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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口一紧,一只小手抓挠上来:“夫君,燕大哥他……”
“放心吧,他的兵刃还是我亲手打造的呢。”
金石相击的刺耳声音传出好远,偷袭者明显的一呆,燕恒腕子一翻,袖中溜出两支弧度有些奇特的短兵,一手握着一柄欺身就上,左右开弓直把这段时间的怨气不住的发泄着,以至于身后几人有了异动也是不管不顾。
抱着甄别奸细的目的而来,岂能不多做准备?那几个家伙刚把手伸入怀中,齐刷刷的弩箭早已蓄势待发,箭头的寒光犹如大司命的目光,顿时让他们动弹不得。
再往下的场面应该很暴力,虞周抬了抬袖子,提醒那只小手的主人:“看来这些人真是细作了,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
“可是……”
还没来得及劝动她,饥民之中又窜出几个身影,其中一个高高跃起,脚下连点好像一只飞鸟,划过低空直接取向燕恒,此人倒是算计得很清楚,知道怎么才能避开弩箭险中求安。
可惜飞鸟兄刚一靠近就觉脚踝发疼,腾在半空的身躯进也不能退也不能,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抱孩童似的托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死死攥在他的脚腕上。
与之对视一眼,少年咧嘴一笑,左手一顺右手急甩,把飞鸟兄像个破麻袋似的狠狠摔在地上,震荡出的烟尘飘起一人多高,剧烈的“咚”声像极了高空坠物,虞周已经不忍去想那人的下场了。
收拾了最显眼的,雷烈并不停顿,三两步跨到武戚面前,神情轻松的说了句什么,然后武戚梗着脖子还嘴,俩人便吵边打,挨着他俩最近的秦人细作全倒了霉,生生变成了出气筒。
场上打得热火朝天,场边的役夫全都缩的鹌鹑一般,省了虞周许多心思的同时,也让他心有戚戚。
就跟那个丁大一样,这样人常年做工早就习惯了被压迫,麻木的神经不懂得反抗,更不会去质疑一句为什么,压抑的时间久了,
就像一潭死水。
如果楚军方才只是肆意杀戮,说不定剩下的家伙还是同样的反应吧?
人有千面万面,今天见到的这一面着实让人沮丧,虞周很难想像身边这个精灵一样的小人儿是如何看待他们的,最有灵性的和最麻木的摆在一起,自己错过她施粥的场景真是不该。
“收尾吧——”
一个尾音还未拖完,虞周忽然觉得胸口狂跳,一种半夜惊魂的感觉攀上心头,好像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浑身惊悸呼吸困难。
这是一种差点掉下鲤鱼背都没有的感觉!
本能让他抽剑去应对,袖口却被毫无察觉的项然拽得死死的,虞周干脆抱着她就地一滚,一声惊叫之际,他在翻滚之中隐约看见一只手擦过头皮。
懒驴打滚往往是个救命的妙招,只是不太好看,两个人先后打滚那就更狼狈了。
稳住了身形,虞周没着急站起来,他将项然紧紧护在身后,以一个单膝着地的跽坐姿势按剑而视,打量着偷袭者的装扮。
对方比自己大一些,看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偷袭失败的沮丧,有些嬉皮笑脸样子,似乎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成与不成全都挺好玩的。
稍稍回忆了方才的出招,对方的目的似乎是想抓走项然,心头的火气渐渐积累,他已经知道这是一群什么人了!
秦军绝不会这么干的,他们宁可斩下敌人头颅悬于腰间也不屑以妇孺相要挟,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上次在吴县城中毫无节制的咸阳剑馆中人!
再一打量对方的兵刃,虞周开口了:“阁下也配用剑?”
那人的笑容堆积更甚:“以前配的,现在不配了,不过用来用去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趁手的。”
娘的,头一次听人把不要脸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不过这样的敌人才更难应对,虞周再试探道:“你是为了救那些细作?还是另有所图?”
“你猜啊。”
远处的交战早已停手,几个同伴全都放开按在地上摩擦的奸细,担忧的看向这边,只有围拢了一圈的弩手仍在等待命令。
“望——!”
托于胸前的强弩全都端到眼前,瞄准着场中每一个细作,似乎只听虞周再发一令,就要让这些人血溅十步。
那人的不恭神色终于变了,他用有些发寒的声音反问道:“小子,你就这么自信能护得住自己女人吗?”
“你让我猜,我现在猜出来了,你的目的两者兼有,有一些很不好办啊。”
“哪些不好办?”
“放了这些秦墨的渣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其他的,要么来问我的剑,要么去问那边的弩,你说呢?”
第六十五章 一场乱战()
“要么来问我的剑,要么去问那些强弓劲弩!”
相里业从没想过这么快就现身,在他看来,弓弩蓄势的时候远比一箭射出更有威慑。
可是现在不出来不行了,略有损失可以接受,被人家一网打尽就不只是伤筋动骨的问题了,颜面无存还怎么带队伍?见死不救谁还以性命相托?
气势这东西有点玄奥,掰开揉碎了说无非就是眼神和面目表情的变化,不同的人面临相同境遇表现不同。
就好比眼前站着一位剑客,诗人会想着搜肠刮肚咏叹一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之类的感慨,普通人会想着离他远远的,无知无畏者说不定来一句“有种砍死我”那样的作死之言,至于同样的剑术高手,则会本能的散发战意遥相感受,如同两只狭路相逢的斗兽,龇牙咧嘴寻找时机。
虞周是一位领兵的都尉,这事儿相里业很清楚,在他印象中,军将一类的人物要么是血气旺盛的杀意决绝之辈,要么是心志坚韧的思虑周全之人,唯独眼前的小子感觉很奇怪。
说是个年少得志的浪荡儿吧,他还行事稳重颇有良谋,能让王离大败而归的家伙岂能小看?说是个略有所学的文士吧,听闻对方还能亲自上阵武技不俗,再加上隐约的改造机关传言、不俗的见面印象,相里业越来越期待——妙啊!这不就是自己的同类?比那群蠢货手下强多了!
“能否告诉在下,你是从何看出我等皆为秦墨的?”
虞周绷紧了十二分心神不敢放松,因为独自一人的话是战是缠怎么都好说,加上项然,平白之间就多了个破绽,难免受其掣肘。
“那边有一位齐墨的小兄弟,最恨玷污墨者之名的家伙,从他动手的样子在下便能猜出。”
相里业错愕,随即自嘲一笑:“想不到竟是这样,不过……你真觉得其他全无商榷余地?若是在下执意想要呢?”
虞周上半身微倾,已经做好了接招的准备,相里业掌心一搓,也已抚握剑柄暗暗蓄势。
一方寸步不敢退,另一方咄咄相逼,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汗水聚在额头并不滴落,耳畔的蝉鸣戛然而止,眼珠子更是眨也不敢眨,不管有多酸涩。
就在这时,虞周浑身一放松:“你到底想要什么?”
相里业得意了:“当然是机关……”
话说一半,他赶紧收回未吐的半口气压在丹田,与此同时全身后仰以剑相格,心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卑鄙!先骗人开口再施突袭,非君子所为!
一道黑光激射而出,借着剑尖脱离剑鞘所划出的圆弧,长剑的去势越来越疾,最后真的快如闪电一般,由下而上斜向劈刺,直直奔着相里业就要夺命!
不见其形的黑光飞快斩过,遇到对方长剑竟似丝毫没有阻拦,犹如一道虚烟穿透实质,切碎了那张咬牙切齿的脸孔。
然后二人就在心中同时叫了声不好。
虞周失望,是因为手上传来的感觉轻飘飘的,长军剑虽锋利,劈砍到了血肉总会有些不一样的触感,刚才那招出的仓促,对方的对应更仓促,就连这样都没伤到人,难缠了!
相里业的心情同样源自手上触感,断剑的分量跟一整支剑不同,金铁交击的声音还没听到,他就察觉两剑相接之后手上一空,握着的剑柄再也不是三尺青锋之感,让一个运剑如臂使指的高手别扭之余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被人削断了!对方手上是一柄神兵!
虞周补招很快,来不及回剑的他直接一脚踹向对方裤裆,仰面朝天的姿势,就这一式最顺手。
哪知相里业更快,眼看就要躺倒在地,他双足疾点踏起尘土,顺势在虞周伸来的脚上一踹,借着相互间的力道平着身子滑了出去。
真的是滑的,整个身躯紧贴着地面,以一种超不符合物理学的姿势迅速退出去两丈多远,就像有人用绳索拖拽着一样,虞周都看呆了。
“真是危险……”
“嗖嗖嗖——”
距离分开了,观望的弩手哪儿还会客气?不等相里业一句感慨说完,也不用等待命令,他们一起扣动机括倾斜怒火,漫天箭矢犹如飞蝗一般袭向那道还没站起来的身影,气得他吱哩哇啦乱叫。
两丈的距离到了百步之外就是手一抖的差别,虞周挥剑打落几支射偏的弩箭,护住项然警戒着。
眼角一瞥,只见相里业并不起身,四肢一缩抱住头脚,小腹再一收气,宽厚的脊背紧紧绷着,像个遇到天敌的刺猬,要以肉身硬挡箭雨!
想过他会夺路而逃,想过他会仗着身手应对,可是从没想到相里业会这样面对难题啊?
虞周在他背上一瞄,叹气道:“可惜弩箭不比长军之利。”
项然听完还没发问,让她大开眼界的事情发生了,一支支射到城墙都能穿入数寸的劲弩利箭,此时竟然毫无建功!
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让人牙酸,被磕飞的箭矢无数,崴了箭头的弩箭也有不少,愣是没有一支可以伤到蜷坐地上那人不说,他还有心思对着虞周挑眉!
“这是……精钢甲?”
箭雨过后,相里业扭头看了一眼,张嘴就说:“当然不是,精钢沉重影响身手,我又怎么会穿,这是……喂喂喂,你让他们住手啊,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娘的,你自个儿受着吧,我倒要看看还能怎么不客气。
一出手就要抓走项然,虞周哪儿会因为对方嘴上稍松两句就给他机会?越来越多的弩机挂好了弦儿重新端起,相里业脸色越来越沉。
只见他把外衣一脱,露出一层不知何物编织而成的内甲,右手伸入怀中摸索起来。
虞周远远看着,不敢相信刚才挡下弩箭的,就是这种看上去柔软贴身的薄甲之功,比丝绸粗砺一些,比大多数麻布还要细腻,怎么看都是一件普通的编织衣物,也能挡住劲弩?
拥有这等宝物,此人不简单啊!
相里业左掏右摸,再站稳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根长鞭,一声轻啸,迎着作势预发的弩阵冲了过去。
身形疾蹿速度很快,三两个腾挪已到跟前,武戚见状连忙上前接战,不防被皮鞭一卷一带狠狠摔了个跟头,这下燕恒他们哪儿还敢马虎,纷纷抄起兵刃护住弩手。
四人乱战成了一团,虞周有心相帮,又怕那人还有同伙冒出来钻空子,只好吩咐军士团团围住这里,站在场边观看起来。
战不多时,三个家伙合力还落入下风,这也难怪,长鞭这种软兵器并不多见,格挡招架防不住会拐弯啊。
更奇特的是,相里业的长鞭竟然不惧刀砍剑削,似乎是和他的薄甲同种材质编成,燕恒那倒霉催的最狼狈,被抽的嗷嗷直叫之际,干脆收起了一对兵刃——他两把短刃还没手臂长,用不用没什么两样。
打仗打到自家的军营里,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冲到四个人的战局之内,剑光疾闪逼退武戚,对着相里业说了一句:“主上,任务完成了!”
虞周心里咯噔一下——遭了!被人调虎离山了!他们还干什么了?!
第六十六章 扳回一局()
糟糕!被人调虎离山了!
不只虞周这么想,正在鏖战的三人全都想到了,他们借势收手立在原地,上前拿人也不是,回营探查也不是,一个劲儿的懊悔大意失察。
虞周的心思转动最快,扭过头来他就觉得这事儿挺正常了,别说有个身怀奇宝的高手牵制着,就算没有这个人,千日防贼的笨法子总挡不住来去自如的游侠。
相里业抬头看了一下,眼中有疑惑一闪而过,转而对着身边那人询问道:“全办妥了吗?木一。”
木一面无表情,俯首在他耳边嘀咕几句,抬起头来,眼神冰冷的打量着四周,仿佛在看一圈死人。
虞周本来还在担忧,见到木一这副样子反而什么都不怕了,不能在敌人面前露了怯是一方面,另一层考虑,他还真不怕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颠覆战局,因为压根还没开打呢,大不了退回周边城邑修整就是了,反正粮草也不多了。
至于什么无功而返乃是出兵大忌,对这支千余人的小小部曲还真影响不大,损失点威望士气总比中了计损兵折将要好吧?
再说也不是全无收获啊,解救了数千民伕、摸清了对手是谁,只当跑这一趟是来武装侦察也好的。
这么一想,虞周心中的底气足了许多。
相里业猜不到他这番想法,只是没有看到对手惊慌失措的表情很失望,左右打量一番,遂开口道:“你一点都不担心?”
“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给我们听,证明你根本没想瞒着,我为什么要担心?让你看笑话吗?”
“好!希望你两天之后还能这么自信!”
虞周不甘示弱:“希望你孤身回去还能成事!”
木一闻言刚哼一声,周围的弩机立刻掉头指向了他,顿时无言。
相里业心知救人困难,舒缓一下口气说道:“虞都尉,在下虽不才,这座军营却也挡我不住,事情还是不要做绝为好,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有这么一号人物在,全军都别想安宁了,虞周巴不得把对面那人赶紧弄死,可他也知道不太现实,只好问道:“怎么退一步?”
“你放了我那些手下,在下保证日后击败了尔等,也放你们一马。”
燕恒武戚他们全都气笑了:“大言不惭,贼子哪儿来的这么大口气?”
“呸,别放人啊子期,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擒拿我等。”
“宝甲奇兵也不是无可破解,子期,你去缠住此人,看我们先灭了他的爪牙!”
眼看虞周坚定的跨出一步,相里业眼皮一跳,开口道:“若是我没看错,虞都尉手中的该是徐夫人剑吧?此剑锋利确实锐不可当,但要留住在下,仅有利刃不足为凭,都尉三思而行!”
虞周目不斜视:“既然要商榷,足下也该报个名号才是。”
“怎么,怕我说话不算吗?不妨告诉都尉,在下相里业,乃是墨门钜子,这番交换你绝对不亏……”
雷烈撇嘴道:“墨门钜子乃是我师父,你这助纣为虐的小人如何敢称?”
相里业不恼,眯着眼睛反问:“如今的田襄子年齿几何?是少不更事还是已经垂垂老矣?”
雷烈怒道:“小人!你有何面目询问这些!”
“久不见相夫之墨在天下走动,我还以为你们早已断绝传承了……”
“你……!”
虞周算是看出来了,论斗嘴那哥仨绑一块儿也比不上相里业,顿时打断:“就算是秦墨钜子,秦军也不会任你决断吧?恕我等不能信!”
“那是你不知道……嘿嘿,想套我话?没那么容易!”
虞周摇头:“不管你信不信,在下真的没有套话之意,就是听说现在的秦墨已经形同散沙,内外交困还要面临皇帝逼迫,你这个钜子所说的话嘛……自然没什么分量!”
“依你之意又该如何?”
“既然相里钜子说这是一场交换,咱们不妨从做买卖的角度来看一下。
我放过他们一马,你便答应日后放我们一次,就算秦人真的依言而行,算起来还是我吃亏。”
相里业脸色难看:“都尉莫不知足,我的手下只有数十,你的大军却有千人,就算一命换一命,也是我吃亏。”
“我能保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你敢说可以完胜我军吗?”
“……”
见他哑口无言,虞周继续说道:“好教钜子得知,你的部下最值钱的不是命,而是他们脑子里知道的东西,比如秦墨的头头脑脑都有谁,你们的组织构架什么样,出任务一般多久一次,平时吃些什么用什么兵刃等等等等……
当然了,有些他们可能不知道,有些他们知道的也不会说,这就需要时间培养'感情'了,现在钜子想着直接把人领走,是不是我们的损失?”
相里业面沉如水:“墨者从不背叛门派,你问也没用,何况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可不一定,这要看谁来解读消息了,就算重要的不知道,吃什么干什么总知道吧?
在下会从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关照他们的,也许钜子不知道,江南纺成的布匹跟江北是不同的,关内关外的狩猎方式也不同,点点滴滴汇总起来,总有一些消息意外的有用……
比如从他们常用的水源就可判断地域,从打井的深浅程度就能看出土质,更不用说各地不尽相同的动植物了,就像钜子所穿的宝甲,在下虽不知是何材料制成,但是看这编织手法应该出自百越,是也不是?”
相里业吞了个苍蝇一般,开口也不好,闭嘴也不好,错愕的许久,他更加深了把人带回去的想法——单看那群部下的心机和这小子展示的手段,好几处行馆要不保啊!
这个想法刚过了一圈,相里业冷静下来,伪楚逆贼的手脚根本伸不出那么远,自己担心什么?差点被人给骗了!除非他们能够席卷天下,否则害怕什么?
“小子,有点意思,言语之间就想蒙蔽于我,你还嫩了点吧,人,我是要带走的,此事没有……混……混账!你这奸滑小子,又施诡计拖延!我再也不信你了!再也不信你了——!”
相里业有恃无恐的说了一半,就见不远处的的营帐里推出两架连弩车,矛头一样的箭矢直指自己,只待木锤砸下机括就会击发!
这玩意……马都射的穿,更别说人了!他那件宝甲能不能挡住真的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