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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蒙娜 [美]海伦.亨特.杰克逊-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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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每句话都坚定了蕾蒙娜与他分担痛苦的决心。“亚历山德罗,”她打断他的话说,“你们中的许多男人都有妻子,对不对?”
  “是的,小姐!”亚历山德罗不解地答道。
  “在这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的妻子是不是抛下了他们,自己逃走了呢?”
  “不,小姐!”亚历山德罗更加糊涂,“她们怎么能这么做呢?”
  “她们要留在他们身边,帮他们挣钱,尽力使他们幸福,是不是?”
  “是的,小姐。”亚历山德罗开始明白这些问话的用意了。这像是蕾蒙娜惯用的计策,她用这样的方法一步步缩小自己的疑问。
  “你们的女人是不是很爱她们的丈夫?”
  “很爱,小姐。”说话停顿了一会儿。现在天色已经很暗。亚历山德罗看不见蕾蒙娜满脸绯红,热血奔涌;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脖于都变色了。“你认为她们中有谁爱她们的丈夫胜过我爱你吗,亚历山德罗?”
  没等她说完,亚历山德罗便又搂住了她。这样的话还不足以让一个死人也活过来吗?几乎是这样,但还不足以使亚历山德罗这样一种自私的爱复活。亚历山德罗沉默不语。
  “你知道一个也没有!”蕾蒙娜热切地说。
  “啊,我受不了啦!”亚历山德罗叫道,发疯似地举起了双手。
  接着,他又把蕾蒙娜拖到自己胸前,气喘吁吁、语不成声地说,“我的小姐,你把我带到天堂的门前,可我不敢进去。我知道,如果让你和我们一起过那种不得不过的日予,会要了你的命的。让我走吧,最最亲爱的小姐;让我走!倒不如你从来没看见过我。”
  “要是你不来,你知道我将要干什么吗,亚历山德罗?”蕾蒙娜说。“我要独自一人从夫人家里逃出去,徒步走到圣巴巴拉,找萨尔别德拉神父,求他送我进圣胡安。包蒂斯塔修女院,现在,如果你不带我走,我也要走这条路!”
  “哦,别,别,小姐,我的小姐,你不能那么做!我美丽的小姐进修女院!不,不!”亚历山德罗大为激动地说。
  “对,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就要这么做。我准备明天就动身。”
  她的话让亚历山德罗打心眼儿里信服。他知道她会说到做到。“即使进修女院,也不会比像野兽似地让人驱赶更可怕,小姐;要是你跟了我,就有可能被人驱赶。”
  “当我认为你已经死了的时候,我根本不觉得修女院有什么可怕。我倒觉得那里使人安静;我可以做好事,教孩子们念书。但如果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绝对不会安静,一分钟也不安静,亚历山德罗!
  不跟你在一起,我宁愿死。哦,亚历山德罗,带我走吧!”
  亚历山德罗被说服了。“我带你走,我最可爱的小姐,。他勇敢地说──他的声音里没有情人的喜悦,嗓音很空泛;“我带你走。也许圣徒会可怜你,尽管他们抛弃了我和我的乡亲们。”
  “你的乡亲就是我的乡亲,我的亲亲;圣徒绝不抛弃住何没有将他们抛弃的人。我们的有生之年里你会始终愉快的,亚历山德罗,”
  蕾蒙娜叫道;她庄重而沉默地将头在他胸前靠了一会儿。好像要把一个誓言记下来。”
  费利佩尽可以这样说:如果曾经有个女人像蕾蒙娜爱亚历山德罗一样地爱他、那他真是三生有幸了。
  蕾蒙娜抬起头来,心放了下来,温顺地说,“这么说来你愿意带上你的蕾蒙娜了,亚历山德罗?”
  “我愿意至死带着你;愿圣母保佑你,我的蕾蒙娜,”亚历山德罗答道,把她搂在胸前,前额顶着她的前额,但他两眼含泪,这不是欢乐的泪,他在内心里说──就像第一次见到她在柳树林下、伏倒在溪边时,他大喜过望脱口而出的那样──“天哪!我该怎么办!”
  现在要做出一个最好的行动计划可不容易。亚历山德罗想大胆地到夫人家去,求见费利佩先生,如果必要的话,就见见夫人。他刚把这个打算说出来,蕾蒙娜就吓得直打哆嗦。“你不了解夫人,亚历山德罗,”她叫道,“要不你决不会想出这个主意。这些日子她怪怕人的。她恨得我要死,要是有胆量的话,她准会杀死我。她假装听任我出走;但我相信到最后关头她会把我扔进院子的井眼里,而决不会让我跟你走。”
  “我决不会让她伤害你,”亚历山德罗说,“费利佩先生也不会。”
  “她把费利佩先生捏在手心里,好像他是块橡皮泥似的,”蕾蒙娜答道。“她能叫他一分钟里产生一百个念头,他无可奈何。哦,我看她是妖魔群里的一员,亚历山德罗!别冒险走近那屋子;只等屋里的人都睡了,我就到这儿来,我们必须马上就走。”
  蕾蒙娜的恐怖感战胜了亚历山德罗的判断,他答应在他们现在站着的这块地方等她。她两次回过身来拥抱他。“哦,我的亚历山德罗,答应我,站在这儿别动,等我回来,”她说。
  “等你来时,我会在这儿的,”他说。
  “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她说,“最多不过三个小时。现在肯定有九点了。”
  她没有注意到,亚历山德罗没有正面向她保证他不离开这儿。他不愿作这个保证。为了这突如其来的与蕾蒙娜的私奔,他还有许多准备工作得做。蕾蒙娜思想单纯,一心只想着亚历山德罗、想着爱情,看来她还没想过这遥远的旅途该怎么走。十八天前,亚历山德罗骑马去坦墨库拉时,他还想象自己回来时骑着他飞快、健壮的贝尼托,还给蕾蒙娜带来安东尼奥那匹无可匹敌的暗褐色小牝马。仅仅短短十八天前,就在他做着那个美梦时,他抬头看见安东尼奥骑在小牝马上,一阵风似地朝他而来,那不堪负重的小马像蒸汽机似地喘着粗气,两助滴着血,向来疼爱这匹马的安东尼奥肯定不停地朝那儿狠狠抽打;安东尼奥一看见他,大叫了一声,飞身下马,一跃来到他身旁,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他诉说情况。亚历山德罗已记不清他的话,只记得听完后他咬紧牙关、摘下贝尼托的笼头,把自己的头搁在贝尼托的两耳之间,跟它喃喃耳语;贝尼托那天一刻也没有停步,而是一路疾驰,一直跑到坦墨库拉,在那儿,亚历山德罗看见了掀去屋顶的房子,满载的货车,四处奔跑的人们,大哭小叫的女人、孩子;然后别人领他找到躺在一个小棚子地上的父亲,他跳下马,让贝尼托跑开,此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它。仅仅十八天之前:现在他来到了这儿,柳树底下──还是这个他第一次见到蕾蒙娜时、第一次停下来的小树丛;这是个晚上,乌黑的夜晚,蕾蒙娜在这儿,在他的怀抱里;她是他的;她马上就要回去,然后跟他一起出走──去哪儿!在这茫茫世界里,他没有一个能让她安身的家──他从坦墨库拉骑来的那匹可怜的马儿,它还有力气来驮蕾蒙娜吗?亚历山德罗没有把握。他本人就已步行了大半英里,为的是让马儿歇歇力,虽然那儿一路上都有好牧场,但马儿饿得太久,很难迅速恢复。在他们避难的帕长加谷地,牧草被太阳晒焦了,他们带去的硕果仅存的几匹马受够了罪,有些已经死了。但是亚历山德罗甚至在接着苗蒙娜的时候,心里还在盘算着一个计划,他不敢向她透露。如果蕾蒙娜自己的坐骑巴巴还在畜栏里,亚历山德罗可以毫不费力地把它引出来。他认为这不算犯罪。即使算犯罪的话,这也是无论如何不可避免的。小姐总得有匹马呀,而巴巴一向就是她自用的;从能跑步起就像条狗似地跟着她;事实上,也只有蕾蒙娜用面包、蜂蜜驯养过它。其他人很难驾驭它;但蕾蒙娜只要揪一缕它那丝绸般的鬃毛就能让它唯命是从。亚历山德罗几乎同样能驾驭它;因为在这个夏天,亚历山德罗每当见不着蕾蒙娜的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爱抚、亲近她的马儿,久而久之,巴巴也就喜欢上了他,除了它年轻的女主人外就数他了。只要巴巴在畜栏里,一切就好办了。管蒙娜的脚步声刚一消失,亚历山德罗就轻捷、稳健地跟了上去;他始终沿着高台地上的洋蓟地和羊舍边缘、在谷底和柳树底下行走,然后从较远的一头往上折向畜栏。牧人的棚舍里没有灯光。他们全都睡了。这是好事。亚历山德罗知道他们睡得多熟;许多晚上亚历山德罗跟他们睡在一起,他们摊手摊脚、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亚历山德罗一晚上要从他们身上跨过两次──出来进去都不会惊醒他们。但愿巴巴不要嘶鸣。亚历山德罗靠在畜栏栅栏上,低声地、几乎听不见地吹了声口哨,马儿全都挤在青栏的另一头。听到这哨声,马群里传出一点轻微的动静;其中一匹马转身朝亚历山德罗迈了一两步。
  “我看那准是巴巴,”亚历山德罗心想;他又低低地一声呼哨。
  马儿加快了步子;然后停下来,似乎觉得不太对劲。
  “巴巴,”亚历山德罗低声吆喝。这马儿像狗一样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听得出亚历山德罗的声音;但是这个有灵性的牲畜似乎本能地感到眼下需要悄悄地、谨慎地行动。既然亚历山德罗轻声唤它,它,巴巴,也要轻声地回答他店几乎悄没声儿地嘶了一声,迅速跑到栅栏达,鼻子贴着亚历山德罗的脸,又擦又亲,并发出轻微的叹息。
  “嘘!嘘!巴巴,”亚历山德罗轻声说,就像在对人说话似的。
  “嘘!”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拔去栅栏上面的根木和灌木。马儿立即就明白了;栅栏稍微低了一点,它就一跃而出,静静地站在亚历山德罗身旁,亚历山德罗又把根木放回原处,尽管忧虑重重,但一想到第二天早晨胡安。卡准会奇怪巴巴是怎么从畜栏跑出去的,不觉暗自好笑。
  这一切只花了几分钟。运气之好超出亚历山德罗的希望;这下子亚历山德罗的胆子更大了,他开始动起脑筋:是否能连鞍子一起拿走。马鞍、挽具、蕾蒙以及所有诸如此类的东西,都挂在一个敞开的马厩的柱子上,这种马厩在南加利福尼亚随时可见:地板加屋顶;没有围墙,只有四角的支柱撑着屋顶。南加利掉尼亚的马厩充其量好像是歇夏的大凉亭。亚历山德罗站在那儿沉思。他越是思忖,越想把鞍予弄来。
  “巴巴,只要你知道我对你的期望,你就乖乖地躺在这儿,等我去弄鞍子。但我不敢离开你。来吧,巴巴!”他又摸下山去,巴巴悄悄地跟着他。等他来到高台地底下时,他一只手托着巴巴的鬃毛,像嬉耍似的,拔脚奔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就安全地来到了柳树林,亚历山德罗那匹可怜的小马就拴在那里。亚历山德罗用同样的套索拴好巴巴,拍拍它的脖子,自己的脸贴着它的鼻子,大声地说,“好巴巴,乖乖地待在这儿,等小姐来。”巴巴嘶了一声。
  “它怎么会不知道小姐的名字呢!我相信它是知道的。”亚历山德罗心想,他转身又朝畜栏疾跑而去。现在他感觉有力气了──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个人。他高兴极了,忘记了一切恐怖。跑到畜栏跟前,四周一片寂静。那些马都待在原地未动。他趴在地上,从畜栏朝几杆之外的马厩爬去。这是他这次历险中最危险的时候;他不时地停下来,一动不动地躺着,几秒钟后再爬上几步。爬到蕾蒙娜平时挂马鞍的那个角落时,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有时候,碰到夜晚比较暖和,卢易戈就会睡在马厩地板上。要是今晚他也睡在这儿,那一切就完了。亚历山德罗在黑暗中摸索着,扶着柱子爬起来,摸鞍于,摸到了,摘下来,眨眼工夫他又趴在了地上,拖着鞍于往口爬。他几乎没出一点声响,连最机敏的牧羊狗也没听见。
  “哈,老上尉,这回你可失职了!”亚历山德罗自言自语,他到底平安地爬到高台地下面,站了起来,背着鞍子撒腿跑了起来。对一个肌肠辘辘的人来说,这鞍子够重的,但他不觉得重,满心的喜悦使他忘记了一切。这下子他的小姐可以舒服地走了。骑着巴巴就像躺在摇篮里一样。如果必要的话,巴巴还可以驮上他们两个雨丝毫感觉不到;他那匹可怜的马儿筋疲力尽地趴在地上,亚历山德罗跪在它身旁,心想,也许真会到那一步呢?巴巴站在一旁,傲慢、疑惑地俯视着这位奇怪的新伙伴。
  亚历山德罗坐下来等蕾蒙娜,心里在想,“赞美圣徒!这么看来他们不会抛弃我的小姐。”
  他脑子里思绪繁复。他们应该先去哪儿?怎么办最好?会不会有人来追他们?他们能藏在哪儿?他该在哪儿安一个新家?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等着蕾蒙娜来到他的身边。他必须把每一个计划都告诉她。她必须作出决定。第一件事是去圣迭戈,找牧师为他们主婚。到那儿得骑上整整三天;对那匹筋疲力尽的小马来说得五天。路上他们吃什么呢?哈,亚历山德罗想起了在哈瑟尔手里的提琴。
  哈瑟尔先生会给他钱;也许是把琴买下。随后亚历山德罗又想起了自己的琴。以前他从没想到过它。他走的时候,琴放在盒子里,搁在费利佩先生房间的一张桌子上。小姐会不会可能想到把它带来呢?不,当然不可能。她会带什么来呢?亚历山德罗肯定,她会把一切都想到的。
  他就这么坐着盘算、筹划,时间似乎显得很长;谢天谢地,尽管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空中却依然乌云密布,夜色愈浓。“这肯定也是圣徒保佑,给我这样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想;随后,这个虔诚、单纯的汉子又说,“他们是要保护我的小姐;他们要让我来照顾她。”
  蕾蒙娜困难重重地在一条危机四伏的路上跋涉。她到了她的房间,根据她的判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算她走运,玛加丽塔牙齿疼得厉害,她母亲给她吃了药性很强的安眠药,她上床睡觉了。亏得玛加丽塔被打发了,要不的话,蕾蒙娜绝对走不了,因为玛加丽塔会知道蕾蒙娜出门两个小时了,准要注意她,弄清楚她在于什么。
  蕾蒙娜穿过院子,进入房间;她不敢从走廊走,因为天还不晚,费利佩和他母亲肯定还在那儿。
  她进了房间,听见他们在说话。她关上一扇窗子,让他们知道她在房间里。然后她跪在圣母像前,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悄悄诉说她将要干什么,祈求圣母保佑她和亚历山德罗,告诉他们该到哪里去。
  “我知道她会保佑我们的!我相信她会的!”蕾蒙娜站起来,喃喃地自言自语。
  然后她扑到床上,等夫人和费利佩睡觉后再行动。她脑子很苦觉,很清醒。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干的事。两个多星期前,她眼巴巴地盼着亚历山德罗的时候,就把一切都想周全了。
  早在夏天的时候,亚历山德罗就给了她两个大网兜,蕾蒙娜爱如珍宝,这种网兜是用亚麻似的植物纤维织成的,牢固得跟铁丝一样,印第安女人们用来背各种各样的包裹。网眼儿很大,网兜很轻;两只网兜两头扎紧,然后系在一根箍在额头上的带子上,这样背起比较重的东西,比起任何别的办法相对来讲都要省力一点。在想起这两个网史之前,管蒙娜一直犯愁,不知该怎样带走她打定主意要带的东西──没有几样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一件毛衣,几条围巾;新织的圣坛罩布,两件换洗衣服,这些东西不算多;她看见了夫人替她保存的珠宝,认为自己有权拿走这些衣物。“我要把我拿走的东西老老实实告诉萨尔别德拉神父,”她想,“并且问问他我是不是拿得太多了。”她不愿认为她必须带走的衣物是莫雷诺夫人出的钱。
  还有亚历山德罗的琴。别的东西她都可以留下,这琴一定得带上。对亚历山德罗来说,没有了琴,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呀!要是他们到洛杉矶去,他还可以靠在舞会上拉琴挣钱呢。蕾蒙娜已经想好了几个他们俩都可以挣钱的办法。
  路上还得有食物。一定得有好的食物;还得有酒让亚历山德罗喝。想起他那憔悴的面容,她心如刀绞。“挨饿,”他说他们一直在挨饿。老天哪!挨饿!而她每天都坐在丰盛的餐桌旁,每天看着上好的食物扔去喂狗。
  夫人很久才回房间;又过了很久,费利佩才传出深沉、均匀的呼吸声,蕾蒙娜这才敢肯定他睡着了。最后她壮着胆子溜出房间。外面一片漆黑;午夜已过。
  “先拿提琴!”她说;她溜进餐室,穿过内门潜进费利佩的房间,拿出琴来,用一条条围巾把它裹起来,和她的衣服一起放进网兜里。然后她背着网兜溜出去,她几乎带点儿得意地自言自语道:“我真像个印第安女人了,”她穿过院子,拐过房子的东南角,走过花园,跑到柳树林,把网兜放下,又折回去拿第二样东西。
  这回有了点难度。她下决心要拿酒、面包和冷肉。她拿不定主意,该从哪儿下手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去拿老玛达掌管着的这些东西,她也不敢点灯。她到厨房和食品储存室跑了几趟,这才把东西拿全了。幸运得很,酒就放在餐室里──满满两瓶;还有牛奶,她把牛奶倒进一只挂在走廊墙上的牛皮袋里。
  现在万事俱备。她从窗子探出身去,倾听费利佩的呼吸声。“我怎么能跟他不告而别呢?”她说,“怎么能这样呢?”她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
  “亲爱的费利佩!亲爱的费利佩!他总是对我这么好!他为我尽了一切力。我真希望我有胆量去吻吻他。我要给他留张条子。”
  她拿了铅笔和纸,拿了一只小烛台──在房间对面都难看见烛光──又一次溜进餐室,在门背后跪下来,点亮蜡烛,写道:
  “亲爱的费利佩:亚历山德罗来了,我今天晚上就跟他走。如果你能办到的话,不要让人来找我们。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我希望能去萨尔别德拉神父那里,我永远爱你。谢谢你的一切好意,亲爱的费利佩。
  蕾蒙娜”
  条子很快使写好了。她吹熄蜡烛,悄悄折回房间。现在费利佩的床移近了屋子的墙边。她从窗子里一伸手便能够到床脚。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把小条子放到被子上,正落在费利佩的脚边。
  就怕早晨费利佩还没醒时,夫人出门先看见这条子;但这风险蕾蒙娜是非冒不可了。
  “别了,亲爱的费利佩!”她离开窗子,在心底里悄悄地说。
  这一耽搁可害苦了她。值夜的上尉从它在院子上方的窝里一半儿听见、一半儿嗅出了某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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