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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蒙娜 [美]海伦.亨特.杰克逊-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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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墨库拉,神父,”亚历山德罗答道。
  加斯帕拉神父的笔掉了下来。“就是前些天美国人把印第安人赶出去的那个村子?”他惊呼道。
  “是的,神父。”
  加斯帕拉神父从椅子上跳起来,像往常一样,来回踱步,掩饰自己的激动。“走吧!走吧!我已经替你们办好了!全都完了,”他狠狠地对那对爱尔兰夫妻说,他们已经报了姓名,并付了钱,却还踌躇不决地在一边盘桓,不知道手续是否已经全都办妥。“奇耻大辱!这是我在这儿看见的上帝所不容的最怯懦的事情!”神父叫道。“我从昨天的圣迭戈报纸上看见了这件事的详情。”然后,他在亚历山德罗面前停了一下,大声地说:“报纸上说印第安人被迫偿付诉讼费,司法长官拿他们的牛做了抵偿。这是真的吗?”
  “是的,神父,”亚历山德罗答道。
  神父又来回踱起步,拔着胡子。“你们打算怎么办?”他说。“你们全都上哪儿去了?上次我去你们村时,那里有两百来人呢。”
  “有些去了帕长加,”亚历山德罗答道,“有些去了帕斯库拉,剩下的去了圣贝纳迪诺。”
  “天哪!但你们对这事看得很透!”加斯帕拉神父怒吼道。
  亚历山德罗没听懂“看透”这个词儿,但他知道神父的意思。“是的,神父,”他固执地说。“这是二十一天前的事了。一开始我可不像现在这样。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蕾蒙娜紧紧握着亚历山德罗的手。她害怕这个粗暴、黑胡子的神父,他前冲后退,吐出生气的粗话。
  “这件事会让合众国政府倒霉的!”他继续说。“这是个小偷、强盗的政府!上帝会惩罚他们。你等着瞧吧;他们会遭天罚──在他们的国界里遭天罚;他们的儿子和女儿会受孤独!但我干吗扯这些废话呢?我的孩子,再说一下你们的名字;”他重新在桌旁坐下,桌子上摊着那本古老的结婚登记簿。
  神父写下亚历山德罗的名字后,转向蕾蒙娜。“这位妇人的名字?”他说。
  亚历山德罗看着蕾蒙娜。在教堂里时他说得很简单,“麦吉拉。”他还要说出什么名字来呢?
  蕾蒙娜毫不犹豫地回答说,“麦吉拉。我叫麦吉拉。费尔。”
  她把“费尔”说得很慢。她觉得挺陌生的。她从没见人写过这两个宇;她话音未落,那位神父──他听着也觉陌生──误会了,当它是两个音节,便照此写了下来。
  蕾蒙娜走完了消身匿迹的最后一步。还有谁能在搜寻几年之后,从一个以“麦吉拉。法伊尔□”的名字登记结婚的女人身上看出蕾蒙娜。奥特格纳的痕迹呢?
  coc1□由于蕾蒙娜把‘费尔”这个名字说得很慢,神父就听成了“法伊尔”,并写在了结婚登记簿上。coc2
  “不,不!把你的钱收起来,孩子,”加斯帕拉神父看见亚历山德罗开始解那包着金币的手绢,忙制止他。“把你的钱收起来。我不要坦墨库拉印第安人的钱。我但愿教会能给你们钱。你们现在打算上哪儿去?”
  “去圣帕斯库拉,神父。”
  “啊!圣帕斯库拉!那儿的酋长有老部落的证明,”加斯帕拉神父说。“前些天他还给我看过。那也许救得了你们。但别信它,孩子。像白人买地一样,你们也买一块地。什么也别相信。”
  亚历山德罗焦虑地看着神父的脸。“怎么回事,神父?”他说,“我不明白。”
  “嗯,他们的规章多得就像这海滩上的螃蟹一样,”加斯帕拉神父回答说;“而且,说真的,在我看来,这些规章也像螃蟹一样是往后倒退的:但律师们能明白。等你们拣中了地,凑足了钱,来找我,我跟你们去看看,尽量不让你们买地时受骗;不过现在他们花样百出,我也动不出什么脑筋了。再见,孩子!再见,闺女!”他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饥饿又战胜了加斯帕拉神父的同情心,他坐下来吃起那顿拖了很久的晚饭,那对印第安夫妇从他脑子里消退了;但晚饭过后,他坐在走廊里抽烟斗时,他们又回来了,在他脑子里盘旋──一他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也抹不掉这样的印象:那个女人身上肯定有些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再听到他们的消息的,”他想。
  他想得不错。
  第十九章
  离开了加斯帕拉神父家后,亚历山德罗和蕾蒙娜骑马慢慢穿过荒芜的广场,向北踏上河边公路,来到旧要塞城墙的左边。河水很浅,他们毫不费力地趟了过去。
  “以前我看见这儿水位很高,好多天都没人能渡过去,”亚历山德罗说;“不过那是在春天。”
  “这么说来幸亏现在不是春天,”蕾蒙娜说。“老天爷时时都在保佑我们,亚历山德罗──乌黑的夜,很浅的溪水;可是你看!出月亮了!”她指着天空中刚刚出现的秀丽细长的一弯新月。“不过,月光还不太亮,不会坏我们的事,”她又说,“可是,亲爱的亚历山德罗,你觉得我们现在安全吗?”
  “麦吉拉,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安全;但我希望能安全。
  昨天晚上我对哈瑟尔夫人说我要到圣帕斯库拉去,今天我一直在想,我太傻了,真不该告诉她。不过,如果有人到哈瑟尔夫人那儿去打听我们的消息,我想她会明白那是为了什么,因此会守口如瓶的。她会尽力保护我们。”
  他们从圣迭戈到圣帕斯库拉的旅途第一段是一条高台地,布满低矮的灌木;走了十二三英里之后,他们在山脊间往下盘旋,走进一条狭窄的山谷──波威谷。墨西哥人曾经酝酿过几次反抗美国人的行动,但都夭折了,其中一次就是在这儿进行的。
  “有一回美国人在这儿跟墨西哥人打仗,被杀死几个人,麦吉拉,”亚历山德罗说。“我自己就曾在这儿捡到过十几颗子弹。我好多回看着这些子弹,心想,如果再有机会跟美国人打仗,有可能的话我就要把这些于弹射出去。费利佩先生是否认为他的人还会起来反抗美国人呢?如果会的话,现在所有的印第安人都会帮助他们。要是他们被赶出这块土地,麦吉拉,那太可怜了。”
  “是啊,”麦吉拉喟然长叹。“但是没有希望。我曾听夫人跟费利佩说起过这事。没有希望。夫人说,美国人有力量,财大气粗。他们一心只想要钱。为了钱他们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杀人。天天都有消息传来,说他们为了金钱互相残杀。墨西哥人只有为了仇恨才会互相杀戮,亚历山德罗,──为了仇恨,或在生气的时候;从来不为金钱杀人。”
  “印第安人也是这样,”亚历山德罗回答说。“从来没有一个印第安人为了金钱而杀死另一个印第安人。我们杀人只是为了报仇。要说为金钱,呸!麦吉拉,他们狗屁不如!”
  亚历山德罗难得这么激烈地说话;但是近来美国人对他们印第安人施行的暴虐在他的血管里点燃了一把蔑视与仇恨之火,永远不会熄灭。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个美国人。美国人成了骗子和残忍的同义词。
  “我想,亚历山德罗,美国人也不是个个都这么坏,”蕾蒙娜说。“肯定也有一些诚实的;你不这么认为吗?”
  “那么,诚实善良的美国人在哪儿呢,”亚历山德罗怒吼道。“我们印第安人中常有坏人;但他们是没有脸面的。我父亲惩罚他们,全体人民惩罚他们。如果真有善良的美国人,不会骗人、杀人,他们为什么不去追赶、惩罚那些强盗呢了他们怎么会制定骗人的法律呢?
  正是美国的法律从我们手里夺走了坦墨库拉,把它送给了那些人!这法律是站在强盗一边的。不,麦吉拉,这是个偷盗成性的民族!这就是他们的名字──偷盗成性的民族,他们为了钱而杀人。一个像海底下的沙石、人数众多的大民族,背上这么个名声不是挺合适吗?”
  “夫人倒也是这么说的,”蕾蒙娜回答说。“她说他们个个都是强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更多的美国人拿着新的法律,夺走她更多的土地。她以前的土地是现在的两倍多,亚历山德罗。”
  “是啊,”他答道;“我知道。我父亲跟我说过。莫雷诺将军在世时,我父亲跟佩雷神父去过那儿。那时候,直到海边的土地都是将军的──我们离开夫人牧场后的第二天晚上骑马经过的那片土地全都是他的,麦吉拉。”
  “是的,”她说,“直到海边!夫人常常这么说:‘直到海边!
  ’哦,美丽的大海!从圣帕斯库拉看得见海吗,亚历山德罗?”
  “看不见,我的麦吉拉,太远了。圣帕斯库拉在山谷里;四周环绕着山丘,像屏障一样。不过那儿很美。麦吉拉会喜欢它的;我要在那儿搭一座房子,麦吉拉。所有的人都会帮助我。我们的人向来就是这样。两天内就能搭好。不过对我的麦吉拉来说,那儿是个穷地方,”他悲伤地说。亚历山德罗内心很不安。这实在是一场奇怪的新婚旅行;但蕾蒙娜毫不害怕。
  “有你在的地方,再穷我也不在乎,没你在的地方,再美我也不稀罕,”她说。
  “但我的麦吉拉有一颗爱美的心,”亚历山德罗说。“她享受过王后般的生活。”
  “哦,亚历山德罗,”蕾蒙娜开心地哈哈大笑,“你根本不知道王后们是怎样生活的!莫雷诺夫人家没有一样是美的,只是舒适罢了;而在你就要搭好的屋子里,我会生活得像在夫人家一样舒适;像夫人家那么大的屋子,没有任何好处,只有麻烦。那一个个的房间常常空关着,只有可敬的旧圣路易斯雷伊的圣徒们偶尔住住,玛加丽塔每次打扫都累得要死。亚历山德罗,我们如果能在家里放一尊圣弗朗西斯或圣母的塑像就好了!我喜爱这个胜过喜爱世界上任何别的东西。
  有圣母在你的床边,睡在这样的床上真是太美了。圣母常在你的睡梦中跟你说话。”
  蕾蒙娜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亚历山德罗用严峻、探询的目光凝视着她。当她说这种话的时候,他确切地感到有一个别的星球的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有像你那样的对圣徒们的感情,我的麦吉拉。”他说。“我怕他们。这肯定是因为他们爱你,而不爱我们。我相信是这样,麦吉拉。我相信他们不喜欢我们,从来不在天上提到我们。神父们说圣徒们总是做这样的事:祈祷上帝、圣母、耶稣保佑我们。你明白,他们不可能为我们祈祷,而像坦墨库拉那样的事倒发生了。我不明白我们的人怎么得罪他们了。”
  “我想,萨尔别德拉神父准会说,害怕圣徒可是一种罪孽,亚历山德罗,”蕾蒙娜认真地回答说。“他常常对我说,一个人要是觉得不愉快,也是一种罪孽;有好多次,因为夫人不喜欢我,我觉得难受,是神父的话使我消除了这种感觉。而且,亚历山德罗,”她语气越来越激烈地说,“即使人们连遭不幸,也不能证明圣徒不爱他们;当圣徒本身也在人世间的时候,你看看他们受的罪吧:他们几乎全都是殉难者。看看圣徒凯瑟琳忍受的是什么样的苦难吧,还有已经升天的圣徒安格斯。我们不能凭借在这尘世间的遭遇就来断定圣徒是否爱我们,或者我们能不能看见圣母马利亚。”
  “那我们怎样才能断定呢?”亚历山德罗问道。
  “要靠我们内心的感受,亚历山德罗,”她答道,“就像我始终知道,当你没有来的时候──我知道你爱我。我从心底里知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知道。如果你死了,我也知道你爱我。而你──你也会知道,我同样爱你。”
  “是的,”亚历山德罗经过沉思后回答说,“这话没错。但是,麦吉拉,对一个圣徒踢对一个人们看得见、摸得着的人,是不可能有同样的感觉的。”
  “是啊,不会完全一样,”蕾蒙娜说,“对一个圣徒不会完全一样;但对圣母马利亚人们可以有同样的感觉,亚历山德罗!这点我敢肯定。我住在夫人家的时候,房间里有一尊圣母的塑像,我一直把她当做我的母亲。从小时候起,我就向她述说我做的一切。就是她帮助我筹划我们要带走的东西。她提醒我许多被我忘记的事情,只有她我没有忘记。”
  “你听见过她说话吗?”亚历山德罗畏惧地问。
  “圣母没有说过话,但跟说过话一样,”蕾蒙娜自信地回答说。
  “你可明白,跟她睡在一个房间里,和仅仅在教堂里看见她,完全是两回事。哦,有她在我的房间里,我从来没有难受的时候!”
  “麦吉拉,我几乎要去把她偷出来送给你了,”亚历山德罗带着虔敬的热忱叫道。
  “圣母啊!”蕾蒙娜叫道,“千万别说这种话。要是你的手碰着她,你会遭天杀的!我觉得哪怕有这样的念头都是一种罪过。”
  “我们家里的墙上有她一张小的相片,”亚历山德罗说。“是从圣路易斯雷伊拿来的。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在家里,也许被乡亲们连同我父亲的遗物一起拿到帕长加去了吧。我在帕长加没看见它。等我再去那儿的时候,我会找找看。”
  “再去!”蕾蒙娜叫道。“你说什么呀?你要再到帕长加去?你不会丢下我吧,亚历山德罗?”
  一提到亚历山德罗会丢下她,蕾蒙娜的勇气消失殆尽。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她从一个无所畏惧、充满信心、快活乐观的女人──就像希望和信念之翼支撑着她──变成了一个怯懦、畏缩、心灰意懒的孩子,惊慌地放声大哭,紧紧抓着他的手。
  “过一段时间,亲爱的麦吉拉,等你习惯了那个地方之后,我一定要去。把我们的马车和几件东西拿来。那里还有一张佩雷神父的生皮条床,他送给了我父亲。麦吉拉会喜欢题这张床的。我父亲认为睡这种床好处很多。”
  “就像你替费利佩做的那种?”她问道。
  “是的;不过没那么大。从前的牛可没现在这么大:牛皮不像费利佩先生家那么阔。还有三把传教馆里的椅子,其中一把几乎跟夫人家走廊里的那些一样好。那些椅子送给了我父亲。还有乐谱──漂亮的羊皮纸乐谱!哦,但愿那些东西没有丢失,麦吉拉!要是何塞还活着,他会照料这一切的。但在那场大骚乱中,所有属于村子里的东西都被扔进了马车里,谁也不知道东西在哪里,但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父亲的椅子和乐谱。只要不被美国人抢走,东西不会丢失的。我的乡亲不会偷走。我们村子里只出过一个小偷,我父亲用鞭子抽了他,他逃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听说他住在圣哈辛托,尽管吃了那么多鞭子,仍然贼心不改。我想,如果一个人生性是个贼,就是皮鞭也不会使他改邪归正的,麦吉拉。”
  “就像美国人一样,”蕾蒙娜强颜欢笑,声音里含着泪水。“鞭笞治不了他们。”
  他们爬上山脊时,离拂晓还有半个多小时,他们俯视着圣帕斯库拉山谷。他们曾经走过两座这样的山脊,两条这样的山谷;现在这条山谷比前两条宽阔,两边矗立的山峦的轮廓比他们以前看到的都要柔和、丰满。高耸的群山朝东面和东北面绵延。整个天空阴云笼罩,一片迷蒙。
  “要是在春天,就意味着要下雨了,”亚历山德罗说;“不过我想现在不会下雨。”
  “对!”蕾蒙娜笑呵呵地说,“我们房子造好之前不会下雨。是造平房吗,亚历山德罗?”
  “最最亲爱的麦吉拉,现在还不行!开头只能搭个棚子。天气暖和的时候住这种棚于挺舒服的,冬天到来之前我准能将平房造好。”
  “两座房子!浪费了,亚历山德罗!要是棚子够舒服了,亚历山德罗,我不让你再造一座。”
  蒙娜的欢快使亚历山德罗困惑。他是个优柔寡欢、慢性子的人,对蕾蒙娜的欢快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她突然间变成了一只鸟,或别的什么愉快的动物,超乎暗淡的人类生活之外,──超乎其外,凌驾其上。
  “你说话就像鸟唱歌,我的麦吉拉,”他慢吞吞地说。“叫你麦琪儿算是叫对了;只不过野鸽子的声音里没有欢乐,不像你那样。她只说她爱、她等待。”
  “我也这样说,亚历山德罗!”蕾蒙娜回答说,向他伸出双臂。
  两匹马彼此紧挨着在慢慢溜达;巴巴和贝尼托现在很友好,它们喜欢并肩慢慢踱步;它们凭着直觉感受到它们的主人间的共鸣。贝尼托已听得出蕾蒙娜的声音,总是欢快地应和它;巴巴早就知道,当它女主人的手搭在亚历山德罗的肩上时,它就停下来。现在它停了下来,很久以后它才得到继续走路的信号。
  “麦吉拉!麦吉拉!”亚历山德罗叫道,他抓着她的双手,按在自己的双颊上,脖子上,嘴上,“如果圣徒要亚历山德罗为麦吉拉殉难,就像她刚才说到的那些人一样,那她就会知道亚历山德罗是不是爱她!但现在亚历山德罗该做什么呢?做什么,哦,做什么?麦吉拉献出了一切;亚历山德罗什么也没献出!”他把前额埋在她手心里,然后把她的双手轻轻地放在巴巴的脖子上。
  蕾蒙娜热泪盈眶。她怎样才能让这个悲伤的人,她的忧心忡忡的恋人高兴起来呢,“亚历山德罗有一件事可做,”她说,不知不觉地学起他的口吻──“为他的麦吉拉做一件事;绝对,绝对不要说他什么也没给过她。他说这话,就等于让麦吉拉成了说谎的人;因为她曾说过,他是她的整个世界──他本身就是她向往的一切。麦吉拉是不是个说谎的人呢?”
  但即使现在,亚历山德罗也是带着半喜半忧的恍惚神情答道:“麦吉拉不会说谎。麦吉拉像圣徒。亚历山德罗是她的。”
  他们骑马进入山谷,整个村子轰动起来。摘葡萄的季节已快过去;到处可见扁平的大篮子里装着葡萄在太阳底下晒干。老太太和小孩子在翻动着葡萄或用深深的石臼舂橡子;别的人在拍打丝兰花秆,把它们浸在水里;最年老的女人坐在地上,编织草篮。现在村子里男人寥寥无几,两队人马外出干活去了──一队剪羊毛,另一队在圣贝纳迪诺筑一条大水渠。
  村子的四面八方都叮看见一群群慢慢蠕动的羊和牛;牧人们正赶着它们上山放牧;有几个男人在耕地;有几群人在搭草屋。
  “这些人是从坦墨库拉来的,”亚历山德罗说;“他们在给自己造新房。瞧那些草比别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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