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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过的就是没仗可打的日子。前些时候,罗某于穷途末路中被窦小姐所救,本想着隐姓埋名在山谷中养上一辈子伤,从此再不见天下英雄。谁料才养了不到两个月,自己就觉得髀肉渐生,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痒痒……。”
“哈哈,程某也是如此。只不过眼下有比打仗更要紧的事情做……”程名振哈哈大笑,接过罗成的话头说道。
宾主都是聪明人,三言两语,已经把彼此剖白得非常清楚。程名振在话里话外隐晦地告诉罗成,自己是出来处理地方政务的,并非专门进山来寻找他和窦红线。而罗成也非常聪明的暗示程名振,自己是无意间流落到洺州军的地盘内,身边没有带任何亲信,因而对此地没有任何染指之心,也没有力量去染指。
既然双方彼此之间都没有恶意,相处起来就立刻轻松了许多。程名振与罗成并络而行,一路上指指点点,将沿途风光和道听途说来的掌故现炒现卖。罗成久病初愈,看着草尖林梢上淡淡浮起的生机倍感亲切。不时发出一两声赞美与惊叹,给足了此间主人面子。
不多时,队伍走出山林,在伍天锡的带领下找到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官道,缓缓而行。沿途很少见到人迹,即便偶尔看到一两个村落,也都早已废弃了,没有半点儿烟火气从村落中飘出来。倒是大大小小的野狼、野狗成群结队,听到密集的马蹄声也不害怕,反而小跑着在队伍侧后方尾随,试图亲眼目睹人类之间的一次自相残杀,从而饱饱地吃上一顿尸体。
这般景象,反倒不如刚才的荒山野岭。程名振看得凄凉,不由自主地就闭上了嘴巴。罗成经历的杀戮场面多,心态并不那么容易受到外界风物影响。依旧饶有兴趣地一边走,一边观望,仿佛从没见过如此凄艳的早春般。
猛然间,几处炊烟飘入人眼,令天地间的景色登时一暖。罗成的目光立刻被炊烟吸引,带住坐骑惊诧地问道:“那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还有那些房子,怎么看起来绿惨惨的,好生古怪?!”
程名振顺着他的目光方向一看,立刻笑着介绍道:“那里是今年划定的屯田点儿,房子都是临时伐木所建,搭的时候木料还没有干透,所以春天一来,就在向阳墙壁上长出了小树枝!”
“哦!”罗成哪里见过这些民间对付日子的东西,越看心里越觉得稀罕,“暖和么?会不会有湿气!”
“湿气肯定会有的,不过眼看着天就越来越热了,所以暂时用火烤一烤,倒也还可以忍耐。等到了秋天,天气干爽了,就可以筑土起新房子。垒木房子的材料还可以再拆下来,用做椽子和大梁!”程名振看了罗成一眼,耐心的解释。同时心中好生奇怪,这公子哥几个月来跟窦红线隐居在深山,到底住的是什么样的华丽场所?
“早知道可以伐木为房,我也不至于住一冬天山洞!”望着越来越近的木屋,罗成满脸羡慕。
“早知道罗公子莅临,程某定然扫榻相待!不过那个时候,恐怕公子未必愿意见到程某!”程名振笑了笑,低声打趣。
“的确,那时,罗某心灰意懒,不想见到任何人!”幽幽地叹了口气,罗成坦然承认。“数万弟兄都被罗某带进了死路,罗某当时没以命相抵,已经是对不起他们。哪有什么面目再为住处挑肥拣瘦?!”
程名振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触动了对方心中痛处,赶紧顾左右而言他,“胜败乃兵家常事,罗公子不必太自责了。何况你输给的又是李仲坚?走,咱们到屯子里边转转,说不定能讨些热水喝!”
听到程名振丝毫没因为自己打了败仗而另眼相待,罗成又轻轻叹了口气,强笑着回应,“好,罗某早就听闻程将军屯田安民,乃平恩百姓的万家生佛。今日难得有机会,就从将军这里偷上几招!”
“什么万家生佛啊!还不是被逼的么?不把百姓安顿好了,将士们的粮饷从哪里来?”程名振笑着自谦,然后用马鞭向前轻指:“就是那座最高的木屋吧。按规矩,那是里正住的地方。如果今天凑巧,也许主人刚好在家。”
说罢,也不担心惊扰了百姓,自己策动坐骑,先奔屯子里去了。罗成策马紧随其后,一路上惊起犬吠阵阵。但扛着家什在地里面忙活的百姓们却不怎么害怕,只是快速将头抬起来向程名振等人扫了一眼,然后就继续忙活自己的生计去了。
这个屯子的里正是个干瘦的老头,带着数名同样干瘦的少年,正在木屋前对着一块石板指指点点。听到奔行而来的马蹄声,三人同时抬头,然后吃了一惊,同时抱拢双拳,深深地躬下腰去,“参见郡守大人!”
“免礼,免礼。大伙都别客气!”程名振利落地跳下马背,快步上前搀扶。“我只是经过,进来讨口热水喝。大伙该忙什么接着忙什么,不用管我!”
“不,不知道郡,郡守大人大,大驾光临。我,我等有,有失……。”里正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全了,用自己能想起来的所有文辞,结结巴巴地问候。
“行了,别扯了!赶紧找人给我弄口热水去吧。嗓子都快冒烟了!”程名振将他的腰硬生生扯直,换了一幅粗鲁的模样呵斥。
“唉,小老儿这,这就命人去。您,您稍等片刻!”挨了呵斥,里正反而觉得心里受用。笑呵呵地转过身去,命令自家子侄去点火烧茶。一边张罗,他还不忘了一边抱怨,“这些没眼珠的玩意儿,居然连郡守大人都认不出来。一个个就顾家里那两亩三分地,也不看看,地是谁分给你们的!”
“行了!我又没穿官服,他们怎可能认出我来!”程名振再度笑着打断,“您老这里还好吧,春播的事情安排完了么?”
“刚烧完荒,往地里混完草灰。本想着按着在洺水那边的老规矩,在播种前把地再上一遍水。但这块地离着河道稍远,所以小老儿跟几个后生合计着,想看看能不能先把废弃的水渠修好了,然后利再用起来!”老汉显然对屯田这一套很熟,非常有条理的介绍。
“人手够么?”程名振想了想,信口问道。
“还行。”老汉笑呵呵地回应。“这批从河东来的乡亲身体都比小老儿当年那批乡亲结实。当年小老儿那些人能干的活,他们肯定能干!”
“那就好!”程名振笑着点头,“如果遇到麻烦,就到县城里边找周主簿。或者直接找我。我调遣些弟兄们过来帮忙!”
“不敢,不敢,可不敢再劳烦弟兄们!”老汉吓得连连摆手。“上回盖房子的事情,已经够麻烦的了。欠下的人情还没办法还,哪个还敢再厚着脸皮开口……。”
一老一少谈谈说说,像自家人般毫无芥蒂。罗成在旁边越听越纳罕,忍不住出言问道:“程将军,你的洺州军还管帮他们盖房子的事情?”
“也不是全管。只是在力所能及时才帮上一把。罗公子见谅,屯田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刚才一时说得高兴,便冷落了公子!”程名振略一回头,笑着解释。
在进入这个屯田点之前,他没有想在罗成面前表现什么。对方是幽州少帅,他是窦建德麾下的高官,彼此之间交往越少越安全。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进了这个屯子后,他便有意无意地想将洺州军所做的事情在人前展现。就像两只互不服气的孔雀,只要可能,便会相互展露出自己最漂亮的羽毛。
“没!”罗成连连摇头,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今天看到的事情,已经让他震惊得无法保持清醒。程名振居然跟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老头都混得如此相熟!洺州军居然还帮流民们盖房子,修水渠?!百姓们见了官兵居然不躲不藏,继续埋头干活?!这些景象,甭说见过,他在幽州时听都没怎么听说过。记忆中,每次虎贲铁骑于路上奔行,百姓们都会远远地躲开来。唯恐被战马不小心踏到。至于跟父亲热切地唠家常,那是几位宿将都不敢做的事情。换成一个寻常乡下老头,呵呵,借他三百个胆子!
“大人,这是窦天王派来的钦差?”听了程名振和罗成之间的问答,老汉才意识到程名振身边的英俊少年不是他的亲兵,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戒备。
“不是,这位罗公子是,是我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程名振顿了顿,将罗成的身份含混带过。怕老汉嘴里说出什么不着边的话,他又迅速补充,“窦天王的妹妹跟杜鹃走在一处,估摸着这会儿也该进屯子了!”
“杜当家,她也来了!”老汉一高兴,眼神里立刻有了温暖。“我说今天早晨听见喜鹊叫呢,没想到咱们这小屯子,居然来了两波贵客。小儿子,赶紧骑马去咱们刘家屯,拖一**羊过来。再把你娘蒸的糕饼装半袋子,还有你阿爷去年冬天晾的野味,赶紧着,别耽误功夫!”
“唉!”被唤作小二子的少年答应一声,放下手边杂务,慌慌张张去后院牵马。
程名振不想叨扰老人太多,赶紧笑着阻拦,“行了,您老别忙活了。养头羊容易么?连春膘都没抓上呢,怎能说杀就杀。你老要是再这么瞎张罗,我可就走了。连水都不用喝!”
“这,这……”老头记得直搓手。“这话怎么说来,这话怎么说来。当年要不是大人您,咱们刘家屯的人早死绝了,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您,您……。”
“好了,我今天有客人。等收了秋,你不请我,我也会上门要账。”程名振拍了拍老汉,笑着解释。
刘老汉无奈,只好叫住自家的二孙子,命其去催热茶。少年人怏怏地跳下坐骑,冲程名振做了揖,快步去了。单看穿着,他的家境比田间忙碌的流民只是稍好了些,未必有多宽裕。但是,奇*。*书^网他愿意将自家能拿出的最好东西来招待程名振。因为数年前,正是程名振路过刘家屯时接济得一批粮食,才使得逃难而来的千余百姓活了下来。之后,洺州营不断发布屯田、养民、修道路、通沟渠等善政,才使得刘家屯的日子越过越兴旺,俨然成了平恩一带最富裕,最有威信的村落。
最近几年,周围陆续修建的若干屯田点,规模、制度几乎都是模仿刘家屯。里正、亭长也有很多是官府从刘家屯提拔。他爷爷刘老根儿,就是那个跟程名振亲亲热热唠了这么长时间的老汉,都七十三岁了居然还过了一把官儿瘾,出任了新屯田点的里正,让老刘家祖孙三代脸上都透着光彩。
第三章 飘絮 (五 中)
片刻后,窦红线、杜鹃和护卫们陆续赶到,在伍天锡指引下把坐骑拴在路边树干,然后一道进刘里正家喝茶。屋子哪里得下这么多人,一时间,整个院子人声鼎沸,把全屯子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知道窦红线身份尊贵,刘老汉有心为程名振争气,偷偷地用尽各种手段,或挪或借,把整个屯子所有人家都给调动了起来。从装茶点盘盏,坐人胡凳,一直到喝水茶杯,给人吃点心,无一不是挑拿得出手,捡精细往端。在钟鸣鼎食之家眼里,也许起来还显粗陋,但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百姓而言,却是难得富足了。
窦红线不明里,还以为平恩一带普通百姓生活是如此。自己觉得非常有面子,亲手拿了一个青蒿和着栗子面蒸点心,用黄葛雕成盘子端着,递到罗成面前,“你尝尝这个,保证是你没吃过。在这个气,吃着为爽口!”
罗成自锦衣玉食,还真没见过普通人家菜饽饽。老远闻者一股子诱人清香,忍不住食指大动。微笑着道了声谢,掰下一块儿绿色点心,慢慢放在嘴里。
一口,栗子面苦涩和青蒿幽香立刻腾起来,交织着窜喉咙。那滋味,比这几个月来喝过所有汤药还浓烈。害得幽州少帅想咳咳不出,想吐又不敢吐,张大鼻孔拼命喘粗气。程名振经历过富贵到贫寒骤变,心里猜到罗成吃不惯野菜点心味道,笑着举起茶盏,低声建议,“喝些茶吧,枣花泡,难得清甜!”
罗成闻言,赶紧用茶水来润嗓子。足足连灌了两大碗茶水,才勉强用枣花甜味儿将栗子面儿苦涩压了下去。偷眼观窦红线和众人,却现从窦红线、杜鹃到底下随从,几乎人手一块儿绿色点心,吃得津津有味儿。
奇了怪了。罗成心暗道。别人吃得,自己当然也该吃得。带着几分赌气意味,他又掰一块菜饽饽,慢慢放进嘴里。这回有了准备,苦涩味道没有立刻刺激得嗓子痒,但是也不好受,如同一把硬刷子般沿着牙龈和两腮游荡。不过忍住了初苦涩之后,青蒿香气慢慢占据了风,带着点春天绵软,让人呼吸不知不觉间慢慢轻松。
“怪不得当年陶渊明宁愿东篱采菊,也不愿意走出深山!”又喝了口茶水润嗓子,罗成笑着向此间主人致谢,“此茶,此点心,吃起来都有出尘之意。多品几块,恐怕谁都会忘情于天地之间了!”
“公子得啥,老儿不懂!”刘老汉正端着一盘子去年晒干柿饼子,被罗成话得晕晕乎乎,眨巴着眼睛追问。
“罗公子你点心不错!”为了避免罗成尴尬,程名振迅速解释。
“公子喜欢,多吃些。我家还有不少呢!”刘老汉是个实在人,放下盘子,站在罗成身前直搓手。
到他那幅热切模样,罗成地去掏腰间锦囊。手里落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落难,根没钱来赏对方。刘老汉被他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后退着摆手,“别,别别,别别别,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是太平年景,这东西也拿来喂猪。眼下没办法,公子,公子……”
罗成听得先是一愣,随后脸色愈红润。不是懊恼刘老汉拿喂猪东西给自己吃,而是羞愧自己无用,离开了父亲庇护居然连简单食物价格都支付不起。
“老刘啊,敢情你请我们大伙吃猪食啊!”正尴尬间,伍天锡突然笑着插了一句。
众人闻听,登时爆出一阵哄堂大笑。“刘老抠,你舍不得直么,不带这般埋汰人!”
“不是,我不是哪个意思。”刘老汉自知错了话,冲着大伙连连作揖。“老儿怎么敢?老儿,老儿不冲别人,是冲着程大人……”
“行了,他们逗你玩呢!”程名振笑着搀扶住他。“我当年在裤裆巷住时候,这东西还不是天天吃得到呢。待会儿你派人套车,到县城里找管仓库主簿再领两斤麦子回来。春天体力活重,别让大伙吃得太差!”
“这,这,大人,我这不是跟您变着法哭穷了么?”刘老汉砸吧着嘴,满脸苦相。他是想向程名振表达谢意,可没想着讨粮食。谁料到自己拿出了几盘子菜饽饽,却换回了两斤金灿灿麦子回来!
“算我借给大伙,这回是当年帐,秋天下粮食后足数还!”程名振拍了拍老汉手,笑着开解。
“唉,唉!”刘老汉连声答应。程名振明了是借,他心里不犯愁。当年程名振刚到平恩时,也是“借”给了他一斤麦子。刘家屯人争气,第二年把帐全还了。到了第三年秋天下粮食,刘家屯开出荒地是初了五倍,非但不再需官府赈济,而且还拿出一部分来借给来附近安置同乡。
“老人家,这个栗子面青蒿饽饽,你们这儿家家都吃得么?”同样情景在窦红线眼里,与罗成眼里完全不同。趁着刘老汉还没退下功夫,她抢着追问。
“!”刘老汉先是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又低声补充,“不过各家各户手艺不同,过日子方法也不一样。有人家过日子精细,往里边再掺些苦麻子、婆婆丁什么,省下粮食为将来算。有人家不会计算,粗一顿,细一顿,也凑合着过。还有,像屯子冬天老毕家,他家媳妇手巧,菜饽饽都蒸跟擀面杖头大,面用红花点着圆点,不但好,吃时候一口一个儿,保准被噎人。”
大伙闻言细,立刻在手里菜饽饽央到了一个花瓣。显然,今天端出来待客野菜点心出自屯子里巧手人家,而不是刘老汉自己提供。难得是菜饽饽做得仔细,每个花瓣都放在正间,令整个菜饽饽去像一个含苞待放花蕾。
“今天这些点心和干果出自谁家,过后你挨家给你多分二十斤麦子。秋后不用还,算作大伙茶点钱!”程名振接过老汉话头,笑着吩咐。
“这,这怎么成!”老汉急得连连摆手,“来拿不出手东西,大人您不跟我们计较,我们哪还再……”
“大伙过得都不易。你老人家现在不在乎这点儿东西,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程名振笑着解释,“我当年恨狗官白吃白拿,现在自己当了官儿,却不学着人家做狗!”
老汉无奈,好笑着答应了。一双眼睛却不时在罗成和窦红线身边瞟来瞟去,眼神里透着深深自豪。
地方出这么一位好官,也确值得百姓们自豪。窦红线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冲着程名振轻声道:“怪不得我哥哥总是夸你,你确比我见过所有当官都好。即使在豆子岗附近,寻常人家春天也是纯拿野菜顶着,很少见到面渣。你这里人过日子,比咱们那边强太多了。”
“我这边好几年前开始屯田,所以才如此。”程名振猜不透窦红线意思,非常心地回应,“窦王爷那边是一直没空出时间,我听从今年开始,他已经下令让各地都开始屯田垦荒了!”
“那也得懂行人指点才行!”窦红线笑了笑,继续道。“我刚才听老人家一直叫你郡守大人,怎么,你不带兵了?”
罗成心里也一直怀着同样疑问,不过鉴于自己身份,没好意思开口听。此刻听到窦红线问出了自己想问话,立刻把耳朵竖了起来。答案清晰地传他耳,却让他有些不敢相信。“我见王爷有志让百姓安居乐业,所以主动提出转行做官。刚才一直忘了跟郡主和罗公子明,我现在是襄国郡守兼平恩县令,已经不再带兵仗了!”
“什么?”窦红线声音很尖利,吵得罗成不得不将头侧开一点儿,以免变成聋子,“你不带兵了?哥哥答应了你!他可真够糊涂!谁给他出馊主意,我找他算账去!”
“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郡主殿下!”程名振站起身,郑重强调。
窦红线气焰立刻矮了下去,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些什么好。凭着对程名振夫妻两个理解,她为哥哥愚蠢决定而感到愤怒。但程名振急于拦阻自己表现,她又隐约猜到此事并非像得这般简单。莫非……,猛然间,一个想法窜她心头。但细程名振夫妻怡然自得模样,她又为这个判断找不到任何支持。
“有人平生志在封侯,也有人甘愿为百姓谋,不计得失。我想,程大哥应是后者!红线,咱们这般俗人,别拿燕雀之心度鲲鹏之志了吧”关键时刻,罗成还是没忘了出头维护窦红线,笑了笑,低声总结。
这句话得恰到好处,既捧了程名振,又给窦红线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