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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会悟到疏勒国的重要性,汉使团下疏勒后,两军必然要在这片广阔的原野上惨烈争夺!
萧条零落,沦肌浃髓,难改青云之志。皇命在身,班超心如磐石,便决心在这葱岭之下的疏勒荒原,与北匈奴分出个高下来!
傍晚时分到了一条较大的一条小河前,这里到处都是茂密的灌木和枯苇,此时天已渐黑,河边一户人家四口人,穿着破烂的冬衣,正驾着小舟举着火把渡河而来。阿母摇着橹,阿翁跳到岸上将缆绳拴到树上。一个八九岁、穿着长袍的的小姊姊,刚拉着五六岁小弟弟的手歪歪扭扭、瑟瑟抖着下船上岸,便见到雪地上一支驼队要连夜过河。
一家人顿时都愣在河边,木偶般一动不敢动。
前面的商道要顺河先扭头向北一段,田虑为了赶时间,决定不再顺着商道走。天寒地冻,寒风卷着积雪拂面而来,可田虑未理会恐惧的牧民们,而是肩上扛着牦牛皮囊,光着屁股率先策马下河。骆驼、于阗花马也和乌孙马一样,毫不犹豫地过了河。
前军的刑卒们跟着田虑身后,河水清峭彻骨,河边结厚冰,冰上覆着厚厚的积雪。战马下水后仅走了十几步,水便深了,河中央则水深过顶。但乌孙战马和于阗花马游泳技能极佳,且不怕激流。况且现在是冬季,小河河水流缓慢,战马载着士卒们轻松地向对岸游去。
这可是数九寒冬,冷风呼啸,河边已经结冰。
弟弟指着河里的人马问,“阿姊,这大冷天不冷么?”
姊姊正目瞪口呆,闻言抱住小弟弟,“阿弟不怕,这是天兵,不怕冷……”
就在这时,班超率领华涂的中军也到了。见前军泅渡过河,华涂无一丝犹豫,举着皮囊,光着屁股率先下水,中军众卒都学得华涂的样儿,默默地赤身泅渡。汉使团渡过小河,便在河畔灌木和芦苇丛中,扎下营帐,点起篝火,烤干衣服,照料好战马、骆驼,迅速进入梦乡。
等人马都消失在黑暗中了,愣在一边的阿母才惊醒过来,“啊”地惊叫一声,猛扑过去紧紧搂住自己的两个娃儿!
“天兵下凡哪……”男人反应过来,欣喜地将母子三人搂在怀中感叹不已,“要变天了,王师来了,吾总算熬出头了,明天吾要去找都尉,该杀回盘橐城了……”
汉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阴历正月初七朝食时分,班超率领汉使团昼夜兼程,越过疏勒城(注:即今疏勒县,非耿恭驻守之车师后国疏勒城),风尘仆仆地来到一条东西向的小河畔。
从过了勒丘城开始,一直到疏勒城,他们再没有顺着弯弯曲曲的商道走,而是抄近道直奔盘橐城(注:即今喀什市)。
龟兹人夺疏勒后,重赋严刑,短短两年多时间,疏勒人丁锐减,除了在勒丘城、疏勒城周边,荒原上几无人烟,冬日大雪纷飞,看不见一个人影。但这里的荒野之上枯草萋萋,荒苇遍地,河边茂密的黑杨林内,是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一片分散的茅庐、棚屋、围栏、果园、草垛散落在红柳灌丛枯蒿间。
这里离盘橐城约八九十里,驼队便在小河畔就地扎营!
不远处的小部族房屋孤零零的散落在河边,房顶上铺满白皑皑的积雪,虽然破败不堪,却分明一片诗情画意。河边拴着一溜十几条独木小舟,并建有几个小窝棚子。旁边的架子上,还有十几张鱼网晾着。河边有一条瘦狗仓皇地望着使团,吠了几声,便夹起尾巴溜走了。
汉使团扎营毕,士卒们在快速地准备朝食。
甘英、刘奕仁搜索了一下打鱼人的窝棚,竟然在其中一个窝棚内的草铺上翻出两卷简册,打开一看,竟然是《军礼司马法》。二人迅速将简册呈与班超,班超看着已经被磨得油光铮亮的木条,再抬首向村里看去,他大体已能猜出避居在此的是什么样人了。
这里远离商道,河畔草木茂盛,人迹罕至,十分荒凉,只有一条枯草遮掩着的小道与几十里外的商道相连,一般人是走不到这里的。翻开手中黑乎乎的简册,看着那一排排熟悉的汉隶,蚕头燕尾,令人唏嘘。
村落内的草屋分明又是有规矩的,虽然零零散散,却如众星拱月般护卫着最前面的这两座茅屋。汉使团突然进入村庄,顿时四野阒然,但班超自然知道,门板和草堆后一双双犷悍警惕的眸子,正死死盯着他们。
班超走进自己的小帐,在行军案上摊开简册,末尾处一排小隶赫然是“大汉西域都护府屯长张喜吉始建三年录”。
这一发现让班超震惊不已!
始建是王莽的年号,当时也是前汉最后一任西域都护但钦守护着西域。王莽称帝后,派人更换匈奴单于印玺,匈奴益怨,时发兵攻掠汉边郡与西域诸国。屯长张喜吉抄录《军礼司马法》后仅仅两年,也就是始建五年(公元13年)发生了“乌垒事件”,焉耆国、尉黎国攻没西域都护府,但钦与汉军二千余人被杀于乌垒国轮台(注:即今轮台县)。
但钦殉国后,西域都护府官吏、家属和屯民后人数千口顺着北河(注:即今塔里木河)凄惨西逃,幸好被当时的莎车国王康派兵将多数人接到莎车城,很多人才幸免于难。
班超能想象出,屯长张喜吉肯定是负伤离队才幸免一死。他躺在担架或牛车上,带着屯民们一路向西逃,最后率少部分人死里逃生,进入疏勒国,此书才会遗落到疏勒人手中。
身负皇命出使,刚至盘橐城外,便发现了前汉最后一任西域都护麾下屯长抄录的兵书,这莫非是天意?就在此时,华涂已经来请他朝食,班超便将简册重新卷起,他望着乌蒙蒙的盘橐城方向,一时百感交集!
朝食后众将都来到班超的大帐内领命。班超跪坐于案后,静静看着案上的羊皮地图。肖初月熟悉盘橐城,看来过去他和勒丘城沙匪田寰没少在盘橐作恶,他指着图进言,“大使,此地离盘橐城已不足百里。汉使团骤然而至,疏勒举国不备,兜题亦不知。末将以为,今夜可隐秘袭击,夺王宫,取盘橐城!”
此时淳于蓟率领梁宝麟的后军小队远在昆仑山上奋战,跟随班超进入疏勒国腹地的不过华涂的中军、田虑的前军二十余人,可众将却如群兽一般,都摩拳擦掌,准备袭击盘橐城。在他们眼中,用他们最拿手的奇袭手段,二十余人夺取一个万余人口的大国也不在话下!
但班超和胡焰却不想硬袭,他们根据疏勒国内局势,心中正另有盘算!
去年奉车都尉窦固率大军征天山时北匈奴大败,北匈奴所立的龟兹王身毒当时已染病,闻讯即一病呜呼,呼衍獗便又立身毒质子白建为龟兹新的国王。白建自侍有匈奴人呼衍獗撑腰,便于去年阴历五月,突然发兵进攻疏勒国。先杀疏勒国王真勒(注:汉名成),后夺其国。紧接着,又派遣龟兹大将、右候兜题为疏勒国王。从此,疏勒沦为龟兹的附庸。
兜题残暴无道,疏勒人苦不堪言。以汉使团两个小队的战力,隐秘袭击夺王宫或并不难,可兜题有千余龟兹士卒驻在盘橐城内外,此举必引起混战。即便有权鱼、寒菸在城内相助,等寒菸收服疏勒军击退龟兹这千余卒,可能疏勒国的王治盘橐城早就被打烂了。
见二人趴在案上的羊皮图上蹙眉不言,田虑又进言道,“司马,军侯,汉使团既至盘橐城外,应速入城中,以防夜长梦多,兜题有所防范。末将以为,明日使团可直接入城,兜题断然不敢明着攻击吾大汉使团。兜题暴虐无道,疏勒人心思汉,民心可用,使团可就间起事,先羁兜题,再夺其城,末将以为未为难也!”
班超抬起头对众将道,“田军侯所言,甚合吾意。兜题乃龟兹人,当晓以大义,先礼后兵。疏勒国贫弱,国兵与州兵近五千人,且有龟兹一千卒镇国。不到万不得已,汉使团不能袭城。吾暂居此处,陈灰速带前军小队进入盘橐城内。便由田军候为副使,逼降兜题!”
“末将遵令!”
胡焰、田虑正欲出帐,班超对胡焰叮嘱道,“权鱼、寒菸均在疏勒,见汉使团至,二人必伺机起事。盘橐城内西边小山上有玉厍,乃当年权叻故宅,鱼府所在地。田军侯晌食后需赶至城门,到城门时方可打出汉使旗帜进城。陈灰需先进城,找到玉厍,率权氏人马与田军侯里应外合夺王宫。寒菸乃老国王都勒小女丹蝶公主,前国王成侄女,闻公主归,城中吏民、城北大营疏勒军必归服!”
第十章 落难贵族()
刘奕仁道,“司马,是否先混进城至王宫时再张旗?”
“不!”班超道,“田军侯至盘橐后需堂皇进城、入宫,并命兜题归汉。汝要切记,兜题本非疏勒种,国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执之。吾在汝启程一个时辰后,即率华涂中军跟进,届时会张旗进城,断不给龟兹人喘息之机!”
胡焰、田虑领命,便带着前军小队,换上汉襦甲胄,跃上马背便快速过河向西北驰去。
等前军消失在地平线上,班超才换上汉襦甲胄,带着华涂、班秉、班驺三将,手里握着两卷简册,踏着积雪缓缓向村落中走去。
雪停了,北风呼呼地吹着。离汉使团营地最近的几株黑杨林和一团沙枣林旁边,枯黄的蒿草随风摇荡,两座低矮的草屋位于村庄的最前面,在寒风中哆嗦着。屋前是一辆破烂的马车歪斜在地,只剩下左边一只轮子。屋旁边是四座高高的大草垛,一个大围栏内,十几头羊,三四匹马,一头驼,都在安静地吃着草。
两排茅庐的门板都关着,两只小窗子黑洞洞的,右窗旁边还有一个黑乎乎的烟洞。围栏边一条贼眉鼠眼的黑色母土狗战战兢兢地僵在一边,偷眼看了众人一眼便低头哆嗦不已。两房的屋檐下到几株黑杨树的树干间,绳子上高高悬着一串串大大小小的冻鱼干,随风摇曳。
“尕叔,有人盯着——”班秉左手捏着剑柄小声提醒道,“一有风吹草动,村中或有数十人……”
班超轻推南向的正房茅庐柴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迈步走进昏暗的堂屋内,室内迎门是一铺用芦苇和白草铺的地铺,铺上一个六十余岁的白发老妪和一个十五六岁的青春少女正在纺线,一个拖着长长黄鼻涕的小男孩,一只手里举着纺棰玩儿,倚着简易的高案站着。这或是姊弟或是姑侄,少女眉清目秀,小男孩邋遢不堪,长鼻涕慢慢忘了吸上便慢慢过了河。
地铺的另一头,分明还堆着四五卷简册。地铺靠墙边则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两床薄薄的毡被,墙洞内放着一盏兽膏灯。门右边有一方形土灶,灶面有两个火眼,大火眼上放着一只铜釜,小火眼上放着一只陶罐。旁边的方形木架上面摆着黄泥陶碗、木碗木盆等,木架下摆着盛水的大木桶。墙角堆着两只黄麻布袋,里面或是栗粮等物。
此时三人一动不动,少女的手和小男孩的纺棰还举在空中呢,便一齐怔怔地看着一身铮亮铁甲、腰悬重锏、如山一般高大挺拔的班超。
地铺前靠墙边是一盘黄泥大火盆,里面炭火正无声地地燃烧着,盆上方三角架子上吊着一把黑泥陶壶滋滋地响着,冒着一团团热气,室内弥漫着兽奶的腥香味儿,令班超贪婪地抽了抽鼻子。
班超略一观察,便觉得地铺上妇人、少女、炕下小儿虽然面黄肌瘦,但却不象是普通牧人或徒附、奴隶。而屋内用简易土灶而不是火塘,灶上竟然有铜釜,也说明这不是普通人家。他费力地躬身将手中简册放还铺上,再抱拳用于阗胡语方言道,“惊扰了老夫人,还请恕罪。吾乃汉人班超,今路过贵庄,欲讨一碗驼奶吃,不知可否?”
刚才在室外,围栏内驼、羊分明都吊着肥乳,但现在壶中定然是驼奶。
“汉……大使?”老人和少女愣了一下,还对视了一眼。班超点点头又肯定地说了一遍,这回老人听懂了,她愣了一下,脸上的沟壑展开不少,旋即慌乱地道,“果……果是大汉使节来哉?快……快啊,老身这厢有礼了……”
说着,便与少女连滚带爬地跪于地铺上,给班超施礼。小男孩一见,先“呼噜”一声将鼻涕吸进鼻子,再用脏袖子胡乱抹一把嘴鼻,鼻子边还拖着一大坨黄鼻涕,便跪于铺前地上恭恭敬敬地叩头,令班超忍俊不禁。
老人的疏勒胡语班超勉强能听懂,他还礼毕,老人请班超地铺上坐。老妇道,“吾儿今晨说要带着吾奶孙几个去于阗投奔汉大使,不想大使已至……阏儿快奉奶、快奉奶!”
“好嘞——”少女利索地从铺上蹦起,从火盆上提起黑乎乎的陶壶,给班超倒了一陶碗黄色的驼奶。班超接碗在手,鼻子中刚嗅到驼奶的腥香味儿,便听见外面传来打斗和击剑的丁当之声。
“喂喂喂,别再打了——”少女伸出头向张望了一下,便娇声叱道,“大兄勿胡来,汝打错了人,此便是大汉使节也!”
原来,见班超进入南屋,一个身材长大的精壮汉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持弯刀从西屋扑了出来,对着华涂、班秉、班驺三将便动起了手。而邻近屋子旁、两屋之间的荆柳丛后面,分明已经露出十余手握刀矛或手执弯弓的人,但精壮汉子未发令,他们便未敢出手相助。
华涂看出对方并无恶意,或许只是想测试下他三人手段,于是便与少年欣然玩开了。可惜少年武艺虽不凡,但太欠实战,只坚持了两招,便被华涂一团剑影罩得严严实实,弄得只有招架之功,步伐慌乱。
而高大壮汉却颇有能耐,班秉见状便想和他玩玩,他抽出环首刀替下班驺,便与壮汉斗开了。两人打了二合,不分胜败,就在此时被少女娇喝声打断。
壮汉闻言,愣了一下,才跳出圈外,扭头看着少女。刚要问,少女却跺脚后又娇声道,“还愣着啊?快进来也,汉使叫汝有话讲!”
壮汉相信了,插刀于鞘,先对班秉躬身抱拳道,“小人已知众将并非歹人,还请使节恕罪。只是汉使不是在于阗国斗石亀、打莎车么,如何会出现在疏勒?”
班秉将其扶起笑道,“壮士好手段,不知者不罪。吾使团刚至疏勒,人生地不熟,汝快进屋、快进屋也,大使有事问汝。”
三人来到低矮的茅庐内,老妇厉声喝道,“无知小儿,还不见过大使!”
壮汉见班超一身甲胄端坐于地铺边,左腿盘着,右腿单脚着地,手捧黑泥陶碗面带微笑看着他,便扑倒在地,先叩头,然后膝行几步,伏在班超膝前道,“汉大使来,疏勒有救也!匈奴无道,龟兹暴虐,疏勒人心向大汉,闻汉使二败石亀、再下莎车,吾正想举族相投也!”
华涂将其扶起,“壮士且起来,先说正事!”
“来,坐下说——”班超拍拍铺沿,等壮汉规规矩矩地扶膝坐下,才道,“汝一族是为躲避战乱而居旷野么?”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那几卷简册。
壮汉躬身颔首道,“吾为疏勒军千骑长,家翁黎枋曾为疏勒辅国侯,封地便在疏勒州。去年国王成战败被杀,吾翁战死,幸王宫府丞成大暗中相助,吾才带一族人逃至荒野隐姓埋名。年前此地暴露,吾外出打鱼,十四个龟兹人扰吾村庄,吾两庶母、吾妻均被奸杀。后龟兹人为吾斩杀,正欲年后举家逃向于阗投汉使……”
“千骑长何名?”
“吾名黎弇,为前疏勒左千骑长,此吾阿母。”又指着少年与少女道,“此吾弟黎阳,十七岁。妹黎阏,十六岁。快来见过汉使!”
黎阳与黎阏一齐跪下行礼,“见过汉使!”
铺前小男孩拧着脏兮兮的小脑袋,十分不满地道,“还有吾呢?”
“臭小子——”黎弇给儿子一个爆栗,又帮他擦干净鼻涕才道,“此吾子黎鸬!”儿子赶紧高声补充道,“吾五岁!”
班超与众将都笑了起来,“好,好,都且起来。好好习武,黎鸬将来亦吾大将也!”
看看出发时间将到,屯长胡柏已经来叫了,班超便命道,“黎弇听令,本使命汝为大汉疏勒都尉、击龟兹侯,领疏勒国兵!时已紧迫,汝即刻穿戴甲胄,召集族兵,随本使进入盘橐城!”
黎弇进言道,“大使,兜题有千余龟兹骑卒护卫,住盘橐城北大营,是否待吾再联络附近人手,只需二三日,可得数百人……”
“不必费事——”华涂不屑地道,“看看今日疏勒,兜题不过庸人,带汝麾下国兵足也!”
黎弇大喜过望,再一次扑倒叩首,高声道,“末将遵令!”言毕,即起身奔向屋外,到西屋穿上甲胄,又去召集族兵去了。
老夫人流泪道,“去年龟兹大军万余人,黑压压的啊,围城整整数月,疏勒人死伤过半,老国王成一族数百人被杀,盘橐城终被屠城。今大使率大军出疏勒,疏勒国复国有望,老国王泉下有知,定然会含冤而笑……”
华涂笑道,“汉使夺疏勒,不需大军,只二十余卒可也!”
“二十余卒?”老夫人大惊,她一把抓着班超的袖上护腕甲环道,“汉使,龟兹人尽是虎狼之辈,疏勒国兵亦尽听其命,二十余人那成,大使万不可以身涉险哪!”
班超见黎母脸现担忧之色,便安慰道,“老夫人勿忧,且暂候之,待吾取盘橐城后,便命都尉接汝进城,再不受旷野风寒之苦!”
黎老夫人走到长铺另一头,将一块木牌摆正,合什躬身泣道,“老东西啊,大汉上国大使来也,来给汝报仇了,汝子孙也有救了!老东西啊,精神着点儿,保佑汉大使与吾儿,败匈奴、龟兹,让疏勒人重见葱岭雪山,重见蓝天佛彩!”
刚祈祷毕,黎弇已经一身甲胄,进屋内向老夫人跪下叩头,“阿母勿忧,疏勒国本为大汉属国,只要汉使登高一呼,必举国响应。汉使乃天上星宿下凡,吾闻汉使已取鄯善国、于阗国、莎车国,便凭三十余卒耳!”
第十一章 骤羁兜题()
班超告辞,老人和少女端出一小筐密沙枣,一人强行揣了一兜才放行。出屋时,班超注意看了一下,这里的茅庐与楼兰、于阗等各国大体相似,黄泥芦苇垒的土墙,极其厚实坚固。斜坡草顶,上苫白茅草或芦苇。
黎弇从围栏内牵出一匹马,套上马鞍,一齐来到汉使团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