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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念头是,我无法准确弄清妻子裸体时究竟是何种形状、何种肤色的摸索过程。我愿意看美丽肉感的裸体,然而我能够的确寻到的,却只有由于通奸目击者的证言,而被赋予了真实感的两腿内侧,和一次因双方心血来潮时尝试进行的不正常的性交而出现了裂痕、筋肉饱绽的肛门上那令人产生根植于肉体深处的厌恶感觉的细节。久而久之,嫉妒便萌生起来,如同吸了有毒的烟后气管变得灼热刺痛一样。这刺激性的烟雾也冲进我意识的眼里,于是,妻子裸体的细微部分微微发红,又渐渐模糊起来。我惊愕不已,觉得过去我从来不曾真正占有过她……
“阿蜜!”鹰四突然在楼下充满活力和自信地大声喊叫起来。
我睁开眼睛,首先见到的是那个一直盯住窗玻璃的青年晃了一下脊背,缩进屋来。诵经舞蹈的乐声,狗群的叫声,以及人们兴高采烈的喧嚣声,正要下到山脚那边去。鹰四还在用更加爽朗的声音喊着:
“阿蜜!”
我不理睬本能地企图起身阻止的星男,下到台阶的中间坐了下来。鹰四叉开双腿,背光站在土间里,他的周身披着五彩羊毛似的光晕,而面向我的他的脸部和身体,乃至伸开的两臂则显得漆黑。看来,要与这样的一个鹰四抗衡的话,恐怕我也非得把脸沉进黑暗之中不可。
“阿蜜,我干的事,星男告诉你了?”那漆黑的人一讲话,身体的周围便有无数的小光泡闪个不停,如同涟涟水面上反射的日光。这使得那漆黑的人形看上去活像一条跃上水面的山椒鱼。
“告诉了。”我平静地答道。我仿佛站到了小时候的弟弟让一条小蜈蚣咬自己手指的现场和漠然看着他眼馋似地向我恳求时一样,现在,尽管鹰四大声对现时情人的丈夫夸耀自己的通奸行为,可我却显出了一脸冷漠。
“我这么做可不单是出于欲望。我是十分清楚了一件事的意义,才去做那件对自己来说意义重大的事的。”
我默默地摇头,表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我恶意的箭矢犹如向“亡灵”狂吠的狗群,朝着躁动紧张地企图溜掉的鹰四射将过去,易如反掌地刺进了他的内心。
“真的,根本不是出于欲望!”鹰四愤愤地挑战道。“我倒全然没感觉到欲望。为了把心中的欲望清除干净,我必须一个人做许多事情啊,阿蜜。”
我突然觉得愤怒,又觉得滑稽。刹那时,这感觉令我的脸变得通红,所有嫉妒的情感骤然不见了踪影。我必须一个人做许多事情?我气得全身发抖,紧咬住牙好憋住不笑出来。这个家伙,他一定做过好多钻牛角尖的事吧,单独一个人!这家伙彻头彻尾是一个幼稚的·下·流·胚!事实上,就算我妻子能摆脱不能性交的感觉,这事也一定是我那性成熟的妻子单独干成的。而鹰四在他作为一个私通者第一次与人做爱时,若是不能顺利射精,便不仅要对与自己通奸的兄嫂,甚至对他自己本人也要充满着被热辣辣的耻辱窒息似的恐惧,他大概就是抱着这种恐惧心理去用力做得好些的吧。这不就是未成年人想出来的气氛吗?
“阿蜜,我要跟菜采嫂结婚。不许你干涉我们的事!”鹰四烦躁地摇着漆黑一团的脑袋。
“结了婚以后,你也还打算一个人单独做许多事吗?也没有欲望?”我讽刺地向鹰四问道。
“那是我的自由!”鹰四叫道。他显然正努力把屈辱关在单纯愤怒的叫喊里面。
“当然了,这是你和菜采子的自由。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假如你能摆脱暴动的颓势,把菜采子他们安全地带出山脚的话!”
“我们暴动,已经挽回了颓势。阿蜜,你没见山脚和‘乡下’的那些人围着‘亡灵’时,是怎样的狂热?我们就用这些,给暴动输送了血液!给暴动输足想象力的血液,暴动就转成了强势!”鹰四的声音像刚才朝二楼喊我时一样,又恢复了激昂。“山脚和‘乡下’的一些人觉得不安,好像我们的暴力权威总比不上超级市场天皇的暴力团。可现在,他们在嘲弄那两个‘亡灵’的时候,就获得了蔑视超级市场天皇的力量!他们重新有了勇气,就敢于这么想了:就算他是超级市场的天皇,·过·去也不过是朝鲜的伐木工一个,现在有了钱,才有了点势力罢了!这样一来,他们立刻便振作起凌弱的蔑视心理和扭曲的利己心理,又跑去把电器什么的抢个精光了。一旦他们把敌人蔑视成可以恣意践踏的弱者,他们就能够做出最为无耻的事情。而今,超级市场的天皇是一个朝鲜人,这真正是一个最有利的因素。他们对自己每况愈下的悲惨生活已经看清楚了。从前在树林里,他们感到自己是最悲惨的种族,恐惧而怯懦。可是现在,他们唤起了战前和战争中他们对朝鲜人的优越感的甜美记忆。他们又一次发现,世上还有一种叫朝鲜人的贱民,他们比自己还要悲惨,这想法弄得他们心旷神怡,他们开始觉得自己可真是一群强者!只消把他们这种苍蝇一样的性格组织成一团,就能与超级市场的天皇继续对抗下去!他们自然是些渺小之极的苍蝇,可如果苍蝇的数量巨大,它们的力量也就会大得无边!”
“可是,你的苍蝇们就总也不会发现,你对山脚和‘乡下’的民众竟是如此蔑视?苍蝇也是可能对着你发动进攻的啊。到那个时候,你的暴动岂不在所有方面全都完蛋了?”
“这不过是你这个居高临下的厌世者的错误估计,阿蜜!”鹰四渐渐沉着起来。“经过这三天暴动,山脚已不是一色的''蝇派'';那些''较为优越''的蝇派,他们的意识也已经变了。这些人全是些山林地主。原来他们相信山脚的生活像现在这样令人窒息,就算洼地的所有村民全都搬走了或者全都死光了,也只有他们还可以等着树木成材,直到下一次采伐。可是,通过这次暴动,他们也亲眼见到了''蝇派''绝望的行动是多么可怕。这就是我们从万延元年暴动的历史教训里得来的体会。而且就在他们具体——虽然这也是虚假的具体,但终归是具体——地觉悟到,超级市场天皇的‘亡灵’不过是个可怜的朝鲜人的时候,他们全都一下子变成了忧国之士。他们无能的先辈用砍伐部分山林所得的资金进入了县议会,没有任何现实的政治计划,只扮演了一个具有地方规模的国中杰出的人物。其实,他们的心理反应和他们先辈如出一辙。他们开始觉得,应该把山脚的经济权力收回到日本人的手里。要做到这一点,他们与之开战的敌人,应该是那个不戴手套、不打领带,甚至不穿衬衫,只穿件老式晨礼服的、愚蠢的超级市场天皇。因此,他们要几个人出钱,把超级市场连带抢劫的损失一起买下来,还想让山脚的那些关了门的商店店主共同经营。这个想法,已经变成了确实的计划。为实现这个计划,那个小住持热心奔走,已经很有收获了。阿蜜,那个住持可不单是个哲学家。他真有一股要把自己的梦想付诸实现的革命家的热情。还有,在这洼地上,他也是唯一的一个完全没有自私自利之心的人。他才是个好同志呢!”
“真的,他确实没有山脚村民们的私心。这是他们寺院里代代相传的任务嘛,阿鹰。不过,他不是像你这样满心蔑视山脚村民的人的真正的同志。”
“这就足够了。我是眼下这场成功暴动的领袖,就像战场上咱们的大哥一样,是个有能耐的作恶大王。哈哈,我不需要什么真正的同志。有表面上的合作者,也就足够了!”
“要是这样那也就罢了,阿鹰,那么,你就回你的战场去罢。我没心思和你同声欢笑。”我说着站起身来。
“阿星怎么样了?替我安慰他一下。看到我们做爱后,他憋着声音呕吐起来了。真是孩子!”鹰四说着,径自跑走了。就在那时,我不禁确信:鹰四的“暴动”也许会成功。即便暴动自身遭到了失败,鹰四大概也能够独自摆脱暴动末期的混乱,从洼地逃将出去,与同样从自身危机的沼泽中逃脱出来的菜采子一起,开始一种新的充满日常平静的婚姻生活。这种日常的平静,实在是一种原暴徒的平静的日常生活,其中潜伏着超越了巨大的暴力经验的回忆。到那时,弟弟一定会最终填平本体不明的''某种东西''给他造成的自我处罚的欲望与作为暴徒的自我感觉之两者间的鸿沟,变成沉溺于平静的日常生活里的人吧。今天刚读过曾祖父弟弟的信札,这尤其令我深信不疑。他不就是这样身为一个绝望崩溃的暴动领袖,却一个人逃身出去,度过平静的晚年了吗!在我回到二楼以后,那个被他的守护神抛弃、继而遭到嘲骂的青年,依旧徒然贴在玻璃窗上,头也不回地叹道:
“这么多人踩来踩去,院里的雪全化了。我讨厌化得泥塘似的。汽车都给弄脏了,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讨厌化得泥塘似的!”
半夜里,我和星男并排盖着毛毯,把冰冷的身体缩进自己的膀臂,抵抗着大雪开化时逼人的寒气。正在翻来覆去的时候,妻子突然默默地登上楼来。她确信我们在黑暗当中根本没有睡着,就用疲惫无力的哑声叫起来:
“快到上房来。阿鹰要强奸山脚的一个姑娘,把她给杀了。足球队员们全都不管阿鹰,回家去了。明天,整个山脚的男人们都要来抓阿鹰的呀。”
我和星男在黑暗中欠起上身,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只听见我心脏的跳动和开始疲惫啜泣的妻子的喘息。过了一会儿,我只好说:
“还是去看看吧。”可我那如同盛满水浆的皮囊一样沉重的肉体却依然受着诱惑:如果就这么闭着眼睛,一头躺倒下去,像胎儿一样蜷缩起身体,那我就能拒绝现实世界的一切;如果现实世界的一切全都变成了虚幻,那么弟弟这个罪犯就变成虚幻,弟弟的罪行也变成了虚幻。这是一种与此前瞬间那顽固的失眠症全然不同的,甘美的睡眠的诱惑,它让我感到惬意。然而,我终于摇一摇头,驱走了睡意。我慢慢地爬起身来,反复地说道:
“去看看吧。去看看吧。”
…
12在绝望之中死去。
现在,你们是不是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它绝不仅仅意味着死亡。难道
它不是后悔生存,在耻辱、憎
恶和恐惧之中的死亡?
——————(让—保罗·萨特)
我和妻子以及那少年一声不响,刷刷地踏着前院里半冻半融的泥泞往前走。山脚笼罩着黑暗的死寂,恰似深不见底的一个大坑,阴湿冰冷的风不断地吹将出来。上房的门大敞着。我们三个人,犹如被那门里泄出的些微光亮顶住了一般,挤做一团,犹豫了片刻,便一起跨进了门槛。鹰四正低垂着脑袋坐在火炉旁边,一只手熟练地磨着猎枪折弯的枪身,俨然在做一项他经年常做的娴熟工作。在黑暗的土间里,有一个小个子男人面朝他直直地站着。见我们进屋,男人微微动了下身子,可他现在还紧张得几乎要僵直地摔倒下去,仿佛连转过头来瞧我们一眼也无法做到。那是隐士阿义。
鹰四有些不情愿地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着我们。他黝黑的脸奇怪地扭曲着,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惶恐。头发以及左耳到嘴唇的脸部,都是粘糊糊、脏兮兮的。他向我缓缓地伸出摊开的两手,这动作有如在梦中所做。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被很宽的布条卷裹起来,两只手的其它部分都斑斑驳驳地满是黑点。他一直在擦枪,可是却未曾把手也擦擦干净。手上和头上粘着的污物,都是人血。鹰四把两手平伸着,颤抖不已,眼睛像忧郁的猴子,怯生生地直盯着我,紧闭的嘴唇里开始不断挤出疲惫之极的吃吃笑声,仿佛涌出了一个个气泡。这笑容如此丑恶,足以使我变得胆怯起来。正在这时,妻子独自先来到炉旁,朝着鹰四那张笑得麻木了的嘴巴挥拳猛击。她的睡衣被膝盖顶了起来,从睡衣的胸部露出了一只圆乳房,恰似一部毁坏了的机器上完好的零件。妻子把那只打过鹰四的拳头在腹部擦来擦去,蹭去了血迹以后,用睡衣盖住了乳房。鹰四挨了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询问般地望着我,理也不理我的妻子。他的上唇糊满了自己鼻子里流出的污血。鹰四努起嘴唇,出声地连同鼻血一起使劲往鼻孔里吸气。我想,他一定把鼻血都吃到了胃里。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犹如斑鸫鸟的脑袋。我怀着更加可靠的感觉,再次认定弟弟和妻子是睡过觉。妻子的目光又从鹰四移到了隐士阿义的身上,那小老头生怕轮到自己挨揍,便笨手笨脚地躲到灶旁的黑暗里去了。
“我打算强奸阿蜜见过的那个性感的小妞儿,可她反抗得好厉害,又踢我肚子,又抓我眼睛地。我气得血往上涌,就用膝盖把她抵在鲸岩上,一只手抓住她的两条胳膊,另一只手拿起一块石头,照准她的脑袋砸。她嘴张得老大,直喊:讨厌,讨厌!还摇着头,好像还要厌恶许多。可我一次一次打她的脑袋,直到把她脑袋打烂才停手,阿蜜。”鹰四仿佛生怕我看不清,把满是血污的两只手又往前伸了伸,一面用一种如同从远方传来的微弱模糊的声音讲下去。在那声音的深处,分明带着一种毅然将自己剥得精光、把最污秽的部位展示无遗的暴露癖的声响。他讲的话没有抑扬,也没有方向,恰似单调乏味没完没了的饶舌。这声音让我从心里觉得厌恶。“我把那姑娘打死的时候,隐士基伊就藏在鲸岩对面,他全都看见了,他是个证人。隐士基伊,在黑暗里面,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鹰四便转向黑洞洞的灶边,充满信任地叫他犯罪的证人:阿义!阿义!那神情活像在呼唤他保护的一个可爱的弱者。可是隐士阿义不动弹也不回答,缩在那里不肯出来。
“你干吗要去强奸她?喝醉了?”我说这话,纯粹是为了打断他神经兮兮的饶舌。对鹰四开始打算强奸那个很适合穿朝鲜服装、脸色红润的姑娘的原委,我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我可没喝醉。我是想以后''清醒地''在现实世界里干上点事情。不,我一直都在想以后''清醒地''干点事来看,阿蜜。我''清醒地''觉到了一种强奸那姑娘的欲望!”鹰四这样反驳我,他僵硬的皮肤下面,有种粗野的笑意在蠢动。
“你不是说过你虽然和菜采子睡觉却感觉不到欲望吗!”我朝着弟弟和在他旁边拄着膝盖、重新变得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不放的妻子,连连放出几发恶意的炮弹。
看到鹰四卑下狼狈的神情,我心里感觉到更深的厌恶。可妻子却依然是一脸茫然,面色苍白,将表情凝固起来,不错眼珠地盯着鹰四。鹰四的脸被死人的血弄得污迹累累,皮肤下面黑血迸涌,一片肿胀。正是它想大叫:讨厌,讨厌!弟弟在妻子面前受到我的如此揭露,竟然羞愧难当,全然乱了阵脚。做为一个暴力罪犯,他似乎是太脆弱,太缺乏经验了。或许,鹰四连死者的血也不洗洗干净就坐到那里,不单是要向我炫耀那身血污,也是要保持自己继续做个罪犯的心态。然而,他却振起卑下的横蛮,要把涌上脸来的狼狈慌乱的红晕,转变成充满暴力的昂扬斗志。他狡黠地瞧了瞧我,装腔作势地开口讲话,俨然在他的心里,欲望的余烬还在冒烟。
“那个小婊子真叫性感。另外也真年轻啊,这个毛丫头,把我的欲望撩起来了!”
妻子受到了侮辱,依旧拄着膝盖,往后面缩了一下。她的眼光黯淡低垂,不看鹰四,也不看别人。我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了孤立无援者的绝望和愤怒。可以肯定,妻子已然从鹰四情人的宝座上走了下来。然而,她却未曾回转到我的身边。在所有的通奸故事里面,只要丈夫无情地惩罚了妻子的情人,他遇到的便会是我这样的经历。可我并没有惩罚鹰四,只是满怀蔑视地认定,他不过是一个从玩蜈蚣那时起便不曾变过的小毛孩子。这蔑视使得我恢复了观察力的自由。自听到鹰四贸然落入了这困难的罗网以来,我也头一次从困窘和紧迫的紧身衣里解脱了出来。妻子退后剩下的空间,我唤星男填充了进去。而鹰四拙笨地把枪迅速往自己身边拉,离我们远了一点,于是,他和我便在一个适合讨论的距离上对峙起来。
“阿鹰,你说你想强奸那个姑娘,遭到她反抗,你就用石头把她打死,这不是事实罢?”我开始发动攻击。
“去问隐士阿义,让他说他都看见了什么!”鹰四立刻充满警觉,高声反驳我说。
“他不过是个疯子,只会没完没了地重述你事先暗示给他的东西。你没有杀人,阿鹰!”
“你说话干嘛这么肯定?阿蜜,你看看我满身的血污!你再到那姑娘家,去看看她的尸体!足球队''过去的''队员,已经把她搬到家里去了。
“她的脑袋叫石头砸得都像一块粘糕似的了。阿蜜,这没根没据的乱想,你干嘛要说得这么自信,还要来嘲笑我?”
“可能那姑娘真的死了,可怜的是脑袋也许确实被人打烂了。但是,恐怕你并不是有意识地犯下这罪的。这种事你做不来。阿鹰,你还是孩子的时候,让蜈蚣咬手指头那会儿,你不都是一心只挑无毒的蜈蚣抓的吗?你就是这么个胆小的人啊。那姑娘一定是因为事故才死掉的!”
“明天早晨,山脚的苍蝇们大发雷霆、赶过来抓我的时候,隐士阿义就会重新告诉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别乱想了,去听他说的话吧!”鹰四还在反驳我。“他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我是怎么用石块把那个像只疯猫一样反抗、愚弄我的小婊子给打死的。我要让你们知道,在暴动中愚弄领袖,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这几十年来,山脚下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疯子。你觉得大家会相信他的证词?”对这个抱着幼稚的虚构故事不放的自愿凶手,我开始怜悯起来。
自从听到鹰四说到自己的名字,隐士阿义就从灶旁微微探出半截身子,伸着那对灰褐色驳杂的毛哄哄的小耳朵,听我和鹰四谈话。瞧他的神情,仿佛我们是法官,正在审判他疯狂的隐居生活是不是合法,以决定他的命运一样。但事实上,在他的耳里,我们的对话不啻听不懂的外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