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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终于可以睡去了,没人再来打扰他。
尺宵将剑拔|出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战台。
很快就会有人将六八的尸体清理掉,而这突发的意外也让观众们的呼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每个人脸涨得通红,激动不已。
尺宵看到了皱着眉头的慕启琛,然后点点头,不发一语。
她明白六八的感受,因为她曾经也绝望过。
人间大旱,饥饿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她,被亲生父母卖给人贩子,最终被师尊带走,那时她就下定决心,要成为强者,强大到无人能够左右她的命运,所有的一切伸手可得。
所以,一切阻碍她成神的人,她都会抛弃。
那天晚上,她还是没能梦到师尊。
却看见了暮暮,雀禾,和任清盟。
三个人躺在草地上懒懒地晒着太阳,阳光在他们的轮廓上镶下道道金边,如梦似幻。
雀禾嘟囔:“还有一件法器没修好”
任清盟双手在肚子上摆得端端正正,闻言说道:“别想了,太阳这么好”后面的话渐弱,听不清了。
暮暮眯着眼,看到了她,伸出金灿灿的手,挥了挥,唤道:“阿瞒,快来,我们给你留了位置。”
她想说“怎么在这浪费时间,剑诀背好了吗,手诀练熟了吗”,但终究还是没说,走了过去。
一切阻碍她成神的人,她都会抛弃。
但,她舍得吗?
从那一刻起,她注定是个失败的神。
第64章 三十二()
尺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辰时了;梦里的三人早已随着她的意识回笼而渐渐消散;她翻身做起,洗漱好往院子里赶去。
一打开门;就见到一团小小的人影缩在门前,脑袋抵在红漆剥落的墙壁上,脸色有些青白。
他睡得并不安稳;听到开门的动静,睫毛颤了颤然后抬起来;露出了下面那浅褐色像是被水打磨过的双眸;怔怔地瞧着她。
她皱眉;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轻柔一些:“你在这等了多久?为什么不回房间去睡?”
慕启琛站起身,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腿;摇头道:“我就等了一会,想尽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尺宵道:“你可以把我叫醒。”
他又摇了摇头:“你昨天决斗完后精神状态好像不是很好;我不想打扰你。”
默了默;尺宵微微一笑:“什么好消息?”
说到这个;慕启琛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有人在里面点了盏灯:“我可能找到回去的办法了!”
他把路上听来的消息告诉尺宵;尺宵靠在门边沉吟半晌;说道:“应该就是这个天谣车了,这是我们能抓住的唯一离开的办法;且错过了这次;就得再等一年。”
“可三天里我们怎么赚到百万灵石?”慕启琛皱着眉道。
“他们的意思是;只要出的起车夫的价,他就能带我们离开。”尺宵说道,“这个价,是否仅仅指的是灵石,还是说只要价值足够高,什么都可以,有关天谣车,我们了解的消息太少了。”
他道:“那我们再去问问?”
尺宵摇摇头:“打赢二十场才能出去半天,还有人跟着,先不说我们到处询问天谣车的消息被监视者知道后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就说这半天时间,够我们问几次,那些人不一定清楚,有的一知半解可能还会误导我们,这个方法行不通。”
“那”
尺宵突然看向他,笑容一下子深远起来:“问人。”
只不过,不是问他们。
昨天那一场决斗让尺宵再次获得了出门的权力,且这次她加了个要求,那便是把慕启琛也带上。负责人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现在尺宵在他们这里就是摇钱树,只要不是太出格的要求,他们能满足就会尽量满足。
两人换了一身衣裳,顶着两个监视者冰冷冷的视线,往后山上走去。
尺宵跟他挨得很近,肩膀靠在一起,她只要稍稍转头,呼出的气息就会喷在他的耳朵上,温热的,有些痒。
她悄声说道:“我上次出门主要目的是把这个地方完完整整地逛一遍,找到抹毒则是意外之喜。”她毕竟一睁眼就在角斗场里,不像慕启琛,对这个世界有基本的认识,于是她围城绕了一圈,脚步不停,不断地将街边人们的闲谈话语收拢进耳朵里,眼睛则四下乱望,心中对这个阴沉的地方有了初步的判断,随即又去后山上爬了一趟,中途恰巧瞥见了抹毒,就给带回来了。
慕启琛很快明白了她的话外之意,连忙道:“你发现了什么?”
尺宵道:“其他的修士。”
他一惊。
这个灵力封锁的扭曲地方,竟然还存在着其他的修士?
尺宵添了一句:“已经死去的修士。”
面对他不解的目光,尺宵目视前方,唇角小弧度地往上挑了一下,解释道:“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修士被迫进入无域参加挑战,也有那么多的修士最终没能回来,我一直在想这里会不会存在那些没能找到离开的机会只能生活在这里的修士,如果能找到他们,将会对我们有莫大的帮助,但是我逛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扭曲的,要么修士们已经死了,要么他们被同化了。”
慕启琛默然不语。不知死了或是同化,哪个更可悲。
尺宵继续道:“这里虽然封锁灵力,但是对我们的精神方面没有控制,这就意味着,那些死去的修士,肉|体可能已经糜烂,但魂识依然存在。我之前跟你讲过,在修仙界中想要彻底毁灭一个人,就得把他的魂识毁掉,让他没有夺舍的可能,但是在这里,没有人有能力毁掉修士的魂识,所以他们的魂识会存在或很久或短暂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们没有灵力来夺舍,只能在天地间飘荡,等待魂识自然消亡。”
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只能与清风为伴,看人事兴亡,孤零零地漂泊下去,直到魂灭。
“所以,你不仅是在了解观察这里,你还在找那些修士的魂识?”慕启琛看向她。
“我也说了我们的精神没有被影响,所以我可以感知到其他人的魂识。”尺宵顿了顿,抬手指向已经近在眼前的山脚,抬了抬下巴道,“那里,汇聚着三十二个魂识。”
三十二个魂识,已经有三十二名修士永远回不到他们的故乡了。
“上次时间紧迫,我只是匆匆探查了一下,没来得及与他们沟通,这次我想问问他们,毕竟他们为了离开这里肯定做了很多的准备,了解的要比我们多。”尺宵开始爬山,扭头瞥了眼身后拉开了一定距离的监视者。
慕启琛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尺宵朝他笑了笑:“我们只需要躺下来晒太阳,消磨一下午的光阴就行了。”
他闻言抬头瞥了眼阴沉沉的天空,然后认真地点点头:“好,晒太阳。”
两人果真选了一个地方悠闲悠哉地躺了下来,他伸展着手臂,一转头就看见她闭目沉静的模样,突然觉得这里的生活也没那么压抑了。
尺宵闭着眼,开始抽离自己的意识,想象着有一只手将她的魂识从天灵盖处一点点拽出来,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她的额头沁出一层汗,却没吭一声。
睁开眼,俯视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发现小小的男孩拽住了她的衣角,嘴角无意识地勾起。
到底是个孩子。
尺宵笑了笑,浑不在意地抬头,开始去寻找那三十二个魂识。
魂识状态下的尺宵不再是九岁女童的模样,而是面容惊艳微笑以待的尺宵尊。
上次匆匆一瞥后,那些魂识都很惊奇,这次再遇见她,立时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
“是尺宵尊吗?”
“尺宵尊,我仰慕你好久了啊!没想到会在这种场面遇见你。”
“尺宵尊,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尺宵微微一笑,道:“我想了解天谣车和那个车夫。”
立马有人回答道:“那个车夫每天都会架着天谣车来到此处去载想要离开的人,大部分是我们这些被迫卷进无域的修士,只有一小部分是这里的原生住民。车夫曾经是名修士,后来不知怎的退出了修仙界在凡界生活了一段时间,再然后就是进入了无域,但是这中间的故事他没告诉我,只说他成了一名车夫,专门管这个地方,而载人的条件就是灵石。”
尺宵问道:“必须是灵石吗?”
另一人抢着说道:“据我所知,他开的价都是灵石,可是他要那么多灵石干什么,他又回不到修仙界。”前半句还是回答,后半句就问起来了,还像模像样地摸了摸下巴。
尺宵沉吟了一会:“你们谁还知道有关车夫的消息?”
魂识们短暂地沉静了片刻,随即一人犹犹豫豫地说道:“好像是他的仙脉出了问题,时时刻刻都得忍受着‘腐坏仙脉’的折磨,这里又没有治疗仙脉的丹药,他就开始大肆收集灵石,吸取其中微薄的灵气来滋养自己的仙脉,稍稍减轻他的痛苦。”
说罢见其他人都盯着他,这人又慌乱地摆了摆手:“我不确定啊,只是听说,听说。”
有人咋舌道:“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受身体里的仙脉折磨,这得是怎样一份痛苦啊。”
但其实,他这个理由是说的过去的。
就像她在山上找到抹毒并成功地利用了它一样,这里的灵石里也是存在着微薄的灵气的,与修仙界唯一的区别是,修士们都是把灵石里的灵气抽出来后才使用灵石去购买自己想要的丹药灵符,而这里的人没有仙脉也不懂得利用灵气,所以灵石里的灵气才得以保存住。
但灵石里的灵气毕竟稀薄,就算车夫每年开价百万灵石也仅够滋养一年的,而且今年的价格只会比往年高,不会低。
这有点难办啊。
那个车夫是铁了心要灵石,若是这里不封锁灵气,她还能画个符什么的卖他个人情,但百万灵石却不是三天内能搞定的,杀富豪抢财产也不现实,唯一离开的路竟就这么被堵死了。
“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各位了。”尺宵朝他们拜了拜。
三十二个魂识连忙摆出“不敢当”“不敢当”的模样,一面羡艳地看着名震修仙界的尺宵尊。
正当尺宵准备回去时,突然一人挡在她面前,然后虚跪在空中,埋下头,抖着声音喊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尺宵尊能把我等也带出去!”
尺宵一顿。
其他人皆是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齐齐堵住她的去路,跪下来,拢起手,声嘶力竭地喊道:“求尺宵尊把我等也带出去吧!”
“求您了!”
“我等是走投无路了啊!”
“尺宵尊!”
每句话,每个字,都饱含殷切的希望和怕被拒绝的忐忑。
半晌,尺宵才笑了起来,依旧是没什么温度的笑:“你们这样相当于已经死了,把你们带出去,是否意味着修仙界将有三十二个人被夺舍?”
第65章 剔除仙脉()
尺宵话音刚落;就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尺宵尊,我等不会做出这种违背道义的事情,我等只是想回到修仙界,在彻底消亡前再看一眼故乡而已。”
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尺宵尊;我们只是不想再呆在这种扭曲阴郁的地方了。”
“请尺宵尊成全我们吧!”
“消失在这种地方,我不甘心啊!”
尺宵缓缓扫过众人,唇边始终带着一抹笑,眼里没有丝毫的动容,等众人的恳求声渐弱之后;抬手一压;没什么语气道:“你们既如此求我;我便帮你们一次。”
还没等众人露出欣喜的神色,就听尺宵继续道:“但是,等你们缅怀完以后;我会亲手毁灭你们的魂识。”
众人寂静了一瞬。
随即,最先跪下来恳求尺宵的那人抱拳;郑重道:“若尺宵尊能将我带出去;让我再看一眼阿瑛;我死而无憾。”
又有几个人跪下来表示自己只要能重新回到修仙界,魂识毁灭也没有关系;毕竟他们本就是将死之人;若不是尺宵尊;他们连挚爱之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三十二个人稀稀落落地都跪了下来,尺宵心里跟明镜一样,嘴上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等魂识归位的不适感过去以后,她睁开眼睛,平静地瞧着欲铺满天地的沉沉的灰色,一时没有动作。
身边的慕启琛却突然看向她,见她已经醒来,稍稍凑过去一些,问道:“怎么样?”
尺宵把他们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他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道:“三天内,我们去哪找那么多灵石?”
依他们的说法,这车夫摆明了只要灵石,而灵石恰恰是尺宵二人最缺少的东西。
清冷的风在二人的面颊上卷过,撩起几缕碎发,尺宵将碎发随意地别在耳后,微微勾起唇角:“灵石治标不治本,如果我们能把那个‘本’治好,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灵石了。”
慕启琛惊道:“你想治好他的仙脉?”
尺宵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再次闭上眼,在脑海中渐渐聚形成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晃了晃,她想象着自己伸出手,一寸寸缩短自己与他指尖的距离,却在即将要触碰到时,停下了,然后无力地垂下。
她不敢再去牵住他的手,她没有资格。
下一刻,脑袋上落了一只手,略有些苍老但很温柔的声音从上空响起:“臭丫头,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
她呼吸一窒,压下心中翻滚的莫名情绪,抬头笑了笑,语气轻松:“师尊说笑了,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无所畏惧。”
“你这性子为师最了解。”师尊轻叹了口气,收回手道,“要么不做,要么就把事情做到极致,就算天雷劈到眼前都能面不改色地受下来,真要说有什么怕的,就是成不了神吧。”
尺宵微笑以应。
师尊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转身看向了某处,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玄衣黑发的女子,她五官生的普通,独那双眼睛极美,好似夏日里海上跳跃的浮光,不过匆匆一瞥也晃了人眼。尺宵看过去,然后冲着她笑了一下。
“师尊。”尺宵唤道,“你打算怎么办?”
师尊遥遥望着她,眸光深深:“剔除她的仙脉。”
尺宵一怔。
师尊深爱的那名魔修因犯了大错,被魔族的尊主毁掉了仙脉,成了“腐坏仙脉”,在井牢里日日夜夜忍受着非人的痛苦,直到被师尊救出去,可那痛楚如附骨之疽,她逃的出井牢,逃不出血肉里的腐烂。
尽管她极力压抑,但师尊怎么可能不清楚,正因为清楚,他的戾气才越来越重。
尺宵一直都知道,师尊没有道派口中所谓的“正气”,他不帮道派,但也不会与魔族纠缠,只是再这样下去,她怕师尊迟早会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
剔除仙脉,从来没有修士产生过这样大胆的想法。仙脉是修士最珍重的东西,没了它,就没了成神的可能,那样便与凡人无异,而且将一样根植于血肉中的东西剔除出去,一旦失败,师尊就要承受永远失去她的代价,师尊这是被逼到极致的孤注一掷啊。
默了半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需要我做什么?”
师尊又摸了摸她的头,面对她收敛了戾气,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三个月,别让任何人打扰为师。”
她道:“好。”
师尊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三个月,她守在门前,抱着尺宵剑,眼底有极罕见的劳累之色。
那魔修说:“让我进去看看他,就一眼,行吗?”
她微微一笑:“不行。”
她对魔修没有师尊的小心翼翼和极尽呵护,事实上,她心底的某处隐隐约约不太喜她,至于为什么不太喜她,她也说不上来。
三个月后,房内毫无动静。
尺宵眼皮跳了跳,莫名心慌,再顾不上魔修,一把推开房门,撞入眼帘的便是铁青着脸色气若游丝的师尊。
旁边是散了一地的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这些字开始还笔锋凌厉,铁画银钩,到后面就越来越虚浮,下笔无力,涂涂抹抹,最后几行乱成了一团。
尺宵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师尊会用自己的仙脉做实验,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危险一并承了下来。
最终,还是失败了。
尺宵喂了师尊两粒丹药,将他安置在床榻上,盖好被子,然后沉默不语地走过去将地上的纸都捡起来,一一扫过上面的字,眼里冷成一片。
魔修自从看见师尊生命垂危的模样后,就一直站在门外,一步也没有踏进来。
尺宵背对着她,听到她轻如羽毛的声音:“我会离开。”
尺宵不置可否,没有看她。
师尊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她呢?”
得知她不见了,师尊差点托着重伤的身体再杀回去,直到发现枕头底下的纸条。
师尊握着纸条,眼里满是阴霾:“再找回来她也还是会离开,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低估了师尊的决心,剔除仙脉失败了,他又走上了另一条凶险异常的路,终究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是治好他的仙脉。”尺宵睁开眼,语气平静,眼里带着浸润不到心中的笑,“是剔除他的仙脉。”
慕启琛呼吸变轻,道:“仙脉还能剔除?”
这就好比把一个人的骨肉抽离还得让他过的好好的,连“修仙小白”慕启琛都知道不可能。
谁料,面对他的疑惑,尺宵翻身坐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师尊说可以,那便可以。”
因为,她那低调默默无闻的师尊啊,另辟蹊径的本事不输魔族的“鬼才”尊主封丞。
师尊?她有师尊?平日里没听她讲起过,看样子是个很厉害的人?这几个问题在慕启琛的心中盘旋了一会,没能问出来,只道:“需要我做什么?”
尺宵一怔。
他的神情,他的语气,她太熟悉了。
话语中的绝对信任和隐藏的依赖,让她有短暂的慌乱和茫然。
原来的她,也是用这副神情,这种语气,对师尊说出这样一句话的?
察觉到她的异样,慕启琛忙问道:“怎么了,尺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