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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手停下抽打，端起一盆盐水泼在曲震海伤口上。
曲震海身体一阵震，咬住下唇愣是没有喊叫出来。
甄稳站立起来：“今井君，这太过血腥，我还是出去吧。”
今井笑着点头，甄稳走出刑讯室直奔佐藤办公室。
憨二宝一直在门外，见甄稳出来，随即跟了过去。
佐藤正在看一份文件，见甄稳进来放下文件。
“甄稳君怎么出来了？如何？”
甄稳摇摇头：“打得皮开肉绽也不开口。”
“勇气可嘉。”佐藤赞许道。
“我是受不了那血肉模糊的样子。”
甄稳捂着嘴，似强忍着恶心。
佐藤安慰道：“人之常情，习惯就好。”
甄稳点点头表示赞同。
“甄稳君，像曲震海这样的人并不多，还有利用价值。如何能让他开口，的确是个难题。”
“佐藤课长，人体承受能力都有个极限，不怕死的人是有，但不会那么多。前阵刚死个姓罗的共党，不可能接连又遇到一个。这种概率非常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佐藤闻言，点点头。哪里那么多硬骨头？就算有，还能都让我佐藤碰上了？
佐藤抓起电话：“今井君，情况如何？”
“骨头倒硬加重刑罚，直到他开口为止。”
放下电话佐藤和甄稳闲聊几句，一直没有提谢老八的事情。
佐藤不提，甄稳也不询问。
“佐藤课长，劝也劝不动曲震海，我先告辞，76号还有事情要处理。”
“好，甄稳君辛苦了。”
甄稳和憨二宝离开特高课，并没有直接返回76号，而是直接去了公共租界。
车停在远处留下憨二宝在车上，甄稳快步来到法式小楼前。
莫孤独依旧在扫地，甄稳拾起地下一片落叶扔在门里。
这回不用甄稳开口，莫孤独已经弯腰走了过来。
“我不喜欢落叶，这让我感到生命快到尽头。”
莫孤独说着话弯腰把门口落叶扫净。
甄稳扶着铁门：“我也想找个幽静的住处，拿着扫把打扫落叶。”
“那咱俩换换？”莫孤独说道。
“好，你得先准备一辆车。”
“怎么？我走着也可以去76号工作。”
甄稳叹口气：“是，那样很累。在你换工作之前，你要把这件事办好。”
“就是一辆车？”莫孤独终于站立起来，“我怎么觉得这车不是给我用的？”
“当然不是给你，是给曲震海用的。”
莫孤独一声叹息：“我就知道你很小气，小气的有车还要借车。并且我知道，你还需要一个力工，我更知道，那个力工就是我。”
第66章 坏事连连（）
莫孤独夸张的一声叹息：“说，啥时救人？”
“不知道”甄稳答道。
莫孤独不再问，问多了都是废话。甄稳不说，只能是他也确定不了时间。
“先给重庆发封电文，还是要再转发上海。内容是，全力营救，不惜代价。”
莫孤独从来不问，这次却忍不住问道：“如此，特高课岂不是更加严加防范？”
“没错，其实不如此，他们的防范一样会极严。这里是特高课，不会给外界机会。”
甄稳转身走了，他总是尽量压缩时间。
回到76号，吴四不在，李士群和丁默邨也不在。
甄稳坐在椅子上，重新回忆在特高课和佐藤的言谈。
语言是武器，说之不当反会伤己。
言语暗示佐藤对曲震海加刑之必要，看似甄稳为佐藤出主意，实则是指望曲震海重伤之后会被送到医院。
在特高课大牢救人，甄稳从不怀疑难于登天，带人劫狱那是儿戏。
黄昏时分，甄稳看看表，这个时间是和席秀珍接头的时刻。
还未等甄稳开出76号，吴四正巧回来，看到车远远的就按响喇叭。
甄稳停下车，吴四开车到近前下车走了过来。
“甄稳兄弟，去特高课有什么结果没有？”
“佐藤脸色不好，我看正在气头，等明日我再去看看。”
吴四掏出烟，说：“李主任被叫到了特高课，也不知佐藤找他什么意思？”
“哦，你抓共党有结果了吗？”
吴四闻听来了精神，手夹着烟卷弯下腰。
“你还别说，昨天纹身那小子今天又被我遇到了，我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怎么不顺眼？”
“他看到我像没看见一样，这样的人怎么能混青帮？也不打听打听咱吴四是谁？”
甄稳心中掠过一丝不祥，吴四这人是没事找事的主，现在正是脾气不好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
若是被他抓住，虽然不似特高课那么难以相救，一顿打算避免不了的了。
至于陈峰是不是地下党联络员，甄稳目前还不确定，只有和席秀珍接头时询问才能知道。
“甄稳兄弟，我一怒把他抓起来了。若是还找不出共党，说不得用他代替了。”
“真有你的”甄稳话语一转“你说他是共党，佐藤课长信吗？”
吴四习惯性撇撇嘴：“为何不信，我又不是直接把他交给佐藤。我可以先把他毙了，说是抓捕之中遭到反击误杀的共党。”
甄稳没想到吴四为摆脱责任，想到这么一条经不起推敲的计策。
这计策同样显得过于儿戏，佐藤自然不会相信。但不管佐藤信不信，吴四是信了。
吴四若信了，就会这样做。
甄稳还不能劝他不要乱杀人，在76号甚至特高课，只要对谁怀疑，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别说吴四这莽汉劝不得，真的劝了，言谈之中李士群等人就会发现甄稳行为异常。非亲非故，这是大忌。
“吴队长，这人一定要看好了。”
“76号的大牢关几十号人还是没有问题，甄稳兄弟你这就回去了？”
“是，到点该回去了。”
“我就一直纳闷了，凭甄稳兄弟职位采花不，是才华，该找个老婆了。家里没有老婆，急着回去干啥？不如一会随我去吃饭，吃完再回去。”
甄稳笑笑启动车：“吴队长，找老婆不急，吃饭，改日吧。”
看着车远去，吴四摇摇头：“男人找老婆怎么能不急呢？甄稳兄弟是个好人啊，我得帮他找一个。”
瘦骆驼正好走出院门，听吴四赞甄稳是个好人，还要给他找个老婆，这等好事怎么自己一点也捞不着呢？
“吴队长，在这76号我最最佩服的就是你了。你在那一站威风凛凛，真乃当世英雄。你在三国，哪轮得到吕布？你在隋唐，哪轮得到元霸？你在水浒，哪轮得到西门那个武松。”
吴四也听过说书的讲故事，这几个人物还有点印象。听罢，大嘴一撇哈哈笑了。
“瘦骆驼，我发现76号你最聪明，一会有人请客，你随我一起去。”
“好好，哪里？”
“莱雅西餐厅，上车。”
“好嘞”瘦骆驼跑到对侧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唉，吴队长，能否给兄弟我也找个老婆？”
“你小子不是有老婆了吗？”
“吴队长，我就一个呀。”
“你还想要几个？”
“唉，两个老婆不算多，哪怕有个三四个。其实我呀最想说，最好有个七八个。”
吴四闻听完不得不点头，瘦骆驼的世界他根本不懂。
莱雅西餐厅，席秀珍坐在临窗座椅上，目视着窗外。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门外，吴四和瘦骆驼先后下车，外面一个精瘦的男子把两人请到店里。
席秀珍在酒楼见过吴四，见他进来扭过身去。
吴四并未注意他，瘦骆驼和谢老八一个德行，见席秀珍半个面孔似桃花，坐在那里不时拿眼睛瞟过去。
甄稳此时才到，为防跟踪，他特意绕了两条街，见没异常才把车停在远处。
还没下车，就看到莱雅西餐厅前一辆车眼熟，细看竟然是吴四的车。
吴四在甄稳离开，就耽误片刻却提前到了。
甄稳不知道吴四此来何意，把车向前提了提，在莱雅西餐厅偏西停下。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吴四三人。甄稳不知道那个精瘦的男子是何人？看打扮好似个商人。
甄稳并不相信他真的是个商人，看他的目光如鹰，瞧他的手势干净利索。
吴四把一个信封递给那人，精瘦男子接过也未打开直接揣在怀里。
瘦骆驼知道吴四生意众多，这信封里装的啥也不是自己该过问的。
吴四两人聊得都是见闻闲嗑，瘦骆驼趁两人聊得火热，起身到了席秀珍桌前。
“你好，我可以坐吗？”
席秀珍还没说话，瘦骆驼一屁股坐了下去。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姑娘，你寂寞吗？”
席秀珍瞪他一眼，拿起包起身要走。
“姑娘，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大上海就这么大。”瘦骆驼两手比划出一个圆圈，“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瘦骆驼在这地界喊一句话还是好使的哎姑娘别走啊！”
席秀珍已迈步而去，到了门前推门走了出去。
瘦骆驼一脸失望，盯着门外一阵叹息。
他的话语惊动了吴四和那男子，吴四扫一眼只看个背影也未当回事，那精瘦男子眼中却是光芒一闪。
第67章 解释却让她吃惊（）
精瘦男子公共租界总巡捕房督察长周思鸣，其爱好是收刮钱财，乐此不疲十分上瘾。
其搜刮来的钱财，是为最大的爱好美色，为美色，一掷千金。十分上瘾乐此不疲。
席秀珍天生丽质，身材苗条轮廓标致。似江南云雾，含蓄佳人。一颦一笑，一步一行，皆把目光吸引。
刚才周思鸣只顾想着吴四信封里的钞票？是一百，五百，还是两千？一直没有注意到席秀珍，就在她推门的刹那，才看个背影。
周思鸣眼里独到，只一个背影，就能判断出席秀珍长得绝非一般。
“吴队长放心，公共租界出事找我，先告辞了。”
“哎吃了再走啊？”
周思鸣匆匆而去，吴四心中不悦，但在江湖上混处处需要朋友，他暗骂一声还是忍了。
席秀珍还没走出十步远，就听到身后门紧跟着响了一声。她掏出兜里圆镜似对镜整理头发，实则是看后面出来的何人？
见不是瘦骆驼这才放心，周思鸣疾走几步擦身而过，手腕特意撞在挎包上，啪嗒，周思鸣的手表应声落地。
“对不起这位小姐，碰坏你没有。”周思鸣弯腰拾起手表，用袖子擦了擦。
周思鸣没有擦表动作，席秀珍还认为他很绅士，但见他袖子擦表，立马显示出他的素质肤浅。虽然穿的光鲜，终掩不住土气。
“没有”席秀珍加快脚步。
周思鸣这块瑞士手表在上海也不常见，凡识货的都知道它价格不菲。
用这招，周思鸣吸引过很多女人。席秀珍的无视，让他现出原形。
周思鸣从信封里掏出厚厚一沓钱，这是刚才吴四孝敬给他的。
“这位小姐，只要你吃顿晚餐，就一顿，这些钱都归你。”
周思鸣把最后一句声音提高了三分。
席秀珍抬手想给他一嘴巴，却瞥见甄稳坐在车里点头示意她收下。
席秀珍抬起的手很自然向前伸出：“想约我得先付钱，今天我没时间，明天或许有。”
周思鸣认为她一句明天或许有，断定她也是爱慕钱财的女子。
“付完钱你不出现该如何？”
席秀珍冷哼一声，迈步要走。
“好好，先给你一半。你若是到公共租界总巡捕房找我，剩下的都是你的。”
周思鸣说出公共租界总巡捕房，又是有意显示自己身份。
席秀珍接过钱点头离开，心中却恨恨的对甄稳有些看法。
周思鸣笑着开车走了，他一点也不担心钱打水漂。
走过两条街，甄稳的车从旁经过，在远处无人的地方停下。
等席秀珍到了车前，甄稳打开车门让她进来。
“怎么停这么远？”
“因为你长得太过出众，很多人都目光都聚集在你身上，我若在那里停下，注意我的人也会多。”
席秀珍微微笑笑：“好像有点道理。”
“不是一点，是好几点。你很漂亮，但你做的事并不漂亮。”
席秀珍脸上的喜色倏地消失：“我没做什么啊？若说有，就是收那人的钱，这可是你让的哦。”
“是，那人叫周思鸣，公共租界督察长。现在我给你一个提醒，你那照镜子的动作很危险。你在餐厅明亮灯光下不照镜子，却选在昏暗路灯下还是行走之时照镜，这不合常理。”
“女孩子照镜子还分什么场合？”席秀珍有些不服气。
甄稳实在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在敌人环伺之下，每一个小细节都决定着生死，哪里容的下半点出差？
“照镜子不分场合，那么，白天行走分不分场合？”甄稳问道。
席秀珍不知他什么意思？说：“只要是寻常大街上，我觉得无所谓。”
“你有陈峰的相片吗？”
席秀珍见甄稳没有回答，却问陈峰的照片，更不知道啥意思。
“怎么没有？但我有一张，不是他的而是你的。”
甄稳从兜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相片有些褶皱，随手递给席秀珍。
席秀珍接过相片，正是在苏联红场照的。
“你见过他？”
“你说的陈峰？”甄稳问。
“是，只有他有我的相片。你没见过他？相片哪来的？”
甄稳苦笑，若是可以大喊大叫，他真的会仰天怒吼。
那人果然是陈峰，一个地下工作者？却带着席秀珍的相片？？这本是愚蠢至极。
先不论陈峰被抓住，即使不被抓住，任谁看上一眼相片，绝对会被席秀珍美貌所震惊。
震惊，必然会留下深刻记忆，无形之中，会把席秀珍展示于大众。
更加愚蠢的是，慌乱之中之陈峰只记得丢弃衣服，完全忘记了相片的存在。若不是被自己抢先发现，此时结局难料。
“你怎么不说话？”席秀珍问。
甄稳深吸一口气：“陈峰被抓了。”
席秀珍眨着大眼睛，笑笑：“你别吓唬我，你都未见过陈峰，怎么知道他被抓了？”
甄稳叹口气：“这就是场合不对，他不该出现在那里却出现了，被76号抓住现在大牢里。”
“他怎么样了？”席秀珍抓住甄稳胳膊。
“不知道。”
“哼，就知道你在乱说，人都没见过，就说抓起来了。”席秀珍放下手。
甄稳有脑袋撞门的冲动，想想还是沉住气。
“有些事情不需要看到本人，从细节就可以推敲出来。当初我推测他就是陈峰，但不敢确定。直到你看见相片的表情，我确信那就是陈峰。”
席秀珍此时才有些相信，陈峰本应昨晚就到，只是到现在还没来预约地点。
“那面圆镜子是陈峰送的吧？”甄稳问。
“这你怎么知道？”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会选背侧是武将的镜子。女孩喜欢花花草草，山水景色。”
席秀珍脸色微红点点头。
“我给你一个建议，明天出门你戴副眼镜，遮挡住一些容貌注意率就会降低。”
“难看不戴，你快说说，如何营救陈峰？还有他”席秀珍指指憨二宝，“我来时组织上说就你一个人在76号？怎么多了一个？”
“他叫二宝，我的保镖，76号的人。”
“啊？？”
“不用大惊小怪，他绝对可靠，世上谁都可能暗杀我，唯有他不能。”
席秀珍在车上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却件件事都让她吃惊不已。
第68章 特高课的安排（）
此处偶有行人，即使如此，甄稳也绝不多做停留。
“我带你去见文书展。”甄稳不再提陈峰被抓事情。
坐出一段路程，席秀珍还是忍不住问道：“陈峰怎么营救？”
“暂时不救。”
“为什么？”席秀珍追问。
“我得需要个理由，或某种事件，无故去施救，76号上下没有傻子。”
席秀珍微微长叹口气，这些她都已经想到。
不论组织还是军统，派人做地下工作，都不会派个迟钝发傻的人。席秀珍只不过是没有经验，但不缺乏聪明机警。
甄稳如此说，她不再多问陈峰的事情。
“你让我接周思鸣的钱是什么意思？”
“这是投资，现在没有，说不定哪天就会有用。”
“你经常投资？最得意的投资商什么？”
甄稳笑了，说：“对一条狗的投资。每个恶人都该搅进来。进来的人越多，干扰越大，漏洞就会越多。当然，对我们危险性也成倍增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危险增大，我若不提升就会有杀身之祸。”
席秀珍如此说，却不知甄稳如何在一只狗身上投资？
甄稳点头：“的确如此。”
文书展还躺在床上，见一个俊美女孩随甄稳进来，猜到席秀珍就是新派来的联络员。
只是没有想到如此年轻，似她这般就来做地下工作，不知是否胜任。
甄稳习惯性看看表，说：“十五分钟时间，只能少不能多。”
只有一间房，一会还要送席秀珍回到旅馆。
甄稳分别介绍文书展和席秀珍，当文书展听到陈峰被抓，引起担忧。
席秀珍趁这时间给文书展重新换上药，甄稳见他气色不错，明显好于几天前。
“席秀珍同志，在陈峰救出来之前暂时不要露面。”甄稳说道。
“你怕他叛变？”
甄稳也不否认：“只是预防。”
席秀珍胸有成竹：“你尽管放心，他的父母都死于日本飞机轰炸之下。而且他有信仰，根本不会投降敌人。”
“如此最好，我会尽快想办法救人。只是救出来之后，他已不适合明面工作。”
文书展叹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怎么那么巧就和车撞上了呢？”
席秀珍口气带着忧郁：“许是天意吧。”
换完药十五分钟也快到了，甄稳看着表说：“今天就到这里，席秀珍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