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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满扬起面颊,凝视着他无法诉说的无奈,忽然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既是强求不如不要。
她终于了然,他现在这好似和尚一般的寡欲生活,不但是给了她尊重,也保全了他的骄傲。
是啊……
花月满苦涩的笑了,刘默这个心比天高的男人,自然是有着他的骄傲。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刁蛮公主驾到
花月满知道,能让刘默这个一向以利益最大化的男人,做到今日的相敬如宾,是她的荣幸。
如果他要是个王爷,世子,她想她绝对不会去干涉他的私生活,毕竟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既然她给不了,就不会多余的过问。
可是现在……
“刘默,你是太子,是祈天现在的储君,未来的天子,你难道真的打算守着我,当一辈子的假和尚?”
她叹了口气,尽量让脸上的笑容展现的自然:“刘默,何必呢,你既不想强求于我,那就没必要在我的身边如此这般,你有着你的骄傲放纵,你有着你的狼子野心,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我而放弃了原本已经摆到了眼前的近路。”
她承认,她这般苦口婆心的劝慰,有着她自己的目的,但是相对的……
以后宫的女人巩固朝野的地位,这种手段屡见不鲜,很多帝王都喜欢不费一兵一卒的仅用婚姻来拴住一个女人身后的家族。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都懂,她不相信刘默不懂。
她既不想付出,就不愿去亏欠,面前这个男人让她太过矛盾,矛盾到她有很多时候不敢去触碰他的眼睛。
“花月满,你知道你说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吗?”低沉的声音,压抑到让人窒息。
花月满随着声音扬起面颊,看着刘默那狭长的黑眸,似有什么在慢慢的破碎,佯装看不懂其中悲伤的笑了。
她笑的是那样的没心没肺:“刘默,如果你是在说,我是在将你亲手推到别的女人身边,那么这件事情……我知道。”
在花月满的笑声里,刘默也笑了,只是那笑容之中掺杂着太多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是现在花月满所无法顿悟的。
“花月满,你真的以为是我太过宠你了是么?所以连我的私生活你都敢放手干涉了?”刘默脸上的笑容愈发在唇角扩大,鲜红如血的唇畔显得异常妖冶。
“我想要做什么事情,想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的插手和说话,我承认我确实是喜欢你,但我却从没有给过你逾越的权力。”
花月满静默的坐在桌子上,擦拭着满是他气息缭绕的红肿双唇。
“花月满,你真的是个特立独行的女人……”刘默缓缓叹了口气,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胜过怒气的无奈,“特立独行到我想掐死你……”
花月满点了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承认她欠揍:“刘默,其实你想,也不是不能。”
刘默忽而挑唇自嘲的一笑,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她,一直到将花月满看得浑身不自在,落荒而逃的朝着床榻走了去。
他才淡笑着道:“你明知道我下不去手……”
花月满清瘦的背影僵了僵,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听到,随后倒在床榻上蒙头开睡,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烦躁,却让她躲在被窝里清醒了一夜,睁着眼睛等待天明。
当然,刘默虽然没有离开,却也并没有再靠近床榻半分……
花月满总是不想去承认刘默的好,但她却不得不去承认刘默是一个好储君,或者说在未来的不久,他应该也是一个体恤朝臣,心系百姓的好帝王。
虽然那日的谈话不欢而散,但从那日开始,刘默却真的不会经常来未央宫了,哪怕是时不时的前来,也只是在院子里小站片刻便转身离开。
渐渐的,随着日子久了,皇后倒是也不怎么专心挑刺花月满了,就算是找麻烦,也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手段,虽不痛不痒,但总像是在提醒着花月满,在这个后宫里,她这个皇后始终是需要花月满仰望的。
后宫的美人们被送出去了一波又一波,只有沈晟婻还稳坐在侧妃的位置上备受他人的青睐和羡慕。
原因很简单,自从刘默远离了未央宫开始,便愈发频繁的在亭榭阁过夜。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晟婻身后的家族便一边倒的开始向刘默靠拢,而早已有意将皇位传给刘默的祈天帝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中的官员也都不是傻子,如今就连朝野上最大的家族都开始辅佐刘默,他们又怎么会冷眼旁观?
而在朝中官员的推动下,刘默在祈天朝野上的位置简直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当然,就在后宫里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得宠的沈侧妃,一定是在和受到冷落的太子妃明枪暗箭时,沈晟婻总是大张旗鼓的拉着花月满满后宫的溜达,两个人互相牵着手,说说笑笑的丝毫不受别人诧异目光的干扰。
似乎刘默对于沈晟婻的宠幸,并没有成为沈晟婻天天来未央宫找花月满聊天的阻碍。
只是渐渐的,沈晟婻脸上流露出来的真挚笑容越来越少,尤其是今天,眼看着再过不久便是年关,皇宫里的各处寝宫已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沈晟婻却在这看似热闹的环境之中唉声叹气。
花月满将七巧刚从御膳房取来的糕点,亲自放在沈晟婻的面前,看着有些坐立难安的她,皱了皱眉:“可是宠幸的次数多了?长出了富贵病?”
沈晟婻白了花月满一眼:“呸!我才没有那矫情的嗜好。”
七巧在一边看得冒汗,虽然这么长的时间了,她早已习惯了自家娘娘和沈侧妃这你一刀我一棒,冷嘲热讽外带各种人身攻击的相处方式。
但是不知道为何,每每瞧见这俩人打口水战,虽然知道这是她们一种与众不同的相处方式,可心里就是承受不住,万分惶恐。
其实吧……
这俩人若是当真只是你一言我一语,七巧也不会如此的心惊胆战,关键就在于这俩人不但动口有的时候还喜欢动手。
未央宫的茶杯瓷器换了是一遭又一遭,就连椅子和桌子也换了不下三次了。
而最为主要的是……
这俩人往往在鸡飞狗跳了之后,相互看着彼此的狼狈哈哈大笑,然后勾肩搭背的去用膳喝茶了,可她们这些个当奴才的,却要花费几个时辰的时间去收拾烂摊子。
花月满在七巧的提心吊胆中,并没有像是以往继续给沈晟婻灌冷水,而是相对平静的坐在了她的对面,眼中的担忧真挚可见。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在她的眼里,沈晟婻可不是那种娇里娇气的女人,她倒是也真挺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头疼。
沈晟婻抬眼注视着花月满半晌,似卯足了勇气和力气,才淡淡的道:“契辽的君主要带着兴悦公主来祈天的皇宫过年关。”
一声久违的默“哥哥”忽然响起耳边,花月满控制不住的面颊一抽,那个刁蛮的公主……
不过……
“来就来呗,何苦让你这么寝食难安的?”
沈晟婻摇了摇头,面上的忧色不改:“你不懂,兴悦公主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到了指婚的年纪,而据我所知……她好像心里已经有了物色的对象。”
花月满如此一听,还有些挺羡慕那个公主的,毕竟联婚的事情一般都是由父母做主,尤其是皇室联婚,根本就不可能轮到自己发表意见,可是这公主却能联婚到自己喜欢的对象,这简直就是比捡了银子还值得让人羡慕。
不过……
等等!
花月满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是说……她可能想要联婚擅玉?!”
“你竟然也知道?”沈晟婻的脸上一阵的黯然失色,静静的转脸朝着门外看去,语气之中掺杂了许多苦涩的无奈,“只是我觉得,这并不是她想要,而是一定的……现在皇上一直想要在朝野上帮着太子维权,而太子若是能够提前得到契辽的支持,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所以……这次的联婚一定是势在必行的。”
“沈晟婻……”花月满是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语气不对,不禁疑惑的问,“你,你喜欢擅玉?”
“叮当——!稀里哗啦——!”
还没等沈晟婻回应,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杯子落地的声音,花月满和沈晟婻同时侧目而望,只见七巧呆愣的站在不远处,手中的托盘早已摔扣在了地上。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鞋尖,可她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花月满:“娘,娘娘刚刚说谁要联婚了?”
花月满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七巧的身边,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声音或多或少带着无奈的苍白:“七巧……”
“娘娘……您别说了,奴婢什么都懂,奴婢,奴婢只是控制不住……”七巧窝在花月满的怀里失声痛哭,她知道现在不是她应该哭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想要止住眼泪,可眼泪就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任由她越是想要止住,便拼命的往下流。
“你……竟然也……”沈晟婻似乎很惊讶,不过很快她便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喃喃自语的慢慢勾唇,“有的时候连我都羡慕你们这些个伺候主子的人,毕竟在面对难过和伤心的事情时,你们还能什么都不在乎的哭出来,而我们这些当主子的呢?恐怕是早已连哭的权力都没有了……”
花月满本来在安慰着七巧,听了这话,不由得慢慢瞪大了眼睛:“沈晟婻,难道你,你也……”
第二百八十二章 情不自禁身不由己
祈天皇宫,亭榭阁。
“太子爷到——!”
随着福禄站在门口扯着嗓子的一声高呼,寝宫里的宫人们纷纷跪下了身子,垂眸看着一双绣着银线的靴子缓缓步入,恭敬的齐声道:“奴婢们给太子爷请安。”
刘默迈步走进了正厅,见沈晟婻正坐在圆桌边举着酒壶自斟自饮,姣好的眉微微蹙起,对着跪在地上的宫人们摆了摆手。
随着宫人们纷纷退下,他走到了沈晟婻的身边,看着她微红的面颊,沉默不语。
沈晟婻察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有人靠过来的存在,扬起面颊的同时,看见了皱眉不语的刘默,轻轻地笑了:“又来我这里避难了?”
别人不知道,但她却很明了,刘默虽看似整夜整夜的来她这里,为的不是宠幸,而是希望能有一个可以避开是非的地方。
就算花月满不说,面对皇后不断的和皇上吹枕边风,刘默都不可能再继续前往未央宫,只要他想要保全花月满,就必须做到远离。
后宫就是这么一个可笑的地方,远离并不意味着不在乎,靠近也并非就说明是疼爱。
刘默眼看着她再次举起了酒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样子,你都知道了。”
沈晟婻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对于我来说,知道还不如不知道,这样……最起码还能少疼上一段时间。”
她说着,想要掰开刘默攥紧在自己手腕上的五指,可他明明就不曾用力,她却试了几次,也拂不开那只手。
就在她自暴自弃想要就着刘默的手,直接举起酒壶的时候,却见刘默缓缓坐在了她的对面,从她的手中拿起了酒壶,翻开两个新的酒杯,亲自倒了一杯,推在了她的面前。
沈晟婻看着自己面前那盛满了烈酒的酒杯,先是一愣,随后又是控制不住的笑了:“难得啊,你也有纵容我的时候……”
她说着,端起酒杯猛一仰头,静静的感受着那香甜的辛辣顺着喉咙缓缓流进了体内之后,才轻轻放下酒杯。
抬眼朝着对面那个无论发生了多大的事情,平静的面颊也从不会动摇半分的刘默,明明是在笑着,但眼里却凝着抹不去的悲伤:“是不是这一次,连你都无能为力了?所以你才会如此的纵容我?”
刘默在沈晟婻的注视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举起在唇边,淡淡浅闻:“晟婻,不是我无能为力,而是从你嫁进宫里的那一刻,便已经就注定了是这样的结局,无论兴悦来不来,无论擅玉会不会被联婚,你以为你还能够去改变什么吗?”
沈晟婻一愣,刘默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你进宫来当我的妃子,我可以做到的是保证你现在的衣食无忧,保护你眼前的天下太平,等我登基之后,若是你想要自由,我可以遣送你出宫,让你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刘默慢慢攥紧了手里的酒盅,静静的看着沈晟婻那渐渐红了的眼眶,一贯冷漠低沉的声音,第一次充满着淡淡的无奈:“晟婻,这就是生在帝王将相家的悲哀,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可以尽我最大的可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但是擅玉……你死了心吧。”
一滴滚烫的泪,缓缓流过面颊,沈晟婻控制不住的双唇颤抖:“可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的便是他。”
其实这句话,她不过是一种发泄罢了,因为她知道刘默说的话是对的,对到她无力反驳。
她之所以会嫁进皇宫,是因为这是必须的事实,哪怕现在这个太子并不是刘默,她也必须要嫁进来。
或者说,她应该是幸运的,幸运她现在嫁给的人是刘默,虽然她不爱,但他却足够尊重她,除了爱情之外,他可以尽量给予她,她想要的一切。
她当初嫁给刘默的时候,其实是存在一种报复的快感的,女人嘛,就是如此,哪怕是再过理智,可在面对爱情的时候,仍旧幼稚的如同孩子一般。
她明明清楚擅玉的心里是有她的,不能和她在一起是因为现实的无可奈何,但她就是想要看见他难过,想要看见他伤心,想要看见他那一向萧冷的面颊上,出现一切和她有关的波动。
可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她自己错了……
原来,不说真的不代表不痛,她到现在还恍然大悟,当初擅玉眼睁睁看着她嫁进宫来,那平静的双眸之下,隐藏着的是怎样疼痛的无奈。
这种无奈,就好像你别人打了你一拳,就在你想要全力还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那么……若是你呢?”沈晟婻像是想要自我安慰一般,忽然扬起面颊朝着刘默看了去,“若是那个身不由己的人是你,你该怎么办?”
刘默平静的双眸闪现出了一种冰冷的笑意,扬起杯中酒,将酒盅慢慢放在了桌面上,白皙的面颊忽晕染开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极是夺目。
他在沈晟婻的疑问中,唇角维扬,声音淡淡:“不可能是我。”
沈晟婻先是一愣,随后自嘲的笑了,再次拿起一壶新的烈酒,举起在了刘默的面前:“可是要继续?”
刘默微微蹙眉:“我明日还要上朝。”
沈晟婻却不管不顾的给他倒酒,淡淡的笑容里,掺杂着些许的幸灾乐祸:“我难受的时候,最看不得人别人冷眼旁观,若是你不想明儿我去未央宫说一些你不想让我说的话……”
没等她把话说完,刘默便是喝光了酒杯里的酒,带着酒气的声音略显无奈:“果然是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沈晟婻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不不……应该是我这样的女人和你女人那样的小人比较难养。”
刘默淡淡一笑,不可置否。
沈晟婻有些醉意朦胧的看着这个坐在自己对面极尽完美的男人,不得不说,那种无奈的事情,也许真的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当然,他有些颠倒乾坤的本事,这点是不可置疑的,但更多的,是这个男人太过狠决,不但是对别人,对自己也是如此。
因为,他无时无刻不是在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与现实的无奈周旋。
对于普通来说,想要拥有爱情只需要一点点的勇气即可,但是对于帝王家的人来说,想要拥有并且得到爱情,是需要随时随地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喝!”沈晟婻是越想越闹心,索性什么都不想,只拉着刘默一味的喝酒。
那些守在院子里职业的宫人们,听闻着他们主子这豪爽的声音,都是禁不住的汗颜,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妃子拉着太子爷熬夜喝酒的,而且还是如此的豪迈……
当然,他们更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未央宫里,也没比亭榭阁消停到哪里去。
正厅里。
七巧是三杯酒下了肚,看什么都天旋地转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什么都不顾及的往外说。
“娘娘,您说我就是个奴婢呗?如果我要是投胎好一点的话,我哪里就配不上擅玉了?”七巧满脸通红,打了个酒嗝。
花月满听得冒汗,还真是喝多了,都不叫擅影卫了……
“娘娘……咯”七巧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花月满,“您说,奴婢是不是长得不难看?”
花月满哄着点头:“是,我家的七巧最好看了。”
“可,可……”七巧忽而吸了吸鼻子,“为啥擅玉就是不喜欢我呢?呜呜呜……”
七巧的眼泪来的不光迅速而且迅猛,花月满一个措手不及,她已经鼻涕眼泪一大把了,估摸是这哭声太过撕心裂肺了,以至于在门口趴着的五花肉都走了过来。
花月满也是喝了不少的酒,如今被七巧这哭声弄的难免头疼欲裂,不过她却没有阻止,而是抱着七巧颤抖的身子,静静的陪着她。
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已经就够悲哀的了,如今还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另取她人……
花月满其实现在真的挺庆幸当初自己离开瑶蓝的时候是失忆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将会承受怎样的离别之痛。
七巧哭的很揪心,这样的哭声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消去,不是因为她哭得累了,而是因为她睡着了。
花月满叹了口气,将七巧搀扶到了床榻上,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却早已困意全无,转身走到了窗边,本是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夜露之中静静独立。
刘默……
此时的他背对着她而站,高大的身影在夜露之中显得异常孤寂,漆黑如缎般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垂于腰身,夜风袭来,笔直的袍角与撩人的发尾逆风而扬。
似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刘默蓦地转身,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