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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我是301的……”
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彼此，感觉这世间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坐了下来，开始一五一十地理顺这不可思议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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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木槿小区木槿花
盛夏时节，木槿小区如同往年一样繁花似锦。
小区之所以名为“木槿”，是因为门口有一棵特殊的木槿树。那棵树异常高大，树干粗壮，郁郁葱葱，不知道已经存活了多少年，是木槿小区的标志。后来，小区里又种了许多排木槿树，枝丫修剪的低矮而整齐，非常漂亮。
知了声声中，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的木槿树下，一分钟后，又一溜烟开走了。
留下了一个人，两只皮箱，静悄悄地立在炎热的午后。
小区的传达室里那位昏昏欲睡的看门大爷，正摇着蒲葵扇，老花镜快要滑到鼻尖上。听到声响，他懒懒地抬起头向外看去，不禁微微一愣，睡意全无：好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只见那棵花团锦簇的木槿树下，一个身穿浅紫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正静静地站在树荫里，一手拉着一只皮箱，仰起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头顶的木槿树，似乎在感叹造物主的伟大。
看够了木槿树，她又转过身来，朝木槿小区里面张望着。她看上去应该还未成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与疑惑，浅粉色的小嘴微微撅着，好像有什么不满。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露出雪白的脖颈。
这个女孩子当然就是慕堇若了。她朝小区里看了看，又歪着头打量着自己身边那棵开满了大团大团紫红色花朵的木槿树。马尾辫从肩膀上滑到一侧，微微上翘的发梢荡来荡去，青春的光彩简直闪花了看门大爷的老花眼。
“连个小区名字都没有，真的好古老啊！”慕堇若感慨着，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拖着行李箱就往小区里走。
“哎，你找谁啊？”看门大爷忽然开口问道。
慕堇若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传达室里还坐着一个人。看到那个半架着老花镜的老大爷慈眉善目的，她好像发现了救星一般，拖着箱子撒开腿跑过去，扒在窗口，礼貌地说道：
“大爷您好，请问这里是木槿小区吗？我大姨妈家住这里，这个暑假我要住在她家。可是今天她的电话突然打不通了……”
“哦哦哦，你就是她说的那个孩子啊……”看门大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前一阵搬走的一位住户前几天突然回来找他，说自己有个亲戚家的女孩要过来住，自己有事没法接应，请他代为转交房屋钥匙，看来就是这个女孩了。
“你是不是叫慕堇……慕堇什么来着？要去8号楼是不是？”看门大爷只记住了“木槿”两个字，把最后一个字给忘了。
慕堇若赶紧点点头：“是的是的。我叫慕堇若，我大姨妈家就是在8号楼。大爷您怎么知道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光洁的额头和鼻子上，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随着点头一下一下地反射着清亮的光泽。
“你等等啊。”看门大爷拉开抽屉，巴拉了一下，拿出一把旧旧的钥匙，站起身来，从窗口把钥匙递给她，并把事情经过也说了一遍。慕堇若眼中的失落一闪即逝，扬起小脸对看门大爷道谢，然后拉起皮箱，走进了小区。
盛夏的午后，整个小区只有知了在嘶叫，还有她的两只皮箱，一路咕噜咕噜作响，却更显得四周静悄悄的。年轻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老人和孩子们估计都在睡午觉。慕堇若的大姨妈没来接她，她除了有点失落，却一点儿也不意外。大姨妈不喜欢她的爸爸一家，不来接她，大概是不想和他们碰面吧。可是他们却没想到，她其实是一个人搬过来的。
慕堇若的爸爸妈妈常年出差，所以她从初中就开始住校了，比较独立。后来爸妈离婚了，她也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住。到了高中，依然选择了住校。今年她家的房子要拆迁，放了暑假，她就拖着行礼来到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大姨妈家能把这套据说本来要出租的房子给她暂住，她已经非常非常知足了。
慕堇若抬起头，打量着这个有些年头的小区。木槿花树是她从未见过的繁盛，白色粉色紫红的花朵连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优雅的花香。枝桠掩映间，一排排旧式八层楼房静静矗立着，爬山虎爬得高高的，掩盖了斑驳的墙壁。
“虽然陈旧，但非常安静，空气也好，我好幸运，嘿嘿……”慕堇若这样想着。
不过很快，她的这点幸运的心理就荡然无存了。她来到最角落的8号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只箱子从楼梯上一级一级地拖上八楼。8号楼，801，是个多么吉利的数字——如果有电梯的话。
可是如果生活中真有那么多“如果”，生活就不会是它现在这幅模样了。
慕堇若打开门，终于松了一口气。屋里家具很少，显得格外整齐，看起来不用多加收拾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挪到旧旧的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上去，灰尘立刻腾空而起。
“咳咳咳咳……”她捂着口鼻跑到阳台上避开灰尘，转头却发现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上一任房客走后这里就没有人打扫过，灰尘已经积攒的很厚。慕堇若叹了口气，拉开箱子想换衣服，转念一想，反正裙子已经沾了灰，先别换了吧。她在几个房间转了转，找出了各种工具，就开始大扫除。
虽然在顶楼，夏天会很热，不过它的小阁楼让慕堇若非常满意，站在窗边一眼望去，整个小区的景色尽收眼底，到处都是开着大花的木槿树，真美。她哼着小曲儿忙里忙外，擦桌子擦窗户扫地拖地，清理客厅卧室厨房和厕所，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月上林梢了。
慕堇若整个人都快累散架了，身上的汗也不知道出过几层了。她背靠着沙发，伸直了双腿，瘫坐在地上。忽然，肚子里咕咕叫了一声，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晚风吹过窗户，带来一丝凉意，驱散了一下午的闷热。
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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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无法退出的游戏
看着被自己收拾的干净整洁、焕然一新的房间，慕堇若不禁有些得意，准备关上窗户，再冲个澡，然后出去好好吃一顿犒劳犒劳自己。
她一边想着吃什么大餐，一边头昏眼花地去关窗户。忽然，她看到窗外有棵大树，郁郁葱葱的树枝上，木槿花们开得格外明亮，就像一盏盏美丽的花灯。那些繁繁复复的花瓣仿佛白到透明，还闪耀着淡紫色的光华。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木槿花，是我眼花了吗？”慕堇若迷离迷糊地嘟囔着，揉揉眼睛，探出身子，想要去摘下一朵奇异的木槿花。
“要是再近一点就好了……”她索性爬到窗台上，一手抓着窗户，一手努力往外伸着，终于触碰到了花瓣，触感冰凉而柔软。
“咦？好奇怪……”
触碰到花瓣的瞬间，慕堇若的脑海突然清晰起来：这是八楼，除了门口那棵标志物，别的木槿花树哪里有这么高？！而且白天擦窗户的时候，窗外明明是一片开阔的啊！那这棵树是怎么回事呢？！
可是已经太晚了，她刚一清醒，就发现自己已经半个身子悬空在外，没等她喊出声来，就已经坠了下去。
“完了，刚打扫好的房间，还没住呢，我就要死了，还是个饿死鬼……”
慕堇若脑海里冒出的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时间仿佛变慢了，慕堇若看着八楼的窗户，正缓缓离她远去。即将到来的死亡似乎并不让她感到害怕，她还在等待着传说中濒死时出现的“走马灯”，想在最后时刻再看一遍十六年来的记忆，只是它们并没有出现。
她“路过”下面的窗口，看着“活人”们的生活，七楼年轻的小两口在一起做饭，六楼有个邋遢的大叔在玩游戏，五楼一个老太太在看电视，四楼是慈祥的爷爷奶奶在逗孙子……
“活着真好啊，可是我就要死了。”慕堇若这样想着，有点难过。“楼下种满了木槿树，我会被扎成筛子的吧。尸体挂在树上，血液染红花瓣，也许明天早上才会被人发现……”胡思乱想中，她看向三楼的窗户。这次，她什么都没看到——除了一团白色的光芒。
“这是什么？回光返照？”慕堇若自嘲地想，“哈，怎么可能呢。这应该是来自天堂的光芒吧。太好了，不用看到自己被扎成筛子的模样了……”
慕堇若不再下坠了，她抬起头，想看看天上是否有天使来迎接她，却只看到白光如同雾气一般弥漫过来，温柔地把她裹了进去。
她没有看到，三楼房间的沙发上，一个头戴游戏头盔的男生，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他闭着双眼，似乎已经进入了游戏。头盔左侧，靠近他的太阳穴的地方，镶嵌着一枚水滴形状的白色玉坠，那就是白光的源头。光华流转，玉坠将满屋子的光芒与雾气尽数吸纳，恢复了平静。如果此刻有人来仔细观察，肯定会很惊讶地发现，这枚玉坠的裂绺颇多，似乎快要裂开了。
电脑已被锁屏，锁屏画面上，是几个衣着华丽、面容精致的古装人物，他们的旁边写着四个大字：五行天下。
“啪嗒！”雨滴打在木槿花瓣上。夏夜的雨终于落下，整个木槿小区，沉静在了沙沙的雨声里。
……
经历虽然很长，但慕堇若简单几句就说完了，同时也知道了红衣小哥的名字——宋名扬。
宋名扬比慕堇若大两岁，马上就要过18岁生日了。他曾经是大舜大学附属中学的学生，但是后来辍学了，走了个后门，去了大舜市大名鼎鼎的泺邑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上班。
而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就是泺邑科技的新任董事长兼ceo——顾之森，正在制作的一款单机游戏。
“单机游戏？”慕堇若惊呆了，“你是说，我们穿越到游戏世界里来了？怎么可能呢？这看起来明明就是一个古代的世界啊！”
宋名扬也是一脸郁闷的模样：“说是游戏，也不完全一样，至少和我以前玩过的都不一样！这里的npc们好像活了一样，自己跑来跑去地打怪！而且很多功能都失效了，最重要的是，退出功能也失灵了！”
npc ？！
怪不得刚才听着耳熟，慕堇若终于想起npc是什么意思了。就算她没有玩过大型游戏，但这些常识还是知道的。
“刚才那些人……难道全部都是npc？！”慕堇若问道。
宋名扬点点头，然后就沉默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有悲伤，有懊悔，还有迷茫……
“你是怎么进来的？”慕堇若问道，知道怎么进来，应该就知道怎么出去吧？
宋名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很玄乎的，我说了，你可能不会相信……”
慕堇若看着他，急切地说：“你说说看吧！连‘穿越’这么玄乎的事情都被我们碰上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也对，”宋名扬说道，“我进来是因为……我想用我哥的头盔玩游戏来着……没想到，一进游戏，全是雾气，后来一道白光，天旋地转，我就晕了，醒来以后就到这里了……我想，可能是游戏头盔出了问题……”
“原来是因为你！”慕堇若一着急，站起身来，指着宋名扬说道，“要不是你，我就不会穿越进这个倒霉的地方了！”
“得了吧，要不是我，你就摔死了！”宋名扬反驳道。
慕堇若立刻争辩：“我都快掉到树上了好不好！我会被树枝挂住的，不会摔死的！”
“是是是！你会挂在树枝上的！戳个千疮百孔的，挂上个一晚上！到早晨被人发现的时候，血都流干了个屁的了！”宋名扬撇撇嘴，“你这就是名副其实的自挂东南枝……”
慕堇若觉得这个人简直又毒舌又不讲理！
“哼！那我就谢谢您救了我！现在请您行行好把我送回去吧？我就算摔死了，也会继续投胎做人，而不会变成一棵树，还被你给打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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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我又不是故意的！”宋名扬大叫道。
“我要是知道怎么回去，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我就算在这里死了，也只是死回城复活而已！而且这些npc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npc，更不知道这是在游戏里面，还以为这就是他们的真实世界呢！我跟他们简直没法沟通，更别说问问他们怎么退出了！”
慕堇若嫌他吵，捂着耳朵问道：“既然是游戏，关上不就可以了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退出功能失灵了！关不上了！”宋名扬快疯了。
“怎么会这样！”慕堇若也快疯了，“能进来，就能出去啊！要是不能出去，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进来？”
宋名扬握起拳头，狠狠锤向地面：“我当初也不知道进来了就出不去啊！”
其实他也很委屈，很无助。
有些事憋在心里很久了，又没人可以诉说。
他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现实中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没想到玩个游戏还能出事。
“要不你把详细经过说一说，看能不能找出解决的办法？”慕堇若说道。
宋名扬点点头，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对着慕堇若这个唯一的同伴，敞开了心扉……
全息头盔出现后，人人都称赞泺邑科技的顾之森高瞻远瞩，不仅带领公司员工积极修改网络游戏数据，还率先研究全息单机游戏，带来了大舜市单机游戏的新一轮高朝。
然而，这却是一个美丽而悲伤的误会。
顾之森之所以要做这款单机游戏，是为了完成他未婚妻的遗愿。
顾之森从小就是大舜市的名人，据说智商150，是计算机方面的天才。他和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苏菖蒲，一起长大成人，一起出国留学，一起回到大舜市，一起进入了大舜市的网络巨头——泺邑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这其实也是顾之森的家族企业，泺邑科技原先的董事长兼ceo，就是顾之森的祖父。
顾之森当时被任命为网游部总经理，苏菖蒲则是他的助理。顾之森的计算机技术加上苏菖蒲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让二人在公司迅速站稳了脚跟，很快就在大舜市的游戏界闯出了一番天地。顾之森的祖父去世之前，就想把公司交给自己的孙子。由于顾之森能力出众，又有“计算机天才”的称号，公司董事会的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顾之森就顺利接替了他的祖父，成为了大舜市最年轻的董事长兼ceo。
而顾之森和苏菖蒲这一对璧人，一个风度翩翩俊逸无双，一个美丽优雅温柔可人，两人如同明星一般耀眼，偏偏又非常低调，平时只能在公司里看到他们的身影。泺邑科技的员工悄悄地在微博上发了他们的照片，配上文字说明：“俺们公司的男神和女神”，两个人就更加出名了。从那之后，每次公司的招聘会都是人满为患，公司待遇好是一方面，另一个重要原因当然是想目睹男神和女神的风采了。
那段时间的顾之森，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然而，在他25岁的这年，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2025年4月1日的一场车祸，让他把车开到了湖水里，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妻，只留下了她做了一半的一款游戏。顾之森想要替她完成，却再次出了意外——
就在人们为了全息游戏头盔的购买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媒体又爆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顾之森在使用全息游戏头盔之后，变成了植物人！
作为泺邑科技的负责人，顾之森是大舜市最早一批拿到游戏头盔的人之一，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唯独他遭遇了不幸？
游戏头盔公司被告上法庭，不得不暂停销售进程，接受调查。调查人员带着业界专家，把顾之森的头盔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又把市面上现有的、包括未开发完的全息网游都试验了一遍，还找到其他有头盔的人协助调查，头盔公司的库存也被抽样检测……
最后的调查结果却是，除了顾之森自己粘到头盔上的装饰品，这个头盔和其他的没有任何区别。
头盔是合格的，经此一事，原本炒到天价的价格也一落千丈。只是，生命只有一次，曾经跃跃欲试地要买游戏头盔的人们都犹豫了。
事情发生后，各大媒体闻风而动，不仅第一时间跟进事件发展，还重新梳理了顾之森的履历，更是旧事重提，把车祸细节也一一爆出。
随后，车祸的救援录像也被曝光，网友们疯狂转发，几分钟转发量就破万了。
不是因为他们多么有同情心，而是因为录像中，湖水里的苏菖蒲，实在美的令人窒息……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静静地闭着眼睛，似乎只是睡着了。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仿佛正在湖底吟唱，浓密的长发在水中温柔地漂摇着，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神秘而梦幻，就像是湖中的精灵。明明是苍白的画面，却不止一个人评论说“感觉她正在微笑”。
无数人对着这段录像扼腕叹息，感叹着一位美丽的女神就这样消失了。由于事故发生那天是愚人节，也有许多人在转发和评论时写到，“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愚人节的玩笑……”
车祸才过去三个月，顾之森自己又变成了植物人，想想他之前的顺风顺水，让人不禁感慨命运之神的无常，无限唏嘘。
不过事情还是有很多疑点，网上的评论和猜测也不断更新着：
“就算要躲避行人，为什么把车往湖里开？他不是智商180吗？”
“哪里180，明明是150好吗……”
“都看好自己家的熊孩子吧！都闹出人命了！”
“听说苏菖蒲在国外考取了潜水执照呢，想必水性很好。目击者们都第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