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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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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采



第一章 俊杰

罗兰香,桑梓甜,渔歌未落水映月,一壶杜康冷凝香。

……

“哥哥,你又喝酒。”

“嗯。”

白玉曦闷声回应,无视花梓语气里若有若无的责备,兀自捧起酒坛又是一大口,酒香四溢,如毒/药一般绕着花梓,缠得她透不过气。

窗外的桑树叶子沙沙作响,傍晚的清风携着落日的余温,熨帖着大地每个角落,却停在花梓脚边,余晖亦或清风,都不愿再靠近一点儿,仿佛乐善好施的菩萨忽然变得吝啬,再不愿施舍分毫。

“哥哥……”花梓欲言又止。

“滚!”一声怒吼。花梓知道,他醉了。遂坐在床上默不作声,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虽不是俊杰,也要努力向俊杰的方向发展不是。

可事实证明,有时,即便成了俊杰也不管用,她听到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忽然下颚吃痛,她眼中有些慌乱,却并不是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慌乱,也许只是着急看清,着急看看他的样子,看看他的脸肯定很丑。

但可惜的是,她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他的脸了,因她是个瞎子,眼前永远都是一片黑暗茫茫。

花梓听到他的声音,冷到骨子里,一字一句,说的极慢,“我没有你这样蠢的妹妹!”

他手上用力,花梓的脸被扭到一边,不禁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床上,幸好及时支撑着身子没有倒下,却听到啪的一声,酒坛乍裂的声音让花梓不禁周身一抖,随后是凌乱的脚步声和摔门声。

屋子终是归于宁静,久久的宁静。

满地酒香,浸润着满地尘埃,一点点侵蚀一点点侵蚀,直到无力蔓延。

他走了,花梓慌了,还不如他留在家中撒酒疯,总比撇下她一个人要好。

哥哥只是醉了,如果没喝醉,他不会这样对她,不会骂她,不会吼她,虽说终日寥寥数语,没有一点儿情绪,只是冷冰冰的腔调,然依旧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她是个瞎子,是个拖累,虽说她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慢慢踱步到窗前,她摸着窗棱,阳光洒在脸上,温暖和煦,秋日的夕阳格外柔和,又藏着一丝清冷。

她叫玉花梓,受伤成了瞎子,过去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她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叫白玉曦,其余再也无从得知,她曾问过白玉曦,为何自己姓玉而哥哥却姓白,哥哥只道母亲早逝,父亲日夜怀念便让她随了母姓。

哥哥只告诉她这些,她深信不疑,也许她连如何怀疑都记不得了,作为努力成为俊杰的人,她绝对不会怀疑白玉曦,即便怀疑了,也不会说出口。

花梓闭上眼睛,听着桑树叶子喃喃细语,皱着眉头低声道:“快些回来吧。”

天黑了,她知道,因为夕阳的温度消失不见,秋夜的凉风顺着袖口钻进去,半个小臂都凉的有些木然。耐不住饥肠辘辘,花梓摸索着,走到桌子旁,伸手试探着摸了一圈,空空如也,平日里桌上都会有些桂花糕,今日竟也没有,不禁失望地叹口气。

忽而不知哪家飘来的菜香,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惹得花梓不禁咽口水,就听到身边有人说道:“吃饭吧。”

花梓立马笑逐颜开,她知道,白玉曦回来了。

他坐在花梓身边的凳子上,打开竹筐,烤鸭的香味儿早就耐不住寂寞,飘了出来。将屋子里仅余的酒气赶出了屋子,顺带也赶走了那些不愉快。

白玉曦悉心将饭菜一一摆好,然后一样一样把菜夹到花梓碗中。

“烤鸭,小心骨头。”

“菜花。”

“如意卷。”

“山鸡。小心骨……”

白玉曦话音未落,夹着鸡肉的筷子停在半空,愣了一下,忽然收回筷子,笨拙地将那块鸡肉上的骨头剃掉,扔了还带着肉的骨头,没了骨头的鸡肉放到花梓碗里,那张冷冰冰的脸竟然露出一个笑容,继而转瞬即逝。

白玉曦说话向来精简,即便喝醉了,也依然很少说话。不过,花梓庆幸他喝醉了话也十分少,因为那样恶毒凶狠的话,若啰里吧嗦,没完没了,那真是让人受不了。若一时不敌他言语恶毒,哭着离家出走,她想,白玉曦定然不会追她回来,自己是个瞎子,再饿死街头,那算是好的,若不小心被马车撞个半身残疾,岂不是更惹人厌。

花梓放下筷子,肚子鼓鼓的,心情立马愉悦起来。

“吃饱了?”白玉曦轻轻咂了口清茶。

“嗯。”

“早点睡吧。”白玉曦起身,拿起桌上的剑,刚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拿起一盏杯子,倒了茶水,送到花梓面前:“茶。”说罢,转身出门。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从花梓醒来到今日,算来大约一个月了,心情好时,哥哥会带她出去走走,附近似乎有条小河,河水潺潺宁静悠远,到处都是青草衰败的气息,哥哥告诉她天要转凉了。

这句话让花梓莫名欣喜了好久,因为这是句多余的话,哥哥从来不说多余的话,这是唯一一次,这世间之事便是这样,只有一次的东西便会被人珍而重之。

偶尔白玉曦会喝酒,醉了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大多十分尖酸刻薄,花梓想了很久,最后头痛欲裂,不敢继续想下去,只当哥哥因自己是个瞎子,拖累了他,才忍不住酒后发脾气。

也罢,谁会待见一个瞎子,即便是亲哥哥。她十分体谅他,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是不得不体谅他。偶尔,她想拍拍他的肩劝慰一番,然终于没有鼓起勇气,一则怕他恼而生怒,再则她也看不到他的肩膀啊,怕一不小心拍歪了,打在脸上就不好了。

收了思绪,花梓摸到茶杯,喝了口茶,温润细腻,唇齿留香,她不晓得别的茶水是否也这样蕴着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耳畔是剑刃割裂尘埃的声响,今夜没有潮湿的味道,一定月光朗朗,皎洁如水,哥哥一定意气风发,剑锋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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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陶埙

虽然看不到,可是她想,哥哥一定星目剑眉,青衫飘逸,剑锋所指,梨花旋舞。虽然看不到,但是她在梦里头见过,梨花飘到他肩头,她伸手触碰,忽的就不见了。

揉揉太阳穴,窗外的剑声戛然而止,她晓得哥哥是要睡了,忙跌跌撞撞走到床边倒下了。

白玉曦踱步进门,瞥了眼桌上的茶杯,又望了眼床上的花梓,眉头紧锁,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花梓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被子刚好盖住鼻尖儿。她知道,每次练完剑,白玉曦都会吹一次那曲子,好听的不得了,淡淡的盛满了哀伤,一点一滴溢出来,攀上院子里的树。她问过哥哥,知道那是桑树,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她想一定是很漂亮的树。

那曲子里的愁绪就站在桑树最高的一片叶子上,慢慢缠绕住了月光,缠绕住了星,缠绕住了月亮,又一下子散开,将漫天星子漫天月华揉成细碎的粉末,一股脑洒向人间……

她问过白玉曦在吹什么,白玉曦只是淡淡的说:“埙。”

“真美。”

“父亲的东西。”

花梓不再作声,有些忐忑。提到父亲,哥哥总是很难过,他不说,可她听得出。

她不记得父亲,也不记得父亲的陶埙,更不记得听过这个曲子,只是听得时候觉得很幸福却又难过。仿佛那漫天的月华和星子碎成的光芒转瞬便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黑暗。就像她睁开眼睛看到的,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让人心慌。

她更喜欢闭着眼睛,这样她就可以一遍遍回忆梦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拼凑拼凑就仿佛看到了世间百态,看到了晨霜暮雪,还有那一袭青衫。

白玉曦没有睡,暗黑的长袍在油灯下铺展开。他斜倚在床上,双眸盯着手里的陶埙,终于眼睛发红发涩,忍不住合了眼。

其实,今夜没有星星,没有月光,天只是阴沉着,却没有一点儿秋雨将至的味道。老天爷只是耍耍脾气,让这个瞎了的姑娘永远都猜不到人世的本来样子。就好像白玉曦那一身暗黑的长袍,怎么也变不成她梦里青色的衣衫。

本来花梓总是不停问这问那,她忘了太多东西,又瞎了眼睛,只能不停的询问白玉曦。通常,一个非先天性瞎子,要么得点儿抑郁症,要么就会变成个碎嘴子,花梓属于后者。

“我们的父母……?”

“去世了。”白玉曦声调平静的可怕,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我……?”

“十七岁。”

“没有别的……?”

“嗯。”

白玉曦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每次提起过往,他便不愿作答。花梓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继续问道:“哥哥,父母是怎样的人?”

白玉曦愣了愣,有些痛苦地低语:“好人。”

自从哥哥第一次喝醉,花梓就更加不敢多问了,心底的不安也越发强烈,总担心某日他喝醉后把自己杀了,等清醒后还惊讶地问:“哎?我妹妹怎死了?埋了罢。”那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她还记得那天雷声大作,仿佛周身都围着湿漉漉的水气,压得人透不过气。花梓知道是要下雨了,白玉曦还没回来,她也不晓得出门时哥哥是否带了伞,不由担心。

听着硕大雨点敲打房檐,她心中忐忑不安,摸着窗棱走来走去,几次撞到东西。还好雨没下多久,门便被推开了。

凛冽的酒气,夹杂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花梓皱皱眉,呼吸有些困难,扶着椅子问:“淋到了没有?”

“不用你管!”

一声嘶哑的呵斥,花梓便呆了,是恨意还是怒意?花梓想了半晌想不明白,她默默安慰自己,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

白玉曦扯过椅子,整个人瘫坐在上面,仰面望着屋顶,默不作声。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头发滴落下来,滴到椅子上,地上,暗黑的长袍上,滴到……心上。

吃穿用度上,白玉曦向来不节俭,花梓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钱,问过一次,他说不需你担心,便不再说话。也许他跟父亲,都是商人,生活活富足,不缺钱财,花梓想,这种有钱不愁的日子还真是不错。

遇到雪球的时候,花梓正在大院里头晒太阳。藤椅轻摇慢摆,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让花梓能够捕捉到一丝光亮。她躺在大大的摇椅上,呆呆望着天空,火红的纱裙衬着有些苍白的面孔,随着藤椅裙摆荡漾。

一只小白狐狸径直跳到她腿上。后来花梓也纳闷,不晓得为何自己没有被吓到,反而下意识地去抚摸小白狐毛茸茸的身子,就好像这个瞬间持续了许多年,许多年……

小白狐狸没有走,算是住下了,它从哪来花梓懒得去猜,就好像懒得去想自己曾经都经历过什么,她知道白玉曦不愿意告诉她,她即便问了,也问不出什么,再惹他一阵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也就罢了,若真的发起火来一剑把她了结了,那真是不值当。

花梓对白玉曦说,想管小狐狸叫它雪球,白玉曦沉默不语。花梓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他的声音,觉着十分压抑,深刻考虑到自身安全后,她抱着雪球悻悻离开。

雪球很乖,很有灵性,且跟花梓同床共枕几乎片刻不离,好像分离多年的好朋友,再也舍不得分离。花梓十分享受这种友谊,从本质上讲,她与雪球的友谊建立在残疾个体互相怜悯和体谅的基础上。于她而言,自己是个瞎子,而雪球是个哑巴,如此一来,便寻到了心理平衡,避免自卑情绪的衍生。

直到某日,雪球的主人找到花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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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雪球

那天,白玉曦不在。就跟遇到雪球的时候一样,还是那副藤椅,还是那样灼眼的日光,还是那袭红纱裙,雪球就趴在花梓的腿上,睡得很香。

“冬灵儿!可算找着你了!”

轻灵的声音,无忧无虑,仿佛过滤了尘世的喧嚣,一尘不染,真悦耳。

花梓抱着怀里的雪球站起身,眼睛空洞洞望着前方,轻声问道:“谁?你是谁,我看不见。”

后来,提起这事儿花勿语就笑她,遇人连个防备心都没也就罢了,还要主动跟人说自己是盲的,若是遇到小偷或劫匪,岂不乐的立马行凶了。

花梓很开心,生命里多了一个人,心中就仿佛多了一座城。

雪球腻着花梓就是不愿跟花勿语离开,气的花勿语直跺脚,最后无奈,只好放在花梓这寄养,自己时不时便来看看它,偶尔带些吃食,以求挽回它无法挽回的心。每每看着雪球吃着她带来的蛤蟆,斜睨着自己,好似在嘲讽她:“枉费心机。”真是让人气结。

“你哥哥可真吓人。”

花勿语终是忍不住跟花梓说起了白玉曦,虽说背后嚼舌头是不好的行为,可勉强自己忍着不嚼舌头,那真是不利于身体健康。

“若不是那日听他说了声嗯,我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呢。”

花梓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很久没这样笑了,她有些害怕白玉曦,不敢说他半句不是,借了他人之口,说他几句坏话儿,自然心中一阵舒爽,直想高呼一声大快人心。

“其实哥哥对我还不错,若没了哥哥,我怕早就成街头饿殍了。”

花勿语盯着花梓,看她轻轻摸着雪球的额头,长长青丝垂在胸前,话语里藏着些许的失落,怕她难过,便岔开话题。

“雪球儿可真是个白眼儿狼,我养了它这么久,它就是不听我的话,得空儿便往宫外跑,给它取了那么好听的名字冬灵儿,却怎么叫都不应我,好几次还跟我闹脾气,不吃不喝。到了你这就变乖了,也不知你使了什么法子,把这小混蛋弄的服服帖帖。”

花梓刚想开口,却听到白玉曦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宫外?你是什么人?”

花勿语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小脸通红,身边的小丫头立马笑道:“我家小姐说这冬灵儿,得了功夫便往外头跑,您听错了。”

尴尬的寂静还是被花梓打破了:“说什么呢?我怎听不懂了?”

白玉曦将一包大枣放到旁边的石桌上,话也不说,扭头便往屋里走,到了门口还是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花勿语,结果两人四目相对,毫无疑问,花勿语败下阵来。她低了头,白玉曦也转身进屋去了。

“你们说些什么?我听得都迷糊了。”花梓坐在椅子上,扯了扯花勿语的浅紫色小罗裙。

“谁知道呢,你哥哥真是吓人,来来来,这节气的枣子最甜了,你哥哥从外面带来的,尝尝。”花勿语说到“哥哥”的时候却本能压低的声调,似不太情愿,如此好脾气的花梓姑娘为何是他的妹妹,简直不像一母所生。

她挑了个浑圆滚熟的大红枣儿递给花梓:“呐,这个最大。熟的都裂开了,吃着一定又甜又脆。”

花梓拿起枣子吃起来,果然甜又脆的,刚刚的话题便抛在了脑后,万事吃为先,这是她引以为傲的生存之道。

几个枣子刚刚吃完,花勿语忽然跳起来:“啊呀!樱柳,你怎都不提醒我,约好了今日与叶姝姐姐做花灯的!花梓花梓,我得走了,半点儿不能耽搁了,我改日再来找你……”花勿语兀自絮叨着,忙不迭向门外跑去。

小丫头樱柳便追在后头喊着:“小姐小姐你慢着点儿,当心别摔着。”

花勿语一向风风火火,花梓早就习惯了,只微微一笑,侧耳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手里的枣子吃完了,花梓舔舔嘴巴,意犹未尽,可是又够不到小石桌,便只好闭上眼睛继续小憩。

恍惚间,她想起前些日子,阴雨绵绵,傍晚时分,阴冷阴冷的,白玉曦拿来一个毛茸茸的斗篷披在她肩上,却并不言语。

那一瞬间,花梓觉得他是想给她一个拥抱的,然而这终究是奢侈的念头。

她知道哥哥讨厌她,她想,以后再也不能有这样的念头了,省着失望。她不自觉叹了口气,白玉曦怕是听到了,并没说什么,沉默了半晌,忽然问:“喜欢吃枣子么?”

花梓点点头,欢愉地应道:“嗯。”白玉曦话少,她也不敢多说。

却没想到,本以为随口一问的话,他却放在心上,真的买了回来。而且,这么甜,这么甜,一直甜到心底里。她想,若下次他再给她披斗篷,她定要转身给他个拥抱。

花梓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虽然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就仿佛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生生抽离,然而,若不计较,便只当喝了孟婆汤,过了鬼门关,只当没有过去,过着这样平淡恬美的日子,未尝不是幸福的。

虽说哥哥脾气古怪,偶尔醉了会发脾气,像一块冰,可他会怕她着凉,他会照顾她起居,他会给她买小点心,偶尔还会带她去人迹罕至的溪畔散步。

她想,在这个世上,还有亲人爱着自己,照顾自己,她便知足,她觉得哥哥的存在是老天对自己最大的眷顾,使她不至走投无路,流落街头。当然,若他脾气好些,她会更加感激上苍的。

而显然,上苍不太在意她这点儿感激。

如今又多了这只小白狐,花勿语和樱柳也会偶尔来陪她聊天,仿佛空洞洞的心,一点一点增添了花草,树木,溪流,阳光,一点点变得敞亮,热闹,美好,愉悦。

“吃吧。”

听到白玉曦的声音,她蓦地收回思绪。

花梓的手被摊开,掌心多了四五个枣子。

白玉曦的手有些凉,花梓的手被太阳晒的暖暖的,又抚着雪球的绒毛,碰到白玉曦冰凉的手指本能地哆嗦一下。

冰凉的触感顺着手指爬上手臂,滚圆的枣子便掉到裙子上,静静躺在雪球身旁。

雪球眨巴眨巴眼睛动也没动,便又睡去了,若掉的是块鸡肉,这小家伙就再顾不得睡觉了。

花梓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就抓住白玉曦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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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茶肆

他的手太凉了,给他暖暖手吧。

花梓握着白玉曦的手,他的手不粗糙,骨节却有些大,许是长年习武的缘故。花梓轻轻搓着白玉曦冰凉的手指手心,低着头,微微笑道:“暖和吗?”

白玉曦没有动,任由花梓握着他的手。

这事儿花梓倒并不十分诧异,她想着哥哥跟自己的感情定是很好,不过是父母去世哥哥才偶尔对着自己发脾气。

她不怪他,他难过的时候她也会难过,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时候,她便会不自觉想要给他温暖,这是世间再平常不过的亲情了。

况且花梓血热,近日来天气燥热,手心腾然火烧一般,如此借着他的手降降温也是不错的。

可白玉曦却有些懊恼,他本不该任她这般放肆的,却终于没有抽回手来。

可能她的这个笑太美,略过沧海桑田,融了岁月静好。也可能他的手真的太凉了,冰冻了那些是非恩怨,离殇愁绪。

他就呆呆地望着她的笑,温暖的感觉顺着十指蔓延,蔓延,一直蔓延到眼底,蔓延到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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