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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总？”见我上楼，他开口确认一下身份。
我点头笑道，“我是石磊，您怎么称呼？”
“我是陈主任的秘书，小姓朱……陈主任在办公室等着您呢，正好有个主管领导在……”
朱秘书这话欲说欲含，我很快明白他的意思，陈主任是有意给我介绍关系，让我做到心中有数。于是我便点点头，笑道，“朱秘书好，有劳了。”
赵子华连忙迎上前来，“赵子华，石总公司的法律顾问。”
朱秘书笑着跟他握个手，转身就领着我们往里走。
敲了门，里边传出陈主任的声音，“是石总吧，进来吧！”
进去之后，我看到陈主任坐在办公桌前，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子，微秃的前额，一张阔脸，鼻孔略微有些上翘，从坐姿来看，绝对是手握实权的一方父母。
我笑着跟陈主任打招呼，“陈主任，不请自来，还望恕罪。这个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赵子华，您是不是有事儿要谈？我回避一下？”
陈主任站起来，笑着介绍，“没事，该谈的也都谈完了。”然后面向沙发上的男子，“黄局，这就是我跟您提起的石磊。石磊，这位是市建司主任黄司长……”
我听了连忙迎上前去，“呵呵，不想这无意的唐突之行倒还让我得到认识黄司长的机会，黄司长您好！”
黄司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跟我虚握了一下，点点头道，“嗯，之前就听陈主任和方总提到过你，说你年轻有为，果然很年轻啊！”
我留神到陈主任脸上闪过一丝阴翳，而这个黄司长的态度也让我有些捉摸不定。表面上像是在夸我，但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倒不是个夸人的样子。
正不知道如何回答，陈主任站了起来，“石磊年纪还小，未免有些轻浮，黄司长不要介意。不过这个小子倒是真能做事儿，童话公寓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就是这个年轻人凭着一股闯劲做出来的啊。”
黄司长这才表现出了对我一丝的兴趣，哦了一声转脸看着我，“哦？这我倒是不知道了，只听说石总年轻有为白手起家，原来咱们南京的这个童话就是你弄出来的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石磊你坐啊，站着干嘛？”陈主任见黄司长话里有转机，这才笑着指着旁边的两把椅子，让我和赵子华坐下。
我脸上带着微笑在椅子上坐下，但是心里却在嘀咕，不知道刚才陈主任说我轻浮的话是指的什么。
“黄司长夸奖了，其实我也就是误打误撞，年少莽撞，撞上了而已，算不得什么本事。”
听了我这话，黄司长又重新打量了我几眼，“要是真的能撞上，我看我这公务员也不用干了，下海去撞大运算了，啊？呵呵！”
我便也陪着笑脸说到，“黄司长要是肯下海经商的话，那岂不是让我们这样的小商人都饭碗不保？”
黄司长眯着眼睛看着我，脸上露出奇怪的微笑，却是再也不开口了。
“石磊，你来找我有事儿？”陈主任见我们客套已毕，便问我。
我点点头，“是的，我想来请教一下陈主任，关于学区房的事情。”
“学区房？你是指……”陈主任话没说完，故意留了点儿话头。
我当然明白他不说完的原因，于是迅速的接嘴说到，“我也就是问问政策相关的内容。我想知道的是，如果住宅用地的用途是经济适用房的话，在学区范围内与非学区范围内，价格是否允许有所不同？”
陈主任皱着眉头思考我说的话，大概一下子还没转过弯来。
倒是黄司长一脸笃定的样子，大概作为建司的主管领导，他对于南京城的各项动态都了解的比较早，因此可能已经大致清楚了我表达的意思。毕竟他跟方达夫也很熟，自然会知道方达夫正在操作的项目。
“换句话说吧，如果有承建商从政府手里批到的地皮是承诺用来兴建经济适用房的，原本的房价是由政府指导的，但是现在那块地区突然有省级名校开办分校，这样这块地皮上的房产就成了学区房，那么承建商是否可以或者可能调高房价？”
我这样一说，陈主任就明白了，立刻知道了我所指为何，只是他可能还有一丝疑虑便是海福巷的房子怎么会突然变成学区房。
第二卷 风卷云涌 第二十三章【险些误事】
“这个嘛，原则上是不可以的……”听到他这句原则上，我的心就彻底放到肚子里了，然后我回头对赵子华一笑，赵子华也很默契的还以一笑。“但是也不是绝对不可能。这个如果提前向主管部门提交申请，并且差额利润的百分之五十将要缴纳给政府作为住房基金……”
我在心里微微呐喊一声，几乎已经看到了海福巷那块地的巨大升值利润，接下来，我将全力进攻电学小学。
“那我了解了，谢谢陈主任答疑解惑。”
陈主任微微一笑，“你小子，居然动到这方面的脑筋了。黄司长，你看我没介绍错吧？”
黄司长闻言也微微笑笑，“石总很聪明，算盘打得很精确啊。我们政府职能部门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你如此敏感，可是申请调整经济适用房的房价，可不是那么好通过的哦……”
陈主任听了也冲着我点点头，我似乎从陈主任的眼神里看出了点儿什么……
闲聊了几句，我试图邀请陈主任和黄司长晚上一起吃饭，但是被陈主任谢绝了，估计他们晚上本身就有饭局，于是我便说了一声，“那我就过几天再请二位主任吃饭了，二位到时候可一定要赏光哦！”
黄司长呵呵笑着答应。
我起身告辞，“如此，石磊便不耽误二位的时间了。”
陈主任笑着站起身来，“我送送石磊。”黄司长未置可否，陈主任便跟在我和赵子华的身后一同走了出来。
到了楼梯口处，陈主任拍拍我的肩膀，“石磊啊，我就不送你下楼了，有句话交待你一下。看得出来，黄司长对你印象不错，他那句不好通过的话你多留神。回去呢，你也跟老方多商量商量，看看是否有必要还要在经济适用房上动脑筋。关于学区房的事情我目前还不是太清楚，明天吧，一起吃个饭，咱们议议。”
我连忙答应一声，“好的，那明儿您看是中午方便还是晚上？”
陈主任低头盘算了一下，“还是晚上吧，中午时间仓促，有些事情不见得说的开。你问问老方，要是他也能来，那是最好。”
我点点头，“行，我一会儿就跟师兄联系一下。”
陈主任笑着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后你可以跟朱秘书多亲近亲近，都是同龄人么。”
我知道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玄机，不过此刻也不方便问，便笑着答应一声，转身下楼了。
走了两步，我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陈主任，“陈主任，刚才你说我轻浮了点儿，是指的什么？”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这个也要交待你一下。就是你跟黄司长打招呼的那句话，以后你跟政府官员打交道的机会会更多，要记得，打招呼就是打招呼，不显山不露水，这样最好。一句您好就可以么，何必还说什么得到机会之类的废话？”
我连忙点头，“谢谢陈主任，受教了，以后石磊会注意。”
“呵呵，你很聪明的，有些事情一点就透。”
我冲陈主任挥挥手，告别下楼。
再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接近了下班时间。
我看到乔安逸似乎闲下来了，便走到他身边，“乔安逸，你那边联系电学小学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乔安逸拿起手边的一份名单，“找到名单了，基本上都联系到了，他们也都答应参加饭局。”
我点点头，“那好，记住，不要出什么漏子，尽快把时间定下来，越近越好，地点么，江东北路的向阳渔港你看怎么样？”
乔安逸低头拿笔记下，“好的，我马上就办。”
我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跟赵子华聊着些不相干的事情。
一会儿，乔安逸走了进来，“石总，已经确定过了，明天晚上，向阳渔港，包间我也已经订好了。”
刚才我就是忘了交待一下不能安排在明天晚上，但是现在已经安排好了，也不好再去更改，我便对乔安逸点点头，算是通过了。然后我立刻给方达夫打去电话，问他明天能否来一趟南京。方达夫让秘书查了一下时间表，告诉我明晚他也有个酒会要参加，让我自己跟陈主任谈或者另约个时间。
我转手又给陈主任打去电话，“陈主任，方师兄他说明晚有个酒会，还必须参加，您看我们改到后天晚上怎么样？”
陈主任倒是没有任何意见，说了声“你定吧”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安排好了之后，我浑身轻松，站起来一拍手，“走，子华，我们吃饭去！”
我以为一切都尽在我掌握之中，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在向阳渔港的招待电学小学校委会成员的晚宴还是出了个小纰漏。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半，我提前一个小时到了酒店。
刚走进包间，就看到乔安逸已经坐在包间里了，我冲他点点头，“人都约好了吧？没谁被漏掉吧？”
乔安逸翻了翻手里的名单，“还有一个副教导主任没来，他的电话一直没打通……”
我一听就很不高兴，“你不是说已经全都安排好了么？”
“我以为一个人没什么的，反正十三个校委会成员，除了孙校长和那个副教导主任之外，其余十一个都到了，应该不会影响大局。”
我听了直摇头，这个乔安逸，枉我还挺欣赏他，他却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
“你简直胡闹，什么叫做你以为？什么叫做应该？我跟你说过了，除了孙校长那个老顽固，其余的十二个人你必须都给我请到，一个都不能少，你当我的话是放屁？”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发火，声色俱厉。
乔安逸显然被我的态度吓着了，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指着门口，“现在你赶紧去给我联系，要是联系不上，你就给我直接去他家，今晚就算是抬也给我把他抬过来……事情办的半半拉拉的，你居然还有心思坐在这里悠闲的喝茶？”
第二卷 风卷云涌 第二十四章【第一轮交锋】
乔安逸拿了电话，立刻起身，走到包间外边，开始紧张的拨着号码。
我在包间里依旧在为乔安逸的表现不满，这种事情，就要方方面面都照顾齐了，我必须用其余的十二位校委会成员把孙校长完全架空，只要孙校长那边还有一个人，这事儿就可能出问题。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环节上让自己出问题？
过了一会儿，乔安逸满脸紧张的走了进来，“石总，联系上了，还算好，他答应过来，只是可能要稍稍晚一点儿……”
我听了这话才放心下来，心中刚才的火气也熄灭了下去。
我放低了声音对乔安逸说，“作为一个职业人员，就一定要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到密不透风。比方说如果你是一名战士，那么就没有什么比按照指令完成你的任务更重要了，千万不要自以为是，任何看似细小的错误都可能导致整场战争的失利。有一个苏格兰的民谣你听过么？”
乔安逸摇摇头，神情有些沮丧。
我朗声读了起来，“失了一颗钉子，坏了一只蹄铁；坏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个帝国！”
还没来得及观看乔安逸的反应，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石总对苏格兰民谣居然还有研究，这一段读的抑扬顿挫，非常有感情啊！”
我回头看去，是一个四十多岁高高大大的男人。
乔安逸立刻介绍说，“这位是电学小学的胡副校长……”
我听到他的职位，关于这个人的简介立刻在我脑子里盘旋。
胡枫林，四十二岁，电学小学三位副校长里最年轻的一个，而且是常务副校长，权力仅次于孙校长，甚至在某些方面他的影响力还能超过孙校长。此人早年是南京师范大学毕业，学的是中文，三十多岁的时候为了晋升教务处主任，又回到南师大进修，拿到外国文学硕士学位，好像专攻的就是苏格兰文学。
我站起来，笑着跟胡枫林打招呼，“胡校长好，我也只是借用这首民谣来告诉小乔一个道理，在您这样的专家面前，实属班门弄斧了！”
胡枫林微微一笑，“呵呵，石总过谦了，从今晚这个饭局，就能看出石总的造诣啊……”
他这句话显然有所指，我也不解释，“胡校长先请坐吧，喝杯茶，稍等一会儿……”
胡枫林不多话了，径自坐下，任我给他倒了满杯的茶。
“这个饭店里也会有翠柏么？南京的茶馆里都不太能见到这种茶呢！”胡枫林喝了一口之后，突然惊讶的说。
我笑笑，“这是我自己带的茶叶，习惯了，饭店的茶叶太粗。”
胡枫林点点头，低头品茶，不时抬头看一眼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我。
不多久，人已经到齐了，刚才那个即时通知的教务处副主任说要晚到，但是基本上还算是准时到了。
坐下之后，我笑着看看这十二位将要影响我这次生意成败的人物，磨拳霍霍，“诸位老师，想必今天石磊为何要请大家到此一聚，你们心中多少都有些计较了。那么我也不绕圈子了，趁着酒菜还未上齐，我开诚布公的跟各位谈一谈。”
诸人都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反应，很是默契的等待我的说词。
“市教育局有意在白下区的海福巷附近建造一所新的小学，并且希望由贵校来操作此事，开办分校。这件事情想必大家都比我清楚。长话短说，我也知道经过你们校委会的合议，目前的决定应该是不挑这个担子。当然，我了解你们的难处和苦衷，但是作为这件事情本身，是一件好事。现在我所拥有的公司愿意出一笔钱，无偿的捐助给贵校，从而促成这件事情……”
胡枫林听了我的话，作为常务副校长的他第一个开口，“石总的美意我们大家都明白，但是我们学校也有学校的难处，师资本来就有限，新招的话对学生和家长都不负责，抽调的话又会让主校区捉襟见肘。当然，我们都明白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好事也得有能力完成才能成其好事，石总你说呢？”
胡枫林这话早就在我预料之中，这当然是所有藉口里最为冠冕堂皇的一个，要是他不这么说倒是反而显不出他在三个副校长里的优势来了。
于是我笑笑，摆摆手，“胡校长此言差矣……”说完这句，我故意顿了顿，观察在场诸君的反应，看到其中几人露出些微的诧异之后，我确定了攻关的目标。而胡枫林则泰然自若，任何表情都没有显露出来，想必我这句话也在他意料之中。“为什么我这么说呢？师资可以培养，因为在海福巷附近建立分校，是个长远计划，大致可以用三年的时间去完成，三年后地铁才通车，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那附近的教育需求才会最好的体现出来。因此实际上贵校有足够的时间去充裕人手问题，于是胡校长刚才的话就显得有点儿强行推脱了。胡校长，我这么说没错吧？”
胡枫林从容的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到，“我能先问问石总你为何如此热心的要支援教育么？从我的角度，你是个商人……”
这是我早已预料到的问题，胡枫林此话一出，桌上其余十一个人一齐盯着我看，估计他们也就是想要知道我会怎么回答，而答案，他们早已经都知道了。
“没错，我是个商人，商人在诸位老师的眼中应该是无利不起早的。这个我承认，我不否认贵校如果现在就跟教育局签订开办分校的协议我将会从中取得合适的利润，但是同时我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只要海福巷周围开办学校，不管是现在还是什么时间，那里的房价迟早会因为成为学区房而有一个大幅的提升，这个钱我不赚迟早也有人赚。而我现在愿意拿出一部分资金回报这个……嗯，市场，我也不说我是回馈社会什么的冠冕堂皇的话了，实话实说，我此举有让利销售的意思。换个思维想想，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第二卷 风卷云涌 第二十五章【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我边说边观察桌上人的反应，有些是微微点头，似乎对我所言也算是能够勉强认可，我也知道这样说稍显牵强，但是道理也的确摆在那儿。还有一些则直接向我投来的不屑的神情，似乎那眼里的意思是我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但是我同时很清楚，这几个人反倒比那些勉强觉得我的理由有站得住脚的余地的人要容易搞定的多，他们缺乏必要的理性判断，仅仅是从结果以及个人喜恶出发，这样的人多半会在经济手段面前败下阵来。只要我将最后的筹码抛出，他们将会是第一拨站到我这边来的人。
本来我更希望所有人都对我投以冷眼，这样的话我反倒可以省些力气，直接说出房子完工之后给予他们每人一些优惠，就能达到我预期的目的。
但是，现在显然不可能了，我必须说服剩下的人，“我知道各位老师们可能会对我这番说法产生厌恶心理，但是同时我也注意有部分老师可能觉得我说的还是有点儿道理的。那么，我只是想请问一下诸位，贵校只需要跟教育局达成建校的协议，就可以大幅的节约建校成本，并且培训新校址老师的费用我们公司甚至也可以负责承担一部分，石磊有点儿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反对这样的好事呢？”
这个时候，那个最开始的时候乔安逸没联系上的教务处副主任推了一下眼镜，笑眯眯的但是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想石先生，哦，石总真的是个很会谈判的人，技巧炉火纯青，偷换概念这种手段大概是石总您最为熟练的吧？你说了半天，只是告诉了我们建校对于我们的各种好处，看上去的确如你所言，为我们学校节约了成本，可是如果学校不开办分校的话，就不存在成本问题了。呵呵，石总，我个人很欣赏你的说词，但是站在公事公办的角度上，这个问题还比较棘手，况且我们的校长首先就不赞成开办分校。”
他刚说完，所有人都缓缓点头赞同他的说法，胡枫林的眼睛里更是投射出两道赞赏的光芒，显然，这大概也是胡枫林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