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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个叛徒？若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救他。”
但是谁也不知道当初会是什么样，过后又会是什么样。否则，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就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较量。
席秀珍把前门插上，也来到了后屋。
文书展道：“甄稳，他会不会对你造成危险？会不会认出来你？”
甄稳点点头：“不仅很危险，而且他见过我。”
“什么？”
“什么？”
文书展和席秀珍不约而同的道。
甄稳把经过，和两人讲述了一遍。
席秀珍沉不住气道：“甄稳，那你为何才说，你必须马上离开？”
“明天早晨让你们76号集体去特高课辨认，这岂不是证明他还活着，现在你必须马上离开。”
甄稳道：“两位放心，若是曲震海真的苏醒过来，佐藤绝对不会给我机会让我离开，他现在没有对我动手说明曲震海并没有苏醒过来，他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文书展在屋里转了一圈道：“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是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以安全为重，万一他明天苏醒过来又该如何？我还是建议你马上离开。”
“我次此来不是商量离开的问题，而且，完全没有离开的必要，我相信我的判断。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们，军统秘密派来四名人员来筹建上海军统站。请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上级。”
“明白，但是”
甄稳起身道：“放心。”
甄稳离开，文书展一直目视着他走出门外。
席秀珍送走甄稳，回到屋中，叹口气道：“但愿他猜测的都对。”
文书展摇摇头，一脸茫然。
甄稳离开书院，直接去了白云花店。
这次他并不是买花，他要见那个车夫。
车夫依旧守在鲜花店不远处，他如上下班般准时，他的双眼透过低垂的帽檐扫视着进出鲜花店的人员。
他的腰间依旧别着一把一尺长是铁剪，只要风吹起他的衣襟，剪把就会若隐若现。
甄稳的车缓缓驶来，车夫似有些犹豫。因为甄稳是76号人员，在车夫脑海的规则里算是汉奸。
人渣可不杀，汉奸却必杀。车夫的手慢慢滑向腰间，两眼不瞬的瞪着轿车，枯瘦的手指因紧握剪把血管已经凸起。
第160章 车夫的逻辑（）
车夫凝眉冷对，虽然上次被甄稳放了，但他亦不能释怀对汉奸的仇恨。
甄稳缓慢停下车，打开对面的车门，道：“请进来坐坐。”
车夫紧握剪刀的手缓缓松开，在他眼里，甄稳是76号的人，明显是一个汉奸。但感觉他并不那么坏，最起码买花时给了钱。
“嘛意思？”车夫低头钻车里。
憨二宝就坐在车后，虽不是憨二宝的对手，车夫却毫无畏惧。
甄稳见他面不改色，心中倒也佩服他的勇气。明知道自己是76号的人，他还敢如此，足见胆子很大。
“你倒是挺放心的进来，不怕我抓了你？”
车夫拍拍甄稳的肚子：“就你，就凭你？俺弄不过后面坐的那个，我还弄不过你？”
车夫的逻辑很简单，甄稳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他不考虑憨二宝和甄稳是一伙的。否则，他也不会贸然坐进车里。
甄稳笑道：“你说的是实话，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没有问题呀，到哪里俺都奉陪。”
车夫的实力远逊憨二宝，他竟然一口应允。
甄稳将车驶离白云鲜花店，街上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请问您贵姓？”
车夫道：“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你不必记俺的姓，也不必记俺的名。你走你的汉奸路，俺走俺的日月行。咱俩本不同，俺是炎黄龙种，你是汉奸留骂名。”
甄稳点点头：“言之有理。”
车夫上下打量他，实在没有想到汉奸也同意自己的言论。
“那个，那个虽然你是个汉奸，但俺看你像是汉奸中的好汉奸。现在改过自新，从新做人恐怕是来不及了。幸好遇到俺啊，给你指一条明路。”
甄稳笑笑，这个车夫过于淳朴率直，又铁骨铮铮嫉恶如仇。
但对当初没有抓住他，他又好像对甄稳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你说说，你们这些汉奸，为什么要当汉奸呢？今天我要说不明白你，我就宰了你。”
甄稳点点头：“我给你机会，你说吧。”
车夫脸上怒容愈甚，声音缓慢透出悠远的悲苍。
“中国遍地起狼烟，就是因为你们这么多大汉奸。若是没有大汉奸，这天也蓝水也蓝。现在有了大汉奸，这天也暗，水也暗，弄的俺是心很烦。”
车夫真情流露，虽然说的粗俗，但真情感人。
甄稳道：“我知道你心烦所以我来了，我来了，你就心也蓝眼也蓝，从此心中不再烦。”
车夫眉毛上挑，一声冷笑：“今天若是不为把你来劝，俺也不会上你的车跟你瞎胡转。做人不能做汉奸，如做汉奸忘祖先。苍天一怒，你的小命就玩儿完。”
甄稳觉得车夫跟瘦骆驼倒是有的一比，两人说话有得一拼。
只是车夫站在正义一边，凭着侠骨豪情和敌人暗战。
车夫道：“怎么样大汉奸，你还做不做汉奸？后面那位兄弟都让你给带歪了，以他的本事杀几个日本鬼子，是很轻松的事情。”
车夫毫无顾忌，不苟言笑一脸严肃。他斜睨甄稳，表情上带着不屑。
以甄稳所在的环境，本不该和陌生人接触，但车夫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位民间义士。
车夫道：“俺已仁至义尽，你若执迷不悟，俺也无法劝阻。今日一别，你好自为之。停，俺要下车。”
“等等”甄稳拐入一个岔路，“咱俩可以交给朋友。你现在不去拉车，怎么生活？”
车夫愕然，他只拉拉一天车，因猛揍阿德再也没有拉过车。他不知道甄稳从何而知？
“那是俺的问题俺的问题自己解决。”
甄稳从兜里掏出一沓法币递给他。
车夫忽地瞪圆眼睛：“嘛意思？汉奸的钱太脏，白给俺俺也不要。停车，停车。”
甄稳道：“咱俩做笔交易，你拿钱帮我做件事情。”
“不帮，帮汉奸做事，那俺岂不也是成了汉奸？你这办法太幼稚，知道嘛是幼稚吗？算了，讲给你你也不会懂。”
车夫说不要就不要，执意要下车。
甄稳道：“这钱若是让你杀汉奸你是否还会拒绝？”
“嘛？杀汉奸？你俩分赃不均？”
甄稳摇摇头。
“不是分赃不均，就是要除掉对手？你说你们汉奸多坏？汉奸杀汉奸，简直太逆天。不过，杀一个少一个，汉奸本来不可活。”
甄稳也不和他辩驳，淡定道：“杀还是不杀？”
“杀，你给俺提供谁是汉奸，俺去除掉他，正好可减轻你的罪孽。说，哪个是汉奸”
时间飞逝，一夜飘忽而去。
1941年12月7日的清晨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时间即不停顿，也不走快。
甄稳到特高课时，楼外已聚集了不少76号的人。他目光在众人之中巡视，果然没有看见老沈的身影。
76号众人三五一堆还在窃窃私语，没有几个人昨晚能安然入睡。
因为没人知道厄运会不会降临自己头上。即使明明什么也没做，也保不准倒霉之事发生。
佐藤在窗前目视着楼下，曲震海后半夜醒来，果然如医生所言，什么也不记得。
短暂的清醒，很快又昏迷过去。
如此状态自然无法识别谁是卧底，李士群的车驶来，等他下车，众人围了过来。
佐藤在窗前盯着楼下众人，岩田在他身旁也同样观察着楼下。
佐藤道：“岩田君，昨日给他们造成的紧张，没想到如此多的人看上去都很疲惫。是他们过于紧张，以至于我无法判断出哪个是真的卧底？”
岩田道：“也许那个卧底不同寻常，别人睡不着，他也许能睡着。这人的心理素质当非一般。不如反着观察，谁睡的好，或许就是那个我弟。”
佐藤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下车的丁默邨身上。
众人皆憔悴，唯有丁默邨精神抖擞。
佐藤道：“按计划进行。”
李士群的脚步声走廊响起，他快步来到佐藤办公室。
“佐藤课长，76号人员集结完毕，请您吩咐。”
“让他们排成长队，挨个进入三号房间，等待曲震海甄别。”
“是”
李士群再次下楼，拍好队挨个点名。
76号人员有三人未到，吴四、阿德、沈虎。
吴四和阿德被关在牢里这沈虎竟然没有来，李士群忽地瞪大眼睛。沈虎会不会就是卧底？
李士群不敢多想，急忙再次回到佐藤办公室。
“佐藤课长，76号还差一人，沈虎没到。”
佐藤一字一句道：“派人去查，所有可疑人员，一个也不要放走。”
第161章 压力（）
甄稳在人群中排队，李士群匆匆推开门走了出来。
吴四还在牢里，李士群把甄稳拽到一旁。
“甄稳，现在沈虎不知在何处？我见佐藤有怀疑他之意。你速速带人去他住处查找，一定要把他带来。”
甄稳带十多人离开，直奔沈虎住处。
沈虎的媳妇早些年被他打跑再也没有回来，如今是他一人独居。
进入他的房间，没有找到沈虎。却在他的床上发现一个信封。
甄稳掏出信纸，展开观看。
“佐藤倭瓜（寇）细细听，汉奸从来留骂名。今日别去江湖客，明朝找你旧账还。纵你倭兵有八千，在我只是谈笑间。叛徒曾见我容颜，抓我才把本事算。可怜可怜真可怜，佐藤之智愚尾端。”
下面画着三把菜刀，署名沈虎。
甄稳把信重新装好，车夫看来没有让自己失望，只是不知他把沈虎的尸体藏在何处？
甄稳回特高课复命，把信封交给李士群说：“主任，沈虎住处搜查完毕，但不见沈虎行踪。只在屋里发现这个信封，你看看。”
李士群打开信封，沉着脸道：“甄稳，沈虎看来嫌疑很大，看其留言，似对佐藤的挑战。但这如何拿给佐藤观看？”
李士群担忧佐藤见到信会大怒，若是不交给他会有麻烦，交给他又怕佐藤在气头上给自己难堪。
李士群犹犹豫豫，甄稳道：“主任，那我去回禀佐藤课长。毕竟是我带人却搜查的，直接汇报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李士群如释重负：“如此也好，即使佐藤课长有什么不满，你千万要听着不要反驳。”
“明白”
甄稳拿着信封进入楼里，佐藤见他进来有些意外。
“佐藤课长，刚才奉李主任之命前去搜查沈虎，却没有发现他在何处？这是他留下的信。”
佐藤接过信封打开观看，看罢皱起眉头。
“甄稳，沈虎写出这些东西，是对帝国的藐视，无疑是畏罪潜逃，他就是那个卧底。”
甄稳摇头道：“沈虎在76号建立之初就在这里，不能只凭一封信就说他是卧底。我觉得还需要调查，在没有证据之前，也可能是诬陷。”
佐藤放下信，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你先下去休息，我会再次考虑。”
甄稳出去，岩田道：“佐藤君，只凭一封信就断定沈虎是卧底，这不是你的风格？”
“岩田君没错，你知道，只有这封信的主人才会在我面前认定沈虎就是卧底。所以，用这封信就可以过滤掉一部分人。只有那真正的卧底，才会把疑点指向沈虎。”
佐藤召见李士群，问：“李士群先生，这封信已经十有八九可以认定沈虎就是那个卧底。如今他已潜逃，我现在任命甄稳全力去抓捕他，你认为如何？”
李士群还没来得及问甄稳和佐藤聊得啥，见佐藤如此说想必是有些苗头。
“佐藤课长，命甄稳去抓捕沈虎我同意，不过，若说沈虎就是卧底，我却觉得此中有些蹊跷。”
“说说，怎么个蹊跷？”
“沈虎是我的亲信，这么长时间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若是他伪装的好，我也认了。但他没事就和人找茬的性格，不适合卧底。”
“也许他伪装的高明？现在是也不是，只有找到这个人才能确定。”
“是，我们一定全力找到沈虎。”
“你下去安排，把丁默邨给我叫来。”
李士群出去，不一刻丁默邨到了门前。
“佐藤课长您找我？”
“坐，我问你沈虎的问题。曲震海曾见过卧底的样子，但他大伤未好，还不能长时间辨认每一个人。否则，对他的恢复有巨大风险。因此，今日沈虎没来，我觉得他就是那个隐藏在76号的卧底，你怎么看？”
丁默邨小眼睛卡巴卡巴，道：“76号每个人都值得怀疑，沈虎也不能排除在外。但我不知道信上述什么内容？”
佐藤把信交给他，丁默邨仔细看了两遍。
“佐藤课长，这是他们一贯留下如此荒唐言论的习惯。据此看，沈虎不能排除对其的怀疑。若是我猜到没错，他恐怕早已远走高飞了。”
佐藤瞪着他，脸上满是震惊之情。
丁默邨只道佐藤闻听沈虎就是卧底而感到震惊，心中认定佐藤一定是对沈虎是卧底之事有些眉目。
“佐藤课长，中国有句古话，知人知面不知心。沈虎竟然伪装的如此像，真是超出我的想象。”
丁默邨一面把问题指向沈虎，一面称赞他的伪装巧妙，已减低识别难度，为自己找个台阶。
佐藤心中嘀咕，丁默邨也是76号首要人物，怎能不凭证据就下此言论，难道丁默邨和此事真的有关？莫不是他贼喊捉贼，他才是卧底？
佐藤不动声色，点头表示对丁默邨的话很是认同。
“你先下去，等曲震海辨认之后，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
丁默邨鞠躬而退，佐藤目视他的身影拐过门去，才转头看向岩田。
“佐藤君，你是怀疑丁默邨？”
岩田才来这里不久，对76号人员并不了解。何况丁默邨又总是不在。
佐藤点点头：“我宁可怀疑错，也不能无视怀疑对象的存在。”
时间在悄悄流逝，假的曲震海躺在布帘之后，为了演的逼真，半个小时只辨认了两个人。
李士群知道曲震海伤情太重，理解这个速度。但76号其他人都更加惊慌。
他们怀疑曲震海万一眼神不好看错人，把自己当卧底怎么办？
这种言论在众人中蔓延，透过窗，他们越慌乱，佐藤越高兴。
只有大的压力，才能出现大的漏洞。佐藤既然不认为沈虎就是卧底，他就必须让这压力持续下需。
只有让对手夜不能寐，他现行的可能性就越大。
佐藤虽然着急，但主动权还在他这里。
只是没谁知道，佐藤在给卧底施加压力之时，世界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和这件事比起来，其他的事已经不算事。若是偏把这些事当作事，那也是一件小事。
小事震惊的是局部，大事震惊的是世界
第162章 风萧萧兮（）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
日本诠释了什么叫偷袭，在他们的字典里那不叫偷袭，叫和平侵略。
佐藤还在甄别谁是卧底，快到中午偷袭的消息传来。
听到这个消息，佐藤如此沉稳之人也如同被打了一针兴奋剂。
不只他兴奋，整个日本军界都异常兴奋，跟打了鸡血一般。
各大报纸连篇累牍，我们要进军美国，打到华盛顿，直到打得他们手无还手之力，再踏上亿万之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佐藤在办公室里转了三圈，他好似看到本国的岛屿在无限扩大，扩大再扩大。
佐藤冷静下来，借着这个缘由，抓出卧底稳固上海岂不是锦上添花？？
佐藤马上把李士群叫来，他本打算叫丁默邨的，但是他现在对丁默邨有些怀疑，因此没有喊他。
李士群卡巴卡巴眼睛，挠挠脑袋，抠抠耳朵。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呆了。
日本那小弹丸之地，野心怎地如此大？张牙舞爪哪里都敢动手。呜呼哀哉！
佐藤道：“你不舒服吗？是否需要看看医生？”
李士群慌忙道：“不是，我在想，帝国的版图正在无限的扩大，征服美国，打遍欧洲，占领全球指日可待。我深感骄傲。”
李士群说完，感觉自己脸上发烫，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此浑身不自在，偏偏还得面带微笑。
这也太疯狂了，两面跟两个大国作战？简直是不可思议，这是打了多少鸡血才有这样疯狂的行动。
佐藤脸上一片光彩，道：“日本帝国的触角只要给个方向，他就能触摸到世界任何地方。无论是天空海底，你认为是否有道理？”
“有。”
佐藤道：“为给这一天添上浓重的一彩，我们必须做出一些成绩，否则，无法达到锦上添花之效果。你务必要抓紧行动，抓住刺客，侦破卧底。动用所有的力量来完成。”
李士群瞬间脑袋嗡嗡响，头皮发满头发竖起，大脑一阵阵眩晕。
佐藤之意，无非是让加快速度，早日抓获卧底，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刺客。
李士群忽然想起，今天是火蛇到上海的日子。他没有把这消息告诉佐藤，他想要等立功之后，再讲不迟。
他现在把希望寄托在火蛇身上，即使抓不到卧底，抓到刺客也是大功一件。
佐藤告诉李士群，每天抽五个人来让曲震海鉴别，剩下人等立即部署下去抓刺客。
李士群点点头，佐藤又道：“把吴四放出来你领回去。”
李士群眩晕着走出特高课，在大牢里接出吴四。
吴四满脸胡茬，看上去如同疯狂原始人。吴四掏出两支烟习惯的叼在嘴里。
“主任啊，我在大牢里这几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李士群没想到他也会动脑思考问题，问道：“什么问题？”
吴四深深吸一口烟，用鼻子慢慢把烟雾呼出，长出一口气道：“主任，我突然想到的这个问题，就是我为何想不出问题？”
李士群停下脚步：“这个问题你想来多久？”
“进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