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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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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面说,一面蹲在一只箱子旁边,把锁打开,箱子里放着一对上了子弹的手枪。我想开枪自杀。但这一念头只转了一会儿,由于我没有发疯,那种激起自杀念头并使我万念俱灰的危机,刹那间过去了。 
  “刚刚来自欧洲的风吹过洋面,穿过宽敞的窗户。暴风雨到来了,大雨滂沱,雷鸣电闪,空气变得清新了。随后我设想并下定了决心。我在湿漉漉的园子里水珠滴嗒的桔子树下,在湿透的石榴和菠萝树中间漫步,周围燃起了灿烂的热带黎明一—于是我思考着,简—一噢,听着,在那一时刻真正的智慧抚慰了我,向我指明了正确的道路。 
  “从欧洲吹来的甜甜的凤,在格外清新的树叶间耳语,大西洋自由自在地咆哮着。我那颗早已干枯和焦灼的心,对着那声音舒张开来,注满了活的血液一—我的身躯向往新生——我的心灵渴望甘露。我看见希望复活了——感到重生有了可能。我从花园顶端拱形花棚下眺望着大海——它比天空更加蔚蓝。旧世界已经远去,清晰的前景展现在面前,于是: 
  “‘走吧,’希望说,‘再到欧洲去生活吧,在那里你那被玷污的名字不为人所知,也没有人知道你背负着龌龊的重荷。你可以把疯子带往英国,关在桑菲尔德,给予应有的照料和戒备。然后到随便哪个地方去旅游,结识你喜欢的新关系。那个女人恣意让你如此长期受苦,如此败坏你的名声,如此侵犯你的荣誉,如此毁灭你的青春,她不是你妻子,你也不是她丈夫。注意让她按病情需要得到照应,那你就已做了上帝和人类要求你的一切。让她的身份,她同你的关系永远被忘却,你决不要把这些告诉任何活人。把她安置在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悄悄地把她的堕落掩藏起来,离开她吧。’” 
  “我完全按这个建议去做。我的父亲和哥哥没有把我婚姻的底细透给他们的旧识,因为在我写给他们的第一封信里,我就向他们通报了我的婚配——已经开始感受到它极其讨厌的后果,而且从那一家人的性格和体质中,看到了我可怕的前景一一我附带又敦促他们严守秘密。不久,我父亲替我选中的妻子的丑行,己经到了这个地步,使他也羞于认她为媳了。对这一关系他远不想大事声张,却像我一样急于把它掩盖起来。” 
  “随后我把她送到了英格兰,同这么个怪物呆在船上,经历了一次可怕的航行。我非常高兴,最后终于把她送到了桑菲尔德,看她平安地住在三楼房间里。房间的内密室,十年来己被她弄成了野兽的巢穴——妖怪的密室。我费了一番周折找人服侍她。有必要选择一位忠实可靠的人,因为她的呓语必然会泄露我的秘密。此外,她还有神志清醒的日子——有时几周——这种时候她整日价骂我。最后我从格里姆斯比收容所雇来了格雷斯·普尔。她和外科医生卡特(梅森被刺并心事重重的那个夜晚,是他给梅森包,扎了伤口),只有这两个人,我让他们知道我内心的秘密。费尔法克斯太太其实也许有些怀疑,但无法确切了解有关事实。总的来说,格雷斯证明是个好管家。但多半是因为伴随这折磨人的差事而来,而又无可救药的自身缺陷,她不止一次放松警戒,出了事情。这个疯子既狡猾又恶毒,决不放过机会,利用看护人暂时的疏忽。有一次她偷偷拿刀捅了她弟弟,有两次搞到了她小房间的钥匙,并且夜间从那里走了出来。在以上第一个场合,她蓄意把我烧死在床上,第二次,她找到你门上来了。我感谢上帝守护你。随后她把火发在你的婚装上,那也许使她朦胧地记起了自己当新娘的日子,至于还可能发生什么,我不忍心再回想了,当我想起早上扑向我喉咙的东西,想起它把又黑又红的脸凑向我宝贝的窝里时,我的血凝结了——” 
  “那么,先生,”趁他顿住时我问,“你把她安顿在这里后,自己干了什么呢?你上哪儿去了” 
  “我干了什么吗,简?我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形踪不定的人。我上哪儿去了?我像沼泽地的精灵那样东游西荡,去了欧洲大陆,迂回曲折穿越了那里所有的国家。我打定主意找一个我可以爱她的出色聪明的女人,与我留在桑菲尔德的泼妇恰成对比——” 
  “但你不能结婚,先生。” 
  “我决心而且深信我能够结婚,也应该结婚,我虽然己经骗了你,但欺骗不是我的初衷。我打算将自己的事儿坦诚相告,公开求婚。我应当被认为有爱和被爱的自由,在我看来这是绝对合理的。我从不怀疑能找到某个女人,愿意并理解我的处境,接纳我,尽管我背着该诅咒的包袱。” 
  “那么,先生?” 
  “当你刨根究底时,简,你常常使我发笑。你像一只急切的小鸟那样张开眼睛,时而局促不安地动来动去,仿佛口头回答的语速太慢,你还想读一读人家心上的铭文。我往下说之前,告诉我你的‘那么,先生?’是什么意思。这个小小的短语你经常挂在嘴边,很多次是它把我导入无休止的交谈,连我自己也不十分清楚究竟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随后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继续下去?这件事情后来怎样了?” 
  “完全如此。现在你希望知道什么呢?” 
  “你是否发现了一个你喜欢的人,是否求她嫁给你,她说了些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是否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是否向她求婚,但是她所说的话却要记录在‘命运’的书本里。十年中我四处飘泊,先住在一个国家的首都,后来又到了另外一个。有时在圣.彼得堡,更多的时候在巴黎,偶尔在罗马、那不勒斯和佛罗伦萨。因为身边有的是钱,又有祖辈的威名作通行证,我可选择自己的社交领域,没有哪个圈子会拒绝我。我寻找着我理想中的女人,在英国的女士中间,法国的伯爵夫人中间,意大利的signoras中间和德国的Grafinner中间。我找不到她。有时刹那之间我以为抓住了一个眼神,听到了一种腔调,看到了一种体形,宣告我的梦想就要实现,但我又马上醒悟了。你别以为我无论在心灵还是人本身上渴求完美,我只是盼望有适合我的人——与克里奥尔人形,成对比,而我徒劳地企望着。即使我完全自由——我常常回想起不和谐的婚姻的危险、可怕和可憎一—在她们所有的人中间,我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向她求婚的人。失望使我变得轻率起来。我尝试了放荡一—但从来没有纵欲。过去和现在我都厌恶纵欲,那恰是我的那位西印度荡妇的特点,我对她和她的淫荡深恶痛绝,所以即使在作乐时也有所约束。一切近乎淫荡的享受,会使我同她和她的罪恶靠拢,于是我尽力避免。” 
  “但是我无法单独生活,所以我尝试找情妇来作伴。我第一个选中的是塞莉纳.瓦伦一一我所走的另一步,使人一想起来就会唾弃自己。你已经知道她是怎么个人,我们之间的私通是如何结束的。她之后有两个后继者,一个是意大利人嘉辛塔;另一个是德国人克莱拉,两人都被认为美貌绝伦。但是几周之后我觉得她们的美貌对我又有什么意思?嘉辛塔肆无忌惮,性格暴烈,过了三个月我就讨厌了;克莱拉诚实文静,但反应迟钝,没有头脑,很不敏感,一点也不对我口味。我很高兴给了她相当一笔钱,替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行当,体面地把她撵走了。可是简,从你的脸上可以看出,刚才你对我的印象并不很好,你认为我是一个冷酷无情、放荡不羁的流氓,是吗?” 
  “说实在我并不像有时那么喜欢你,先生。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这种一会儿这个情妇,一会儿那个情妇的生活方式不对吗?你谈起来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是曾有这个想法,但我并不喜欢这么做。这是一种苟旦偷生的生活,我决不想走回头路了。雇一个情妇之坏仅次于买一个奴隶,两者就本性和地位而言都是低下的,同下人厮混是堕落,现在我讨厌回忆同塞莉纳、嘉辛塔和克莱拉一起的日子。” 
  我觉得这番话很真实,并从中作出了推断:要是我忘了自己,忘了向来所受的教导,在任何借口,任何理由和任何诱惑之下重蹈这些可怜姑娘的复辙,有朝一日,他会以此刻回忆起来时亵渎她们的同样心情,来对待我。我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感受到了也就够了。我把它印在心坎里,让它在考验的时刻对我有所帮助。 
  “噢,简,你干嘛不说‘那么,先生?’我还没有说完呢。你神情严肃,看得出来不同意我的看法。不过让我直说吧。去年一月,我打发走了所有的情妇一—当时的心情既冷酷又苦恼,那是毫无意义、飘忽不定的孤独生活的苦果——我心灰意冷,便怒悻悻地反对一切男性,尤其是反对一切女性(因为,我开始认为理智、忠实、可爱的女人不过是一种梦想),因为事务需要,我回到了英格兰。” 
  “一个有霜冻的冬日下午,我骑在马上看见了桑菲尔德府。多么骇人的地方!在那里我预料没有安宁,没有欢乐。在海巷的阶梯上我看到一个斯斯文文的小东西独个儿坐着。我不经意地在她旁边走过,就像路过对面截去树梢的柳树一样。这小东西与我会有什么关系,我没有预感,也没有内心的感应暗示我。我生活的仲裁人——好歹也是我的守护神一—穿着一身很不起眼的衣服坐在那儿。甚至我的梅斯罗马出了事故,这小东西一本正经上来帮忙时,我也还不知道她呢!一个稚气十足,纤弱苗条的家伙,仿佛一只红雀跳到我脚边,提议用它细小的翅膀背负我。我有些粗暴。但这东西就是不走,站在我旁边,固执得出奇,一付不容违抗的神态和口气。我得有人帮忙,而且是由那双手来帮,结果我是得到了帮助。” 
  “我一压那娇柔的肩膀,某种新的东西——新鲜的活力和意识一—悄悄地流进了我的躯体。好在我已知道这个小精灵得回到我身边——它住在我底下的房子里。要不然我会不无遗憾地感到它从我的手底下溜走,消失在暗淡的树篱中。我听到了你那天晚上回家来,简,尽管你未必知道我思念你,观察着你。第二天你与阿黛勒在走廊上玩的时候,我观察了你半个小时(没有暴露我自己)。我记得这是个下雪天,你们不能到户外去。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半开着门。我可以听,也可以看。一时阿黛勒占据了你外在注意力,但我想象你的心思在别的地方。但你对她非常耐心,我的小简。你同她交谈,逗了她很久,最后她离开你时,你又立刻陷入了沉思。你开始在走廊上慢慢地踱起步来,不时经过窗前,你往外眺望着纷纷扬扬的雪,倾听着似泣似诉的风,你又再次轻轻地走着,沉入了遐想。我想白天的光线并不很暗,你的眼睛里时而映现出一种愉悦的光,面容里露出柔和的兴奋,表明这不是一种痛苦、暴躁、疑病症式的沉思。你的目光中透出一种青春的甜蜜思索,心甘情愿的翅膀载着青春的心灵,追逐着希望的踪影,不断登高,飞向理想的天国。费尔法克斯太太在大厅里同仆人说话的声音把你惊醒了,而你奇怪地独自笑着,也笑你自己,珍妮特。你的微笑意味深长,十分敏锐,也似乎是笑你自己走了神,它仿佛说,‘我所看到的美好景象尽管不错,但我决不能忘记这是绝对虚假的。在我的脑海里,有一个玫瑰式的天空,一个红花绿草的伊甸园;但在外面,我完全意识到,脚下有一条坎坷的路要走,有着渐渐聚拢的黑色风暴要面对。’你跑到了楼下,向费尔法克斯太太要些事儿干干,我想是清算一周的家庭帐目,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你跑出了我的视线之外,我对你很生气。” 
  “我急不可耐地等着晚间的到来,这样可以把你召到我面前。我怀疑,你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性格,对我来说,一种全新的性格,我很想对它进行深层的探索,了解得更透彻。你进了房间,目光与神态既腼腆又很有主见。你穿着古怪——很像你现在的样子。我使你开了腔,不久我就发现你身上充满奇怪的反差。你的服装和举止受着清规戒律的约束;你的神态往往很羞涩,完全是那种天性高雅绝不适应社交的人,很害怕自己因为某种失礼和错误而出丑。但一旦同你交谈,你向对方的脸庞投去锐利、大胆、闪亮的目光。你的每个眼神里都有一种穿透力。问你思路严密的问题,你应对如流。你似乎很快对我习惯了—一我相信你觉得在你与你的严厉、暴躁的主人之间,有引起共鸣的地方,因为我惊异地看到,一种愉快的自在感,立刻使你的举止变得平静了。尽管我暴跳如雷,你并没有对我的乖僻露出惊奇、胆怯、苦恼或不快。你观察着我,不时朝我笑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朴实和聪明伶俐的神态。我立刻对我所目睹的感到满意和兴奋。我喜欢己经见到的东西,而且希望见得更多。然而很长一段时间我跟你很疏远,很少找你作伴。我是一个精神享乐主义者,希望与这位活泼的新朋友相识而带来的喜悦能经久不衰。此外,我一时为—种拂之不去的忧虑所困扰,担心要是我随意摆弄这花朵,它就会凋谢一—新鲜诱人的魅力便会消失。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不是一朵朝开夕落的花朵,而是一种灿烂绚丽不可摧毁的宝石花。此外,我想看一看,要是我躲着你,你是否会来找我——但你没有,你呆在书房里,像你的桌子和画板那样纹丝不动。要是我偶而碰到你,你会很快走过,只不过出于礼貌稍稍打个招呼。简,在那些日子里,若有所思的神态是你习惯的表情:不是低沉沮丧,因为你没有病态;但也不是轻松活泼,因为你没有什么希望和真正的快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一—或者从来是否想过我。为了发现这点,我继续注意你。你交谈时眼神中透出某种快意,举止中隐含着亲切。我看到你内心是喜欢与人交往的,但清静的教室——乏味的生活弄得你情绪低落。我很乐意和气待你,而善意很快激起了情绪,你的面部表情变得温柔,你的声调变得亲切。我很喜欢我的名字从你的嘴里吐出来,带着感激和快乐的声调。那时候我常常喜欢在不经意中碰到你,简,而你显出犹豫不决的样子。你略带困惑看了我一眼,那是一种徘徊不去的疑虑。你不知道我是否会反复无常一—究竟会摆出主人的架子,一面孔的威严,还是会做个朋友,慈祥和蔼。这时我已经太喜欢你了,不忍激起第一种念头。我真诚地伸出手时,清新、光明、幸福的表情便浮现在你年轻而充满渴望的脸上,我便总是犹疑不定,免得自己当场就把你拉进怀抱。” 
  “别再谈那些日子了,先生,”我打断了他,偷偷地抹去了几滴眼泪。他的话对我无异于折磨,因为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并且马上做——所有这一切回忆和他情感的袒露只会使我更加为难。 
  “不,简,”他回答说,“当现在已那么肯定一—未来又那么光明的时候,谈论过去又有什么必要呢?” 
  我一听这番神魂颠倒的话,打了个寒噤。 
  “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是不是?”他继续说,“在一半是难以言传的痛苦和一半是意气消沉的孤独中,度过了我的少年和成年时期后,我第一次发现我可以真正爱的东西—一我找到了你。你是我的共鸣体一—我的更好的一半——我的好天使—一我与你紧紧地依恋着。我认为你很出色,有天份,很可爱,一种热烈而庄严的激情隐藏在我内心。这种激情向着你——并且燃起纯洁、猛烈的火焰,把你我熔合在一起。” 
  “正是因为我感觉到而且明白这一点,我决计娶你。说我已有一个妻子,那是空洞的嘲弄。现在你知道我只有一个可怕的魔鬼。我想欺骗你,这是我的不是。但我担心你性格中执拗的一面。我担心早就种下的偏见,我想在稳操胜券以后,再冒吐露真情的危险。这其实是怯懦,我应当像现在这样,先求助于你的高尚心灵和宽宏大度——直截了当地向你倾吐生活中的苦恼一—向你描述我对更高级和更有价值的生活的渴求——不是向你表示决心(这字眼太弱了)而是不可抵御的爱意,也即是在被别人忠贞不二地深爱着的时候,我也那么去爱别人,随后我应当要求你接受我忠贞的誓言,也要求你发誓:简一—现在就对我说吧。” 
  一阵静默。 
  “你干嘛不吱声,简?” 
  我经历着一次煎熬。一双铁铸火燎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命脉。一个可怕的时刻,充满着搏击、黑暗和燃烧!人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期望像我这样被爱了。也没有人像我这样拜倒在爱我的人的脚下,我必须摒弃爱情和偶像。一个凄凉的字眼就表达了我不可忍受的责任一—“走!” 
  “简,你明白我期待你干什么,就只要这么答应一下:‘我将属于你,罗切斯特先生。’” 
  “罗切斯特先生,我将不属于你。” 
  又一次长时间的沉默。 
  “简!”他又开口了,嗓音里透出的温存使我难过得心碎,也使我怀着不祥的恐怖,变得石头般冰冷——因为这种平静的声音是狮子起来时的喘息—一“简,你的意思是,在世上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我是这个意思。” 
  “简,”(俯下身子拥抱我)“你这会儿还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现在还这样?”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和脸颊。 
  “是的,”我飞快地彻底挣脱了他。 
  “呵,简,这太狠心了!这—一这很不道德,但爱我并不算不道德。” 
  “照你的话办会不道德。”, 
  一个狂野的神色使他双眉直竖——那神色掠过他的脸庞。他站了起来,但又忍下了。我把手靠在椅背上撑住自己,我颤抖,我害怕一—但我很镇定。 
  “等一下,简。你走之前,再看一眼我那可怕的生活。你一走,一切幸福也就被夺走了。然后留下了什么呢?作为妻子,我只有一个疯子在楼上,你还不如把我同墓地里的死尸扯在一起。我该怎么办,简?哪儿去找伙伴,哪儿还能寻觅希望?” 
  “像我一样办吧,相信上帝和你自己,相信上天,希望在那儿再次见到你。” 
  “那你不改变主意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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