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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养成计划-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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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轻渺,我按住飘扬若飞的裙摆,微微抬头,目光掠过大殿的飞檐,投向城外。天仍未大亮,满城灯火人影皆不真切,无数晦暗星斗犹在垂死般闪烁,夜空如一个浩淼的梦境,隔着天上人间。

朝堂之上,坐在水晶帘后,我微微笑着。大殿中,能坐于群臣百官之上的,唯有两人人——作为天子李治,垂帘听政的我。

群臣有本逐一上奏,从人事、军报、民生……各方皆有。人事上,一年一度的吏部考核正在进行中,五品以上的京官与各州刺史精心查访军事人才赴洛阳应试,用制举的形式选拔军事之才,此后再由我与李治亲自召见新科进士问询考核;军报上,自从灭西突厥之后,西域诸国望风归附,李治便下诏以曹国、拔汗那诸国置州县府一百二十七个,大唐疆域进一步扩大,声威已越过葱岭以西,邻近诸国尽在其势力范围之内;民生上,经过贞观、永徽年间的休养生息,市面渐趋繁荣,人口也增殖不少,长安便在这一时期突破了百万之众。唐制完善,国威也趋于鼎盛。此时,大唐已如破云而出的朝阳,绽放出万丈光华的慑人气势。而这广袤而富庶的帝国的统治者,便是李治以及他的皇后——我。

一旁香炉中凌香燃尽,早朝也近尾声,已是巳时。昨晚只睡了二个时辰,此时我不免疲惫。

百官依次退散,我正想从帘后走出,却发现李治仍未离去,他正在喝问一个官员:“狄仁杰,朕前几日命你严查权善才一事,可有结果?”

狄仁杰不紧不慢地答道:“禀陛下,权善才罪止免官。”

狄仁杰?权善才?

我想起不久前翻阅的奏章,思绪疾转,随即将此事理清。

事情起因是有人密告负责守卫昭陵的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与右监门中郎将范怀义砍伐昭陵柏树,诏明大理寺严审。而这狄仁杰正是大理丞,受命审理此案。

“权善才、范怀义罪止免官?!”李治厉声说道,“他们二人砍伐昭陵柏树乃是大逆之罪,朕命杀之!”

“陛下,臣已查清此事来龙去脉,权善才曾依法严惩了一位违法的官员,而此人怀恨在心,借到长安保卫之机,求见陛下,将权善才砍伐昭陵柏树一事密报。”狄仁杰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大唐律法乃天子所立,臣定当遵守。只是若因几棵树而杀大臣,请恕我不尊奉旨。”

“你……”即使隔着帘子,我也能见李治全身微颤,想来他确是有些恼了,半晌,才听他哀切地说道,“权善才砍伐昭陵柏树,亵渎先帝,这是朕为子不孝才有此事发生,所以朕定要将他赐死。”

李治言辞诚恳,以他帝王之尊,如此屈驾,凡是臣子,没有不退让的。我由忠地欣赏狄仁杰那执法如山、宁折不弯的气魄,却不得不暗中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甚至连龙座旁的内侍都向狄仁杰使眼色,深怕他再固执下去,会招来不测。

不料,狄仁杰依然平静地说道:“陛下所言亦是人之常情,但若依大唐律法,权善才确实罪不致死,请恕我不尊奉旨。”

李治强压着怒火:“朕知你执法大公,但是,权善才必须要死!”

狄仁杰没有片刻犹豫,仍是那句:“请恕臣不尊奉旨。”

殿中忽然沉寂下来,死一般的静,忽有一物飞掷而出,险险擦着狄仁杰的脸边掠过。噼啪一声,伴随着坠地碎裂的巨大声响,是李治冷厉的声音:“来人啊,将狄仁杰拉出去斩了!”

皇帝一声令下,众人自然只能遵旨,立时有两个侍卫走上前,左右架住狄仁杰,便要将他拖出大殿。

“且慢。”我微微蕴起笑意,缓步上前,隔着帘子轻声对李治说道,“陛下,何必为了这等小事大动肝火,伤了龙体?不如交予臣妾来办吧。”

李治猛然一震,转身直视着我,刹那的惊讶后,他沉重地颔首,而后便离座甩袖而去。

我轻轻松了口气,而后说道:“狄仁杰,你便遵照陛下的旨意办吧,若再如此倔强,我亦保不住你。”

“回皇后娘娘,臣为官多年,自然深知此举的利害关系,对娘娘与诸位的良苦用心亦是心领神会。”狄仁杰徐徐说道,“只是臣不愿顾惜自己的前程而屈枉国法,去讨陛下的一时欢心。”

我知他必定还有话说,便沉吟不语。

果然,他话锋一转,引经据典地说起历史来:“汉文帝时张释曾在朝堂之上与汉武帝据理力争,而魏文帝时的辛毗拉着皇帝进谏,是皇权趋从国法,流下千古美谈。明主可理夺,而忠臣不可畏惧。”

我轻叹一声:“只是剑有双刃,你果真不怕?”

“臣常听人说,出言犯上是极其危险之事,但臣认为此说法有误。”狄仁杰冷然一笑,“倘若身处桀、纣之时,自然是很危险。但若是面对尧舜如此英明的君主,自然也就无所畏惧了。”他顿了一顿,这才提高音量说道,“臣如今幸逢尧舜,故无比干之祸,不惧其诛!”

我心如电转,刹那间明白狄仁杰的用意,只是仍故意说道:“权善才情不可容,律法虽不可治他死罪,但陛下深恨他,必越过律法将其诛之。”

狄仁杰毫不放松,仍劝谏道:“陛下制定律法、各类刑罚,皆有等差,岂有罪行极轻,即令处死的道理?倘若律法可随意变动,那天下人又该用何标准来衡量自己的言行呢?千年之后,陛下恐怕会应此而招来骂名,这便是臣不敢奉旨杀权善才的原因,惟恐陷陛下于不义,而使陛下负上不仁的罪名。”

我含笑颔首:“东汉初年,有个远近闻名的‘强项令’董宣。他为官正直廉洁,秉公执法,不畏权势,其言行被写进了《后汉书》,流传至今。如今大唐亦有个‘强项令’,此乃陛下之福,百姓之福啊。”

狄仁杰大约估不到我会如此说,一时竟沉默无语。

我温然一笑道:“狄仁杰劝谏有功,特赐为侍御史,负责审讯案件,纠劾百官。”

“皇后娘娘?!”狄仁杰讶然唤道。

我声音缓淡:“至于权善才一案,我亦会向陛下进言,请求陛下免除他死罪,你大可宽心。”

狄仁杰立即伏地跪拜:“臣替权善才谢皇后娘娘恩典!”

“起来吧。你既已升迁,不为自己谢恩,反为权善才谢恩,倒也是奇事一件。”一旁的内侍为我掀开帘子,我缓步而出,浓重的熏香有些散去,不再那么闷,我轻轻舒了口气。

狄仁杰立于殿上,素缎官袍,官帽之下,发如染墨,他逆着阳光,微透金色,若染霞在衣,举袖扬袂间,光华隐隐,如此风仪,确是温润如玉。

而他乍见我,只呆愣着,面色煞白,犹如望见了厉鬼。

这一刻,清风涌入,我徐徐前行,广袖飘旋,素纱披帛在风中扬起,如流风回雪。

狄仁杰望着我,目光遥深,眉间有不定的犹疑,口中却唤出石破天惊的名字:“你,你,明先生?!”

正文 只当那是春梦一场

(狄仁杰番外)

昨夜大雪,我深夜醉酒,朦胧中挑灯。

今晨醒来,看木窗上旧漆斑驳,裸露出腐木的疏松质地,寒风一吹,碎屑便白发似地一丝丝往下掉。

窗外一株只开半朵的梅花,它在冬天的风欺雪扰中尤自抱紧了裸露的双臂,在枝头傲然独放。

我缓步而出,离开宅院,周围是人声的潮,那声浪几乎要将我浇灭,我只能选择远离。

满目飞雪,我昭然若揭,指间纸鸢轻飞独舞,心中漫延着着异样的火,火蛇七窍乱蹿,令我愈加浮躁。

手上微一使力,发丝般的线便轻轻断了,纸鸢没了束缚,飘然而去。

我仍是不服,放步前去追赶。

天如漏了一般,雨雪霏霏,惑人眼眸,应接不暇,无休无止。

目眩神迷间,眼前豁然,一座朴素的孤寂宅院,窗临曲水,门对青山。那墙由红石砌成,经岁月风霜,红石色几不可辨,唯余黛色。纸鸢似有迷恋,越墙而入。

我犹未死心,翻墙入院。

寒冬风冷,四周一片岑寂,院中百花便凄凄然失了韵致,倒是一丛细瘦的梅树花蕾欲动,风雅至极。花簪摇曳,顾盼生姿、脉脉传情,款款伸来朗朗疏枝。

仿佛误入桃花源的武陵渔人,如此美景引得我频频回顾,疑有花妖巧笑嫣然闪身而来。

一架软榻藏于梅花丛中,榻上细铺白色狐裘,一尘不染,如云似梦,远胜那金玉衾褥。

一个白衣女子侧躺榻上,安卧轻寐,那薄情随风而去的纸鸢如今正乖顺地落入她的怀中。

我谨慎走近,不免屏住呼吸,凝望这犹如飘然于云端中的女子。

她犹闭双目,在我的凝视中没有哀乐地躺着,似庸懒不肯起身,碧鲛轻纱曼拢,抚向她如清泉般流泻的九尺青丝。

我忽然无法直视她的容颜。

冰肌玉容,**蚀骨,素极之艳丽,美得如此忧伤。她令人窒息的美,足可将人逼到了绝境。

卷睫轻扬,刹那流光,秋水明眸,夺目迫人,望见我,她也不讶异,只轻轻问道:“你是谁?”

她的声音如同仙纶玉音,曼妙不可言。'Zei8。Com电子书下载:。 '

倾国容貌的女子,竟还拥有流泉一般的声音,世间只此一份的绝色。

完美无瑕的女子。

“我,我……”我只被她望了一眼,心头一阵即跳,兀自面红如羞,顿觉狼狈,仓皇中险些扑通跪地,只含糊地答道,“在下,狄,狄怀英……”

“狄怀英?”她微微一愣,复又问道,“狄仁杰?并州人氏?”

“你,你怎知晓?”我愕然。

“竟然是你……”她凝视着我,忽低笑出声:“只因此处离并州不远,我亦是胡乱揣测。”

“你,你究竟是人是仙?”我痴痴望着她不沾纤尘的如花笑靥,蛊惑般地问出口去,立觉失态,慌乱道歉,“在下唐突!但绝无轻薄之意,望姑娘莫要怪罪!”

“呵……”她再笑,目光平和,“我自然是人。山野村妇又怎敢当‘仙’字?反倒是公子你,恐怕不是个寻常的行路之人吧?”

“恩?”我仍是呆怔着,为她这一笑,心弦又颤了颤,

她眸光清亮,专注而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番道:“公子仪表堂堂,目有英气,风神如玉,定是名门之后。”

我被她如此望着,又听她如此盛赞,一时羞赧难以自制,不由自主地反问道:“哦?名门之后?”

她颔首道:“名门之后,犹可至王侯之家,或不低将相之门。”

我心中恻然,只是苦笑着摇头。

她挑眉道:“怎么?我说得不对?”

我语气低迷道:“我如今两袖清风,碌碌无为,又怎说得上‘名门’二字,恐怕连‘中人’也谈不上啊。”

她侧了头笑道:“如此说来,我是猜错了。”

我望着她道:“姑娘请继续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她含笑凝望着我,像是识穿了我的心事,闲闲地说道:“狄仁杰,字怀英。祖父狄孝绪,任贞观朝尚书左丞,父亲狄知逊,任夔州长史。你通过明经科考试及第,出任汴州判佐。”

“你,你……”我倏地瞪大了双眼,险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中竟哑口无言。

她转目见我不发一语,便问道,“怎么,我又猜错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缓慢开口:“不,不,姑娘所言极是。我正是通过明经科考试及第,出任汴州判佐。家父确是任夔州长史。只是,姑娘你、你怎会知晓?”

“习武之人与读书人,皆手有厚茧。只是习武之人是掌心、虎口处有茧。而你食指处稍稍凹陷,中指平滑,无名指关节处有厚茧,说明这是一双常年执笔的手。”她自言自语般地说下去,“而你身上所穿的是定州所产的织锦制成的圆领袍。而在本朝,没有功名之人大多穿着斜领袍,若有功名之人,按制必着圆领锦袍。因此,你定有功名在身。”

“这……”我仍是无言,却不由地心生钦佩之意。

“狄公子既已任汴州判佐,虽是八品下的小官,但你如今年纪尚轻,未来仍不可知,若肯勤勉,应是仕途坦荡。只是你却面有愁色,想来必是遇见棘手之事。”她的眼眸未曾流转,只直直地盯住我的眼睛,“关于此事,我亦有听闻,狄公子似被人诬告,如今归家受审,对么?只是诬告何事,事情原委我确是不知。只是不难揣测,以你如今年少轻狂的凌厉锋芒,嫉恶如仇,初入官场又稚嫩生涩,不谙事故,不知周旋,定是把某个官子给得罪了,才招来此横祸。我说的对不对呢?”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良久之后,才沉重地颔首:“我自恃身有抱负,心怀天下,恃才傲物。对江湖草莽的不屑,对官场走狗的蔑视。如今才知,这只是文人可悲的清高,读书人的通病。可怜,只因这是骨气。可悲,只因这只是仅存的资本,可笑,因为心中仍有酸楚,仍有不甘。”

“但更可爱,因为这是难得的真性情。圣人曾说,人不可无傲骨,但不可有傲气,其实兼有者方是世间第一等的妙人,因为他们傲得表里如一,他们敢做常人不敢为之事,”她轻笑一声,眸中却无取笑之意,“只是如此傲性的人若低声下气、干谒功名恐怕只会惹一身不合时宜的飞灰。官场上,讲究多磕头少说话。像公子这般有傲骨的人却不得不多次承受曲膝的屈辱,想来也确是令人唏嘘。”

“事已至此,我亦无话可说,只是心有不甘。”我淡淡地说着。

“公子不必懊丧,穷途未必末路,柳暗花明,此事或有转机也未可知。”她的声音如流水般滑过我耳畔,“吉人自有天相,若有贵人相助,公子不仅能化险为夷,且定能加官进爵。”

我低头轻叹,只当她那是安慰之语。

冬日轻寒微风,踏过梅林,荡向更深的夜幕。梅枝兀自轻颤,暗影浮动,似有一人正穿林而来。

“狄公子,今日便到此,你先走吧。”她悠悠的话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心中明白,她是不想来人望见我,却仍是不舍:“若我想再见你……”话一出口,我自觉失仪,慌忙低头。

“公子日后若想再见,在梅苑后门轻扣三下,便可入内。”她似有些讶异,而后温和地笑道,“如此一来,公子也不必翻墙入院了……”

看着她欲笑非笑的脸,我羞赧地轻咳一声,施礼道别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将要步出梅苑,我终是忍不住回头,来人正缓缓走近她,将她连同裘被打横抱起,往屋中去了。

那人身形伟岸,一袭偈雪金丝轻裘,光华如仙。

如此风采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吧?

这个突然的发现,使怅惘如潮水般向我袭来。

冬风愈急,一瓣落雪随风中扑上我的衣襟,轻若鸿羽,悲欢俱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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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醒来,若不是衣襟上犹有梅之幽香,我便要只当那是春梦一场。

我的官司愈闹愈大,眼看着便要有牢狱之灾,幸而出任河南道黜陟使的工部尚书阎立本亲自受理了我被诬一案,他明察秋毫,弄清了此事的真相,还我清白。

冬末,天气出奇地寒冷,我终是按奈不住,再去梅苑。

轻扣朱门三声,我便安然入内。

庭苑中,古木青砖皆覆大雪,一泓碧池浮冰泠泠。

我撑着油纸伞,惟恐惊扰,缓步轻移。

一丛白梅,花开似雪,玉洁冰清,典雅韵致,风致绰约。

她倚在软玉轩床上,一袭月白轻绡纱衣,望见我,亦只是平静地颔首,流泻而下的青丝与泼墨的眼眸一般颜色,刹那间直透人心底。

我不由看得痴了,气息微窒,连惊叹声亦不能发出,踉跄着迈出几步,伞却跌落于地。

她似未看见我的失态,只轻轻问道:“公子今日复来,莫非是我当日之言应验了?”

我掩饰窘态,弯身拾起伞,回神似地说道:“是,姑娘之言全中!果有贵人相助!”

“那贵人可是河南道黜陟使阎立本?”她抬手轻拢鬓边的乱发。

“你,你怎知?!”虽有前次的相会,如今听她如此一说,我仍是颇为震惊。

她眸中莹莹薄光,是洞悉一切的睿智:“阎立本不仅还你清白,且发现你是一个德才兼备的难得之才,他以元老之尊竟向一个初出茅庐的八品小官当面致歉,并赞誉道,‘仲尼云:观过知仁矣。足下可谓谓之河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并举荐你为并州都督府法曹。他爱才之心,举贤之意,颇有贞观遗风。而你年少轻狂,锋芒太露,却是因祸得福。”

我惊骇得没了言语,半晌才徐徐说道:“姑娘身在山野,为何会对朝中之事如此熟悉?”

她笑而不答,唇角流出一丝狡黠之态。

我知问不出结果,目光一转,望见案上的笔墨纸砚:“姑娘莫非也好文墨?”

“聊以自娱而已。”她轻描淡写道,“听闻公子书画自是一绝,今日可否让我一饱眼福?”

“那在下便献丑了。”我亦未做推辞,铺纸,研墨,提笔,墨色少染,挥毫纸上:飞雪漫漫,一川荒草,满园英落,池边树石,枯树生花。

“好笔法。”她饶有兴致地望着,赞道,“轻点微勾,梅花的风致立现,生机盎然自不可言说。”

我得此赞誉,心中自然欢喜,一时飘然:“姑娘过誉了。此画尚未完成,不如由姑娘来结尾。”

“既如此,我便不知量力前来添足吧。”她微笑颔首,手腕微动,逸笔草草,信手而出。

寥寥数笔,自有仙骨玉肌。水竭笔涩,轻描淡抹,微墨枯笔,气韵却不止。疏影横斜,白梅数丛,迎风而笑,仿若水墨淋漓,墨吐满纸,旷如无天,密如无边。傲梅在空中舒展,云雾缭绕,莹然白雪,花上凄然似有泪。图中的题款,连绵飞动的狂草,一气呵成,下笔豪放,不可遏制的情怀,气息一脉相通,跌宕曲折……书画落成,却似小儿手酸,嘻笑间,浓茶洒翻满纸,我先前所画的数枝梅花随即黯然失色。

再多的惊叹亦抵不过我内心的震撼,我突然对所学所知没有了信心,仿佛被噬尽了鲜血,我的坚定与自信,被她展露的技法消磨得了无痕迹,她对书画的造诣显然远在我之上,我所有一切,在她面前似只是一本正经的儿戏,羞愧与茫然瞬时错乱地在我心头滋长。

正文 我拥有世间最美的女子

(狄仁杰番外)

“绝世才华必是多年寒暑磨砺而成,观高山流水一样的画,是缘。所谓书画,也就是一个人种种修养到一定程度,非要诉诸笔端不可留下来的墨迹。”她似未觉我的慌乱,只凝目于砚,神色宁静,“字画关乎技法,却更关乎性情。技法再好,气韵不好,终是流俗。

我平气静虑,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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