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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考烈王两度迁都的耻辱仿佛也在一夜之间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他恨不得现在就当着父亲的面大声呐喊:只有我才配称你儿子,只有我才配当楚王!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臣以为,此次大胜,应当开层台以告天,歌山鬼以祭神!”
魂游天外的时候被打断是不爽的,不过臣下说的很有道理,负刍问道:“如此功绩,可开层台?项老将军尚未班师,这不好吧?”
说起层台,就不得不说一下楚人的建筑风格,他们除了轩榭齐备,还格外的喜欢筑造高台,几乎是一宫一台,比较著名的有章华台,就是饿死许多瘦腰美女的地方,屈原就曾经在辞中描述: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这种源于楚人的风气逐渐影响了许多诸侯国,就连当初的周天子,缺吃少穿的时候都不忘筑造高台,所谓的债台高筑,就是周朝最后一王周赧王在一所高台馆驿躲债的典故。
而高台的演变和来源,一说是因为楚地水系发达,另一个说法就血腥的多了,是源自于京观,京观可不是拿脑壳摞起来就是,那是要收拢敌人的尸首,覆土夯实,形成一个坟茔一样的高台,是为“武军”,在高台之上竖起立柱铭刻文字,这才是京观。
虽然这种粗鄙的习气后来被楚庄王所摒弃,但是与之形似的层台也就有了一种特殊的意义,大功封赏敬天祈命,无一离不开层台,包括后来慢慢演变而来的登台拜将,也是深受影响。
负刍眼珠一转,他当然十分想层台祭天了,只是这样的功绩众臣会不会反对,他就不知道了。
时年七旬的令尹宋玉出列道:“回大王,此刻前方李信蒙武之流犹如困兽,项将军一时半刻是班师不得的,此战意义非凡,开层台并不为过,不如让项超将军代父领赏。”
负刍拍手称赞:“好!就这么办,不过九歌之中山鬼过于悲切,祭祀的礼乐就用司命和礼魂吧!”
“喏!”
※※※
人高兴的时候,走路都带着风,仅仅一天的时间,晕头晕脑的项超就被请到了披红挂彩的楚王宫,看着准备停当的层台,他终于明白了大王打算干什么。
“大王,万万不可,军功乃是项燕将军所立,臣超万万不敢僭越。”项超地位还不高,不能脱离君前臣名的规矩,哪怕对自己的父亲,也只能以名直接称呼。
“项将军谦虚了,若没有你不分昼夜的操持,老将军也不能安心应战呐,召你前来,主要是因为上将军分身乏术,既然如此,不如由你代父领赏,以慰前方将士辛苦!”
项超见事已至此,只能低头应诺。
(PS:战国时期,令尹柱国多是被景昭二氏把持,宋玉作为宋国公族能当令尹的可能实在不大,只是实在查不到了,以此怀念下这位屈原的传承人,因为楚国灭亡的同年他也溘然长逝。)
第八十五章 当头棒喝()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司命,是传说中掌管人寿夭的神祗,主生的少司命亲切爱人,主死的大司命威严神秘,这首民间祭神的乐歌由来已久,后来经过屈原的加工改作逐渐成形。
这一刻的楚王负刍是庄重的,其中的何寿夭兮在予更是唱出了他的心声,谁死谁活都得我说了算!
大楚地域辽阔,负刍相信,一旦让自己缓过这口气,区区秦国不在话下,高台之上那种手可摘星辰的孤寂让他有些飘飘然。
负刍无视了《山鬼》留灵修兮憺忘归那种等不到良人回来的悲切,只是在拾阶而下的时候大发不满,昔日章华台又称三休台,要休息三次才能登顶而上,现在这个层台连名字都没有,等日后大楚兴旺之时,他一定要再修一座更高的楼台!
近百名巫师的阵容已经是相当浩大,他们需要颂唱一夜,将楚王的祈求送抵上天,层台的四周摆满了案几,庆功的筵席就在这里幕天席地搭建。
“项将军,满饮此樽!”
代父出席的项超只能来者不拒,觥筹交错之间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再次见到项超泼酒于地,负刍笑骂:“项将军虚实相间,喝酒都要奉行兵法么!”
“臣超不敢,只是念及魂归天外的将士,免不了唏嘘一番。”
“将军爱兵如子,实在是吴起再世,实在令寡人钦佩,当儿子的尚且如此,父亲能够大破强秦也就不足为奇了。”
项超连称不敢,这个比喻也忒晦气了,吴起是什么人,那是在大楚变法失败的兵家前辈,当时的楚悼王一去,被得罪狠了的贵族们就合伙打算弄死他,结果最后毁坏了悼王的尸身,贵族们被诛灭三族不说,吴起本人的尸体也被车裂。
项超实在搞不懂楚王提起这个人是打算敲打他还是真心的赞誉。
“项将军,今夜饮宴只为一场大胜,只为我大楚涅磐重生,此地既没有大王,也没有将军,不必拘谨。”
项超点头称是。
“项将军,你也是常年领兵之人,你跟寡人透个底,若是秦国下次派兵来犯,需要多少兵力才能抵挡?”
项超起身施礼道:“回禀大王,到底需要多少人马臣超不敢断言,但是臣敢保证,秦军下一次来犯定是倾国之兵,我大楚也必须举全国之力,方能抗衡……”
负刍面带酡红,眼睛里像是有鬼火在燃烧,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问道:“到那时候,何人可以统兵?”
“大王,临阵换将实在是兵家大忌,智者所不为也……”
“也包括寡人的申息之师么?”
负刍难得的打断了项超,让他一下子就浑身冒出了冷汗,父亲现在能被委以重任,完全是因为当初负刍政变之时鼎力拥戴的功劳,可是真正参与政变的,就是这支当时完全不在哀王掌控的申息之师。
以夺权手段上位的负刍,比任何人更清楚他的立身之本是什么,楚国的战兵有王卒和私卒之分,在武王创立县之后,又多了县师,王卒和县师都是楚王的虎符直接调派的。
项燕现在指挥的军队,多半是私卒和县师混编而成,要是再把王卒“申息之师”也握在手中,哪一个楚王都得掂量掂量,何况得位仅两年的负刍。
“臣超酒醉,胡言乱语,望大王恕罪。”
“唉~寡人都说了不要拘礼,项将军何必如此。”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旁边的宋玉道:“大王,老臣近日听闻一谣传,颇有趣味,可博大王一笑。”
有人岔开话题,项超求之不得,感激的看了宋玉一眼,发现老头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负刍身为楚王,日后还有用得着项家的地方,也不愿深说,正好借着宋玉的打岔问道:“哦?是何趣闻,不妨说来听听。”
慈眉善目的宋玉一开口,项超就觉得有一股凉气顺着脊梁往上爬。
“老夫听得传闻,项家的女公子半年前突发痘疮,奇就奇在,那命悬一线的小女娃儿病好之后,居然留下一道凤凰一样的印记,市井诸多传言,都说这是凤凰转世的吉兆,敢问项将军,可有此事?”
负刍的兴趣立刻被吸引过去,崇神信巫几乎贯穿了每一个楚人的生活,就连楚王也不能例外,如果项家的小女孩真有这样的奇异之处,说不定又是上天的启迪。
上将军的大胜跟这种预兆有没有关系呢?这场胜利已经关乎国运,那灵凤呈祥是不是也跟国运有关?
楚王和宋玉能想到的,项超自然也想到了,他实在不愿自己年幼的女儿背负上什么,不由暗骂,一边骂宋老头多事连半年前的传闻都翻出来,一边骂范增出的馊主意,时至今日还不能消除影响。
“回大王,令尹,臣超已经许久不曾回乡,家中之事所知不详。”
负刍目光灼灼:“项将军一点都没听说?”
项超硬着头皮道:“稍有耳闻,不过都是些市井传言,臣并未接到家书说起此事,因此下令不得传谣,以免军心浮动。”
“这是好事啊,为何要下令禁止流传?若此事是真,那只预示天佑我大楚,士气更加高涨。”
负刍抬头仰望着星空,不容置疑的说道:“项将军,你即刻写一封家书,寡人亲自派人送回下相,问明事情原委,宋令尹,你去问过卜尹此为何兆。”
宋玉笑眯眯的回道:“老臣已经问过,此为兴国安邦之兆!”
满脸喜色的负刍转而对项超说:“既然如此,寡人有个提议,不知项将军应否?”
“但凭大王吩咐。”
“如果寡人没记错的话,令千金应该年约四龄吧,寡人膝下公孙通与之相当,干脆给他们定个亲事,你看如何?”
项超手里的青铜爵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第八十六章 隐忧()
公孙通,也就是熊通,楚王负刍的嫡孙,虽然大王话说的客气,听在项超的耳朵里却是不容置疑,这样的结果从宋老头一提这茬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预料。
宋玉见到项超的反应,笑着跟负刍说道:“大王您看,项将军惊喜的失了魂了,项将军?还不拜谢大王恩典,若是此事能成,日后你还要谢过我这个伐柯人呢!”
项超心说死老头这么喜欢保媒,怎么不把你没满月的重孙女嫁出去?
面上工夫还是得做的:“大王厚意臣超不敢有违,只是小女实在年幼,恐怕日后配不上王孙,还请大王担待……”
负刍铁了心的说道:“这有何难,你将令千金的生辰八字说来,待卜尹合过之后,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到时候将你女儿送来王宫,寡人亲自教导。”
听到这里,项超已经隐含怒气,四五岁的娃娃进了王宫能落着好?
负刍的独断专行让他心生反感,这二人确实是君臣,可君是立足只有两年威望不足的君,臣是常年领兵性情不羁的臣。
“小女年幼,恕臣超不能领命。”项超干脆直来直往,语气都硬邦邦起来。
“项将军,须知天降凤凰转世已经不是你一家之事,更关乎我大楚的国运昌隆,此事绝无商榷的余地!”
要说之前项超还有疑虑的话,现在他已经心如磐石了。特别是有了刚才这番言语冲突,他更不觉得大王能够善待自己的女儿了。
女儿身上发生的一切,项超心知肚明,可他不能直接说出来,大王他们不会听信的,这一切太巧合了,任谁都是宁可信其有,绝不信其无。
项超越想越来气,女儿家的闺名和八字是随便给人的?自己都好久没见了,楚王轻飘飘一句话就要父女永隔?负刍的后宫一团乱麻,女儿养在那里得出落成什么样?
既然没法分辩,项超拂袖就要离去,却被宋玉死死拉住:“项将军,你再好好思量一下,若是能与大王结为姻亲,假以时日,上将军定能擢升柱国……”
项超掰了两下,居然没掰开老宋玉的手,虽然这里不是朝堂之上,但是当着君王的面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可见老头是真急眼了。
项超明白宋玉的意思,老家伙敏锐的注意到项家跟大王之间似乎有一道鸿沟,为楚国计,他想于两者之间搭起一座桥梁,只有紧密无间的君臣,才能在将来共抗秦军。
只是见识了楚王的做派,项超认为宋玉的一片苦心太过天真了,负刍想结这门亲事,也只是不想花落别家,至于项家女儿的美丑贤良,都是丝毫不用考虑的。
用力挣脱了宋玉,项超抱拳道:“臣超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负刍寒声道:“项将军,你当真要辜负寡人?”
“大王所说之事过于重大,臣做不得主,还是问过家父再说。”
前方虽然大胜一场,但是秦兵还未退却,项超干脆推到项燕脑袋上,他才不信每天忙的焦头烂额的亲爹有工夫想这些事,再说了,就算楚王真去问及,几个来回足够他再想办法了。
猩红的大氅飘然而去,负刍阴晴不定的看着项超的背影,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涌出来了,只是当着几个老臣不好发作,恨声道:“不识抬举!”
如果是行军作战,项超凛然不惧,来自大王的威逼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负刍刚才只是顾忌项燕领兵在外,他相信,这件事绝不会就此了结。
实在不好因为这点小事打扰父亲,项超喊过钟离眛问道:“上次家中来信说,籍儿拜了一位师父?”
钟离眛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大公子去了一趟王宫气冲冲的出来了,老家主刚获得一场大胜,正气势如虹,这会儿谁能给项家气受?
“是,听闻是居巢名士,擅长兵法权谋。”
“哼,赖以谋略用兵,小道尔,就是那个散播流言的范增吧?他才领过多少兵?用兵之道当以雷动风行,胜之以力威才是正道!”
钟离眛明智的不做争辩。
“既然已经拜师,为何不出去游学?”
钟离眛心说大公子今天到底怎么了,少主才多大年纪啊,就算要游学,也得学有所成之后吧?
“回大公子,少主现在还没正式拜师,仍然在接受范老考校。”
“荒谬!我项超的儿子,拜谁不都是欢天喜地,哪还用考校!”
钟离眛看出来了,大公子是在王宫之内吃气了,他呛啷一声拔剑在手:“公子,我们项家现在如日中天,哪个敢给您气受,钟离去宰了他!”
听了这话,项超针对范增的咄咄气势一下子萎靡了,他耷拉着眼皮说道:“钟离,你现在连夜赶回家中,催促那老儿快些出行,另外,将然然也带上,我要你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即使遇到大王的亲兵阻拦,也格杀勿论!”
这就明白了,看来大公子是受了大王的刁难,想不通大王为什么这时候针对项家,想不通为什么还有女公子的事情,好在钟离不是多嘴的人。
“公子,少主还没正式拜师,若是我劝不动范老,又该如何?”
“那你就拿些饼金,带着然然出去躲避一年半载,东阳陈婴与我有旧,他为人谨慎诚信,你们可以去暂时安身。”
听大公子说得严重,钟离眛不再迟疑,道了一声珍重就打马而去,项超这才松了一口气,神巫面前是没有多少道理可讲的,当卜尹站在大王的一方时,信巫的楚人们只会指谪项家的不是。
一旦项家有什么激烈的举动,受害的只能是整个楚国,到时项氏会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女儿也会背上祸国殃民的名声,既然不能硬来,那就只能暂避一下,等大王忘了这件事再说。
就在大楚上下普天同庆的时候,身在下邳的屈旬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杀害独子的真凶找到了,他却无可奈何,因为门客们带回的消息是项家插手了。
这半年来他时刻承受着煎熬,既希望大楚击退强敌,又不希望项氏再立新功,自从半年前他上门要人,却被告知查无此人的时候,屈旬就知道,项家是铁了心的庇护凶手了。
项氏的声名已经足够显赫,现在又有了力抗强秦之功,报仇的道路越来越看不到希望了,屈氏已经大不如前,区区旁系更是没有多少话语权,想要项家服软,除非能有落井下石的机会……
屈旬痛苦的捂着胸口:“此仇不报,老夫誓不为人,项氏,我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第八十七章 男人的浪漫()
自从用过一次弩,虞周越来越喜欢这东西了,之前的那架弩已经拆了,在回来之前就变成了零件,连丁固都没有见到,用曹皮匠的话说,那家伙的嘴巴太大,一架可以媲美秦弩的凶器容易给几人招来灾祸。
虞周对这话深以为然,不过依然挡不住他对弩的热爱,特别是上门要人不成的屈旬又派人谋划了几次绑架,长辈们就对几个小家伙看的极严。
狩猎的机会少了很多,空闲太多的虞周只能随着大伙一起习武,唯一让他心烦的是,这半年来,两个小丫头越来越喜欢粘着自己,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慢慢的虞周发现,小姑娘也有不喜欢的地方,那就是韩铁匠的小窝棚,叮当的打铁声,炙热的气浪都会让她们躲得远远的,所以每次挡不住小丫头的纠缠,他就会随着铁匠打打铁练练力气。
记得刻板又严苛的德国人有句话,说工具箱是男人的浪漫,这个热衷于机械的国家,家里可以没有任何装饰,却不能没有一套完整的工具箱,德国人的浪漫甚至是连求婚礼物都是亲手打造的。
虞周现在对这句话的体会更是深刻,在一切都需要手工打造的年代,顺手的工具成了必不可少的装备,特别是他下定决心要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手弩之后。
严格说来,铁匠应该叫做金匠,这时候的铸铁工艺还相当的繁琐又不完善,青铜是金,铁是恶金,铁器虽然已经出现,但是上好的铁剑少之又少,大多时候,铁还是被用来制作农具。
虞周好几次蠢蠢欲动的想要改良冶铁工艺,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因此,一套青铜所铸的小手钳,锉刀等等的小玩意成了他从不离身的宝贝。
再一次修整望山之后,虞周长出了一口气,期盼已久的手弩终于可以成型了,一尺多长的弩身小巧玲珑,掂在手里无足轻重,完全可以藏在宽大的袖口。
只是对这东西的威力,他还有些心里没底,吃力的将弦挂上,再搭上一支特制的小箭,虞周对着远处的树干瞄准起来,一扣机括,弩箭飞驰而出。
箭矢飞哪儿去了虞周并不知道,只觉得半个膀子都被震的有的发麻,上次那架弩他是架在地上发射的,不像这次直接端着击发,整个弩的后坐力完全被自身承受。
就这股子力道来说,虞周已经很满意了,威力小的弩才不会这么吃力,虽然挂弦有些费劲,不过他不打算再改良了,过多的装置只会携带更加不便,而且越是精细的东西越容易损坏,不如现在这样好上手。
拎着手弩正打算找找弩箭哪儿去了,项籍满眼羡慕的走了过来,嘴里酸溜溜的说道:“你折腾了老长时间就弄出这么个破玩意?我看也就五十步的射距,根本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