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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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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现在感到,自己坚持原则和法规,蔑视和控制狂乱时刻缺乏理智的冲动是对的。上帝指引我作了正确的选择,我感谢上苍的指导! 
  薄暮时分,我想到这里便站了起来,走向门边,看看收获日子的夕阳,看看小屋前面静悄悄的田野,田野与学校离村庄有半英里。鸟儿们正唱着它们最后的一曲。 
  “微风和煦,露水芬芳。” 
  这么瞧着感到很愉快,而且惊异地发觉自己不久哭起来了——为什么?因为厄运硬是把两情依依的我与主人拆开;因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因为绝望的忧伤和极度的愤怒一一我离开的后果——这些也许正拉着他远远离开正道,失去了最后改邪归正的希望。一想到这里我从黄昏可爱的天空和莫尔顿孤独的溪谷转过脸来——我说孤独,那是因为在山弯里,除了掩映在树从中的教堂和牧师住宅,以及另一头顶端住着有钱的奥利弗先生和他的女儿的溪谷庄园,再也看不见其他建筑了。我蒙住眼睛,把头靠在房子的石门框上。但不久那扇把我的小花园与外边草地分开的小门附近,传来了轻轻的响动,我便抬起头来。一条狗——不一会儿我看到是里弗斯先生的猎狗卡罗一—正用鼻子推着门。圣·约翰自己抱臂靠在门上,他双眉紧锁,严肃得近乎不快的目光盯着我,我把他请进了屋。 
  “不,我不能久呆,我不过给你捎来了一个小包裹,是我妹妹们留给你的。我想里面有一个颜色盒,一些铅笔和纸张。” 
  走过去收了下来,这是一件值得欢迎的礼品。我走近他时,我想他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着我。毫无疑问,我脸上明显有泪痕。 
  “你发觉第一天的工作比你预料的要难吗?”他问。 
  “呵,没有!相反,我想到时候我会跟学生们处得很好。” 
  “可是也许你的居住条件——你的房子——你的家具一—使你大失所望?说真的是够寒碜的,不过——”我打断了他: 
  “我的小屋很干净,也经得住风雨。我的家具很充足,使用起来也方便。我所看到的只能使我感到幸运,而不是沮丧。我绝不是这样一个傻瓜和享乐主义者,居然对缺少地毯、沙发、银盘而懊悔不已。更何况五周前我一无所有——我当时是一个弃儿、一个乞丐、一个流浪者。现在我有了熟人,有了家,有了工作。我惊异于上帝的仁慈,朋友的慷慨,命运的恩惠。我并不感到烦恼。” 
  “可是你不觉得孤独是一种压抑吗?你身后的小房子黑咕隆咚,空空荡荡,” 
  “我几乎还没有时间来欣赏一种宁静感,更没有时间为孤独感而显得不耐烦了。” 
  “很好。我希望你体会到了你自己所说的满足,不管怎么说,你健全的理智会告诉你,像罗得的妻子那样犹犹豫豫,畏首畏尾,还为时过早。我见到你之前你遇到了什么,我无从知道,但我劝你要坚决抵制回头看的诱惑,坚守你现在的事业,至少干它几个月。” 
  “那正是我想做的,”我回答。圣·约翰继续说: 
  “要控制意愿,改变天性并不容易,但从经验来看是可以做到的。上帝给了我们一定力量来创造自己的命运。我们的精力需要补充而又难以如愿的时候——我们的意志一意孤行,要走不该走的路的时候一—我们不必因食物不足而挨饿,或者因为绝望而止步。我们只要为心灵寻找另一种养料,它像渴望一尝的禁果那样滋养,也许还更为清醇。要为敢于冒险的双脚开辟出一条路来,虽然更加坎坷,却同命运将我们堵塞的路一样直,一样宽。” 
  “一年之前,我也极其痛苦,觉得当牧师是一大错误。它千篇一律的职责乏味得要死。我热烈向往世间更活跃的生活—一向往文学经历更激动人心的劳作一—向往艺术家、作家、演说家的命运,只要不当牧师,随便当什么都可以。是的,一个政治家、一个士兵、一个光荣事业的献身者、一个沽名钓誉者、一个权力欲很强的人的一颗心,在牧师的法衣下跳动。我认为我的生活是悲惨的,必须加以改变,否则我得死去。经过一段黑暗和挣扎的时期,光明到来,宽慰降临。我那原先狭窄的生活,突然间扩展到一望无垠的平原—一我的能力听到了上天的召唤,起来,全力以赴,张开翅膀,任意飞翔。上帝赐予我一项使命,要做到底做得好,技巧和力量、勇气和雄辩等士兵、政治家、演说家的最好质都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一个出色的传教士都集这些于一身。 
  “我决心当个传教士。从那一刻起我的心态起了变化,镣铐熔化了,纷纷脱离我的官能,留下的不是羁绊而是擦伤的疼痛—一那只有时间才能治愈。其实我父亲反对我的决定,但自他去世以后,我已没有合法的障碍需要排除。一些事务已经妥善处理,莫尔顿的后继者也已经找到。一两桩感情纠葛已经冲破或者割断——这是与人类弱点的最后斗争,我知道我能克服,因为我发誓我一定要克服它——我离开欧洲去东方。” 
  他说这话的时候用的是奇怪、克制却又强调的口吻。说完了抬起头来,不是看我,而是看着落日,我也看了起来。他和我都背朝着从田野通向小门的小径。在杂草丛生的小径上,我们没有听到脚步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中,唯一让人陶醉的声音是潺潺的溪流声。因此当一个银铃似的欢快甜蜜的嗓音叫起来时,我们很吃了一惊: 
  “晚上好,里弗斯先生,晚上好,老卡罗。你的狗比你先认出了你的朋友来呢,我还在底下田野上,他已经竖起耳朵,摇起尾巴来了,而你到现在还把背向着我。” 
  确实如此。尽管里弗斯先生刚听到音乐般的声调时吃了一惊,仿佛一个霹雳在他头上撕裂了云层似的。但就是对方把话说完了,他还是保持着说话人惊吓了他时的姿势,胳膊靠在门上,脸朝西。最后他从容地转过头来,我似乎觉得他旁边出现了一个幻影。离他三尺的地方,有一个穿着纯白衣服的形体一一年青而优美的形体,丰满而线条很美。这人弯下腰下去抚摸卡罗时,抬起了头,把长长的面纱扔到后头,于是一张花也似的美妙绝伦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眼帘。美妙绝伦是说重了一点,但我不愿收回这个词,或者另加修饰。英格兰温和的气候所能塑造的最可爱的面容,英格兰湿润的风和雾蒙蒙的天空所能催生,所能庇护的最纯正的玫瑰色和百合色这种描绘,在眼前这个例子中证明是恰到好处的。不缺一丝妩媚,不见任何缺陷。这位年轻姑娘面部匀称娇嫩,眼睛的形状和颜色就跟我们在可爱的图画上看到的无异,又大又黑又圆,眼睫毛又长又浓,以一种柔和的魅力围着一对美丽的眼睛。画过的眉毛异常清晰。白皙光滑的额头给色泽与光彩所形成的活泼美增添了一种宁静。脸颊呈椭圆形,鲜嫩而滑润。嘴唇也一样鲜嫩,红通通十分健康,外形非常可爱。整齐而闪光的牙齿,没有缺点,下巴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头发浓密成了一个很好的装饰。总之,合在一起构成理想美的一切优点都是属于她的,我瞧着这个漂亮的家伙,不胜惊讶,对她一心为之赞叹。大自然显然出于偏爱创造了她,忘记给予她通常吝啬的后母会给的小礼,而授予了她外祖母会给的慷慨恩赐。 
  圣·约翰·里弗斯对这位人间天使有什么想法呢?我看见他向她转过脸去并瞧着她时,自然而然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也一样自然地从他的面部表情上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把目光从这位仙女身上移开,正瞧着长在门边的一簇不起眼的雏菊。 
  “是个可爱的傍晚,不过你一个人外出就有些太晚了,”他一面说,一面用脚把没有开的雪白的花头踩烂了。 
  “呵,我下午刚从S市回来(她提了一下相距大约二十英里的一个城市)。爸爸告诉我你己经开办了一所学校,新的女教师已经来了,所以我用完茶后戴上草帽跑到山谷来看她了。就是她吗?”她指着我。 
  “是的,”圣·约翰说。 
  “你觉得会喜欢莫尔顿吗?”她问我,语调和举止里带着一种直率而幼稚的单纯,虽然有些孩子气,但讨人喜欢。 
  “我希望我会这样。我很想这么做。” 
  “你发现学生像你预料的那么专心么?” 
  “十分专心。” 
  “你喜欢你的房子吗?” 
  “很喜欢。” 
  “我布置得好吗?” 
  “真的很好。” 
  “而且选了爱丽丝.伍德来服侍你,不错吧?” 
  “确实这样。她可以管教,也很派用处。(那么我想这位就是继承人奥利弗小姐了。她似乎既在家产上又在那些天生丽质上得到了偏爱!我不知道她的出生碰上了什么行星的幸运组合呢?)” 
  “有时我会上来帮你教书,”她补充说。“这么时时来看看你,对我也可以换换口味,而我喜欢换口味。里弗斯先生,我呆在S市的时候非常愉快。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早晨,我跳舞一直跳到两点。那,那个,——自从骚乱以后,那个团一直驻扎在那里,而军官们是世上最讨人喜欢的人,他们使我们所有年青的磨刀制剪商相形见绌。 
  我好像觉得圣·约翰先生的下唇突了出来,上唇卷起了一会儿。这位哈哈笑着的姑娘告诉他这些情况时,他的嘴看上去紧抿着,下半个脸异乎寻常地严肃和古板。他还从雏菊那儿抬起眼来凝视着她。这是一种没有笑容、搜索探寻、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再次一笑,算是对他的回答。笑声很适合她的青春年华,她那玫瑰色的面容,她的酒窝,她那晶莹的眸子。 
  圣·约翰默不作声十分严肃地站着时,她又开始抚摸起卡罗来。“可怜的,卡罗喜欢我,”她说,“它对朋友不严肃,不疏远。而且要是它能说话,它是不会不吭声的。” 
  她以天生的优美姿态,在年青而严峻的狗主人面前弯下腰,拍拍狗头时,我看见主人的脸上升起了红晕,看见他严肃的目光,已被突如其来的火花所融化,闪烁着难以克制的激情,因此他的脸烧得通红。作为一个男子,他看上去几乎象她作为一个女人那么漂亮。他的胸部一度起伏着,仿佛那颗巨大的心对专横的约束感到厌倦,已经违背意志扩展起来,强劲有力地跳动了一下,希望获得自由。但他把它控制住了,我想就像一位坚定的骑手勒住了腾起的马一样。对她那种饱含温情的友好表示,他既没用语言也没通过动作来回答。 
  “爸爸说你现在从不来看我们了,”奥利弗小姐抬起头来继续说。“你简直成了溪谷庄园的陌生人了。今天晚上他只有一个人,而且不大舒服。你愿意同我一起回去看看他吗?” 
  “现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奥利弗先生是不合时宜的,”圣·约翰回答。 
  “不会不合时宜的!但我宣布现在恰是时候,这是爸爸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刻。工厂一关,他便没事可干了。好吧,里弗斯先生,你可—定得来。你干嘛这么怕羞,这么忧郁?”她自己作了回答,填补了他的沉默所留下的空隙。 
  “我倒忘了,”她大叫起来,摇着美丽的、头发卷曲的脑袋,仿佛对自己感到震惊。“我实在是昏头昏脑,太粗心大意了!—定得原谅我。我倒是忘了你有充分理由不愿跟我闲聊。黛安娜和玛丽已经离开了你,沼泽居已经关闭,你那么孤独。我确实很同情你,一定要来看看爸爸呀。” 
  “今晚不去了,罗莎蒙德小姐,今晚不去了。” 
  圣·约翰先生几乎像一台机器那样说着话。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拒绝对方所要付出的力气。 
  “好吧,要是你那么固执,我就离开你了,可不敢再这么呆下去,露水已开始落下来了,晚安!” 
  她伸出手来。他只碰了一碰。“晚安!”他重复道,音调低沉,而且像回音那么沉闷。她转过身去,但过了一会儿又回过身来。 
  “你身体好吗?”她问。她难怪会提出这个问题来,因为他的脸色像她的衣服那么苍白。 
  “很好,”他宣称,随后点了点头离开了大门。她走一条路,他走的是另一条路。她像仙女一样轻快地走下田野时,两次回头盯着他;而他坚定地大步走过,从没回头。 
  别人受苦和作出牺牲的情景,使我不再只耽于对自己的受苦和牺牲的沉思了。黛安娜.里弗斯曾说她的哥哥“象死一般的冷酷,”她并没有夸张。 
    
   
    
  
 
 
 
 
 
 
 
 
 第三十二章

    

  我继续为积极办好乡村学校尽心尽力。起初确实困难重重。尽管我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过了一段时间才了解我的学生和她们的天性。她们完全没有受过教育,官能都很迟钝,使我觉得这些人笨得无可救药。粗粗一看,个个都是呆头呆脑的,但不久我便发现自己错了。就像受过教育的人之间是有区别的一样,她们之间也有区别。我了解她们,她们也了解我之后,这种区别很快便不知不觉地扩大了。一旦她们对我的语言、习惯和生活方式不再感到惊讶,我便发现一些神态呆滞、目光迟钝的乡巴佬,蜕变成了头脑机灵的姑娘。很多人亲切可爱很有礼貌。我发现她们中间不少人天性就懂礼貌,自尊自爱,很有能力,赢得了我的好感和敬佩。这些人不久便很乐意把工作做好,保持自身整洁,按时做功课,养成斯斯文文有条有理的习惯。在某些方面,她们进步之快甚至令人吃惊,我真诚愉快地为此感到骄傲。另外,我本人也开始喜欢上几位最好的姑娘,她们也喜欢我。学生中有几个农夫的女儿,差不多已经长成了少女。她们已经会读,会写,会缝,于是我就教她们语法、地理和历史的基本知识,以及更精细的针线活。我还在她们中间发现了几位可贵的人物一一这些人渴求知识,希望上进——我在她们家里一起度过了不少愉快的夜晚。而她们的父母(农夫和妻子)对我很殷勤。我乐于接受他们纯朴的善意,并以尊重他们的情感来作为回报一—对此他们不一定会随时都感到习惯,但这既让她们着迷,也对他们有益,因为他们眼看自己提高了地位,并渴望无愧于所受到的厚待。 
  我觉得自己成了附近地区的宠儿。无论什么时候出门,我都会处处听到亲切的招呼,受到满脸笑容的欢迎。生活在众人的关心之,即便是劳动者的关心,也如同“坐在阳光下,既宁静又舒心”。内心的恬静感觉开始萌芽,并在阳光下开放出花朵。在这段时间的生活中,我的心常常涌起感激之情,而没有颓唐沮丧。可是,读者呀,让我全都告诉你吧,在平静而充实的生活中——白天为学生作出了高尚的努力,晚上心满意足地独自作画和读书——之后我常常匆匆忙忙地进入了夜间奇异的梦境,多姿多彩的梦,有骚动不安的、充满理想的、激动人心的,也有急风骤雨式的——这些梦有着千奇百怪的场景,充满冒险的经历,揪心的险情和浪漫的机遇。梦中我依旧一次次遇见罗切斯特先生,往往是在激动人心的关键时刻。随后我感到投入了他的怀抱,听见了他的声音,遇见了他的目光,碰到了他的手和脸颊,爱他而又被他所爱。于是重又燃起在他身边度过一生的希望,像当初那么强烈,那么火热,随后我醒了过来。于是我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处境如何。接着我颤颤巍巍地从没有帐幔的床上爬起来。沉沉黑夜目睹了我绝望的痉挛,听见了我怒火的爆发。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我按时开学,平心静气地为一天的例行公事作好准备。 
  罗莎蒙德.奥利弗守信来看我。她一般是在早上遛马时到学校里来的,骑着她的小马慢跑到门口,后面跟了一位骑马的随从。她穿了一套紫色的骑装,戴一顶亚马逊式黑丝绒帽,很有风度地戴在从脸颊一直披到肩的卷发上,很难想象世上还有比她的外貌更标致的东西了。于是她会走进土里土气的房子,穿过被弄得眼花缭乱的乡村孩子的队伍。她总是在里弗斯先主上教义回答课时到。我猜想这位女来访者的目光,锐利地穿透了年青牧师的心。一种直觉向他提醒她已经进来了,即使他没有看到,或者视线正好从门口转开时也是如此。而要是她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会灼灼生光,他那大理石一般的五官尽管拒不松弛,但难以形容地变了形。恬静中流露出一种受压抑的热情,要比肌肉的活动和目光的顾盼所显现的强烈得多。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其实他倒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自己所感受到的魅力,因为他无法掩饰。虽然他信奉基督教禁欲主义,但她走近他,同他说话,对着他兴高彩烈、满含鼓励乃至多情地笑起来时,他的手会颤抖起来,他的眼睛会燃烧起来。他似乎不是用嘴巴,而是用哀伤而坚定的目光在说:“我爱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不是因为毫无成功的希望而保持缄默。要是我献出这颗心来,我相信你会接受它,但是这颗心已经摆到了神圣的祭坛上了,周围燃起了火,很快它会成为耗尽的供品。” 
  而随后她会像失望的孩子那样板着脸,一片阴沉的乌云会掩去她光芒四射的活力。她会急忙从他那里抽出手来,使一会儿性子,从他既像英雄又像殉道者的面孔转开。她离开他时,圣·约翰无疑愿意不顾一切地跟随着,叫唤她,留她下来、但是他不愿放弃进入天国的机会,也不愿为了她爱情的一片乐土,而放弃踏进真正的、永久的天堂的希望。此外,他无法把他的一切集于自己的个性之中,——流浪汉、追求者、诗人和牧师——集中于一种情感的局限之内。他不能——也不会——放弃布道的战场,而要溪谷庄的客厅和宁静。尽管他守口如瓶,但我有一次还是大胆地闯进他内心的密室,因此从他本人那儿了解到了如许秘密。 
  奥利弗小姐经常造访我的小屋,使我不胜荣幸。我已了解她的全部性格,它既无秘密,也没有遮掩。她爱卖弄风情,但并不冷酷;她苛刻,但并非自私得一钱不值;她从小受到宠爱,但并没有被完全惯坏;她性子急,但脾气好;爱慕虚荣(在她也难怪,镜子里随便瞟一眼都照出了她的可爱),但并不装腔作势;她出手大方。却并不因为有钱而自鸣得意;她头脑机灵,相当聪明,快乐活泼而无所用心。总之她很迷人,即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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