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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岩峰和李安民大惊失色,急忙把高萍萍搀扶起来:“碰坏了没有?”
“没什么。”高萍萍起身恼怒地对李安民说,“你瞧,衣服划了个口子。”
李安民凑上前,问自己的媳妇:“深更半夜的,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你整天整宿不回家,就不能让我来看看你们干什么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在搞重要试验,你这不是添乱嘛。”
“你怎么这么说话呀,人家好心来看你……”眼看一场争吵爆发在即。
“小高,这些日子你一个人挺寂寞,是不是?”苗岩峰支开安民和高萍萍谈起来。
“我早就习惯了。结婚这些年,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加一块也超不过半年。”
“嫁给安民,确实苦了你。”
听见苗岩峰直言不讳地说,高萍萍忙表态:“要说苦,你们这工作才真的是苦,整年荒郊野外的,在那铁家伙里,夏天像进蒸笼,冬天像钻冰窖……”
这时李安民从坦克里钻出来:“苗工,一切正常。”说完催促着媳妇,“我说,你先回去,行不?”
“说走就走呀?”听见丈夫连句好话也没有,高萍萍刚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又要激动起来。
“那你说还怎么着?”李安民自知自己对不住媳妇,但又无奈地说。
“我这新褂子怎么办?”
“我赔就是了行了吧?”这话一出口,两人都乐了。
苗岩峰看这两口子爱恨交加的样子实在愧疚:“小高,你先回去,明天晚上我一定让安民回去陪你。”
李安民突然“嘘——”的一声,3 个人赶紧悄悄躲进了暗处。夜色中,只见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来,向坦克一步步靠近。
“是薛丽!”
她走到坦克前,刚要上去,李安民突然从暗处站出来:“不许动!”薛丽显然吓了一跳,当看清楚是李安民时,忙招呼道:“是我,薛丽。”
“你来干什么?”苗岩峰开门见山地问。
“我来看看,不行吗?”
“你白天也来过吧?”李安民追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在搞破坏?”
“这可是你说的,你承认了就好。”李安民简直觉得自己大获全胜。
“你别冤枉人。苗工,你管不管?”薛丽可不是轻易就被占上风的人,矛头一转,就把难题交给了苗岩峰。
苗岩峰的直觉告诉自己薛丽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但是现在又什么都证明不了,他只得让高萍萍和她先回去。
“我不走,我有权知道试验情况。”薛而作为一个科研技术人员,坦克出现任何问题她都有权参与,何况还是她们厂生产的坦克,她更是不能置身事外。高萍萍见丈夫的确在执行任务,知趣地走了,留下3 个还在争论不休的人。
为了弄清楚真相,苗岩峰索性也住到了办公室,经过连续记录,没有人进过坦克舱内移动密位,事实证明密位的变化的确与人无关,猜测薛丽背后搞小动作的想法看来纯属多疑。现在,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密位自己在变化。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苗岩峰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疑问反而更激发了他的好奇心。既然连资料上都没有显小或提到过这样的现象,那么如何攻克这个难题,并对此做出正确的分析和解答,已经成为苗岩峰废寝忘食的最大驱动力。
又连续几个夜晚,苗岩峰在灯光和各种坦克模型的陪伴下度过。他不断地在黑板上绘制各种曲线,又不断地推翻自己的假设和绘制,重新开始寻找另一条出口。
一天早上,仿佛是被某种召唤牵引,苗岩峰从梦中醒来,他打开房间的灯,拿起牙刷和杯子向卫生间走去。没走几步,脑海中数日思索的一条条图线和一个个数据突然像开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自动连接组合起来。苗岩峰扔下牙刷和杯子,顾不得穿戴整齐,迅速冲进办公室,曲线犹如早就等候在那里一样,流畅地被他激动的手绘制到了黑板上。
大还没亮,杜延信、韩大柱、魏可凡、李安民等人就被苗岩峰的电话从被窝里请到了研究所的办公室,薛丽闻讯,也不请自来地加入到讨论的行列。
苗岩峰向众人展示了他的思考结果——坦克资料上从未出现过的一张奇特的图表曲线。“这是坦克炮管10天自行变化的曲线,我所说的自行变化,是指在没有任何人为因素参与下的变化。这是一个非常奇异的现象。”苗岩峰给大家解释图表的来源。
韩天柱喷喷称奇:“的确是一个非常奇异的现象。以前文献上未见有过记载,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几位呢,听说过没有?可凡,你在苏联上过学,听说过没有?”
魏可凡摇摇头:“闻所未闻。岩峰,你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任何人为因素吗?”
“我们一直在现场,保证百分之百没有人为的因素。”李安民作证道。
“晚上没有变化,这说明是阳光在起作用。”
薛丽立即提出疑问:“不过,这么坚实、厚重的钢管怎么可能被阳光晒得变形呢?我读研究生的专业是金属材料,从理论上来说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但是,现在要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在科学研究中偶然或个别的情况是经常遇到的,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抓紧新坦克的试验定型。”韩天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但是苗岩峰则坚持认为这和新坦克的试验并不矛盾,并认为这个情况对于火炮的准确性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研究不该就这么停下来。
杜延信提议:“我看这样吧,今天咱们项目的负责人和具体的工作人员都来了,咱们就来个民主投票,同意韩总意见的举手。”说着,他举起了手,魏可凡迟疑一下,也举起了手。
“同意苗岩峰意见的举手。”薛丽和李安民举手。
三对三。局面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薛丽建议在进行其他项目试验的同时,专门成立一个小组,继续跟踪观察,积累数据。这个想法得到了杜延信的首肯,同意他们设立一个“晒炮小组”,由苗岩峰牵头,与坦克试验同时进行。薛丽当即表态要求参加晒炮小组。
“你知道在坦克里蹲个一年半载是啥滋味?”李安民马上反对。一个姑娘家,整天和他们猫在坦克里终归不是回事。再说,那个煎熬,他也不信薛丽能够撑下去。倒是苗岩峰发了话:“只要你能坚持,我不反对你参加。”他看得出来,这个姑娘有股子钻研好学的劲儿,是块搞科研的好料,况且以她的知识深度,她的加入,也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活力。不过,她能坚持下来吗?这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
晒炮小组的工作跟随着坦克定型试验同步进行着,苗岩峰、李安民、薛丽等人每天都在繁重艰苦的工作中耐心地跟踪分析这个奇怪的现象。
一天,苗岩峰他们正在坦克里测量数据,瞄准镜前的李安民突然感到光线刺眼,他眯眼向外看了一下:“苗工,有人叫你。”
苗岩峰从座舱探出头去询问,哨兵报告:“来了3 个分别叫孙明建、夏灵和史希的人,他们说是恢复高考以后的军校毕业生,从装甲兵工程技术学院分配到研究所来的,他们希望加入试验组。”
看着眼前的几个年轻人,苗岩峰承认,现在的年代确实不是闭门搞科研的年代了,中国的坦克事业需要先进国家的资料,需要更新的信息,需要更开阔的眼界视野,需要有懂英语的科技人才加入。但是,他们能吃得了试验的苦吗?当然并不是他们娇生惯养,可是风餐露宿的工作并非每个人都能忍受。苗岩峰犹豫着,但是他们的热情诚切和倔强说服了他,再说,坦克的世界迟早要交给他们这群年轻人!那就来吧!不过他还是搁下一句话:“试验组不养人,吃不了苦趁早别来!”
还真没想到,很快的,这股新鲜血液就派上了用场。经军委决定,根据我国和英国的军事交流计划,由装甲兵技术研究所派出一个装甲兵专家组到英国访问。这也是改革开放以来研究所派出的第一个代表团。
杜延信通知苗岩峰,这件事由他负责任代表团团长,魏可凡为副团长,负责政治工作方面的事情。“根据你们当前试验中遇到的的问题,我们请英国人安排你们参观他们的坦克火控系统。这次访问,你们代表的是中国的装甲兵,直接关系到中国军人的形象和荣誉,要抓紧做好准备。”
苗岩峰竭力为新来的学生孙明建争取到了一个名额。他的用意和出发点很简单,那就是为坦克事业培养有潜力的接班人,早点让他见识一下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而且他的英语正好也有用武之地,是最合适的翻译人选。
孙明建对苗岩峰的器重和知遇之德,充满了感激之情,也更加坚定了他献身坦克事业的信心。
随着飞机的安全降落,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技术研究所的代表团顺利抵达英国,随即前往赖斯特坦克靶场参观,成为第一批访问这个靶场的中国军人。
英军上校柯华代表英方负责了这次中英双方的交流活动。
在双方初次会面的时候,英军代表柯华流露出对我们中国军人的轻视:“先生们,你们看到的这辆坦克对于我们英国军人来说是非常熟悉的,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认识它?”他故意指着靶场里一辆老式英国坦克问道。
苗岩峰流利地回答道:“这辆坦克是你们英国研制的逊丘伦式坦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它曾与德国的豹式坦克交锋。战后,你们又对它的火控系统进行了改造,尽管这个类型的坦克让位于你们的新型坦克‘挑战者’号,但是它的火控系统仍然是比较先进的。”一旁孙明建翻译着。
“看来你们对英国坦克并不陌生。那么,请各位先生先看看英国士兵的射击表演。请各位到监控中心,我们可以通过荧光屏看到射击情况。可能你们中国军人更习惯于现场观察,但这在英国早已经成为了历史。”
“这家伙小看咱们。”李安民不满地说。
魏可凡小声对苗岩峰说:“英国人可没有给我们看他们最先进的东西。我们必须用自己的行动来赢得他们的尊重。”苗岩峰点头赞同。
在监控中心观看完英国坦克1000米坦克靶射击表演之后,柯华邀请中国代表团登车试炮,体验英国坦克火炮的威力。
苗岩峰他们很清楚,这个邀请名为体验,实际是在炫耀他们的技术,或者还有要看中国装甲兵笑话的意图。能否为中国坦克军人赢得面子,这次登车试验至关重要,作为操纵手的李安民,肩上的压力着实不轻。
跳进座舱,李安民一笑:“苗工,你放心吧。我这10多年的验炮经验,会让英国人对中国军人刮目相看的。”
见中国客人已经登上坦克,柯华意态从容,颇有闲情逸致地说:“我们的火控系统相当复杂,没有两个小时是熟悉不了的,先生们不必性急,我已经吩咐人在休息室里准备了咖啡,我们可以先去喝咖啡。”
“我看咖啡还是留着我们射击完毕再喝吧。”苗岩峰斩钉截铁地回绝了。
“我不习惯喝凉咖啡。”柯华暗示道。
“会让您喝到热咖啡的。”
眼前的现实让英国官兵大跌眼镜。李安民不仅迅速掌握了火控系统操纵,并且连续4 发脱壳穿甲弹全部命中1000米坦克靶心。柯华吃惊地抬腕看看手表,耗时仅为3 分钟。
柯华上校情不自禁地鼓掌,他带着中国同行来到休息室,举起咖啡:“先生们,咖啡果然还是热的,我在这个靶场上接待过很多国家的坦克射击专家,还没有见谁能如此快速地掌握陌生的火控系统。请允许我用这杯热咖啡代酒祝贺你们!”
“谢谢。不过,我希望能再等一下。”苗岩峰出人意料地婉拒了柯华的提议,随即通过报话机下达指令:“李安民注意,目标2000米坦克靶,继续射击。”话音未落,连续3 发脱壳穿甲弹全部落在了靶前。
“苗先生,现在可以喝咖啡了吗!”柯华略显讶异,却偷偷一笑。
苗岩峰用望远镜观察片刻后,果断地要求李安民检查一下密位。“报告,我检查过密位,没有偏差。”李安民的声音从报话机中传出。
“这说明他们的仪器很可能有问题,你检查一下。”
李安民检查之后对苗岩峰的判断做出了肯定的答复:“我认为他们的仪器确实有问题,我请求按咱们的规则重新修正,继续射击。”
苗岩峰转身对柯华上校说:“我们请求按照中国的规则对你们的仪器进行一点修正,不知道柯华上校是否介意?”
柯华耸耸肩,嘟哝了一句:“请便吧。”
“李安民,命令你修正后,连续射击6 发。”苗岩峰再次发出指令。轰天爆响,6 发炮弹连续飞出,荧光屏上显示全部命中。这惊人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英国军人为之震动,掌声四起。
中国装甲兵的出色表现为祖国赢得了荣誉,也赢得了尊敬。在中国代表团临行前的告别宴会上,柯华热情洋溢地致辞:“今天,我们在这里荣幸地欢送中国的同行们,他们在访问英国期间使我们重新认识了中国军人。今天,我们的英军装甲兵令人尊敬的老将军,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英雄福斯特少将亲自光临我们的午宴,他将为中国的神炮手颁发纪念品。”
福斯特少将起身,拿起英军装甲兵的红臂章、作战服、带有装甲兵徽记的战斗帽和英军装甲兵学校的毕业证书,郑重地发给了苗岩峰和李安民,然后说道:“我认为你们完全…以称之为英国装甲兵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你们再到英国,可以作为逊丘伦骑士尽情
打炮,随时来随时打。“掌声和笑声响成一片。
“朝鲜战争,你们一定知道吧?那是一段令人不愉快的回忆。”福斯特少将呷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非常遗憾,当时我作为英国皇家装甲旅的旅长,参加了美国发起的这场战争。见到你们,我在想如果当时的炮手若是苗先生和李先生的话,我就回不到英国了。你们看……”他提起裤腿,露出腿肚上一块被弹皮划上的大疤,幽默地笑着说,“炮弹偏了一点,否则我就不会来为你们颁发这些纪念品了。”
“将军,你应该庆幸,当时我们的苗先生和李先生还没有当兵。”魏可凡不失时机风趣地说。
柯华微笑着说:“苗先生和李先生如今不会向你开炮了,今天的宴会气氛足可证明,英中两国的关系很友好。”
“我们中国现在流行一句话,叫做‘一切向前看’。让我们忘记过去的不愉快,放眼美好的未来。我提议为我们的友谊,为和平友好的中英关系,干杯!”苗岩峰高高举杯。
“为你们成功地访问英国,干杯!”
代表团出访英国的卓越表现受到了杜延信的高度赞扬,接风洗尘的庆功会上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苗岩峰按捺不住兴奋谈起自己的一些想法,在他看来,这次出访更主要的是开阔了眼界,看到了自己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差距,了解了他们的先进技术。随后他大胆地提出,应该把眼光放得更远一些,尽快去世界坦克强国德国、美国看看,尽快改变我国目前在落后的科研和生产中转圈子的状况。
苗岩峰充满理想色彩和热情洋溢的提议赢得了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孙明建为首的一批年轻人的掌声。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以往总是对苗岩峰赞赏有嘉的杜延信,在听到这番话后,却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态度。
“既然苗岩峰同志开了头,我也讲两句。首先我跟大家说一句,苗岩峰同志刚才说到美国、德国的事情,党委还没有研究,我们也没有这个计划。苗岩峰同志在汇报中有一句话我是很欣赏的——我们军队的现代化是买不来的——国家现在正在搞经济建设,很多地方都需要钱,国家拿出宝贵的外汇让我们出国考察,目的还是要我们自力更生,奋发图强,我们千万不能出去看看就眼花,崇洋媚外的思想什么时候都要警惕。总之一句话,我们还是要走我们自己的路,这是一条老路,也是一条新路。”杜延信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闷起来,会餐也不欢而散。
等到人们离开,杜延信和苗岩峰单独进行了一次谈话。
“岩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支持你的,你想想我为什么要当着大家的面批评你?因为我看到了一种思想苗头,我不能让这种思想苗头蔓延。你是从苏联学习回来的,是吃了洋面包的,过去批判你们崇洋媚外我是不同意的,但是在新的形势下,我们过去那种没有条件也要上的精神不能丢啊。”
苗岩峰并没有被杜延信说服,反驳说:“如果您指的是那种凑合干的状态,我认为不能再这么干下去了,这么干是永远也赶不上世界先进水平的。”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能总是看着外国好,根据我国现有的国情要花小钱办大事,不花钱也办事。”
“我不完全同意您的意见,艰苦奋斗和花钱办事不是一回事儿,我觉得在现在高科技大生产的时代,花大钱才能办大事儿,大事儿就是要高起点,有大效益。”
“岩峰啊,谈理论,我说不过你,我的意思你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了,咱们以后再谈。眼下,你还要抓好样车的测试,除了你们要记录炮膛曲线变化之外,别的项目进度也要加快呀。”
“工作我是不会含糊的,测试的几个项目一直在同时进行,过两天就开始测试动力和操纵部分。”岩峰保证道。
两人站起身,边说边向食堂外走去。
十三
研究院的篮球场上,一群干部战士在举行篮球比赛。作为裁判的李安民兴奋地跑来跑去,不时吹响日中的哨子,脖子上的秒表似乎也别有情绪地随着他的跑动而飞舞。
苗岩峰路过球场,被场内场外的热烈气氛吸引住,不由得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观看起来,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一双火辣而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他,那是薛丽。
球场上忽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乱,原来是裁判李安民被一个球员意外地撞倒,倒地的刹那,依然紧紧地护着他怀里的秒表,起身的第一件事情也是看了看秒表有没有出问题。他抬眼看见了苗岩峰,就小心翼翼把秒表递过去:“苗工,还有5 分多钟,你给看看表。”
苗岩峰刚要接过表,“我来,”一只手从他背后伸过来,把秒表接了过去,他这才注意到一直紧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