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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众人都没有弄清楚卫流那一划的用意的时候，忽然一股血线从大长老的脖颈中狂飙而出，喷涌的鲜血像是喷血一样，被人体的血压压着，四处飞溅。
“楚……”大长老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这时候眼中才显出一丝不可置信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明明楚皇的语气那么温和，怎么会突然出手就要了他的命。
“连祖训都不遵，留着还有何用？”卫流冷冷地说道，终于伸手丢开了手中的剑。
那柄剑方才杀了那只蠕虫，还沾着几丝墨绿色的粘液，如今又染上暗红的血色，看着污秽不堪。
大长老支撑不住，身子转了半圈，软软地倒在地下。他的血随着转身的动作喷射在他身后的人身上，他身后的数人惊吓之下纷纷后退，竟连他倒下的时候，都忘记了要上去扶一把。
直到大长老的尸体重重栽在地上，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瞪着卫流，长老会中仅存的两三位长老还有一位跟着大长老来了圣湖，他盯着卫流惊声问道：“楚皇，你这是做什么？”
“朕杀了那东西。”卫流淡然地说道。
“那又如何？”那长老嘶声说道，却无论怎么听也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朕是你们的天神。”卫流又说道。
“蛮族的天神是保佑蛮族的，不会这样残害族人！”那长老极力壮着胆子说道。
卫流笑了，负手而立，神情中一片冰冷：“朕既然是你们的天神，你们的生杀予夺就都由朕作主，你们当中，有谁是朕杀不得的？”
卫流的话气得那长老直哆嗦，就连他身后的蛮族士兵们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蛮族中的传说的确说杀了圣湖中凶兽的人就会是他们的天神，可是从来没有说过天神会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蛮族向来注重尊卑与传承，他们虽然怀疑，却谁也不敢随意说出来。
那个老长总算还有点骨气，怒声说道：“既然如此，这天神，我们不要也罢，相信先祖在天有灵，也绝不会让我们承认一个残害我们的天神的！楚皇，我们就此告辞！”
说完话，那长老伸手就打算让在场的蛮族人先退开，虽然卫流杀了大长老，可是他杀了凶兽也是事实，他不可能让人围攻卫流。
可是他还未转过身，便听到卫流带着冷笑的声音：“走？走得了吗？”
那长老猛地转身，不善说道：“楚皇，我们就算再不济，也有一万人马！”
而卫流不过几十人罢了，这么多人，就是踩也能把他们踩死。
可是卫流的表情却连变也没有变，淡然说道：“你们就都留在这里吧，蛮族的大军，朕就收下了。”
随着卫流的话音，原野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批密密麻麻的人马，这些人的数量，竟然不比蛮族人少。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来的？”长老气急败坏地吼，这里是蛮族人的地盘，还是圣湖附近，他们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来。
如果方才南宫凌的人来还情有可原，毕竟他们就驻扎在附近，可卫流的人就来得毫无理由了。
“去和你的同伴一起想吧。”在老长大吼大叫的时候，卫流忽然间欺身上前，一掌伸手，径直从长老的胸前穿了出去，血淋淋的手掌透胸而过，长老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卫流竟凶恶至此，方才出其不意地杀了大长老，还可以解释是在立威，可是他呢？当着这么多蛮族士兵的面，他居然就这样毫不忌讳地杀了自己。
长老悲愤惊恐的目光没有给卫流造成任何影响，他迎着长老的眼睛，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又在长老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头也不回，不顾而去。
而在蛮族士兵的外围，南楚的士兵得到了卫流的暗示，早已开始动手厮杀起来，刚刚平静下来的圣湖顷刻间又是腥风血雨的一片。
卫流是来这里找武器的，找到武器只要很少的人就够了，可是想要运回去，却非要很多人才行，所以卫流出发之后，早已命人化整为零，跟着他们的暗号秘密潜入附近地区，而当他失踪之后，想也知道，影卫首领一定会把这些人召集起来，所以就算天曜有援兵来，就算这里有蛮族的近万人马，他也半分都没有慌乱。
如他这样的人，要做一件事情，从来都是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可怜被他杀死的长老，一直到死，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1114 无情之境
“那是……主子？”秦川的脸色都是苍白的，他看着卫流，满脸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的主子虽然冷情了一些，但从来都不是个残忍的人，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他的心底都留着一份柔软，而那份柔软，秦川很清楚，是阮烟罗为卫流留下的。因为这份柔软，卫流虽然杀了不少该杀的人，可是从来没有迷失本性，亦没有嗜杀成性，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那个残忍冷血的像是魔鬼一样的人，是他那个总是一身优雅，仿如谪仙般的主子？
“不可能……”喃喃的，秦川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在秦川的错愕中，卫流已然再次回到了这边，他的身形依然优雅风流，白色的衣衫已经被内力蒸干，走起路来随着他的步幅飘摇，那般的潇洒飘逸，不论怎么看，他都还是原来的那个卫流。
可是又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的眸子里，再没有半分情感，有的，只是冷漠，倨傲，不屑，还有一种身为上位者，对一切下位者，深深的，不以为然。
“许朗……”卫流轻淡声叫。
许朗浑身忽然就是一颤，因为阮烟罗，他也记不得自己究竟违背了卫流几次意思了，每一次卫流都没有真正的惩罚他，他知道卫流对于紫烟的隐隐的欠疚，也从来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真正的怕过卫流。
可是这一次，他却从心底里怕了，卫流不一样了，当他再次从水里出来的时候，他和之前的那个卫流，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怎么发生的，但却知道，这种变化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皇上……”他期期艾艾地叫道，想说什么，却猛然间眼前一花……
“啊！”
凄厉地叫声，瞬间传遍了卫流所站的这一片区域，周围的人甚至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许朗捂着一只眼睛，踉跄着退到了一边，而在他的指缝里，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
“皇上……”影卫首领吃惊地大叫，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一种全然地不可置信。
他知道卫流的武功很高，可是相对于他而言，也是高的有限，至少每一次卫流的出手，他都能看得清，就算是之前和南宫凌的那一场打斗，他虽然觉得难受，但还是从头到尾地看完了。
可是这一次，他竟连卫流是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
这里面的差距，何止是千里万里？
怎么可能，不过这么短短的时间，卫流的武功怎么会进步的这么厉害？
影卫和军队是两个系统，他和许朗并不是很熟，所以，对于卫流武功的进步，他的惊奇甚至超过了许朗突然受伤的事情。
“许将军！”终究是秦川和许朗更熟一点，慌忙奔过去一把扶住了许朗。
“主子，许将军他……”秦川直觉地想和卫流说许朗的伤势，可是话出口，才想起来，许朗的伤势根本就是卫流所致，因此话只说了一半，就噎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卫流出手的速度极快，出过手后，就又垂下了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一样。
此时，他的指尖上带滴着鲜血，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许朗，问道：“你服不服？”
许朗眼中剧痛几欲昏死过去，可是他却知道他不能，如果他现在昏死过去，那对卫流恐怕就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他捂着眼睛，挣脱秦川的手，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末将……服！”咬牙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他违逆了卫流这么多次，这才是第一次得到惩罚，如何能不服？他只是遗憾，没有能杀了阮烟罗，而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因为，卫流绝不会再容忍他违逆自己一次。
卫流冷然地盯了他一眼，说道：“许朗，朕已然容够你了，看在你对朕有功的份上，这一次，朕取你一只眼睛，如果还有下一次，就直接拿命来吧，到时候，不要说朕不给许家留后。”
秦川惊愕地看着卫流，听着卫流说的话，仍是无法从这种巨大的反差中反应过来，许朗却已经垂着头从齿缝中逼出声音应道：“末将明白！”
“你最好真的明白。”卫流冷哼一声，不再管许朗，转身命令道：“传令下去，在这里的所有蛮人，一个不留。”
“皇上，那么其他蛮人呢？”所有人里，最快适应卫流转变的居然是影卫首领，对他来说，只要保护的人是南楚皇帝就可以了，至于南楚皇帝变成什么样子，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口中所说的其他蛮人，是指蛮人还残存的那些大军。
“朕收了。”卫流说道：“三十多万大军，说少，也不少了。”
“要怎么说？”影卫首领问道。
“朕杀了凶兽，还需要什么说辞吗？”卫流反问。
“可是这万余人的死……”影卫首领犹豫着。
卫流冷冷地笑：“他们都是被湖中凶兽杀死的，与朕何干？”
影卫首领眼中一亮，对着卫流俯首说道：“属下明白了。”
“那就把这里快些处理干净，把那虫子和花的尸体捞出来，几位长老也收拾干净一点。”卫流吩咐着，声音平静无波：“朕还要带着几位长老的遗体去蛮族走一趟。”
“是！属下立刻就去做！”影卫闻声而去，卫流则是毫不在意满场的刀光剑影，径直往战场外围的方向走去。
他一身都是脏污，手上还染了血，委实难受至极，于他而言，尽快把自己收拾干净，换身衣服，才是最重要的。
秦川从方才就一直立在原地，他是卫流的贴身侍卫，可是此时此刻，却连要跟上去都忘了。
当影卫首领忙来忙去，不停地从他身边掠过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他。
“影大人，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这里面，如果有人能对卫流现在状况了解的多一点，只怕非影卫首领莫属。
影卫首领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皇上，应该是入无情之境了吧。”
☆、1115 黄泉药力
无情之境？
秦川瞪着眼睛看着影卫首领：“什么意思？”
“武道之初，需感应天地之气，内合人体真元，两者相互为用，方可有所进境，可是到了一定境界之的一，天地之气与人体真元达到了某种平衡，武道就会停滞不前，很难再有突破。一般能够达到与天地平衡的境界，大都已经是大宗师境地，足可傲视世人。”
影卫首领顿了一下，说道：“坦白说，我现在就是这种境界，到了这种时候，很难再从境界上去区分武学的高低，而只能从招式，所学功法，又或者对敌经验和制敌手段上来区分，这几点上，我自认都不输皇上，可是我仍然弱了皇上一筹，这欠的，却是一份天分，这种天分很难评说，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能与皇上的天分一争高下的，恐怕只有天曜凌王。”
影卫首领的这一番论断，秦川还是很认可的，南宫凌自幼遭逢剧变，之后又一直处理军务，与皇上周旋，杂务繁多，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练出那一身惊人的武学来，天下估计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的天赋。
可是这与无情之境有什么关系？
只听影卫首领接着说道：“这种平衡之境虽然厉害，却并不是最厉害，当天地之气对自己已无丝毫作用的时候，有人能就此摒弃天地，严守己心，由此达到武学的另一个境界，那就是无情之境。”
“到了这个境界，外界的一切对于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他无心无性，不为任何外物所动，甚至不顾情理，不念情份，这天地间的一切，于他都不过是蝼蚁而已。而他所有对武学的领悟和突破，都全部来自自身的领悟，和外界已经没有一点关系。在外人看来，他就如一座冰块一般，甚至是冷血，但其实，不过是没有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而已。”
微微叹了口气，影卫首领说道：“你可看到皇上方才表现出来的强势与自信，这便是无情之境对他心境的影响了。之前我在皇上手下尚可走百余招，而现在，恐怕三招我就会落败。”
说着话，唏嘘不已，主子这样厉害，他们影卫还有什么用啊？
秦川听得目瞪口呆，无情无性，甚至不顾情理，不念情份，万物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一样的东西。
这样的人，会是卫流吗？
心头涌起千万倍的不甘，他所服侍的卫流，是虽然隐忍，虽然有手段，可是始终都在心中保留一块纯善之地，并因此而有一丝人间烟火气的人，怎么可能是方才那种冷血无情的样子？
“不会这样的。”秦川喃喃自语着：“主子连老神仙的黄泉丹都能冲破，怎么可能变成无情无性的人？”
“黄泉丹真的被冲破了吗？”影卫首领幽幽问道。
秦川神色一凛，带了几分凄厉问道：“影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影卫又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怀疑，皇上之所以能入无情之境，正是由于这黄泉丹的缘故。”
秦川瞳孔猛然瞪大，死死地盯着影卫，似乎是在期待他的解释，又似乎是希望影卫什么也不要说。
可是影卫首领显然没有理解秦川这么复杂的意思，看他看着自己，就以为他是希望自己解释，因此说道：“皇上是生死关头救了阮烟罗一命，并由于那一瞬间的冲击而冲破了黄泉丹的药性，可是那毕竟是老神仙给的药，哪里有那么好冲破。秦侍卫也知道，黄泉丹的效用是让人断情断爱，可是你看之前皇上对阮烟罗的种种行为，哪里像是断情断爱了？”
秦川回忆着卫流之前对阮烟罗的所作所为，他虽然几次表露出想要杀阮烟罗的意思，可是却一次都没有真正下手，而且有好几次阮烟罗遇险，只要他袖手旁观阮烟罗就必死无疑，可是他却偏偏都伸出了援手。
之前他之以为那是因为阮烟罗在卫流心中留下的痕迹太深，所以卫流就算断情断爱，可是潜意识里也要维护阮烟罗，可是难道并不是这么回事？
影卫首领说道：“我怀疑之前黄泉丹的效用并没有真正被发挥出来，只是发挥出了一点点药力，封住了皇上对阮烟罗的感情而已。这种药力敌不过皇上对阮烟罗的情意，最终被冲破了，如果此时皇上心境平稳，也许黄泉丹有可能真的被解掉，但这个时候，却偏偏发生了许将军的事情……”
许朗想要杀阮烟罗，可是没想到没有杀成，却阴差阳错地杀了颜风，阮烟罗对手下人的爱护现在在大陆之上都是闻名的，许朗杀了颜风，而卫流又不能杀许朗，这也就意味着，他和阮烟罗成了死仇，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和解的机会。
虽然因为这天下之争的缘故，卫流迟早都会和阮烟罗处在敌对的立场上，但那是因为天下大势，于公为敌，于私却并没有分毫仇怨，但发生了许朗的事情就不一样了，这使得卫流在私人感情上，也和阮烟罗处于了完全敌对的立场。
这是卫流绝不愿意看见的，这种刺激估计也激发了卫流体内黄泉丹真正的药力，所以卫流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不顾满身的伤痕和疲累，再次投入湖中，甚至一举杀死了之前想尽办法都没有杀掉的那只凶兽。
这不是因为卫流先前隐藏实力又或者想借此施恩于阮烟罗，而是因为他的实力，真的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进步了。
而这进步的原因，八成就是因为黄泉丹真正的药力被吸收了。
黄泉丹，一入黄泉，前尘往事断尽，入了无情之境，也才真正地应了黄泉丹这药名。
这些事情影卫首领都没有说，可是秦川不是傻子，他经历了整件事情，也了解卫流，猜也猜得出来。
听过影卫首领的分析，秦川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1116 送行颜风
“影大人，那皇上他以后……”秦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似是不敢问下去。
卫流以后，就都是这样了吗？冷冰冰的，残忍，嗜杀。
不，根本不能说他嗜杀，因为他根本不把那些当作人命。
影卫首领知道秦川要问什么话，他没有正面回答他，却转而说道：“皇上，会是最好的皇上。”
一个优秀的帝王，自当足够强势，不为外物所动，不为臣子所趁。
秦川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他听明白了，从此以后，卫流都会是这个样子了。
他们跟在卫流身边的人，总是因为他对阮烟罗的那一份与众不同的柔软而担心，更因为他总是因为阮烟罗而做出违背原则之事，而觉得忧心忡忡。
他们现在终于再也不用担心了，可是秦川为什么会觉得满心悲凉呢？
沉默了片刻，他转身往一边走去。
“秦侍卫，你去哪里？”影卫首领叫道。
“我去服侍主子。”秦川说道：“我是主子的贴身侍卫。”
无论卫流变成什么样，他都始终是他的主子，是那个他们同在天曜一起度过了最艰难岁月的人。
安南关里，处处一片静墨，颜风的尸身盖着白布，由颜清颜明颜月三个人抬着。
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其中的情份之深，外人很难体会到，他们四个人出去，却只回来了三个，锥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颜风的尸身不葬在这里，阮烟罗说过的，要带颜风回家。可是从这里到京城路途迢迢，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尸体完好无缺地带回京城的，只能先在这里火化。
按照天曜的规矩，停灵三日，众人祭拜之后，就要点火了。
颜风尸身火化的这一日，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暖融融的，照得大地都是一片明这亮。
阮烟罗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和所有长风军的人一起，往城中早已准备好的空地上走去。
到了那里才看到，不止是长风军，天曜军也来了不少人，当初南宫凌出兵戎国的时候，阮烟罗曾被贺狄算计了一次差点陷于万军之中，那一次，是颜风带着他手下的精锐不打半点折扣地执行了阮烟罗“斩首”的命令，最终逆转了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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