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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珍珠-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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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珍珠(11)
“十岁那年,过完暑假,我上三年级了。一天,爹跟我说,你妈快要给你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不再让她接送你上学了。那年秋季雨多,每下一次雨,妈都紧张得要命。每次放学回来,妈总是要拉着我的手,很长时间也不松开,好像谁要把我抢跑似的。天天都要问我,江水离桥面还有几尺。有一天妈又问我,我说,江水离桥面不到一尺了。妈说,雨再下半天,水就会淹没小桥。第二天早晨天气很好,我过桥时,江水离桥面大约有一尺。可是不到中午就下起雨来,到放学时也没停。我顶着雨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一边心里嘀咕,按照妈的说法桥肯定被淹没了。今天我要独自一个人游过江岔子了,我很兴奋,回家我要告诉妈,你儿子长大了,自己可以游过江岔子了。当走到距离江岔子还有一里地时,远远的就能听见洪水咆哮的声音。想展示独自游江岔子的兴奋很快就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恐惧,是紧张。能独自游过去吗,我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离江岔子越来越近了,洪水咆哮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我的恐惧感也越来越大。当我快走到江岔子时,看见一个人站在雨里,一定是妈,妈来接我来了,我不顾一切地向妈跑去。我最崇拜妈了,她在我眼里是个大英雄,别的女人不会游泳,妈会;别的女人不会打鱼采药,妈会。看到妈,我的恐惧感一下子跑到爪洼国去了,也来了精神。妈说,一看这雨,我们就知道桥一准看不见了,中午说好了你爹来接你。我怕来晚了,你自己游过去,不放心,就先来了。

  “那天水特别大,可能妈已怀有小孩的缘故吧,我发现她不像以前那样有力了。当我和妈一起游到急流时,就是江中心,那地方水流速度快,浪大。一个浪打过来,我被淹没了,当我从水中钻出来时,已被冲向下游十多米远。妈急了,奋力游过来,拉住我全力向对岸游。由于水太急,当我们接近岸边时,已偏向下游三里多。这地方岸陡,不好上,妈在后面推着我。当我爬上岸,回身再去拉妈时,一个浪打来,把她冲离了岸边。由于妈体力不支,怎么努力也靠不到岸边。我眼看着妈被江水无情地向下游冲去,我拼命地往下游跑,企图能拉到妈。终于在一个拐弯处,妈才靠到岸边,我用尽平生力气才把妈拉上岸。但妈肚子疼得厉害,根本不能走了。我试图背妈回家,但妈身体健壮,二十岁的小伙子背她可能都不轻松,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能背起来。妈说你别白费劲了,一会儿你爹能来找咱们。

  “爹把妈背回家后,熬姜水给妈喝,但一点也不管用,妈肚子疼越来越厉害,豆大的汗珠儿从妈的脸上滚下来。爹找人帮助,连夜把妈抬到了医院,我看到妈妈身下的褥子都被血染红了。我很奇怪,妈身上什么地方也没有破,怎么会出这么多血呢?大夫告诉爹,赶紧办理住院手续,然后马上手术。然而大家只凑了一百多块钱,离规定的五百块钱住院押金,还差三百多块。爹怎么商量也不行,我和爹给大夫跪下,求他先救妈,我们马上回家取来补上。大夫说这是医院的规定,他也没有办法。

  “爹回家弄钱去了,我不知道他是怀着希望走的,还是带着遗憾走的。爹走后,妈越来越虚弱了,脸煞白煞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了。看着妈病成这个样子,我心里像刀铰的一样疼,我对妈说:‘都是因为我上学把您害成这样,以后我再也不上学了,在家帮您干活。’妈摸着我的头说:‘上学没有错,不上学哪能有出息。儿啊,妈可能不行了,你以后千万不能再游江岔子了,告诉你爹也不能……’妈没有力气说下去了。但她的手还一直拉着我的手,好像怕别人把我从她的手里夺走似的。但我发现妈的手越来越凉了。

  “下午爹终于回来了,他看妈一动不动,用手在她鼻孔处试了试,然后扑到妈的身上号啕大起来:‘她妈,你不能走!’我愣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我抱着妈的脑袋,像疯了一样地喊:‘大夫,我们有押金了,快给我妈作手术。’任凭我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妈带着对丈夫和儿子的眷恋,永远地走了。她的嘴还张着,好像还有很多叮嘱没有说完。她的眼还睁着,似乎她要一直看着我长大,看着我走出大山。

  “埋葬完妈后,爹拿出为给妈交押金从全村各家借来的钱,要我和他一起去还钱。看着这些没来得及救妈命的钱,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爹伤心地说:‘就是我们太穷了,如果我们带着这些钱去医院,你妈那能死呢。’我说:‘我要好好上学,长大了当大夫,没有钱的我也给治,不能因为没有押金,眼睁睁看着人死。’爹拍着我的肩膀说:‘要是真有那一天,你妈的眼睛就闭上了。’

  “妈死后,爹是又当爹又当妈,又做饭又上船,更累了。对妈的思念和对自己的怨恨,正在蚕蚀着他的健康。他天天说,你妈是个女英雄,怀着孩子还能游过去,游回来,还能把你推上岸,真不简单。可惜呀,她死得好惨啊。还有那可怜的孩子,连爹的面还没见到就走了。他也陷在深深的自责中,他说,如果我回来得早一点,就不用你妈去接你,她就不会死。有时一个人自言自语,重复着一句话:是我害了她,就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看爹精神恍惚的样子,我总感到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爹还把妈的死,归罪于没有路。如果有了路,娃们就不用游江岔子了,也就不会出事,所以爹决定现在就开始修路。他和村里几个身体好的叔叔商量,每年修一点,三年五年就能把路修通。春节前我和爹去给妈烧纸,爹对妈说,过完年我就来修路了,你就天天可以看见我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太孤单了,等咱娃长大了,我就来陪你。

  “春节后,爹他们开始修路,每天晚上爹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我劝爹注意休息,爹说早一天修通路,就能早一天摆脱这苦日子。刚修到第十天,爹就出事了。等我跑到哪儿,爹已被抬到一块平地上,他满身是血。不知是他体力不支,还是精力不集中,他滑到了山下,身上多处受伤。叔叔们张罗着送爹去医院,我忽然想起来没有押金医院是不给治的。一个叔叔领着我回村挨家挨户借钱。当我满怀希望,拿着全村人凑来的五百块钱回来时,爹已经停止了呼吸。我欲哭无泪,看着爹的头偏向大山的方向,眼睛睁着,我明白,路没有修通,爹死不瞑目。王爷爷告诉我,爹临终时嘱咐我,一是要把他同妈葬在一起,他说这辈子对不起妈,他要好好陪她。二是要我好好活下去,不论多苦多累一定要把刘家香火续下去。三是要我长大后千方百计把路修通,他要看着山里的孩子从他身边走出去。

  “埋了爹,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因为我没有亲戚,村里任何一家又养不起我,王爷爷同大家商量,让我轮流到各家吃饭,一家一天,俗称吃百家饭。夜里住在什么地方,王爷爷征求我的意见。我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虽然爹妈都不在了,还有房子,这是爹妈奋斗了半辈子的家业。王爷爷决定搬来我家给我做伴,后来又把他的小孙子小栓子,大名叫王朋也拉来同我一起住。王朋比我小两岁,但非常懂事,对我特别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拿来跟我分着吃。我也把我学过的字拿来教他,王朋成了我们村第二个识字的人。十岁前,我有一个爹、一个妈照顾,十岁以后,我有三十多个爹、三十多个妈照顾。那几年,全村的人属我生活最好,轮到谁家,都把他们家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我吃,不然我哪来的好身体。”

  “十六岁那年,我决定不再让大家养活我了,我想到外面闯一闯。我对王爷爷说,我刘大江如果能活着回来,全村人的恩情我一定要报,要是不能活着回来,来生来世我也要报。王爷爷看我坚决要走,只好勉强同意。他语重心长地说,到外面比不得家里,又没有亲人在身边,要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如果能干下去就干,不行就回来,这儿还是你的家。全村人还会像过去一样关心你,大伙怎么也能帮你成个家,把你们刘家的香火续下去,也算对你爹妈有个交待。我把我最心爱的东西——我念过的课本、两个没有用完的作业本和三支半截铅笔,送给了王朋。我要他一定要天天复习,千万不能把学过的字都忘了,以后我来信,好有一个能念信和会写回信的人。我给王爷爷磕了三个响头,悄悄离开了养育我十六年的小山村。

  “我在爹妈坟前烧纸、磕头、流泪。整整一夜,我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头,头都磕出血来了。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泪都流干了。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刚出来,我迎着第一缕霞光,沿着爹还没有修完的崎岖山路,走出了大山,开始了浪迹天崖的生活。”

  刘大江讲完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显得非常平静。白雪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她为刘大江的悲惨遭遇而悲痛,她为自己让刘大江想起往事而懊悔。刘大江也不去劝她,任凭她低声哭泣。他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不是滋味。他像对白雪,又像对其他人说:

  “你们不是要找答案吗?这就是答案。那天听你说没有押金,医院不给你妈手术,我就想起了我的母亲。‘押金’这两个字,对我的刺激太大了。几十年前那悲惨的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母亲煞白的脸、鲜血染红的褥子,还有大夫冷酷的面孔,我仿佛又握着妈冰凉的手,看着她一点一点衰弱下去,焦急地等待爹能早点儿弄来押金,救妈的命。我不能让妈的悲剧重演,我不能让另一位母亲因交不起押金而放弃治疗。我是怀着救自己母亲的同样心情,主动答应帮你解决押金的。怀疑我有什么企图,我可以谅解,但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亵渎母亲的亡灵。”

  白雪擦干了泪水,看着刘大江说:

  “其实我根本就没怀疑过你,只是我无法把问题说清楚。”

  “我现在是有钱了,但我没有忘本,没有忘记躺在大山里的爹妈,没有忘记王爷爷,没有忘记全村人给我吃的百家饭,连王爷爷的小孙子王朋也没忘。爹临终前让我修那条路,后来我才明白,除了让我报答家乡人对我的养育之恩外,还告诉我不要忘记帮助别人,在别人遇到暂时困难时,要设法帮助他修筑起希望之路。今天,我可以告慰爹妈,不仅修好了爹妈坟前那条路,使很多山里人沿着那条路走出了大山。而且我还经常帮一些遇到困难的人,帮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也不管白雪听不听,刘大江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知道,当前社会上对有钱的人看法不好。确实,有些有钱人让人不敢恭维。但那只是少数,代表不了整体。应当相信他们大多数人是好的,他们奉公守法,在为自己积累财富的同时,也在为社会做着贡献。但社会上有一些不相干的人,他们自己不去帮助别人,但一遇到好人好事,他们就会站出来,把自己装扮成绝顶聪明的人,一付悲天悯人的嘴脸,大放噘词。说什么世上只有一个菩萨,在天上,地上没有。说什么干什么事都有企图,不然他凭啥帮你呀,他亲爹都不养,帮你?我多么希望我们的社会,多一些肯定,少一些怀疑,多一些行动,少一些说词,这样社会风气才会越来越好。否则,帮助别人之时,就是自己麻烦开始之日,弄得人人自危,谁还敢去帮助别人?如果出现这种局面,我们这个民族还有希望吗?”

  白雪听了刘大江一席话,很受教育。她不仅彻底弄明白了刘大江为什么对母亲的病那么关心,而且对刘大江本人更加了解了。她用温水洗了一条毛巾,帮刘大江擦了擦脸,对他说:

  “一切我都明白了,你不要再说了。”

  刘大江言犹未尽:

  “不,我还要说。不管你我今后怎样,我都要把话说完。白雪,咱俩的事,是我这辈子办的最糊涂的一件事。当初你从家回来,我就应该给你十万元,然后送你回家。我不应当同你商量,让你来陪我。也许是我太喜欢你了,使我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用结果证明别人怀疑的合理性,这是最愚蠢的。现在我长一百张嘴也无法说清楚,当初没有这种企图,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结果?”

  白雪霍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

  “不,一没逼我,二没强迫我,是我自己自愿的,我是真心愿意来陪你的。”

  “别人可不这么想,包括你父母。我能猜测到,你在家肯定受了很多委屈。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不正经的老板,你是一个放荡的女孩。从你爸不接受王经理送去的押金款,我就想到了,你爸可能已经怀疑你我早就有关系了,或者我乘人之危搞钱色交易。但当时我已经把你妈同我妈联系起来了,另外,我对你一点想法也没有,也就没有当回事。”

  “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你不打死我,我就不走,我要好好陪你。既使我爸我妈不认我这个女儿,我也决心不变。等他们弄明白真相,我想他们会改变看法的。你在别人怀疑的目光中,一如继往地帮助他人,你应该得到社会的承认。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要报答你。我帮不了你别的忙,我要让你得到男人应当得到的东西。请你相信我。”说完,白雪扑进刘大江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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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彩虹

  白雪醒了,听到外面正下着雨。她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了,她急忙穿好衣服,叫刘大江起床。

  “白小姐,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这雨下得好大,不过这场雨对庄稼可有好处,现在正是需要雨水的时候。”宋阿姨看白雪下楼来,主动搭话。

  “哦,还行。”白雪是没有睡好,但她昨晚根本不知道下雨,所以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宋阿姨。

  “对雨,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看法。咱们城里人反对下雨,上下班不便。农民就喜欢雨,他们说春雨贵如油。”

黑珍珠(12)
和宋阿姨在一起,保准你不会寂寞,她总能找到话题跟你聊,这可能与她整天一个人在家,没有人跟她说话有关。这不,她又以雨为题同白雪聊起来,“这事我真有体会,小时候放暑假去农村姥姥家,第二天早晨起来外面正下着雨,又不能出去玩了,我随口说了一句,该死的老天爷,下什么雨。姥姥听到了,说,不下雨,该死的不是老天爷,就是你了。我怎么该死?我不明白。姥姥说,天不下雨,庄稼都旱死了,你吃什么,不饿死才怪呢。”

  这时刘大江也下楼来到餐厅,宋阿姨把早点分别放在刘大江和白雪面前,还接着同白雪聊:

  “我姥姥那老太太批评人还搞株连,骂我把我妈也扯进来了。她对我说,你在城里生的,没有体会。你妈才离开农村几年,条件变了,人的思想也变了。”

  白雪今天本来就没有心思同她聊,出于礼貌同她搭讪几句,没想到宋阿姨越扯越远。白雪看她又要接触敏感话题,怕她再说下去,可能又要捅出什么事,惹刘大江生气。趁她去给刘大江盛牛奶的机会,赶紧把话岔开:

  “宋阿姨,中午做点淡水鱼吃怎么样?”

  “行,不过都是人工养殖的,野生的很难碰到。”

  白雪怕她再回到刚才的话题,准备抓住“鱼”不放:

  “人工养殖和野生有什么区别?”

  “不用说营养价值,就是吃起来味道都不一样。”没想到刘大江也参与进来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怎么判断一条鱼是人工养殖的还是野生的?”白雪仍沿着主题展开。

  “我也不懂,听别人说,人工养殖的鱼要比野生的鱼长得宽和厚。野生鱼需要不断的游,去寻找食物,所以体型瘦一些更适合于游动。而养殖鱼不需要自己寻找食物,也不大游动,所以体型慢慢变得肥胖起来。”宋阿姨感到自己没有办法说清楚这个问题,笑了笑,接着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让我去鉴别就不灵了。好在水产市场有市场监督员,他们懂。另外,商户之间,也都互相监督,没有谁敢用人工养殖的冒充野生的。”

  没想到想吃鱼引出了关于人工养殖和野生的讨论,使白雪想到一个问题,一个远比吃鱼要重要得多的问题。她不想再讨论下去,这时刘大江也吃完了,她想赶快回卧室和刘大江说说自己刚刚产生的想法。于是对宋阿姨说:

  “董事长是江边长大的,肯定爱吃淡水鱼。中午就吃鱼吧,尽量买野生的,实在没有也只能吃养殖的了。”

  宋阿姨第一次听说刘大江是江边长大的,又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但她这次比较谨慎,她问刘大江:

  “董事长,我还真没看出来,老家还是江边的。那您一定知道什么鱼好吃了,您说吃什么鱼,我一会儿就去买。”

  “有些鱼不一定有卖,就吃江鲫吧。”刘大江说完站起来往外走。

  “您要吃什么口味的?”宋阿姨撵到门口问。

  “清蒸。”说完刘大江朝楼梯走去。

  白雪也紧跟着走出了餐厅。

  回到卧室的客厅内,白雪看刘大江仍闷闷不乐,可能还没有从昨天晚上的回忆走出来。白雪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他身边,轻声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又想起了痛苦的往事。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

  “恨你?我怎么能恨你呢,我恨我自己。我现在是因为给你造成的伤害,而感到不安,我不知道应当怎样向你解释。我昨天晚上有些话太重了,有些话不应该对你说。我把几年来憋在心里话,一股脑都倒给了你,让你怎么能承受得了。我真是一错再错,我本不应该伤害你的身体,现在又伤害了你的感情。这些都是无法弥补的。”刘大江说。

  “我已经说好多遍了,是我自愿的,怎么能说是你伤害的呢?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正好今天你不走,等你到市里办事回来,有些事我们要商量一下。”

  “市里的事昨天就办完了,今天我陪你散散心,你说到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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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儿也不去,就在家说说话。我有些话要对你说,然后我把给家的信写了,你帮我把把关。”

  “你太抬举我了,你高中毕业,我才两年半的文化,写东西我什么也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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