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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好，该死！”莫夫人愤愤道，“我的锦兰，可把我的锦兰害苦了！”
顾楠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始终睁眼的尸体。他能够感觉到胸前抓着他的手慢慢用力。
莫锦兰此刻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煽动着。
顾楠迈开脚步，随口扔出一句话。“埋了。”
第四百零十四章（）
为莫锦兰治伤的人是肖芳，肖芳细心的将伤口包扎好。
眼神复杂的看着守在莫锦兰房外的一帮人。
她提着一个医药箱。“好了，没什么事，皮外伤。”
莫夫人却是担忧的不得了。“什么叫皮外伤，我的女儿哪里能受这种伤痛。”
“人人平等，莫夫人。”肖芳翻了个白眼。
“你……”莫夫人不悦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也没在与她多费口舌，赶紧进门去看莫锦兰的伤势了。
余超似笑非笑的看着肖芳，摇了摇头。
“她怎么样？”顾楠呼了一口气。“可有大碍。”
“我都说了只是皮外伤，能有什么大碍。”肖芳浅笑道。“许平宇哪里是你的对手，你难道打不过他，还用一个女人给你挡刀？”
顾楠一愣，眉色幽深，的确，他是可以闪开，或者说他已经闪开了，可莫锦兰却不知为什么就赶在他侧身的那一瞬间往刀上撞。
按照顾楠对许平宇的了解，他是不太可能去针对莫锦兰的。
毕竟这些年他也能看出许平宇对莫锦兰的情愫。
可许平宇恨得人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没有去及时收手，所以酿成这样的悲剧。
肖芳抬了投手，干练一笑，“就是流了点血，需要补补身子，伤口嘛，浅的不能在浅了。”肖芳摇了摇头满带笑意，“或者可以这么说，我这辈子倒是头一回见到捅进去的刀子会有这么浅的伤口。”
顾楠眉头紧蹙，肖芳这是在提醒他什么。
“老张！”余超看见门口的人往里进来。
“莫小姐怎么样了？”张靳庄第一句话便问。
“没什么大碍。”肖芳似笑非笑。“战场上那么多士兵，战争中有那么多逃亡的百姓，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有的都缺胳膊少腿了，有的甚至直接炸的尸骨无存，家园没了，家人没了，自己都没了。一无所有，我倒没看你们怎么去关心这些人，反倒一个莫小姐受了点轻伤，就一个个的紧张得不得了了，怎么？她金贵些？”肖芳嗤笑一声。
顾楠张靳庄等人立刻变了脸。
肖芳抬头望去，“张旅长。”她盯着张靳庄。“小陇山那头如今是紧要关头，你为了关心莫小姐都能松懈，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被肖芳这么一说，众人都惭愧了。
不过实在是事出有因，这个结果也并不是大家都想看到了。
张靳庄一愣，只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撞到了枪口上。
他其实过来并不是为了看望莫锦兰的伤势，而是借着这个由子过来看看肖芳。
肖芳白了众人一眼。拿着医药箱撞了一下张靳庄，“这儿不需要我了，莫小姐这边只需要大家的关心就够了，伤口准时换药，痊愈了就没事了，田镇那边失了地方，附近一定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小陇山也有许多同志们需要我，我就不在这儿干这些无用的功了，我要去履行一个医生的职责！”
肖芳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
张靳庄握紧了拳头。“站住！”他走了上前，停留在肖芳的面前。“你去哪儿？”
“不是说了吗？救死扶伤。”肖芳两眼平视着他，淡淡笑道。“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你们这样的人，只顾着官家，世家的人，只顾着他们的利益以及人身安全，百姓的命，百姓们的劳累与辛苦，对于你们来说是不是就算个屁？！”肖芳呼了呼气。
此刻真是气的快炸了，想想自己苦读这么多年书，还是头一回爆这种粗口。
还是头一次这么咄咄言辞的教训人。
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张靳庄看出了她在气头上，感觉到了自己无论是说了什么此刻也相当于白说，他呼了一口气。“你……”
顾楠冷冽着双眼走了上前。“你教训的是，不过事出突然，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不完全是为了看好莫小姐，初衷也为了调查元帅的死因，张旅长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配合调查而已，再加上小陇山附近满是洪水，他不相信邵东伟会在此刻攻击小陇山，毕竟灾情严重，他不会做这些徒劳之事，田镇丢了都很难过，那边现在洪水猛涨，很危险，你最好不要过去。”顾楠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是命令吗？”肖芳抬头，带着笑看着他。
“如果你非要去的话，算是吧，就算是我下的命令。”顾楠句句铿锵。“战争可怕谁都知道，牵连甚广，百姓也免不了这场灾难，我们不可以再做无谓的牺牲，你这样去不仅救不了什么人，还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肖芳抬头，双眉暗深“司令还会担心我？”
“你活着可以救很多人。”顾楠看着她。“听我的。”
肖芳吸了一口气，“现在元帅死了，莫小姐伤了，许平宇也死了，田镇被邵东伟打了下来，如果不是突发洪水，估计他早就打到了平城城内了吧，现在从田镇跑回来的各军官的纷纷乱了阵脚，小陇山以及另一个出口虽然被收的很严实，可现在群龙无首，司令打算怎么做，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吗？”肖芳动了动嘴唇。“平城的大局，现在应当由谁来主持，将邵东伟从平城乃至田镇赶出去，现在又应当如何！”
肖芳说的话，正是所有人此刻都考虑到却没有解决办法的事实。
众人面面相觑。
张靳庄呼了一口气，“事发突然，现在我们……”他摇了摇头。
“要不然，让司令来。”余超突然说道。“没有谁比司令更加合适，再说了，元帅生前也最是信任司令，估计他……”
“住口！”顾楠蹙眉，“余超，住口！”
肖芳眼眸一动，“余超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最合适的也只有你了，再说了，抗邵的事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重点突破，取证，你从前还跟他对抗收复了滂口这块地，你有实战经验啊，没有人比你更加合适了，司令，你不妨考虑考虑。”肖芳抬头看着他。
顾楠滚动着喉结，想说什么却没能再说。
“你不是为了自己，你是为了平城。”肖芳提醒道，“不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知道自己怎么做就可以了，你何必考虑那么多！”
张靳庄注视着肖芳，心里不得不承认，肖芳是个很有办法也很开明的女人。
今天听了她这么一说，只觉得自己跟他相比，实在太渺茫。
第四百零十五章（）
余超搭上了顾楠的肩膀，“司令，为大局考虑。”
顾楠咬牙淡淡道，“不行。”
“司令，你怎么这么固执，你……”肖芳气的懵了，“你不能这么自私。”
正当大家纠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莫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面上满是憔悴，与起初那个风光荣华的太太判若两人。
经历了丧夫，还差点失去唯一的孩子。
每个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都险些失去了。
莫锦兰的伤虽然没什么大碍，可看见掌上明珠受伤，莫夫人的心还是疼得厉害。
短短的时间里像是老了许多岁。
莫夫人一出来，大家都没有在说话。
毕竟当着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女人讨论由谁来顶替自己死去的丈夫的位置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
顾楠阔步，“夫人……”
“楠子。”莫夫人悠然抬头，眼珠红肿。“元帅在去田镇之前曾说过，他如果有什么好歹，就让你来当这个元帅。”莫夫人自然是偏袒着顾楠的。
毕竟她心知肚明，顾楠为人仗义，有情。
不可能会对莫家怎么样的，扶他顶替莫元帅，在合适不过。
倒是莫元帅手底下的其他人，才是各怀鬼胎利欲熏心。
都是些当着一套背着一套的人，她完全没有理由去信任那些人。
顾楠面容阴肃，“可是夫人，这事不是一个人说了算，需要经过各方的同意，所有一方不准，就有可能忌惮平军，从而抓住机会，趁虚而入，前有邵东伟这个大敌，不能在有人让平军腹背受敌了！”顾楠一字一句道。“现在是应该选人来主持大局，不过我不认为那个人一定是我，只要能帮助平城渡过难关，我这个司令，其实也是可有可有。”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座上多高的位置。
他用心的打仗，用心的观察研究兵法，只为了让自己完全元帅所下达的任务。
让百姓安居。人民乐业。
说来的确是自己无能，如今平城四方面对着洪水，叛军，一个口子还失了手。
老百姓的确惨不忍睹，只有平城城中地势偏高目前没有被洪水冲击。
自己面对着这样紧张的状况，却手足无措。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楠子。”莫夫人摇了摇头，咳嗽几声。“元帅尸骨未寒，你不愿在这个时候顶替他，不过他们说的没错，平军不可以群龙无首，沧州安帅那边元帅早就通知过了，若有一日元帅遭遇不测，就让安帅以及其余四方几位元帅扶你主持大局。”莫夫人禁闭双眼。
“我已经让人通知了安帅，很快安帅便会通知其余各方元帅，宣布平城由你主持，关于抗击邵东伟的事，其他地盘的大官都不愿意站出来搭这把手，你也知道，面子功夫谁都做的来，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咋们除了自家的莫家军以及平军以外，唯一能够调得过来的，只有你安伯伯的沧军能够伸出援手。”莫夫人眼神凝重。“楠子，可别让大家失望，我在这儿求你。”
莫夫人说着就要跪下。
顾楠立刻挡住，“夫人！你……”
“同意吧，一日无人主持平城便会乱一日，若是让元帅知道了平城现在的局势，他就是死也不会安心的！”莫夫人说着便哭了起来。
一生中，最肝肠寸断的时候莫过于此。
可是她一个妇人家，却不能任由自己颓废下去。
她必须要出来将这些事安排好，否则她就不愧为元帅夫人。
莫元帅已死，可灵魂尚在。
她不能负了莫元帅的信念。
“夫人！”顾楠吸了一口气，两眼望着不远处的灯，看的两眼发直。
一直以来他从未想过做什么大官，爬到多高。
他的初衷只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如今人散，家也将亡。
生养他的地方也将面临着敌方的攻击，易主只是一朝一夕之间。
“夫人，你起来吧。”顾楠压低声音。“起来。”
“你答应了？”莫夫人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你答应了？楠子？”
顾楠咬了咬牙，只得点头，“莫家军依然是莫家军，平军自然是平军，倘若有朝一日有人比我更合适这个位置，我一定退出来让给更有能力的人，如今平城作战指挥群龙无首，我不能承诺所有人说我顾楠一定打得赢仗，但是我在这里告诉各位，也请各位牢牢地记清楚，只有我活着一天我就不可能亲眼看到平城落到邵东伟的手里，只要我顾楠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拼了命的去跟邵东伟打，打到我死为止。”顾楠闷吼，声音不自觉加大。
莫夫人见状，脸上露出了一阵淡的不能再淡的笑容。
元帅没有看错人，顾楠的确是一个可塑之才。
懂得担当，懂得分寸，懂得忍让。
这么多年里以来办事都没有差劲过，估计他这一生中，除了在尚佳手里犯过错误，几乎是没犯过其他的什么错了。
他的这一点让莫夫人更加欣赏。
也难怪锦兰会不顾一切为他挡刀子，因为这个男人值得，所以她才会那样做。
“楠子，我没有看错你，元帅也没有看错你。”莫夫人欣慰的点头。
张靳庄看了肖芳一眼，之间肖芳脸上露出了一阵久违的笑。
这种笑容他很久没有在肖芳的脸上看到过了，隐隐记得从前在滂口战争时，肖芳曾经对被炸弹炸掉了一只手的年轻士兵这样笑过。
她给士兵们讲书，念诗，上地理课等。
看见此刻的肖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太好了，司令。”余超不可思议摇了摇头。“不，现在应该称你为元帅了。平城作战区现在洪水泛滥，四方不定，谢元帅能够站出来主持大局。”余超有力的说道。
肖芳看了看余超，他也没有想象中那样让人讨厌。
虽然他是滂口人，可入了平军也是对平军衷心得很。
这一点让肖芳极其欣赏。
“召集从田镇周边逃回平城的旅以上军官们，以及镇守在平城城中的其余军官们，纷纷半个时辰后到达军务处开会，另外让通讯兵去接受安帅的电报，立刻发来。”顾楠说道。
众人纷纷欣喜，随即也忙着去办正事去了。
第四百零十六章（）
邵东伟的兵驻扎在整个田镇，外面雨丝未停，只是相比之前下的小了些，不过积水没有褪去。
“将军，她醒了。”暗香走了过来，神色紧张。
邵东伟应了一声，“下去吧。”他说道。
这场大雨引发了洪水，说是好事也是好事，阻碍平军抗击，但对于他来说却也是坏事，同时也阻碍了他攻击平城的行动。
暗香低着头，眼眸微深的看着他，“将军……”
邵东伟悠然回头，目光浅浅，“怎么？还有事？”
暗香动了动嘴唇。“我不明白，将军。”暗香说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收她做二夫人，还带她一起来到平城，难道将军就不怕……”
“你又多嘴了。”邵东伟嗤笑，“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让你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难道你把我的话全忘了？”邵东伟眉头一皱。
暗香心里立刻就有了数，此刻也不敢在多说了，“是将军，以后不会了。”暗香说道。
她看着邵东伟的背影往尚佳的住的地方去，心里暗自腹诽。
看来这个女的，真的不应该留下。
尚佳一醒来便看见周边的情形，自然一下就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
田镇，平城边上的田镇。
看来邵东伟已经拿下了这里，平城守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松懈。
尚佳心里不停的担忧，望着眼前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而且自她一觉醒来，她似乎又被禁足了。
纵使她吃不下什么东西，也没什么胃口，不过她必须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只感觉自己压力更大了。
她闭着眼喝了一口汤，紧接着便听见了邵东伟的脚步声。
她有些自嘲的笑笑，什么时候她竟然能够分辨出邵东伟的脚步声。
真是一件让人倒胃口的事。
邵东伟的脚步骤然停下。
尚佳将手里的汤勺放在了碗里。“你满意了吧？”
邵东伟朝她走过去，在她身旁座了下来，凌厉的眼神，老练的面孔。
“难道你不满意吗？我若攻下平城，你就是我的正室夫人。”邵东伟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尚佳淡淡的笑着，“正室夫人？”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那你现在的吴夫人怎么办？废了她？你可真狠啊邵将军。”尚佳刻意露出嘲笑。“这叫什么？利用完以后一脚踹开？”
邵东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下来，“呵……我既然给了你，你就要，何必去在乎其他的，这样太多余。”
“你给我的时候，也得问问我到底想不想要才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尚佳呼了一口气。“你对吴宝秀，始乱终弃，这样你的良心能安？”她眼神茫然的看着他。
“你这样质问我，是在吃醋？”邵东伟淡然含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挑逗。
“你想多了，我只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替另一个女人感到不值而已，不是为了你，而是考虑自己。”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自以为是。
尚佳眼神飘渺的看着窗外，滴滴点点的雨丝，让她不由得想到了那一晚，她在百姿门门口对顾楠说出那些绝情话的时候。
当时只是本着为他好的心。
却没有想到，有的时候一味地为人好只会伤害到对方，她这样一直付出也是一样。
不仅伤到了顾楠，还毁了自己。
她已经尽力了，却没能改变得了什么。
“在想什么？”邵东伟咬了咬牙，尚佳不专注的样子只会让他觉得，自己与她而言像是空气。
尚佳没有理会他，继续看着外头的大雨。
邵东伟起身一手将她拉了起来，尚佳扶着身后的桌子，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你干什么？”她心里一愣，“疯了是不是？”
“我就是疯了，我问你刚才在想谁？”邵东伟眼神凌厉，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此刻像是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般，让人心里不由得胆寒。
邵东伟一向处事不慌不忙，此刻他的眼神让尚佳想到了那次在浴室的时候，邵东伟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尚佳朝着后面退了几步，“你……离我远点。”她吸了一口气。
邵东伟浅笑着，眼神却很是阴险，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娇好的脸，精致美艳“我问你，刚才在想谁？”
尚佳低头故意不去看他。
邵东伟手上一用力，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放手。”尚佳推着他的胸口，像是再推一块大石头。
女人的力气是永远敌不过一个男人的，尚佳咬了咬牙，眼神中满是厌恶。“放手！”
“我问你刚才在想谁？”邵东伟超前一步，尚佳的腰立刻便撞到了桌子上，她疼得咬牙，却刻意让自己不叫出声。“聋了还是哑了？”他声音低沉。
尚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我问你，让你说话！”邵东伟转手掐着她的脖子。
“还用说？”尚佳微垂眼敛，“我在想我爱的人啊。”她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笑容，笑得淡然而艳丽。“你以为我在想谁？想你？”
邵东伟的脸在她面前慢慢放大，尚佳立刻侧头，“躲什么？嫁给了我，还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