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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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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润州大军空巢而出,淮南精兵也由扬州南下进取苏州的时候。吕方的老巢丹阳县也如同落了春雨后的田地,阴谋和叛乱的幼苗茁壮成长了起来。昔日那些低调的强宗豪右也开始联络串联,甚至违禁半公开的打制兵器,训练荫户。那些在村中担任三老的退伍老兵也纷纷发现,平日里那些对自己驯服的百姓,眼中也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阴沉,仿佛在看死人一般。招募民夫修筑刘繇城的事情早就停顿下来,数万丁口的大县,农闲季节只不过招募来了不到两百人来,只得将县城中积存的木材扎了栅栏顶用,倒是平台的入口处的小城修的极为坚固。

朱家村位于丹阳练湖旁,朱氏乃是跟随孙策南下的濠泗群雄的一份子,本就是有大批兵户的豪强地主,后来两晋隋唐虽然逐渐衰颓,不复昔日风光,但数百年来聚族而居,房屋院落连绵竟如一个小镇一般,在夕阳下仿佛一直沉睡的猛兽,随时可能跃起伤人。朱家大院中,房屋错落有致,显得颇有章法,明伦堂上,十余人分两排而坐,当中一人身材高大,满脸都是精明强悍之色,正是朱家族长朱挺之。他站起身拱了拱手,笑道:“诸位今日应邀而来,足见盛情,在下朱某在此先谢过了。”说到这里,对堂上诸人长揖为礼。堂上诸人纷纷起身还礼,一时间人影错落,显得有些杂乱。这时却听见一个破锣般的声音:“朱兄又何必客气,你今日请大家前来,所谋必是那帮北方佬的事情了,说实话,那帮家伙横行霸道,肆无忌惮。我们三吴人早就该联合起来,和那帮北方佬一点颜色看看了,此事只需朱兄一声令下,我刘奉唯马首是瞻。”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个矮壮的汉子,四十许人,背阔三停,满脸凶悍之色,显得颇有勇力,两只眼睛凶光四溢,傲慢的扫视堂上诸人,仿佛若有谁发言反对便要择人而噬。原来这刘奉本是丹阳有名的破落户,后来浙东观察使刘汉宏与董昌相攻时,他投军到刘汉宏麾下,结果西陵一战,钱缪乘雾渡江偷袭,刘汉宏麾下两万大军土崩瓦解,刘奉这一战便丧了胆,带了数十个溃兵偷走,做些没本钱的买卖,居然发了笔小财,回乡买了些田亩,俨然也是一方员外的架势,投靠在朱挺之麾下,平日里横行乡里,做些朱家不方便做的事情,本过的十分惬意,没想到吕方来后,立刻将六七个他触到霉头的弟兄砍了脑袋,挂在县城墙上,后来又派遣老兵到了乡里,逼得他动弹不得,昔日盘剥乡里的一班做法都收了起来,和一帮爪牙躲在家中,是以若说对吕方的恨意,堂上诸人只怕以他为首,朱挺之一说话,他便第一个跳了出来。

朱挺之待刘奉说完后,背手笑吟吟的看着堂上诸人,可只见众人只是交头接耳的耳语,或者互相交换着眼色,却无一人出声相应,颇为尴尬,只觉得心中暗自恼怒,只是他城府极深,脸上反而多了三分笑意,暗想待到我上了台,有你们的好看,那时候只怕你们想起今日后悔莫及。此时一个长的颇为富态的中年汉子走到朱挺之面前问道:“那刘奉的话可是朱兄的意思?”

朱挺之心中一喜,总算有人出头说话了,说话的声音更加恭敬了三分:“刘世兄的话虽然不中亦不远矣。”

那胖子听了这话,吓得一连退了两步,也不知道他那般富态的身材如何这般敏捷,抱怨道:“如此冒失的事情,朱兄何不早言,某就不来了,那吕方可是朝廷命官,手上又有兵,若是惹得他恼怒了,只怕便是破家族灭的下场。那刘奉不过是个破落户,你如斯家口,为何如此糊涂。”

朱挺之本以为有人上前支持他,没想到那胖子如此胆小,一番数落下来,脸皮颇为挂不住,看到堂上有六七人听到吕方乃是朝廷命官,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心头更是惶急,此时朝廷虽然在杨行密、朱温、李克用眼里不过是个玩物,可在普通百姓眼里还是天命所依,若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出路,哪里有半分抵抗的念头。那吕方乃是朝廷命官,虽然行事有些没规矩,可比起其他藩镇的官儿也不算太过分的,俗话说“破家县令,灭门刺史。”这世道他手头有兵,灭了他们满门也不过是反掌之间的事儿。

正在堂上诸人心思紊乱的时候,突然方才那胖子被人一脚踢到在地,紧接着便挨了七八个脆的,疼的杀猪般的大叫。却是那刘奉听的怒了,上前给了一顿拳脚,边打边骂道:“徐安你这老杀才,朱兄请你来是给你面子,你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还说某是破落户,你又是什么大户人家,外来的家伙买了些地便充员外郎了。那县令杀得了你全家,莫非某便不能屠了你满门?”骂到这里,竟从腰间拔出匕首来,抵在徐安得心窝上,口中骂道:“你那个族侄徐二一身好武艺,老子招他来一同行事,他却不从,却跑去给那无毛县令当兵,莫非你与那县令时一路的。”说到这里,刘奉手上加了三分力,匕首已经划破了衣服,冰冷的锋刃已经挨到肉上,堂上诸人猛得闻到一阵恶臭,纷纷掩鼻躲开,原来那徐安竟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屎尿留了一地。

朱挺之掩着鼻子,暗想这刘奉虽然胡闹,好歹也挽回了局面,正想上前斥骂刘奉几句,挽回些人心,然后便让众人表态,这时却见一玄衣人影一闪,便看到那刘奉飞了出去,扒拉一声摔倒在地。众人定睛一看,那人四十许人,身着一身玄黑长袍,更显得皮肤白皙如玉,容貌俊雅,可是两眼眼角下垂,颇有凄苦之相,双手笼在袖中,负手而立,正是陆氏族长陆翔。

14谋乱下

陆氏本是江南望族,与朱氏不同,三国时陆家便是江南土著的代表,东吴名将陆逊便是其祖上,文才武略都是一时之选,后代更是人杰辈出,数百年来不断有人为官一方,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刚才堂上虽然未曾说话,但隐然间还是让人感觉是泰山之重。

朱挺之见状,叹道:“陆兄何必如此,莫非已投靠了那吕县令。”

陆翔脸上无怒无喜:“否,不过不想在朱兄明伦堂上见到血光之灾而已。”

旁边刘奉这才爬了起来,一身骨头仿佛散了架一般,正要开口大骂,却觉得右手一阵剧痛,一看却见右手手腕上青黑色的一圈。原来方才陆翔往他手腕上一托,便将他匕首夺了过来,随后刘奉就不知怎么回事飞了出去,跌了个七荤八素,说来奇怪,按说他在刘汉宏军中熬打过些摔角之技,筋骨粗壮,摔打几下算不了什么,可方才跌了那一下全身上下如同被乱棍敲过一般,无一处不疼,那陆翔站在那里淳淳若陈年老儒,却有这般本事,想到这里,刘奉口中的那些污言秽语便吞了回去。

朱挺之见陆翔否认投靠那吕县令,心知他乃是淳淳君子,口中从不吐虚言,心里一块石头便落了地,那陆家在吴越名望极高,若是反对自己,大事定然不谐。上前几步,不顾恶臭扑鼻,扶起那徐方,躬身深深施了一礼,道:“刘奉如此无礼,某代他在此赔礼了。”行完礼罢,挥手招来两名庄丁,指着刘奉喝道:“此次请诸位前来,来的都是客人,是否愿意共行大事皆是朋友,哪有这般行事的道理,快快打上二十棍!”那两庄丁便上前按住刘奉,那刘奉倒也硬起,噼里啪啦的挨了二十棍,连一声痛都没叫,只见两股之间已是暗红色透了过来,显见挨得不轻,

待刘奉挨打完毕,朱挺之转身对徐方问道:“刘奉这厮无礼,业已受罚,徐兄可还满意?”那徐方早已吓得呆了,那里还说得出话来,一颗脑袋如同吃米的鸡一般上下抖动。见朱挺之这般作为,陆翔深深的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遗憾无奈之意。

朱挺之又挥手招来两名侍女,待徐方下去换洗一番。自己对堂上其余诸人说:“徐兄说的也有道理,可诸位想想,不是某置祖宗陵墓不顾,实是那吕方所作所为人神共愤。那善德寺方丈大家都是知道的,乃是有道高僧,如何会遣人刺杀朝廷命官,分明是吕方那厮贪图寺中财物田地,才寻个借口。若说吕方无寻隙之心,为何他去寺中不过两个时辰,便有数百精兵围攻善德寺,定是事先便有预谋。”朱挺之说话顿了顿,堂上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那善德寺与堂上这些本地豪强早就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许多人都有人口土地隐藏在寺中以躲避税赋,被吕方借机全给吞了,早就心怀怨恨,此次被朱挺之一撩拨,便发作了起来,嗡嗡的骂声不绝与耳。

朱挺之见状,脸上已有了点笑意,咳嗽了两声继续说:“若是这些也就罢了,吾辈忍忍也就是了,可他还将爪牙遍布乡中,你我家中人口,田亩情况弄得一清二楚,连那善德寺数百年的古刹,他都敢下手,你我他又有什么忌讳,一旦他羽翼丰满,根基稳固,你我不过他砧板上的肉而已。”这一席话说中了堂上诸人心中的要害,善德寺的事情不过损些土地人口而已,众人或多或少家中都饶有资产,俗话说:“破家县令,灭门刺史。”乱世中,这帮丘八反掌之间就能让你族灭,众人满脸都是激愤之色,眼睛都紧盯着朱挺之,听他后面说些什么。

“那吕方手中有千余精兵,皆是百战之余,你我家丁乌合之众万万不是对手。还全力修筑刘繇城,若此城让他修成,某也只能举家搬迁奈何他不得了。还好天夺其魄,杨行密倒行逆施,举宣润之兵南下助那逆贼董昌,县中空虚,不过四百兵,刘繇城也还差得远。若你我起兵相应,一夜之间便可将其县内余党一网打尽。”

堂上诸人听了,皆欢喜得很。朱挺之乘热打铁,领诸人走到堂后,扯开一副幕布,竟满是甲胄。看着众人惊讶的眼光,笑道:“这些都是杭州灵隐寺方丈了凡的馈赠,今日叫大家听一件秘辛,这了凡俗家姓顾,家中有位族兄也当过几天沙门,便是刚刚大破淮南将魏约的武勇都兵马使使顾全武顾和尚。”众人听到这里,纷纷发出一阵阵惊叹声。朱挺之故意顿了一下,得意的环顾四周,在众人艳羡的眼神说了下去:“杨行密违抗朝廷诏令,援助逆贼董昌,南下之战必败。北方宣武朱温一旦吞并泰宁、天平诸镇,即可南下,杨行密以螳臂挡车指日可亡,你我先袭破矿井,解救那些服苦役的僧徒,加上你我家丁部曲,不下四千人,以之攻伐刘繇城,不下十日即可破城,州中空虚,最多不过数百弓手,无力救援,广陵援兵至少半月有余,我辈攻下刘繇城后,打开武库即可收众四掠,隔断运河,南下淮南军定然大败。待钱使君北上后,你我皆有封赏,岂不远胜当那田舍翁。”

堂上众人听了轰然称是,纷纷上前领取甲胄,商量如何联络行事。连刚才那出言反对的徐方也欲上前,只是看着手抚大腿,满脸恨意的刘奉,还有些害怕。陆翔在旁看到众人如同疯了般,叹了口气,随手将徐方扯到身后,拱手对朱挺之言道:“今日既然事已至此,某家中还有高堂老母尚需奉养,就不敢同攘盛举了。便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堂上众人见陆翔拒绝参加密谋顿时哗然,刘奉更是不顾股上巨痛,跳到明伦堂门口,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抢过一根木棍横在胸前,拦住陆翔。陆翔见这般情景,脸上厌倦之色更重,叹道:“何必如此!你又何必逼我伤你。”

刘奉咬牙忍住巨疼,答道:“某知道不是你对手,只是你听了这些内情,却不入盟,如若出首,堂上这些人家小近千人只怕无一人能活,纵然今日死在你面前,你也休想活着离开此门。”那刘奉说到最后几句。两股衣裳已被流出的鲜血浸湿,落在地上滴滴作响。堂上众人原先不过当他一介恶霸兵痞,见他如此坚忍,顿起同仇敌忾之心,纷纷将陆翔、徐方二人围在核心。

正僵持间,朱挺之拨开刘奉,让开一条路来,道:“岂有出首卖友的陆翔,陆兄但去无妨,只是徐兄倒要在此多呆上些日子,免得走漏风声。”

徐方听了,脸上一团肥肉已是苦的挤作一团,几欲哭将出来,却又不敢拒绝,正在左右为难时,却听见陆翔说:“徐兄便到某家中休养上几天吧,不知如此可好。朱兄次子与某颇有缘分,不知可愿拜吾为师,修习些易经、南华之类的。”

陆翔这几句话轻描淡写,但朱挺之脸上却满是喜色,竟下跪拜了陆翔两拜,陆翔也坦然受之。待其次子朱允踪来到堂上,朱挺之慈爱的抚摸了儿子的头颅,过了半响,一把将其推到陆翔那边,转身对后院祖庙方向跪下磕了三下,说:“朱家列祖列宗在上,某次子朱允踪顽劣不堪,今日逐出家门,从今往后,朱家大小事情皆与之无干系。”那朱允踪不过十三四岁,突然被父亲如此对待,如何受得了。向父亲怀中扑了过去,大声哭喊道:“父亲为何不要孩儿了。”那朱挺之却如同铁石一般,只是不理。陆翔叹道:“痴儿,痴儿。”反手在那孩儿颈上一切,朱允踪便昏了过去。陆翔随手夹在肋下向门外走去,那徐方见机赶紧跟在后面。两人出门上了陆家座船,舱中静默无声。突然徐方叹道:“陆兄果然好心肠,煞费苦心为朱家留一个后人,纵然朱挺之事败全家族灭,也可留一线香火。”陆翔并不做声,那徐方也不住嘴,自顾问了下去:“善德寺之事陆先生想必也损失不少,朱挺之先前所言也颇有道理,为何陆兄不搏一把?方才若不是朱挺之制止,堂上便是血肉横飞的局面,虽然陆兄如此本事,只怕也生离此地。”

陆翔并不答话,过了半响叹道:“某虽然不同意挺之的做法,但毕竟朱家与某乃是世交,如何忍见他们一族族灭?行此善事倒也应该,至于不与朱世兄同谋,你看亲眼见过那军头吕方。”

徐方笑道:“倒是见过几次,短发无髻,容貌上看过去倒是和善俊秀得很,整日里都在田亩间奔忙,要不就在他那城中修筑城墙,无甚麽架子,如不是别人体型,还以为是游方的头陀。其他的倒不太清楚。”

此时陆翔怀中那朱允踪已经醒了过来,这孩子本十分乖巧,历经大变后醒来竟并不哭闹,知道陆翔乃是今后自己唯一的依靠,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只是盯着陆翔,双手搂着胳膊,仿佛害怕这唯一的依靠又把自己推开的样子,让人爱怜。陆翔慈爱的抚摸了下那孩子的头顶,随手将他放在自己大腿上,让他坐得更舒服些。对徐方说:“某听说此人原先不过是一介流民,在淮上流荡,后来投入一处坞壁,七八年来,由一介流民成为壁主的女婿,以此为凭借,得据此位。这些你可知晓?”

徐方想了想,答道:“这些某也听说过,好像此人乃是赘婿出身,却能让手下这帮凶神恶煞的军汉心服,想必极有勇力。莫非陆兄怕打不过他,是以不入盟约?”

陆翔摇了摇头:“他手下那帮“蔡贼”降他不过数月,便可驱策如同多年子弟,其用兵之道必有独到之处,不过这倒没什么。历代王朝鼎革,天命改易,必有大批强豪扫荡天下,为王者前驱。如他这般人物天下如今多得是,只要趁隙一击,就算关羽那般万人敌也有走麦城的时候,何况是他,可此人这段时间在丹阳所为之事,料田亩,定民籍,抑兼并,毁淫祠,这些事情固然让某等切齿,可哪件不是深固根本,有益于国的事情,他现在不过据一县便这般作为,等你想想古时都是何等人如此的。”

那徐方虽有些急智,但毕竟不过是普通豪强,年轻时度读过的那点书早就还给了先生,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红着脸问道:“有哪些人做过?”

陆翔轻声答道:“曹孟德、宇文泰。”

15谋泄

这两句话声音虽轻,在徐方耳边竟如同平地了打了个霹雳,曹孟德就不用说了,汉末权臣,几乎篡汉自立的大枭雄;宇文泰就更不得了了,本朝与前朝、北周、西魏等一脉相承,虽然鼎革改命,但几朝天子、殿上权臣出身都是一个集团——关陇豪右,而建立这个集团的人便是宇文泰,当时天下三分,宇文泰所统治的西魏无论从人口、土地、财富都是最弱的,而宇文泰就是靠这个集团南征北战,由弱到强,后来隋文帝、本朝高祖一统天下也就是由关中起家,依靠的也都是同一个集团。就算徐方再怎么粗鄙无文,“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这句话总是听过的。吕方现在不过拥一县之地,麾下不过千余,陆翔对他这么高的评价,嘴上虽不敢反驳,心里总有点不以为然。口中便问道:“既然陆兄以为吕方真有天命,为何不出首,从龙之功可是最大呀。”

陆翔摇了摇头叹道:“这望气之术哪有这么简单,某也不过看出些端倪来,说句不敬的话,若是玄武门下尉迟敬德马慢上几分,我朝太宗皇帝只怕就是李元吉了,古话说“真龙不死”,反过来说“若是死了便不是真龙了”,这天命之事虚无缥缈得很,若他此次不死,在做思量吧。”

徐方听了陆翔的话,心中越是想变越是有理,但心中却暗自鄙夷:“你陆翔明知道那吕方有可能是真龙天子,还眼看着自己的世交往火坑里跳也不拉一把,敢情是把那朱挺之当做吕方的试金石了。还好自己不是他的世交。”

陆翔看出了徐方的心思,暗想那朱挺之后院中的那些甲胄来看,灵隐寺在他身上下的本钱不小,踏上了这条路,又岂是说退便退的,却也懒得解释,只是闭上眼睛养神。那徐方的心思却活泛起来,虽然他对陆翔的品格颇为鄙夷,但方才一番话却颇投他的脾胃,将吕方平日的作为回想一番,从龙之心弥坚,顿时觉得自己那张胖脸也颇有贵气,说不定将来也可以捞个一州刺史当当,那出首方才那些人自然是最好的投名状。想到这里则开始东张西望寻找个机会通个讯息,可惜在这河面之上能有什么办法,跳河逃走却是不敢,以陆翔方才的身手看,只怕自己还没到落到水中便被拖回舱中,自己虽然喜欢功名利禄,但小命还是更重要些。

徐方在舱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了半响,终于决定先借口出恭去舱外看看有无机会可乘。跑到船尾,找个无人的地方蹲下,苍茫的水面上看过去空荡荡的,好不容易磨磨蹭蹭的拉完了,冰冷的湖风吹的肚子都有些疼了,眼看水面上还是连条船板都没有,要是在磨蹭下去,就算那陆翔不起疑心,也要被寒风吹出病来了。徐方正拿根厕筹刮着自己的屁股,突然前面的水道拐出一条小船来,眼见船上那人有些眼熟,正是那投入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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