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86读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枭起传-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三忠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长随再去探听消息。他看着长随领命而去,转身向前厅走去,心下想着,那一房在主人翁当家的几十年里几乎被人忘个干净,如今,又是打着什么主意呢?富顺李家数十年的平静,会不会随着当家人的猝然离世而彻底消失?

    王焕之的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晦暗不明。

    “照我说,本用不着这样麻烦。”与他对面相坐的缁衣人皱眉道:“就李永伯那个废物,把账本递到他鼻子底下,他也不晓得哪里画圆画叉。”

    “不妥。”四方桌上另一个人立刻出言反驳道:“主人翁想要的可不是一个破烂李家,现下使蛮力压得全族口服心不服,他日里也必定是个隐患。”

    “李永伯打得好算盘,他就是要坐实主人翁庶子身份,又要抢先开了祠堂,除非喊打喊杀,否则这事的首尾不是等闲。”缁衣人抬眼看了看王焕之:“王。文。章,你怎么说?”

    盐师爷面色一冷,将话语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李永伯若敢开祠堂污主人翁出身根底,我们正好收不得手留不得情,”他略微一顿,毫无温度的眼光在两个人面上滑过——这一刻他与平日里那个镇日里在盐井上忙碌的盐师爷没有半分关系,其中杀伐果断处,令人触之生凉,出口的每个字眼都像沐血而来,“须知,沉渣泛起,正显霹雳手段!”

第二章 送终(2)() 
富顺镇上了年纪的老人大抵还都记得李齐年轻时候的光景。那时候李家只有五六个老的老小的小的挑水匠,两口出卤少出气多半新不旧竹筒井,一大家子人的吃穿嚼用全靠在井上,倒是吃得饱穿得暖,但要说多富裕,那是万万谈不上的。

    也许换一个人,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不过李齐却是个从骨子里发狠的人。他不顾全族反对,做主用祭田做抵押,从某个地主老财手里借了好大一笔银子,又专门请了挖井的匠人,不计代价成本地开出三口出卤极多的新井,日夜不停熬煮井盐,又寻机和赵化镇上巡检司的李巡检叙了年齿论了辈分,称呼他一声三叔,又给县学里捐银献粮,由那位老教喻牵线搭桥,为县衙的后堂乐捐了一座小花园。几个月水磨工夫,把巡检司并县衙上下打点得服服贴贴,连县尊老爷也偶说一句,李齐是个懂事的——总之,不到一年的时间,甚至远至隆昌内江一带,都传说富顺县上出了个李齐,很是了得。

    李家太爷这一辈子,吃过大苦,享过大福。三十岁上他发妻早逝,只留下一个不成丁的儿子,手脚瘦得鸡爪伶仃,十一二岁的男孩长身体,像根不成材的毛竹歪歪扭扭。李齐算有良心,给妻子守了三年,第四年娶了富顺镇上一个破落秀才家的闺女,虽然没有披红挂彩,倒也是按照大房太太的格局,四抬的轿子一路从正门抬到堂屋拜堂。数年之后续弦病逝,也吩咐埋在大房太太的下首,白事办过整个头七,送葬那天漫天飘白。整个富顺镇上都说,李家主人翁,仁义,懂规矩。

    如今,这个仁义懂规矩的李家定海神针,浑身瘦成一把骨头架子,骨头硌着硬邦邦的床板,他喊浑身痛,要铺了五床扎扎实实的松江棉褥子才躺得下;他日夜叫唤,睡不安宁。说这里痛那里肿,李家泼天的银子流水价使出去,看病的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从富顺到成都,都说无法,最后这个陈医生说,准备后事罢。

    他一辈子只养下两个儿子,大儿子李永伯年少多病,被他早逝的生母视若珍宝,结果身体养好了,脾气格局是再也养不好了。十一二岁就晓得逛花楼,养清倌人,带着一帮跟班在富顺搞得乌烟瘴气,李齐发作几回,发狠打断好几根竹篾板,终究舍不得打死他,最后也只好由着他,给他娶了好妻,生了孙子,只当养了个富贵闲人。

    小儿子李永仲又太古怪。寡言少语,聪明是真聪明,八月会说,周岁会走,三岁会读,五岁能写,但他不像个小儿,小儿爱撒泼爱耍赖,但李永仲七岁看管事算账,**岁时和盐师爷骑滇马,他坐在王焕之身前,天不亮去给挑水匠发工钱。见到李齐规规矩矩行礼,相处像东家和掌柜,唯独不像父子。

    李齐没病时也忧虑他百年后兄弟俩要如何相处,他爱长子,李永伯病的那许多年,他和发妻一起虔诚无比地烧香许愿,布施供奉;幼子落地时生意太忙,他高兴又有了个儿子,却到底没多上心,转眼又忙忙碌碌,只是在晚上去看了孩子一眼。

    可现如今他快死啦,大儿子却还是不成器,先前他病得沉重,李永伯却悄悄纳了第三房姨娘,现在正是热火朝天时候,伺候的下人们在他面前全无顾忌,连“伯官儿三姨娘穿红戴金,从角门抬进了门”这种闲话也传得有模有样。

    濒死的李家主人翁在昏昏沉沉中不无悔恨地想,早知道,他就该捆了老大的手脚,断了他的钱粮,把他扔到盐井去,去和那些为了每天两顿糙米油渣饭,把汗水摔八瓣的挑水匠为伍,去和那些带着沉重的盐货在巴蜀的崇山峻岭之间穿梭来回的马队为伍,也许他这么干,现在就不必担心兄弟阋墙,断送家业。

    在一片昏沉当中,李齐忽然发现沉重的身体轻了起来,他惊喜地看见干枯的,瘦弱的手掌重新变得光洁有力,曾经流失的气力重新回到了这具被病痛折磨许久年老体衰的躯壳当中。他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曾经酸胀难耐僵硬的膝盖如今又变得柔软,足够担负一个壮年男人的分量。

    李家主人翁畅快地想要大笑,他就像过去无数的年月当中那样随意套上一件松江棉夹袄,塔拉千层底青布鞋,端着一把自苏州传来的紫砂把把壶,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问安声,整个李家仰他鼻息,无人敢于违逆。

    栅格的门扇无声自开,青衣短打沉默的下人脸色青白自李齐身边匆匆走过,让他既惊讶又愤怒:已经很多年没人敢无视李家主人翁的威严。他想训斥这群胆大妄为的仆役,却很快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长子的怒吼远远飘过来:“他敢不来!他敢不来!他靠我家吃,靠我家喝,穿金戴银,使奴差婢,不是靠了老头子,靠了李家,他一家子现如今只好去吃土!只好当个土地主!土里刨食,一年下来舍不得扯块布,吃块肉!”

    一连串瓷器碎裂的声音脆得像是谁妄动了佛寺的铜罄,也像夜风中凄凄作响的风铃,即使在这些刺耳的杂音当中,李永伯的咒骂声依旧清晰得就像是在李齐的耳边:“平时好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现在要用他们了,一个个跑得飞快!老头在的时候,各个恨不得舔老头的屁沟子,卵蛋子!”

    “这明明就不用说!我是老头正牌子的长房嫡子!他李永仲算什么?一个小杂种!一个该遭水淹火烧的小娘养的,他也配跟我争!他老娘当年被老头五两银子买来,连春妆楼的婊。子都不如,今日也抖起来,也在外面称一声员外!他算哪门子的员外老爷!”

    “还有王焕之!一个外姓人,也敢掺李家的水,不怕淹死他!一个盐师爷,不知道自家几斤几两重,跟县老爷称呼两句表字,就抖起来了!眼睛里要装不下李家了!等我接了老头的位子,马上喊他走,喊他滚!看他到时候拿什么抖!拿他的穷酸抖!”

    “还有那个死老头!还不早点死!一天到晚喊痛,痛就该早点死!不遭罪!不受罪!死了让你儿子享享福!只知道说小杂种聪明能干,我这个嫡亲的儿子就是个摆设,落不到一个正眼!现在你该死了,你死了,你儿子我给你摆七天流水大席,请最好的道士和尚做足四十九天水陆道场!”

    李齐浑身冰凉,他的眼底一片血红,滚烫的怒气在李齐的身体里翻滚,从他的脚底板涌到天灵盖,从他的手指尖卷到脚拇指,他无知无觉地往前走,甚至忘记奇怪下人们为什么都当没看见他。现在他只想走到那个逆子的面前,拼劲全力狠狠扇他一个耳光,扇得他在原地打转,扇得他滚到地上爬不起来。

    在一地的狼藉之中,他看见了自己的长子——李永伯实在是很像他,身材高大,双眼有神鼻梁挺直,使唤起人来必是最有气派的,穿绸丝锦帛,吃山珍海味,哪怕拿到成都府去,也是很拿得出手,招人喜欢的年轻人——但现在李永伯满身阴郁,在碎瓷中间走来走去,眼神凶狠,颊肉抽动,满口胡言,指天画地地咒骂他同父异母能干的幼弟,给李家费尽十年心力的师爷,同族不出五服的血脉亲族,还有病重将死的老父亲。

    李齐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后退,他痛苦地大喘一口气,却发现熟悉的憋闷感又回来了,胸膛里仿佛藏着有一个巨大的孔洞,好像漏气的风箱。强壮有力的躯体再度衰弱下去,他惊慌失措,想要大喊,镇日里昏沉的头脑却一阵清明——李家的主人翁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黑黝黝的架子床顶板映入他的眼帘。

    他咳嗽了两声,呼吸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顺畅,随着汤药的到来而不断流失的气力重新回到了李齐的身上,至少能让他从床上支撑起僵硬衰老的身体。

    李家主人翁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张开嘴巴,想要吩咐下人请两个少爷过来,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可怕,连最微弱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李齐无力地靠在床架上,他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的声音,气力又开始逐渐溜走,周围的一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白衣和黑衣的人影在五步外飘荡。啊,是了是了,听闻地府的黑白无常是勾魂的使者——阎王让你三更走,从不留人到五更。

    “吱呀。”

    随着雕花的栅格门扇开启的,还有一个不快不慢,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它不是富贵老爷的方步,因为方步远没有如此有力强健,它也不属于粗豪无知者,因为他们从来不明白耐心是一项极好的美德;来人的足音极有节奏,它由远至近,最后停在了濒死老者的床前。

    架子床轻微地晃动几下,极轻的嘎吱声后,有人坐在了床边。

    一双温暖有力,掌心带着薄茧的手握住了李齐冰凉潮湿的手。

    李齐终于呼出了一口绵长的气息。他无力地曲起手指,想要抓住那双健康的,属于年轻人的手掌。

    “仲官儿”

    李家的次子,李永仲沉默了片刻,将那些干瘦的手指合拢在掌中。他凝视着那张枯朽的病容,轻轻叫了一声:“父亲。”

第三章 送终(3)() 
青灰的瓦片逐渐濡。湿。

    雨丝过分绵密,川南初冬的雨水多得可怕,没有风声,没有雷声,当然也没有雨声。只有被磨得光溜的青石板逐渐从干燥的青灰变为潮湿的深黔,那些坑洼里积起水来,逼得行人脚下更快几分。不多时,街面上只看到那穿了蓑衣斗笠的人,那多半便是讨生活的小贩,趁着雨势不大,还打算做几桩生意。

    天空从早到晚都被烟灰的色彩占据,层云厚重地压下来,雾气是一层擦不去的轻纱模糊了人们的视线。有钱的人家早早烧起了炭盆,穷人只好往破旧的夹袄里塞满了芦花和布头,穷汉闲人袖着手或是蹲在风雨桥的廊下,或是蹲在挨着大街的墙边,连闲聊的心思都生不起,只盼着早些放晴,去素日里相熟的人家寻些活儿干,也好为家里的堂客娃娃多攒下几吊钱。

    有脑子灵光的,便去守在李家仆役出入的角门,今早开始李家便动静不断,许多人亲眼看见管事们带了跑腿仆役忙上忙下,话里话外漏出的风都是李家主人翁怕是要捱不过去,左右就在今天。

    “我听说李家这回排场大,”等得无聊,一个叫二狗的汉子神秘兮兮地左右看看,又作势压低声音,道:“青龙观的道长请了个精光。”

    有人便笑他消息忒不灵光:“圆觉寺的和尚也来了!那算什么!”讲话的人洋洋自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又清清喉咙,道:“我还听说等头七过后,李家要为主人翁积阴德,开流水大席,这个数,”这汉子从袖子里抖擞出个手势,实在羡慕得紧:“七天!”

    周遭的闲汉先是低低地惊叹一声,倒是七嘴八舌地理所当然开口:“那是,富顺场上第一的人家”

    “当年李家的二少爷落地办满月酒,三天流水席不歇气!杀了十头猪,随便吃!”

    “他们大少爷出门,我没见重了衣裳。”

    “李家的老少倒不是抠门的,手头大方。”

    “不然富顺这许多盐商,怎就叫李家熬出了头?”

    说着说着,话就扯远了,有人冷不丁提一句:“当年李家那位太太的白事,也是好阔气。”

    场面上猛地一静。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彼此脸上都带几分尴尬。开口的人悔地想打自己一嘴巴,挠挠鼻子有些讪讪地说:“这就是一说。”

    有人把话接过去:“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说话的是先头那位的姑表亲,有心维护亲戚,便作出十分不以为然的颜色来:“我家婆娘当年还在席上端了碗红烧肉,现在那碗还在我家灶房,上好的细白瓷碗,过几年给我闺女当陪嫁。”

    有人开了口子,后头的人便也不如何忌讳了。更何况大户人家后宅的长短,一向是街头巷尾喜欢的话题,便有人接下去说:“那位太太听说就是前面街上陈秀才家的闺女。”

    “秀才家好好的闺女去给人做妾,”说话的人年岁有些大了,心肠便软了几分:“福气也薄,一进门就要伺候老的小的,也难怪没几年就走了。”

    那个说婆娘藏了细白瓷碗的粗汉到还细致,皱了眉道:“妾不妾的不好乱说,当年我在李家帮过几天工,看见花轿正经从正门进来。”

    忽然听见角门那边一声喊:“十个小工,管两顿饭,每天二十文现了账,哪个要来?”

    顿时谁都没了闲扯片的心思,一窝蜂朝角门涌过去,说家里留着细瓷碗要给闺女做嫁妆的汉子一蹦三尺高,硬是把旁人压下去一个头:“我我我!”

    大少爷李永伯一脚踢翻酸枝雕花圆凳,他在原地转了一圈,神色可怕极了,来报信的小厮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小心往后退了一步。

    “你刚才说什么?”李永伯声音里跟淬了毒似的,他阴恻恻地盯着浑身抖得跟筛糠样的小厮,背着手朝他踱了两步过去,“你再给我说一遍?”

    小厮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原本惨白的脸又褪了一层血色,看着人气都没有了。他不敢抬头看李永伯的脸,扑通一声跪下,男孩打着哆嗦,变声期的声音又干又哑:“二少爷从后门回来直接去了主人翁的院子,现在主人翁叫大少爷过去!”

    “哐!”

    李永伯猛地一脚踹在小厮的肩头,直接把他从花厅踹到石阶下。然后劈手夺了婢女捧在手里的茶碗摔在地上,深褐的茶水全溅在簇新的衣袍上。他又急又气,呼哧呼哧地喘气,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小杂种他居然回来了,居然进了家门,那老不死的居然还没死!

    正好过来的贴身仆役富贵青白着一张脸,他不敢看房间里的一片狼藉,贴着墙根一溜小跑进来,然后心一横跪在碎瓷片上垂着头不敢看李永伯的脸:“回大少爷的话,三太爷死活不见我,后来就听说他带了三房的大爷去了主人翁的屋子”这话说到最后,已经是快没了声音。

    想也不想,李永伯顺手就赏了富贵老大一个巴掌,一耳光把不中用的跑腿给扇成滚地葫芦,他才算些些消气,又给了富贵一脚,怒道:“你现在知道给我报信了!”李家大少爷想也不想地吩咐了一声:“把这个蠢货给我关柴房里去!现在去给我告诉李三忠,李永仲那个小兔崽子回来了,让他喊了族老开祠堂!”

    摔在院子里的小厮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伯官儿,主人翁还在等”

    李永伯鼓起眼珠子瞪他一眼,眼光可怕极了——小厮立刻低下头不敢多说。

    “我怎么不去?”半晌小厮才听到李永伯咬着后槽牙嘿嘿冷笑,他胆战心惊地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李永伯捋着袖子,原本很是得人赞叹英俊的脸上颊肉不自然地抽动,眼睛里全是血丝,这显然已是气得很了。

    “我倒要去看看我那个好弟弟,现在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在那个混杂着药汁浓烈的苦香只有粗重的喘息响起的房间里,李永仲沉着地将参片塞进突然激动地嗬嗬作声的父亲的舌根,“爹,快含住。”他动作轻柔地合上李齐的嘴巴,又一下一下拍抚着老人的背给他顺气,“你别急。”

    这片人参终究给李齐吊了一盏茶的气。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着幼子的手,眼珠一错不错直勾勾地盯着他,青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等到喘息渐平,李齐艰难地开口:“回来,回来就好。”

    “老二,我就怕等不到你”浑浊的泪水从李齐的眼角滑进鬓角,他有许多话想对这个被他一直忽视的幼子说,但却知道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杀伐果断执掌家业数十年的李家太爷艰难地咀嚼了一口参片,微甘而回苦的味道立刻充盈了口腔,逐渐开始消散的气力似乎也随着这股味道重新回到了身体了,他略挣了挣,竟然半坐了起来,李永仲赶紧往他的背后塞了几个软枕。

    “你爹我没多少时辰好活了,你听我说。”李齐无力地咳嗽了两声,他抬手制止了李永仲说话的打算,脸上血色散尽,就好像刚才的那抹殷红只是错觉:“我死后,你多多担待你哥,”濒死的老者胸膛起伏,他紧紧握着幼子的手,“你只有他这一个亲哥哥。”

    李永仲沉默地点点头。在父亲殷切的眼神里终于低声开口道:“只要大哥给我留条活路,我就不动他。”

    李齐惨笑,“你那个大哥,被富贵迷了眼睛,他只晓得你挡了他的路,怕是我到了地下,一样不得安生。不过,能听你说这声,哪怕日后真有那一日,如今我也能闭眼了。”

    “你大哥,是,是担不起,李家的担子。”李齐尽力粗喘,略平息之后,他又半阖着眼睛开口道:“我死了,你要,要照看李家!”老人突然激动起来,嘶哑的声音也高了半分:“我悔啊!当初怎么就,就没让那孽障吃苦!”

    李永仲一下又一下地抚过老人的肩背,在父亲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