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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警官的话也很直白，他并没有说白桂兰他们就一定是凶手，只是说带回局里“审查”而已。
因为白桂兰等人确实对警察撒谎了，不管站在任何角度来看，都是必须将他们带走“协助调查”的。
不管他们是不是凶手，从程序上来说，必须接受审查。
谁让你撒谎呢？
林雷轻轻地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不必了，他们几个不是凶手。”
“啊？——”王警官脱口而出，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雷。
现场所有的人也都睁大了眼睛，连嘴巴也张得很大，实在是“震惊”了……
林雷却不管旁人，只是走到了陆芸跟前，开口说道：“陆芸，白桂兰等人确实是撒谎了，也是很可疑的。但是——”
林雷这话还没说完，冰雪聪明的陆芸蹙着眉头，立刻就接了一句：“但是没有证据。我的本意，也就是让他们几个进一步接受警方调查而已……”
林雷欣赏地看了陆芸一眼，点点头道：“恩。不用查了，不会有证据的。”
陆芸眉头蹙得更紧了，低着头，默然不语。
王警官走到林雷跟前，沉声说道：“林警司，我知道您的意思。平仓巷的这个院子不可能是分尸现场，因为当年警察已经详细地勘验过。但是林警司您忘记了？先前您让我调查龙王山的防空洞，虽然大多数防空洞没有查出线索，但是那里有三个防空洞坍塌了。我琢磨着开几部挖掘机上去，把坍塌的防空洞也挖出来，详细地查查看。”
林雷摇摇头道：“不用了。”
王警官一下子愣住了，林雷竟然说不用查那几个防空洞了？
要知道当年刘红军在龙王山打工，并且他是有一部三轮车的——他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分尸，龙王山那些大大小小的防空洞，岂不是最好的场所？
更为关键的是，先前林雷让王警官查防空洞，现在又说不查，这是闹哪样呢？
林雷再次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防空洞的问题，我等一下再说。我先说这个案子最关键的地方，也是困扰了警方二十年迟迟不能破案的地方！”
林雷这话一落地，所有人立刻竖起了耳朵。
林雷扫视了众人一眼，眼光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而后便移开了。
林雷整了整嗓子，朗声说道：“大家都知道，这个案子有案发现场和分尸现场。分尸现场警方肯定是没有找到，但是案发现场呢？”
“案发现场？”一众警察们都低下了头，仔细咀嚼着这四个字。
事实胜于雄辩。
很显然，警方既没有找到分尸现场，也没有找到案发现场。
能够确定的是，分尸现场应该是比较远，不在警方排查范围之内。
而案发现场，很显然并不远，应该是警方有所遗漏了。
但是案发现场与分尸现场不同，最简单的区别就是痕迹的多少。
分尸现场痕迹肯定很多，而案发现场则未必。
没准艾清挨了一闷棍，那也是有可能的，这种情况下痕迹自然也不会太多。
“在当年那种排查力度之下，我认为案发现场警方也是不会轻易错过的。”林雷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下子现场警察们有些懵了，林雷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想表达的是当年的警察不是由于“疏忽”而导致的案发现场有所遗漏？
这……
林雷接着问道：“现在的问题来了，艾清遇害的第一案发现场，为什么没有痕迹？”
王警官想了想，皱眉说道：“受害人尸块、内脏，包括头颅我们全都找到了，经过化验分析，并没有安眠药或者麻醉剂的成分。由于碎尸碎得太‘狠’了，暂时无法确定艾清的致命伤。不过排除药物的话，致死原因应该就是常见的外伤或者机械性窒息死亡。”
林雷眼睛微眯，缓缓地说道：“机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俗称的掐死。艾清是农村小姑娘，平时身体也不算瘦弱，明显不是林黛玉那种人。要掐死这样一个身体健全的年轻女性，除非凶手是力大无穷之人，否则艾清怎么也会喊一两声出来。”
顿了一顿，林雷继续说道：“掐死的可能性不大。”
大家听林雷在这分析艾清的致死原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陆芸明白林雷的意思，她小声地问道：“林雷，你的意思是艾清遇害的现场，肯定有血迹？”
“是的，一定有血迹。”林雷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陆芸仔细一琢磨，确实如此。
艾清应该是在很短的时间就失去了反抗能力，否则打斗的声音，呼救的声音早就传开了。
很短时间内失去反抗呼救能力，并且排除麻醉方式的话，凶手用刀、斧、棍、棒等等凶器行凶的可能性很大，而不是空手行凶。
使用这一类的凶器作案，现场应该是比较血腥，也肯定会留下血迹。
陆芸眉头紧蹙，看了一眼白桂兰他们：“刘家院子已经被警察再三检查过了，当时是鉴证科的人带队入户调查，如果有血迹，恐怕是瞒不过鉴证科的人。”
平仓巷距离艾清消失的青岛路只有几十米不到的距离，这里从一开始就是警方调查的重点。
平仓巷里的这些房子，不光是普通的警察来看过，而且市局鉴证科的人也来看过，还看过好几次。
这——
几乎不可能出现有血迹而遗漏的情况啊！
王警官疑惑地看着林雷：“血迹去哪儿了？”
林雷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时间去哪儿了——呃，不对，血迹去哪儿了？……”
第287章 解谜（八）3/3（）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林雷忽然提高了嗓门，大声地说道：“平仓巷里，只有一个人，他所在的地方，能够隐藏血迹，甚至还可以把血迹带走！”
哗——
现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低呼！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平仓巷里的那几位重点嫌疑对象。
王医生。
似乎林雷一开始就排除了他。
但是，没准都是套路，让王医生麻痹大意而已，听说林雷的套路很深很深……
饺子馆老板李昌金夫妇。
饺子？
肉馅？
猪肉？
还有烧开的开水。
有没有可能隐藏血迹呢？
租书店老板老卢。
他有没有可能隐藏血迹呢？
卖爆米花的老涂。
莫非老涂有办法隐藏血迹？
……
他的心，已经乱了。
当那位林警官说出“隐藏血迹”四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彻底乱了。
完了。
被看穿了。
林警官难道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蹦出来的孙悟空，竟然有一双火眼金睛？！
他怎么知道，自己能够隐藏血迹？
没错，案发那天——
艾清流了很多很多血……
当时自己都吓傻了，然而很幸运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让那些血迹都彻底消失！
等等——
他心里猛地一动！
那些血迹，都没有了呀！
早在二十年前，自己就处理掉了！
林警官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推测罢了，他有证据么？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渐渐地稳住了心神，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群众演员”。
整整二十年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
然而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证据。
所有的证据，已经销毁。
林警官，不可能找到证据的！
……
场面非常压抑。
平仓巷里的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尽力想要表示自己不是凶手。
林雷却没有看那几人，而是盯着陆芸，微笑着说道：“陆芸，你的强项来了。现在四选一，谁是凶手呢？”
陆芸略一思索，抬起手，用手指着其中一人：“凶手——只能是他！”
这人猛地一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王警官等人顺着陆芸的手势一看，不由得一声惊呼：“是他？”
“没错，就是他。他就是东大碎尸案的凶手。”林雷一锤定音，冷冷地看着“他”。
在凶手身边的人立刻像躲瘟疫一样，嗖地一声全部闪出了好几米远！
真凶，默然不语。
林雷冷声说道：“怎么不说话，还不想认吗？”
顿了一顿，林雷一字一句地说道：“卢老板，真的不想说点什么？”
没错，林雷和陆芸指证的真凶——
正是租书店的卢老板！
老卢抬起头，瞥了林雷一眼，阴阴地说道：“林警官，你可不要信口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林雷哈哈一笑：“有意思，你还告我诽谤？”
陆芸也笑了，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老卢：“想要告林雷诽谤的人，你既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是——”
陆芸的声音愈发地像冰霜一般寒冷：“所有想告林雷诽谤的人，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噗嗤——”紧张地现场传出了一阵低笑的声音。
王警官当然是不能笑的，虽然他心里已经笑翻了。
王警官干咳了一嗓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林雷：“林警官，你说凶手是租书店老板老卢？”
林雷点点头：“就是他。”
很快林雷转头看着陆芸，问道：“我来解谜还是你来？”
陆芸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道：“你来！我只知道肯定是他，但是还有些问题没有想通……”
能够锁定真凶是老卢，陆芸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只是她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比不上林雷，所以林雷也不推辞，直接开口说道：“刘木匠家里已经被警察查过很多次了，没有血迹，这就说明案发现场不是在那里。也就是说，白桂兰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顿了一顿，林雷接着说道：“艾清到刘木匠家的时间，还不到7点，而刘木匠要8点才回家。艾清是个戒心很重的小姑娘，性格也比较内向，她在陌生人家里待一个多小时的可能性几乎为0。那么这一个多小时，艾清会去什么地方打发时间呢？”
“租书店！”王警官脱口而出。
林雷点点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艾清曾经在日记中使用‘爱卿’这个名字，说明她是个文艺女青年——这种文青女孩，平时多半是比较喜欢看书的。学校图书馆的书比较正式，多半是工具书，像《知音》、《读者》、《青年文摘》这类文艺范儿的书，图书馆一般是没有的。艾清去租书店打发时间，这是一个合乎逻辑的推理！”
当然，现在《知音》等杂志的“水准”应该达不到“文青”标准，格调不够嘛。
不过在九十年代，一个农村小姑娘，那些杂志是可以让她吸取一些“文艺”养分的。
老卢租书店外间是小说，里间是杂志和工具书，想必艾清便是去那里看杂志打发时间了。
陆芸眉头紧蹙，看了低头不语的老卢一眼，小声地问林雷道：“林雷，杀人动机呢？艾清这样的女孩，财杀和仇杀可能性几乎为0，应该是因色起意，强奸杀人吧？”
林雷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盯着老卢。
老卢不敢与他对视，只是沉默不语——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老卢除非是疯子，否则不可能在自己的租书店图谋不轨！”林雷否定了陆芸的猜测。
陆芸也觉得有些无解了：“是的呢！我也觉得这个动机不靠谱，老卢的租书店生意是这几家商户最好的。即使某个时间没人，但是保不齐下一分钟就会有人来借书还书，根本不是适合强奸的场所啊！”
王警官瞥了老卢一眼，皱眉说道：“林警官，凡事无绝对，没准他一时精虫上脑，那也是有可能的。”
从内心深处来说，王警官肯定希望这个案子立刻真相大白。现在林雷说老卢是凶手，他也要尽量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理由，能够尽量支撑林雷的结论。
第288章 解谜（九）（）
不过，王警官不熟悉林雷——
他不知道的是，林雷破案无数，什么时候信口开河过？
林雷悠悠地叹了口气，似乎很痛心：“唉——王警官，这个案子二十年来都没有侦破，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答案呼之欲出？”王警官微微皱眉，仔细揣摩着林雷口中的这句话。
林雷掏出了一支点八亲水湾，点燃。
深吸了一口香烟之后，林雷摇头说道：“这起案件关于凶手——什么变态杀手、强奸恶魔之类的，都可以排除。因为当年警方那么大的调查力度，却一无所获。这种心理有问题的人，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的过往经历总会有污点。就拿著名的的连环强奸杀人案白银案来说，其实凶手高某心理也有很大的问题。当年高某逃脱警方排查，仅仅是因为他不是白银户籍，不在排查范围之内。”
白银案大家都懂得，不必赘述……
现在这起东大碎尸案诚如林雷所言，当年警方几万人大半年持续的排查，可不是天天只管领便当，吃盒饭的……
那些有前科劣迹的人自不必说，特别是“性”方面有疑点的人，更是警察排查的重点。
当年抓了一大批偷女性内衣的心理变态者，也包括一些平时“作风”不好的人，不管老幼婚否，挨个重点排查……
“这个案子能够成为共和国头号悬案，有它的偶然性。案子根本就是偶发的意外案件！只有这一种解释，才能说通为何警察如此长时间，如此大规模的排查，最终还是查无结果！”
林雷一锤定音，给案件定了性！
“意外？”王警官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睁得溜圆，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东大碎尸案竟然还有这种可能！
“原来如此！”
“怪不得查不出结果！”
“是啊！若不是意外，咱们当年几万警力查了大半年，岂会毫无结果！”
“……”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沸腾了！
警察们大声的议论起来，每个人都非常的激动。
没想到——
案子的起因竟然是这样！
“是的，这案子的起因，就是意外！艾清在租书店的里屋看杂志，我想她也许是背靠着书架——然而很不巧，书架最上面的大块头的工具书掉了下来！那些工具书都是大部头的书籍，非常沉重！当时就把艾清砸得头破血流！”
林雷一边说，一边死死地盯着老卢，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卢，我说的对不对？”
老卢抬起了头，冷笑了一声：“哼，林警官，你是看见我书架上有大部头的工具书，所以才有这种推理吧？”
林雷眼睛微眯，不置可否。
老卢见林雷不说话，登时来了精神，大声地解释道：“没错，我先前收旧书的时候，曾经收了一些大部头的工具书。因为这里是大学周边，偶尔也会有学生来租这种书回去看。就因为书架子上有大部头的工具书，你就怀疑我？啧啧，真是吹牛皮不用上税！”
老卢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因为截至目前为止，林雷任何证据都没有，全是“主观臆测”……
林雷却压根也没搭理老卢，似乎要把案子详细地解剖清楚才行。
林雷接着对王警官说道：“是不是工具书砸死艾清，这一点我不能肯定。按理说工具书砸下来，还不至于砸死人。也有可能是艾清看书太入迷，不小心碰倒了书架——若是书架砸下来，那么砸死她的可能性就相对比较大了。这一点存疑，毕竟我没有上帝视角，不清楚具体案发当时是那种情况。”
王警官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林雷的推理很合理，按照林雷的推理，这案子本来就是个意外——既然是意外，那么重书和书架那都是有可能砸死人的。
“重点是血迹去哪儿了？”林雷一边说，一遍深吸了一口香烟，“血迹，当然是溅到书上！一大堆书掉落下来，也许书架也倒了，艾清头破血流，然而血却没有流到地上，而是流到书上！”
原来如此！
大量的书落下来，相当于铺了一层“地毯”——书籍垫在了案发现场。
纸张本来就有吸水性，血液浸湿了一本又一本的书，却没有在地面留下痕迹！
王警官不住地点头，很明显林雷的这个推理，可以完美的解释为什么案发现场找不到血迹。
林雷接着说道：“当时在外屋的老卢，应该是听见了动静，然而进来一看，直接吓傻了。他多半是摸了摸艾清的气息——”
说到这里，林雷狠狠地瞪着老卢：“也许，艾清当时并没有完全死亡，只是受伤晕过去罢了。反正老卢是害怕担责，所以将里屋的门锁上……”
老卢肯定不能立刻关门，必须正常营业。
老卢当天是晚上十点才关门，期间也有人来借书还书。
但是里屋门锁上，并不妨碍租。
看杂志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人应该是看小说的——而那些看小说的人，并不需要进入里屋。
即使有人来看杂志，老卢随便遍个理由也可以搪塞过去。
租总不可能踹门而入吧？
“我刚才似乎听到你说，你有一部分旧书是回收来的？”林雷笑了，是冷笑。
老卢猛然间一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林雷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卢一眼：“回收旧书么，我也知道，无非是走街串巷嘛！书是很重的物品，不可能用手提着，老卢你是不是有一辆收旧书用的三轮车啊？！”
“你——！你怎么知道？！”
老卢脸色数变，额头上青筋暴起，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雷！
林雷笑眯眯地看着老卢，而老卢却觉得这笑容实在太恐怖了……
足足过了好半晌，老卢才稳住了心神，冷哼一声，又不说话了。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刚才一张嘴，就漏了重要信息给林雷！
接下来，老卢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语。
第289章 解谜（十）（）
王警官反倒是有些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