医生羡慕地从窗口往下眺望着聚在栗树下面的那一群兴高采烈的健康的俄国人。 在树叶投下的摇曳的阴影的圆圈里,在铺着雪白的桌布,摆着咖啡壶、面包、奶油、干酪和冷野味的桌子旁,坐着公爵夫人,她戴着缀着淡紫色丝带的帽子,在分一杯杯咖啡与奶油面包。 那一头坐着公爵,他大吃特吃,高声而又愉快地谈着话。 公爵将他买的东西陈列在身旁,这些东西有雕花木匣、玩具、各式各样的裁纸刀,他每到一处温泉就要买许多这样的东西;他将它们分赠给大家,连女仆丽珊和旅馆主人都有一份,他以可笑的蹩脚德语和旅馆主人说笑话,向他肯定的说不是温泉而是他的出色烹调医治好基蒂的,特别是他的梅汤。 公爵夫人嘲笑她丈夫的俄国习气,可是自从她来到温泉以后她从来没有这么活泼和愉快过。 上校听到公爵说笑话照例微笑,但是谈到欧洲,他相信是素有研究的,他总是站在公爵夫人一边。 好心肠的玛丽亚。 叶夫根尼耶夫娜每听到公爵说一句有趣的话,就捧腹大笑,即使瓦莲卡也被公爵的笑话弄得毫无办法,引起了轻微而富于感染性的笑声,这是基蒂以前所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一切都让基蒂快乐,但是她总不能宽下心来。 她父亲对她的朋友,和对她那么向往的生活所表示的诙谐却含有嘲笑的。 看法无意中跟她提出了问题,使她无法解决。 这个疑团之上又加上她和彼得罗夫家的关系的变化,那变化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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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明显地和不愉快地显示了出来。 大家都非常愉快,但是基蒂却愉快不起来,而这就更使她苦恼。 她怀着好似幼年时她挨罚关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外面她姐姐们的快乐笑声时体验到的那样的感觉。“哦,你买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吗?”公爵夫人说,微笑着,把一杯咖啡递给她丈夫。“出去散散步,走到商店面前,他们就朝你兜揽起生意来。‘Erlaucht,Excelenz,Durchlaucht’地叫。他们一叫‘Durch-lacuht’,我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十个塔勒又花掉了。”
“原来只是由于无聊的缘故,”公爵夫人说。“自然是因为无聊了。 这么无聊,亲爱的,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打发时间。”
“您怎么也会感到无聊呢,公爵?
现在德国有趣的东西很多啦,“玛丽亚。 叶夫根尼耶夫娜说。”可是有趣的东西我通通知道:梅汤我知道,豌豆腊肠我也知道。 我通通知道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无论您怎么说,公爵,他们的各种设施是有趣的,”
上校说。“可是有什么趣呢?
他们都好像臭铜钱那样得意;他们征服了一切人。我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我什么人也没有征服;我不能不亲自脱靴子,是的,并且亲自把它们放到门外,必须一早就起来,马上穿上衣服,走到餐室去喝很难喝的茶!在家里又不同啦!你从从容容起来,为一些不如意的事生一会儿气,埋怨一两句,可就又平静下来。你有时间思索一切,不慌不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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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您难道忘记了这句话吧,”上校说。“那也要看情形!
有的时候为了五十个戈比就能牺牲一个月,有的时候无论出多少钱也不能牺牲半个钟头。不是吗,卡坚卡?怎么的?你为何郁郁不乐呢?“
“我没有呀!”
“您要到哪里去?再坐一会吧,”他向瓦莲卡说。“我要回家了,”瓦莲卡站起来说,她又咯咯地笑起来了。当她收敛了笑容之时,就要告辞了,她走进屋里去取帽子。基蒂跟随着她。在她看来好似连瓦莲卡都有些异样了。她并没有变坏,只是和她以前所想像的两样了。“啊哟!
我好久没有这样大笑过了呢!“瓦莲卡一边说,一边收拾起她的伞与提包。”他多慈爱,您父亲!“
基蒂沉默着。“我什么时候能再见您呢?”瓦莲卡问。“Maman打算到彼得罗夫家去看看。 您不到那里去吗?”
基蒂说,试探着问瓦莲卡。“去的,”瓦莲卡说。“他们准备走了,因此我答应去帮他们收拾行李。”
“那么我也来吧。”
“不,您为何要来?”
“为什么不?为什么不?为什么不?”基蒂说,睁大了眼睛抓住了瓦莲卡的伞,不让她走。“不,等一等,为何不呢?”
“啊,没有什么;您父亲回来了,而且您去帮忙,他们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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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会感到不安哩。“
“不,告诉我您为什么不愿意我常去彼得罗夫家?
难道您不希望我去吗?为何不呢?“
“我并没有这样说,”瓦莲卡镇静地说。“不,请您告诉我原因吧!”
“通通告诉您吗?”瓦莲卡问。“通通!通通!”基蒂应声说。“哦,实在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米哈伊尔。 阿列克谢耶维奇(画家的名字)本来早就打算走的,但现在他又不愿意走了,”瓦莲卡微笑着说。“哦,哦!”基蒂性急地催促着,悒郁地望着瓦莲卡。“哦,不知为什么,安娜。 帕夫洛夫娜说他不愿意走是由于这里有您的缘故。自然,这是无稽之谈,但是为了这个,为了您的原因,夫妻两个吵了一架。 您知道这些病人是多么爱发脾气呀。”
基蒂把眉头皱得更紧,仍然沉默着,瓦莲卡一个人说下去,竭力想使她消气或安慰她,而且预料到一阵风暴要来了——是眼泪呢还是言语,她完全不知道。“因此您最好还是不去……您明白吧,您不会生气吧?
……“
“我自己活该!我自己活该!”基蒂赶忙叫道,把伞从瓦莲卡手里夺过来,避而不望着她朋友的眼睛。瓦莲卡看到她那小孩子般的怒气可真要笑了,但是她怕伤害她的感情。“怎么会是您活该呢?我真不明白,”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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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自己活该,因为这一切都是虚伪的,因为这一切都是故意做出来的,并非出于真心。 别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结果他们却为了我吵架,我做了没有人要我做的事。 因为这一切都是虚伪!虚伪!虚伪呀!”
“虚伪?为的什么目的呀?”瓦莲卡静静地说。“啊,多么愚蠢!
多么可恶呀!
我毫无必要……只是虚伪!“
她一面说,一面把伞撑开又收拢。“但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为了要在别人,在自己,在上帝面前显得好一点;为的是要欺骗大家。 不!而今我再不干这种事了。 我宁可让别人说我坏,可至少不是撒谎的人,不是骗子。”
“谁是骗子呢?”瓦莲卡以责备的口吻说。 “您说话好像……”
但是基蒂是在勃然大怒中。 她不待她说完。“我不是说您,决不是说您。 您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是的,是的,我明白您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但是假如我天生不坏,叫我怎么办呢?如果我不是天生坏的话,就不会这样啦。 还是让我像我原来那种样子吧,但是可不要虚伪。 我跟安娜。 帕夫洛夫娜有什么关系呢?
让他们爱怎么过就怎么过,我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我可不愿变成另外的人……这完全错了,错了。“
“什么事情错了呢?”瓦莲卡迷惑地问道。“全都错了。我只能依据我的感情生活,而您却能按照原则。我只是喜欢您,而您大概是完全为了要挽救我,教导我。”
“您这话绝对不公平的,”瓦莲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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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并不是说别人,我是说我自己。”
“基蒂!”她们听见她母亲的声音,“来呀,将你的项链拿给你爸爸看一看。”
基蒂没有与她朋友和解,就带着傲慢的样子从桌上拿了放在小盒里的项链,径自到她母亲那里去了。“你怎么啦?为什么脸涨得这样红。”她母亲和父亲异口同声地问她。“没有什么,”她回答。“我立刻就转来,”说着她就又跑回来了。“她还在那里,”她想。“我对她说什么好呢?啊呀!我做了什么事,我说了什么话呢!我为什么让她受委屈呢?我怎么办呀?
我对她怎么解释好呢?“基蒂想着,在门口又站住了。瓦莲卡戴着帽子,伞拿在手里,正在桌旁检查被基蒂弄断的弹簧”看到基蒂进来,她又抬起头来。“瓦莲卡,请饶恕我,饶恕我吧!”基蒂走上她跟前去,低低地说。“我记不得我说了些什么。 我……”
“我确实不是有心伤害您,”瓦莲卡说,微笑了。
和好了。 可自从父亲回来以后,在基蒂看来,她生活的这个世界完全变了。 她没有放弃她学得的一切,但是她明白了她以为要象她所希望的那样去做,那只不过是欺骗自己罢了。 好像她的眼睛睁开了;她感到要置身在她希望登上的高峰而不流于虚伪和自负是多么困难。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她所处的这个充满了痛苦、疾病以及垂死的人的世界是令人多么难受。 她为了要使自己爱这个世界而付出的努力,她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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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觉到难以忍受了,她渴望立刻回到清新的空气中,回到俄国,回到叶尔古绍沃,她接到信明白她的多莉姐姐已经到叶尔古绍沃去了而且带着那群可爱的孩子。可是她对瓦莲卡的情意并没有衰减。当她道别的时候,基蒂要求她到俄国时去看望他们。“您结婚的时候我一定来,”瓦莲卡说。“我永远不会结婚。”
“那么好,我就永远不来。”
“那么好,我就为了让你来而结婚吧。 留心,可得记住您的诺言呀,”基蒂说。医生的预言实现了。 基蒂恢复了健康回到俄国。 她不如从前那么快活和无忧无虑,但却变得平静了。 她的莫斯科的忧愁已经成为过去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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