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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留步。我偷个懒儿,从这个门进了。劳烦九爷再上马,往那头再兜一圈,从西边儿的大门进吧。”
虽然是行在,可因无宫墙阻隔,该小心之处反要更加小心才行。
傅恒终忍不住,伸手攥住婉兮的手臂:“为何……是皇上?这后宫的情形你也该明白,你又何苦叫自己留在当中?”
婉兮便笑了,轻轻摇了摇头:“九爷的心意我明白。可是这世上,皇上有后宫;又有哪个爷们儿没有后宅呢?”
傅恒微微一颤:“你是想说,我家里头同样有兰佩、芸香?”
婉兮侧眸一笑:“我想说苏东坡。他纵然留下‘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诗句追悼爱妻,可是他终究还是续娶妻子堂妹,又纳有妾室朝云,从未曾真正寂寞过。”
“还有大词人容若,虽也写‘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也同样续娶,且纳妾颜氏……那些美好的女子也同样滋养了他的文采。”
傅恒怔住,无言以对。
婉兮便轻笑:“我也明白,爷们儿各有苦衷。可是既然这些人的婚配尚且不得自由,四爷他又何尝自由了?先前他是皇子,他潜邸里的妻妾,皆为先帝指婚,由不得他不要,更不可不宠。”
“后来他是天子,手握天子之权,可是他却也首先受着这天下最严格的规矩。他的婚娶、他的子嗣,都不只是他的私事,是要受祖宗规矩拘束着,受天下万民监督着,甚至要时时刻刻祭告天地……他不得不忍下的委屈,兴许更多。”
“我不怨九爷,就也不怨四爷。”
婉兮说着走出几步,映着月光,含笑回眸。
“所以我啊,看的不是爷们儿的后宅有多少个女人,我看重的是爷们儿的心。”
“若心里有我,女子们该承受的我便也一样能承受;若心里没有我,就算满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儿,那又有何意义去?”
傅恒深深吸气:“你可确信,皇上心里有你?”
婉兮翩然回身。
“我知道……我在那儿。”
………题外话………明天见~~
308、大乐()
八月十三一早,整个御营便是锣鼓喧天。皇帝三十一岁的万寿到了。
整个御营内外,全都高搭彩楼;旌门上也全都披红悬彩,一派五彩隆庆。
御营中人都换上了蟒袍花衣,就连平素只能穿一抹素色长衫的官女子们,今儿也准两鬓簪花、鞋口绣花。便连袖头子,如婉兮这样的二等女子,也准滚两道花边儿。
早上刚洗完脸,献春就抓着婉兮到妆镜前,拿了半张胭脂给她,叫她用水匀了装饰脸颊和嘴唇。
婉兮有些害羞,献春便笑:“今儿是皇上万寿,最爱看人面上红堂堂的,瞧着喜庆。若今日你还素着这张脸,反倒突兀了。”
婉兮这才红着脸,对着镜子一点点匀上胭脂偿。
献春便是一拍掌:“姑娘本就生得娇俏可人,这般约略妆扮些,便更是明艳照人。”
婉兮更不好意思,便岔开话题去:“姑姑,这外头奏的叫什么乐?比之从前在宫里听见的中和韶乐,以及大驾卤簿这一路上所奏的,又不一样了。这回的更是喜庆堂皇。”
献春便笑了:“这是南府专门进呈给皇上万寿的大乐!自然最是隆重辉煌不过!”
“这回也是赶巧儿,皇上的万寿是在围场过了。这要是还在宫里,那得连着演大戏,到时候儿那些南府艺人们天上飞的、空中悬的、地上走的、地底下钻出来的……花样百出,那才叫好”
“这回是在围场,不好带那么多艺人和道具来,这才换成大乐。这大乐也都是新做的,皇上还给特地定的名儿。”
婉兮在胭脂上小小抿着樱唇。
她没涂了满口,而是将胭脂抿成了花瓣儿的模样。尤其下唇,小小一颗,别显娇俏。
献春要出去忙了,打帘子便要出门儿。婉兮忍不住问:“姑姑……皇上给这大乐新定的名儿是什么呀?”
献春回眸一笑:“叫‘九’——‘九九大乐’!”
。
用过早膳,文武百官、蒙古各部王公到龙帐为皇帝贺寿。
隔着小小山坳,婉兮也能听见那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之声。这一天是普天同庆,臣子、后宫都精心为皇帝准备了贺礼。
唯有她什么都没有。
。
又过半个时辰,前方由傅恒亲自回话,说“布围”已经完毕圣驾亲为“观围”。
皇帝下旨,起驾观围。
便整个御营都轰然行动了起来。各旗、各宫要随驾行围的人,都装备好了上马随行。
婉兮到马厩里却没找见傅恒给她送来的那匹性情温驯的马。她能选的,依旧还是那匹跟她结了仇的马。
时间已经容不得她再去找傅恒,问宫里的人也都道不知。她只得横下心来,伸手拍了拍那马的鼻子。
“我知道你也受了委屈。那晚上都赖我心急你还没信着我的时候,我就让你撒开蹄子跑……可是咱们旧怨可都撂下了,眼前才是正格的考验。咱们俩一起闯过去,你我互不相负,可好?”
那马“突突儿”打着响鼻,前蹄刨地。
婉兮虽不敢确定它的意思,不过它的回应已是“想要出发”。
婉兮便笑了,上前搂住马脖子:“你是好样的!今儿,我也要当好样儿的!”(83)&>;
309、英武()
2更
万众欢腾,万马腾跃,只见当中一骑白马如玉光出匣,从一众侍卫簇拥之下,脱颖而出。
正是当今天子、今儿的寿星老。
只见他今儿亦换上了一身骑装,同样是明黄金绣,今儿又格外在要害处装了护甲。护甲如块块明镜,映着今儿格外艳丽的阳光,更将他烘托得华光绕身,如神人天降。
婉兮远远躲在人丛中,瞧着这样的他,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嘴唇。
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情愫,倏然抓住她的心。
有一点疼,又有一丝痒。
有一种明亮而盛大的骄傲,也有一点渺小而私己的窃喜。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心已然习惯了追随着他而跳。
便人都在马上再度向皇帝三呼万岁。
马儿们也都训练有素,踏前一步,躬下前膝去,一同行礼。
一时之间,众人皆低,唯有他端坐白马上,高高宛若头顶着天。
他便笑了,超众人点头:“众卿请起。”
高台之上,傅恒跪奏:“启奏圣上,布围已毕,恭请陛下登台!”
皇帝拍马,朗声一笑,便一人一骑华光潋滟着直冲到瞭望高台之下。
皇帝亲自攀上高台,但见远远近近早有两千名铁甲八旗官兵围成数十道人墙,将各色兽类集中向内。百兽皆惊,各自仰头翘首,仿佛想寻得一线生机。
皇帝微微一笑,忽然抬手:“西面,放!”
只见西面人墙倏然一散,原本如铁桶一般的人墙忽然洞开,百兽正自绝望之际,忽然觅得一条生路,便都豁出命去奔向那处。
婉兮虽高处,可是凭那半空升腾起来的烟尘,也知道这一放,便逃走了许多的兽类。
她不由得眯眼望向那高台之上的皇帝。
他来秋狝,自然是猎物越多越能彰显武功;可是他却又是天子,于是在巡狩天下之前,却要首先网开一面。
她心下悄然叹息。与他相处越久,方能看见他越多侧面,方能一点点窥知他心中所想。
放了良久,久到婉兮都担心兽类都要放干净了,皇帝才高声道:“收!”
一时之间,布围的官兵再度聚拢,人墙合围。
皇帝站在高台之上,伸手拿过自己的御弓。
只见他将弓拉满,扳指儿勒紧了弓弦,瞄准当中一头公鹿,长眸微微一眯。
扳指儿倏然一松,那弓弦铮嗡一声,白羽箭便疾射而出!
从婉兮的位置瞧不见全貌,她急得恨不得能站到马背上去。
不过随即周遭便传来万人齐呼:“万岁射中!万岁射中!”接着便又是欢呼声响彻草原,直达云霄!
“射中了……”婉兮也忍不住欢喜地攥住了两手。
别以为这样就好射,况且他搭箭的那一刻,是万人瞩目。他心下若有微微一个紧张,手指尖儿若稍微动那么一动,那便射不中了!
天子秋狝,若首射便失准,那么轻则此次秋狝会不吉利,重则甚至影响到天子在臣民心中的威望。进而,会让人怀疑到国运。
他搭箭的那一刻,她的心已是快跳到喉咙了。
他看似含笑轻弄,她却在那一刻几乎要晕倒在地。
不过真好,他总是那般英武如神,从不负她所望。
310、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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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更
婉兮沉于自己心事,便约略走了神。
待得再一挑眸,却见他正立在高台之上,遥遥向她望来。
因她是皇后宫里人,故此距离他也最近,于是这一刻能看清他黑瞳闪烁华彩,对着她时却隐约滑过一丝促狭去。
婉兮便慌了,忍不住小心垂首,四顾去望。
她不知道他怎么能在那么多人中还找见她,更不知道他这么瞧着她,会不会有旁人看见了、留神了。
可是慌张归慌张,她终究无法不承认:这一刻,她心下偷偷欢喜着,宛如咽下了百十碗蜜糖水。
待她再抬头望回去,他已然转回了身去,朝向众人,金弓一扬:“行围!”
。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万众跃马扬鞭,整个草原之上响起阵阵吆喝声,随之便众人一同驰入围中,开始狩猎!
一众宗室子弟、重臣勋贵,无不跃马当先。一时之间只听得人声马嘶,箭羽破风之声。
婉兮便更紧张了。
她想提一提马缰绳,叫马暂时站住。她急着傅恒嘱咐她的话,她得等着傅恒出现。
可是周遭众人、万马奔腾,婉兮这匹马也不知是受惊了,还是也一样憋不住了,总之它不管婉兮的命令,已是四蹄撒开,驮着婉兮也朝向围中冲了进去!
曾经只有他们一人一马时,婉兮尚且控制不住它;此时周遭便是万人万马,更要命的事围中有各色兽类,婉兮就算强自镇定,也还是慌了神。
一种从未有过的惧意,宛如有毒的蛇,沿着她血脉爬遍了她周身,控制住她四肢百骸。
她觉着身上越来越僵硬,脑袋也跟着停摆,眼前除了纷扰便只剩下了一片苍寂的白。
她该怎么办?
就这么从马上跳下来么?可是她身前左右都是马,她怕还来不及落地,就得被后头冲上来的马给踢碎了脑袋!
她只能茫然四顾。
九爷呢?九爷在哪儿?
她只记得九爷先前是在高台之上,跪请皇上登台来着。
那后来呢,九爷是否已经下了高台来,是否已经上马,是否已经在万人丛中找见她了?
“九爷。”她心底只能如此默默祈祷。
可是她的马却片刻都不肯停,驮着她便如离弦的箭一般,一径朝前狂奔而去,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被它带到哪里去。
不知自己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
围场之上人多马多、猛兽也多。腾起的烟尘遮蔽半空,越发渐渐分不清了谁是谁。
可是即便如此,嘉妃却还是最显眼的。
皇后坐在后面黄帷高台之上,冷冷一笑:“今儿故意穿了赤红,就算烟尘蔽日,她也跟一团火炭儿一样,皇上想看不见都不行呢。”
纯妃坐在一侧,便也款款一笑:“连骑的马都是特地挑了一色的枣红马,马脖子上挂拳头大的彩球和铜铃,走到哪儿都是铃声响亮,怎么可能叫人瞧不见呢。”
语琴自是也不会骑马,便坐在最边上遥遥看着。
她瞧见了婉兮。
她知道婉兮只会骑驴,却不会骑马,故此怎么都想不明白婉兮今儿何苦也跟着上马去了?
她只遥遥盯住了婉兮,心里不由得替婉兮捏了一把汗。
311、暗伏()
瞬时间婉兮一人一马就不见了,湮没在万人万马当中,语琴便是站起来用力望,却也只能看见半空的尘土飞扬,再瞧不见了婉兮的身影去!
语琴便也急了,“婉兮!”
念春也跟着一起挂心撄。
语琴已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你说婉兮她今儿这又是何苦?”
。
婉兮一路上也没等来九爷,惊恐已经偷走了她思绪,她到最后只知道死死抓着缰绳,而无暇分心去担心马将她带到哪儿去了。
只能靠着意志相争,瞧最终是她筋疲力尽从马上摔下来被踢死,还是马自己筋疲力尽了先肯停下来罢了。
不知马跑了多久,又是到了什么地方,仿佛上天听见了她的呼救,那马终于喘着粗气忽地慢了下来,渐至停了下来。
婉兮也顾不得什么,拼着周身僵硬,便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偿。
好悬脚被陷在马镫里,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方将脚给扯下来。
她倒地的一瞬间,忙顺势沿着坡地一个翻滚,尽量躲开马蹄。
天和地,终于静止了下来,不再随着马蹄狂奔。耳畔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仿佛已经远离了那万众欢腾。
婉兮松了口气,松快松快手脚,微微闭上了眼睛。
想小睡一会儿,养精蓄锐醒来再设法回去吧。
。
围场之上,傅恒纵马穿梭,进出几个来回,竟然都没发现婉兮的影踪!
她去哪儿了?
他明明嘱咐她等在原地,明明叫她千万要等她!
之前他在高台之上还看见了她,可是怎么等一下高台,她就失去了影踪?
他也只能盲目地去找,但凡见了个穿官女子服色的就奔去追。可恨官女子的服色和头发都是一般模样,他追上去看过一个不是,另一个又不是!
他只得再兜马回到高台底下来。
仰头看高台之上,却见高台上已然空了,皇帝已经不见踪影!
身为头等侍卫,总负责此次护驾,他心下便是狠狠一惊,扭头问其他侍卫:“皇上呢?”
那些侍卫都忙答:“皇上亲自上马纵入重围去了,我等坐骑无法与皇上龙驹相比,竟都没追上。”
“荒唐!”傅恒急得额角青筋都暴起:“身为侍卫,纵然追不上,竟然不奋力相随,以备护驾么?”
那些侍卫也有些委屈:“皇上一言不发就去了;傅大人你身为领班侍卫,也同样近前。群龙无首,我等又该听谁的指挥?不敢擅动,只敢在远处待命罢了。”
傅恒只能调转马头:“都听令,随本官去寻皇上!”
。
婉兮在原地闭目养神躺了一会儿,莫名地只觉自己寒毛都立起来了。
那发疯的马儿,这会儿有些出奇地安静了。只能听见它“突突”地打着响鼻,一来是表示疲惫,另外——似乎是惊恐之意?
婉兮便猛地睁开了眼。
头顶碧空,万里无云。这样的晴天明日,叫人一时不相信近前就有危险暗伏。
她却不由得回忆之前马为何忽然停下来了……它不似筋疲力尽跑不动了,倒更像是被什么给吓到了。
婉兮拼着力气爬起来,睁开眼望向那马儿去。
果然见它还站在原地,浑身栗栗颤抖,马脖子高高昂起,马头朝着山坡上的小树林儿。
尽管“突突”打响鼻,却不敢叫,甚至不敢逃跑。
312、拼了()
那山林中必定有东西!
叫马儿害怕得不敢动的东西!
婉兮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涌到头顶上去,四肢便都冰凉了下来。
能叫马都如此害怕的,定然是可怖的大东西。
此时周遭无人,她无处求救;马儿也吓堆了,她更指望不上偿。
此时此地,只有她自己一人。她能依靠的,也唯剩下自己一人。
她便急忙回头四望,瞧身边左右可有能帮衬得上的物件儿撄。
她小心瞄着山林里,左手便捞起一块棱角尖锐的大石头来,而右手则拼了劲从矮树上扯下一根长着尖刺的树枝来。
两手握着这两件“兵器”,她便立在原地,睁圆了眼睛望向那山林深处。尽可能大口呼吸,叫自己多吸几口新鲜空气,准备最后那一搏!
。
沙沙,通通——从山林深处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踏着树叶,却又沉重。
婉兮只觉脚下的地面都跟着一起颤动了起来。
空气中也一点一滴涌入腥重之气。
婉兮用力吸气,在那腥重之气的缝隙里,隐约还有松香味儿,甜甜如花蜜的气息……
婉兮心下便是咯噔一声。
平素爱蹭松树、爱吃花蜜的,唯有那一种畜生罢了!
。
婉兮在脑海中迅速将听说过的、有关那畜生的种种都过了一遍。
不能跟它拼力气,它的皮毛凭她手上这树杈和石头也打不透……
眼睛,它唯一薄弱的只剩下了眼睛,她到时候就得拼尽全力,将手上这两件都朝它眼珠子扎进去!
一旦它眼瞎了,就算它凭着鼻子闻味儿也能追过来,不过相信它追不了多远。
心思已定,她反倒安静下来,一瞬不瞬盯着山岭的方向。
死一般的静寂里,等着一场血腥一触而发!
。
终于,山林中,那畜生也按捺不住了。
只听一声长音的嘶吼,婉兮只见一座黑色的小山般,迅速从山坡上奔驰而来!
马终于尖声惊叫起来,那畜生经过马的时候,只是一扬巴掌,便将马一下子拍倒在地。
婉兮看见几道血痕骤然便出现在了马身上。
接下来,就是她与那畜生直面相对了!
婉兮轻声道:“好,来啊!你本来就叫‘黑瞎子’,既然担了这个名儿,姑奶奶今儿就叫你彻底变成瞎的!”
。
那畜生不知是听懂了婉兮的话,还是本就狂性大作,干脆站直了身子,抬起两边前爪便向婉兮兜头扑了下来!
婉兮只盯着它的眼珠子,却顾不上防备它的爪子。
隐约只看见它两只大爪子足有蒲扇大,尖端如刀,挟着风朝她挥来。
方才那马身上还有毛皮,却轻易被它爪尖划破;换成婉兮这身皮骨,这一下子挨上,怕是骨断筋折是逃不掉的。
婉兮只盯着它的眼睛。其余的,她既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