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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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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厅门处,陈隐和小乞丐都露了一下脑袋,似乎不放心地瞅了一眼厅内,又刺溜一下缩了回去。陈隐一直面朝外抱剑恭恭敬敬地站立门侧,小乞丐在车上时便醒过来了,此时则抱着膝盖靠着陈隐贴着墙壁坐在门边墙根,不时扭头偷眼瞅一眼风云变幻的大厅!

    纪蒿轻轻地退入室内掩上门,拍拍胸口想整理一下仓皇纷乱的思绪。

    这卧房很大、很考究,榻屏外有三张案,是读书和密谈之所,恭房也在外间。墙边是一个高大的人形衣架,上面挂着班超的铁铠甲,纪蒿对着铠甲怒视一眼,还作势欲踢几脚,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兰锜中间插着班超的长马矟,两侧插着其它兵器,墙上则挂着一大一小两张铮亮的铜弩。而那柄形状怪异的重锏,则挂在外面厅堂内班超案后的墙上,与班超须臾不离!

    纪蒿将水桶提到恭房,里面洗浴的大桶、洗脸的木盆、棉巾梳蓖、恭器甚至拭秽用的简筹等一应俱全,干净明亮,比在拘愚城自己家中还要舒适。纪蒿感觉身下凉飕飕的,除去身上大氅、战旗一看,自己刚才竟然被吓尿了,却一点未觉。她羞恼地解了手,然后将旗子与大氅裹成一团藏匿到墙角的架子下,然后拿起班超的棉巾仔细擦洗自己的身体,水沾到伤痕处火辣辣的刺疼,令她战栗。

    清清爽爽地走出恭房,先穿好襦衣胡服,然后坐到屏风外班超的大案后,手拿着梳蓖磨磨蹭蹭地简单盘好头发,用梳子和蓖子固定,拢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垂于肩上。她抱着臂膀在外间绕着三案走了一圈,一想到这个“黑脸男人”已经被激怒,现在国兵们或许正在呈侯府内抓人、杀人,更让她又心惊肉跳!

    案上堆着简册,都是各地的邸报、驿信。案头除笔墨砚台木简和一把锋利的简刀,还摆着一把狼形纹铜壶和一只云气纹汉朝漆碗。纪蒿又累又饥又困,很想饱食、大睡,但姊妹们都无下落,她拖过铜壶从狼嘴里倒出的不是水,而是樱桃红色的液体,一气饮了两碗,入口滑润缠绵、余香绵长,这才知道是蒲桃酒。

    墙边一个博古书架,上面堆着玉石摆设或一堆堆的简册。书架两边是两尊于阗笑佛铜香炉,让缕缕幽香弥漫室内。座席上摆着七八个驼形玉石席镇,姿态各异,惟妙惟肖,不禁又拿起一个玉驼镇把玩了一番。

    她磨蹭着,可一想起那个黑脸男人刚才叮嘱的“抓紧”,只到实在不敢再憋在里面了,才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室内只有班超、淳于蓟愁眉苦脸地站在沙盘两边,正商议着即将到来的下一场大战。纪蒿站在帷幔后听了几句心里一阵纳闷,此时于阗国怕是天翻地覆了,可他们此刻关心的却是北匈奴人!

    他妹的,自己果真仅是一个道具。呈于霸在他们眼里或许根本不算什么,呈于霸也是必死,他们只需要一个借口罢了。想到这里,便颇感丧气地咬牙走向自己刚才坐过的侧案。见她走出来,两人停止密谈,也走到案后坐下。

    班超斜睨她一眼,嘴里不满地嘀咕一句,“这么长时间?”

第七章 身陷魔窟() 
“女人嘛,麻烦自然要一点——”从不会笑的淳于蓟却对纪蒿友好地颔首,“嫂夫人请坐,先凑合着食点心、寒瓜,晚上再为夫人接风洗尘!”

    侧案上多了两木盆诱人的精细小点心,一大盆已经切开的红瓤寒瓜。纪蒿慌忙走向侧案后,可坐床上并无水渍,一定是刚才婢女已经调换了。纪蒿不敢抬眼看他们,或许他们这会心里正忍不住笑呢,她感到脖子发烫,觉得真是丢死人了。

    这两个男人似乎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因为班超闻“嫂夫人”三字,正不悦地怒视着淳于蓟。而淳于蓟却面带微笑,视而不见,还对纪蒿示意道,“朝穿皮襦午穿纱,怀抱火盆吃寒瓜。嫂夫人请用寒瓜、点心!”

    纪蒿此时最怕听到的是送她回拘愚城,可淳于蓟却分明称她为“嫂夫人”,这让她从一个极端瞬间又到了另一个极端,头深深地低下。看着案上摆着的桂花栗米酥、于阗黑芝麻胡饼等点心与一盆诱人的寒瓜,肚子一阵阵咕咕地响。她咬咬牙坐到案后,先从壶内倒出一漆碗酒一饮而净。

    “喂喂,壶中是酒……”这东西饮多可是要醉的,班超再一次提醒道。

    淳于蓟扭头招了一下手,不一会侍婢又呈上一壶水和一只白色的脂玉耳杯。纪蒿纪蒿故意未理会,又接着豪饮一碗酒。然后,左手拿起一块栗米酥、右手拿起一块寒瓜,一边一口优雅地吃起胡饼、寒瓜。她已经饿极了,但还不时走到窗前忧心忡忡地向外看。

    班超看一眼淳于蓟,烦恼地嘀咕一声,“饿死鬼——”

    “小叔子华涂见过嫂夫人——”华涂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大礼。与众将和众刑卒一样,华涂显然对这个救过汉使团的拘愚女颇有好感。

    纪蒿口含寒瓜,慌乱地颔首还礼。华涂又安慰道,“嫂夫人且先静心饮食,众姊妹一个不会少……”说着又向班超禀报,“辅国侯尉迟仁入城前即已令左将军讫耶围住呈府,私兵、家丁、仆婢未脱一人。国王已下令,明日呈府满族尽斩!”

    纪蒿听得心惊肉跳,又闻“众姊妹一个不会少”,还是心事重重地坐下来,端着耳杯喝着水,不停地拿着精致的栗米酥往小嘴里填。腮帮填得鼓鼓的,又一付提心吊胆、望眼欲穿的神情,不时走到窗边向外看。

    班超不满地看了一眼华涂,他的耐心在一点一点地消磨,“无外人在场,未必也要称什么‘嫂夫人’……”

    淳于蓟、华涂自然不会理会班超的不满。纪蒿心里也不满地哼了一声,没有吾顶着这个“夫人”头衔,汝拿什么杀呈于霸?

    见三人分明都未当回事,纪蒿则表情漠然,班超火气便上来了,“蠢丫头汝听明白了,把这个弥天大谎给吾再撒下去,敢露出马脚,立马赶回且末!”

    纪蒿抿抿唇,闻言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栗米酥。蠢便蠢罢,只要不送回拘愚城,爱杀爱剐随便。“夫妻”二人似乎有较劲的意思,淳于蓟和华涂见状从案后起身,淳于蓟先向纪蒿颔首致意,“嫂夫人勿急,吾要去呈侯府看一下!”

    淳于蓟和华涂刚离开,班超直视着她的眼睛小声讥道,“昆仑山够高,西域的天够大,可都没汝心胸要宽广,这些坎坷经历对汝又算什么,别以为吾不知道……十个奴隶护卫就敢闯大漠,汝差点害死那十余女娃,骂汝蠢心里还不服。这回没别人,说说汝的壮举罢,又是如何落入呈于霸之手的!”

    现在对纪蒿而言,她的讥讽、恼怒或不悦已经都算不得什么。现在她要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呈府是个魔窟,他抄了呈府不必于心不安。于是,她便将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向眼前的这个黑脸男人一五一十地从头道来,说到伤心处,止不住又伤心泪落!

    ……

    汉使团下于阗国后,纪蒿便密谋良久,蠢蠢欲动。恰好此时拘愚部族的小商队从河西敦煌郡满载而归,纪蒿趁酋长纪栾到且末城公干不在拘愚城,便令陈隐从商队镖师中挑选十二人做护卫,带着足够的淡水、食物、马料,不管不顾地一头闯进了茫茫沙海。

    陈隐字岁,外号不死鸟,他是汉朝河东安定郡卢水羌人,年近四十岁。当年,陈隐为朋友报仇,在武威郡宣威城(注:即今民勤县西南)杀了莫氏兄弟二人,受到武威郡通缉,便带伤潜进西域,后来昏倒在拘愚城外的河畔丛林内。

    奄奄一息之时,恰巧被带着姊妹们到河里洗澡的纪蒿发现,便救了他一命并收留了他,成为拘愚城的奴隶。陈隐伤好后,纪蒿见陈隐沉稳可信,人品方正,且武艺高强,于是便委以重任,令其做了拘愚城唯一的一支小商队的镖师之首。

    这天夜晚降临时陈隐已经感觉不妙,后面一支大驼队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已经二三天了。他将骆驼围成一圈,将纪蒿与胡女们紧紧地围在驼阵核心。到后半夜时时,后方商队的镖师们突袭了驼队,一场血战后商队被杀二十余镖师,陈隐与奴隶们则一一阵亡,纪蒿与胡女们全部被俘!

    在千万里大流沙中,女人可是宝贝。就在镖师们将众胡女摁倒准备享受战斗成果时,纪蒿急中生智,用汉话一字一句亮明身份,“汝等皆汉人,吾乃大汉使节班超夫人,汝等伤害吾及下人,不怕天诛地灭么?!”

    群兽们虽然已经被淫欲烧昏了脑袋,但“大汉使节班超”还是令他们如雷贯耳,他们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是愣了一下,箭已在弦上,那顾得这么多?可栗弋胡贾郑一闻言觉得不同寻常,便在几个镖师的光屁股上一人狠抽一鞭,制止了众兽的施暴。

    郑一祖上前汉时定居汉朝河西,现在一大家人都在张掖。身为栗弋贾胡,在他眼里,女人不过是货物,可汉使团正在为国出使西域,动了他们的女人,他还真不敢。班超和他麾下三十六将孤军激战疏榆谷,在鄯善国火焚匈奴使团,这可是一群杀人魔头啊,就是躲到葱岭以西故国栗弋后半生也休想安生!

    纪蒿看到郑一在犹豫,便祭出了杀手锏,“太公与众人均为汉民,明知吾为汉使团女人,还作此禽兽之事,尔等内心尚能自安否?!再说,贪一饷之欢后,莫非汝驼队能逃到天上去……这是汉使赠吾之符信与宝剑,太公请看!”

    郑一看了七星剑与符信,尤其是那枚黄色的铜符信,正用阳文刻着“军司马、汉大使班超”几个篆字,而背面用阴文刻着“鸿胪寺”三个隶书大字。郑一脑袋一片空白,这他妈那还能有一点假,他惊慌地翻身便拜,“汉使夫人受惊了,小人惊扰了夫人,罪该万死,请夫人恕罪!”

    众镖师见状,心头燃烧的**也吓得迅速冷却下来。将几个胡女摁在沙上的几个镖师,成了男人中最倒霉、最不济的人。他们已经剥下胡姬身上襦衣,蓬门早已洞开,撕打中暴怒的长枪即将入港并对准靶心,就差临门一脚、登堂入室,可在郑一的怒喝下,也只得恋恋不舍地将身下胡女放开!

    纪蒿和众胡女躲过一劫,天亮后便随郑一的大商队战战兢兢地西行。到了土地龟裂、赤地千里的于阗绿洲后,恰好当时天起风了,郑一害怕见到汉大使受到惩罚,便与纪蒿匆匆告别,率驼队未进西城便直接奔皮山州去了。

    与商队分手后,纪蒿率众胡女骑着骆驼向南奔向西城。北方天平线上,隐隐露出一团云层身影。风儿越刮越大,云团是黑色的,正翻滚着奔腾而来。隐隐传来了雷声,云团上面铺着一层桔色的光,显得有些诡异、恐怖,令人心悸。老天,那可是雷雨云,天要下雨了!

    于是纪蒿做主早早宿在墨玉河边一个看起来稍讲究一些的客栈内。天黑下来后,外面风越刮越大,雷声惊天动地,不一会儿果然下起了雷暴雨。疾风暴雨摧残着马架子房顶,发出噼啪呜呜的噪杂声。这风雨夜让纪蒿有点心悸,感觉要出事,胡女们早早地关上房门插上门闩钻进蚊帐和衣挤在一起。

    沙漠旅途劳顿,纪蒿终于在风雨声中慢慢沉进梦乡。她们睡得太死了,等她们从睡梦中被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一伙强人手中。或许是这伙强盗发现了汉使的符信,到底未敢加害她们,她们被关了三日,一直无事!

    可第三天黎明前,她们被堵上嘴一一装进蒌筐之中,置于驼上摇摇晃晃地离开客栈。约晌午时分,一阵鼓乐声让迷迷顿顿、浑身疼痛的纪蒿醒了,她从篓筐的缝隙里向外看到,北城门外,号角声、鼓乐声连天响起,于阗国正在举行盛大仪式,送大军出征。而她分明看到,一团火红色的汉军赤色旗帜正迎风飘扬。

    纪蒿认出了汉使团,她拚命挣扎,可手脚被捆着,嘴被堵着,身体蜷曲着蹲在大篓内已经麻木得毫无知觉,这让她急出一身大汗,可却一点办法没有。她无奈地摇头认命了,泪水无声而出,眼睁睁地看着汉军的赤色战旗从篓筐外走过,消失在沙漠中!

第八章 苦难岁月() 
她们被驼队驼入城北一个豪华气派大庄园内,扔进一个阴森、潮湿、黑暗的房间内,一股地毯的霉烂气味扑鼻而来。由于又饿又累,被扔到厚厚的地毯上后,纪蒿又一下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纪蒿才醒了过来,室内光线黯淡,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大院子正房内富丽堂皇的厅堂。

    或许很长时间无人住过,案面上、熏香炉、灯架、博古架、屏风等家具上厚厚的灰尘似乎刚被清扫过。里间是一间豪华的卧室,一张雕花大木榻上铺着绸布绣边的芦席,四角的席镇是于阗墨玉雕成的长着两支长长獠牙的动物(注:即象雕席镇)。席上靠墙边叠着新送来不久的簇新的被子和粗布襦衣。下头房内则有两张稍小的榻,上面也放着崭新的被褥和襦裙。

    纪蒿看了一圈,心里感觉有点迷糊。感觉浑身还是疼痛,这是被捆绑过久的缘故。突然“啪”的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几个女仆将二个篮子粢饼、二罐菜羹和一盆咸面酱送了进来,食物放好,一个女仆恭敬地道,“请夫人用饷食,一会大夫人会来看望夫人……”

    “大夫人?”纪蒿问道,“请问姊姊这是哪里,大夫人是谁?”。

    可小婢女却畏畏缩缩地退出厅门,低着头根本不敢说什么。

    门没有再关上,纪蒿与姊妹们走进院子,只见蓝天上白云朵朵,太阳已经西移。夯土院墙很高,几株粗大的杨槐、桂花、青桐树上,知了恬噪,鸟儿鸣啾。院子正中是花圃,里面的土和假山上长满枯草。墙边是一个井栏,提开盖着井口的木板,里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高大的院门关着,从门缝看出去,外面两名家兵在看着。正房两侧的厢房除一间是庖厨,里面刚才送饷食的那三个女婢一个正在灶后烧水,另两个在案板上脍肉,分明是为哺食做准备。

    当天夜里约一更时分,一个年约三十余岁、身材高挑、身穿直裾深衣的妇人来到厅堂内,见纪蒿便行稽首大礼,“参见汉使夫人,夫人受委屈了,帕温特来请请罪!”

    这是一个柳腰纤细、凸凹有致、美艳丰腴的风韵妇人,她头上扎着俏丽的三环发髻,未用头饰,只用一枚艳丽的于阗脂玉针固定。行礼时,那浑圆翘挺的臀部勾画出令人陶醉的曲线,她的目光中透着善良、焦虑,令纪蒿顿生好感。

    纪蒿还礼道,“帕温夫人请起来说话,吾想知道这到底是哪里,为何要软禁吾于此?”帕温起身,双方落坐,从帕温的口中,纪蒿才知道自己果真被囚于呈侯府,并且已经陷入一场家族争斗之中。

    原来,这里正是在于阗国赫赫有名的呈侯府。

    十余年前,莎车国击破于阗国,国王贤斩杀了呈于霸满族,现在的呈于霸无子女,只有两个爱妾帕温、厐娜。此时的呈侯府表面上歌舞升平,其实在繁华背后,一场你死我活的家族战争正在悄酝酿着。帕温温顺贤淑,对呈于霸忠心耿耿,深受呈于霸信任,想在百年后将财产留给她。

    可管家呈牟却记恨在心,小夫人厐娜更善心机,心狠手辣,帕温根本不是其对手。于是,呈于霸已打定主意,拟在自己临死前斩杀呈牟与厐娜。而呈牟则与厐娜结成一党,呈于霸一死,他们定然会一起合谋害死帕温,夺占呈于霸庞大的家业。

    那日商队首领祁义抢劫、绑架了纪蒿和众胡女后,见有汉大使班超符信便知祸闯大了,便连夜禀报呈府管家呈牟。呈牟担心事情败露受到呈于霸惩处,便密令祁义杀人灭口。祁义一家人都在于阗国,他思前想后还是未敢下手,便悄然将此事密报帕温夫人,然后自杀身亡!

    帕温大惊,呈于霸已经不管事,她为保住呈于霸性命,便派出呈府家兵包围了客栈,将商队和客栈老少四百七十余人全部斩杀,并一把火烧掉客栈,多数人随大火化为灰烬。未烧尽的,也连夜埋到了河边。她原想将纪蒿等女装进大篓筐悄悄送到城南河边无人处放掉,可没想到驼队恰好与汉使团率大军在城北相遇,情急之中,府兵们便不得已驼回呈府。

    纪蒿怒道,“夫人汝既欲救吾,何故不直接送吾给汉使?倘若如此,吾又如何会追究商队绑架之罪哉?”

    帕温叩首请罪后道,“夫人恕罪,府中已如陷阱,奴奴实不得已而为之。夫人只要走出此院,吾与夫人便都有性命之忧……”

    原来,帕温见家兵将纪蒿等女驼进府中,便趁管家呈牟不在府中,急忙将其藏匿进呈于霸已故夫人与子女的院落中。这座院落自呈氏一族被莎车国王贤诛杀后起,呈于霸便将其封闭了起来,每年仅五月二日忌日来院中烧香祭祷,寻常没人敢骚扰这个大院。帕温急中生智,便将纪蒿等女藏匿进这里。

    现在,祁义与商队被杀,客栈被焚,呈牟正在密查此案,并将于阗国绿洲搜查了一遍,已怀疑纪蒿等女被藏匿进呈府。呈于霸受过班超惩处、羞辱,一直怀恨在心。如果藏身呈府的纪蒿被呈于霸、呈牟或厐娜发现,那不仅纪蒿必死无疑,以呈于霸杀伐决断性格,帕温也断难有生路。

    “夫人勿忧,吾已派人禀报王妃,只要王妃来接人,定可保夫人平安。”帕温又叩首道,“为防泄露,吾不能再来看望夫人。奴奴只有一请,恳求夫人逃出生天后宽宏大度,饶恕呈侯一命……”

    “吾答应帕温夫人,倘得逃出生天,定赦免呈侯之罪!”纪蒿大受震撼,此时自己与众姊妹的性命全系于这个妇人一人身上,她只能答应这个美丽妇人的请求。

    接下来她们战战兢兢地在密院躲了十余日,帕温再未来这个院落,纪蒿望眼欲穿,可于阗国的王妃也一直没有出现。纪蒿心知不妙,知道必出了大变故,可却一筹莫展。又捱过了几日,纪蒿感到大祸将临,想逃出呈府简直难于上青天,便命众胡女穿起来时的破烂衣裳,并以庖厨灶下的炭灰抹面。

    这天饷食之前,呈牟果然带人突然包围了这个院落,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魁梧、鹤发童颜的老者带着一个美艳风骚的妇人来到这里。老者背着手围着这群蓬头垢面的拘愚众妇走了一圈,蹙眉露出厌恶的神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迁织室为奴!”然后,便背着手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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