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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的被褥枕头和他身上的气味是一样的,很清淡干净,带着皂角清香。
晓冬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夜扑腾的多脏,虽然沾血的外袍脱掉了,里面也不干净。手脚也脏,脸和头发也脏。
但是莫辰就站在床边,替他把被子盖好,轻声说:“睡吧。”
晓冬看着大师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象是有一种力量,让人没有办法不听从。
晓冬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莫辰守了他一会儿,确定晓冬已经从闭眼睛躺着,渐渐真的陷入沉睡,才从屋里出来,反手轻轻关上了房门。
晓冬隐隐约约,象听到有人在说话。
离得远,那声音模糊,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晓冬辨认出大师兄的声音,顿时清醒了许多。
有的时候他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的区别,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否真实。这个秘密一开始让他觉得新奇,迷惘,后来渐渐还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能同谁说。以前叔叔在的时候,他想说来着,但是叔叔的伤病频频发作,他不愿意叔叔再为了他的事情伤神费心,就忍下了,一个人憋着。
后来叔叔没有了,他和师父师兄们关系也不算亲近,更没有人可说了。
晓冬看见师父和大师兄还有姜师兄在一起,倒没有看见玲珑师姐和四师兄。
刚才大师兄来去匆匆,只换下了沾了血的外袍,但是鞋子头巾都没换,晓冬认得出来他穿的还是昨天晚上那双靴子,背着他的时候穿的那双,刚才送他回来歇息的时候也穿的这双。
李复林脸上一惯是笑眯眯的十分和气,晓冬从来没见师父板起脸来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知道了。
来回流山之前叔叔就说过,李真人是不一般人,虽然声名不显,但是有真本事,为人品性那是绝对没得说。如果不是这样,叔叔那时候就不会选了他来托孤。
之前晓冬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一来师父一直怜惜他,对他和气。二来他上山之后的大半日子过得不走心,什么都没注意。
师父坐在那里,明明椅子也不显高,可就是让人觉得必须抬起头仰望,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次他清楚听见了师傅说话的声音:“这些年我收了徒弟,有了牵挂,不象年轻时候那样,许多人大概打量着回流山好欺负。这件事情绝非偶然,那些人必定在背后谋划了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两年。昨晚的事只是个开始,他们既然打回流山的主意,后头肯定还有后招。”
大师兄示意姜师兄将一个盒子拿出来,打开来,里面是几面外门弟子的腰牌。
“师父说的是,我和姜师弟连夜查了,这几个人都有异心。有一个都入门超过十年了。”
晓冬听了都心惊。
入门都十来年的人居然是别人安插进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先入门,后被旁人拉拢了有的异心?不管是哪一样,这事儿都让师父一样难受啊。纵然不是亲传弟子,也是回流山的人,也要唤一声师父的,结果居然是这么狼心狗肺吃里爬外的玩意儿,这不是拿刀子扎师父的心吗?
晓冬也想过,外人没有腰牌进不了山门,能进来就说明这事儿必定有内鬼。
晓冬都能想到的,李复林能想不到吗?看到那几块腰牌他脸色都没变。
门外头玲珑师姐唤了一声:“师父。”
李复林说:“进来吧。”
玲珑师姐一向冒失,这会儿进门的时候更是急切,差点儿在门坎上绊着。
“师父,四师弟他不在屋里,别人都说没见着,我就找着了这个。”
玲珑师姐手里攥着一封信。急着来跟师父回话,而且信上写的是师父亲启,她也就没敢拆。
没拆归没拆,但这事儿肯定不是小事儿,玲珑来的这一路上别看时间不长,可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在心里滚过一遍了。
玲珑一直不是特别喜欢陈敬之。
陈敬之的身世她听说过,对这个师弟也很同情。虽然说玲珑自己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打小就是师父抚养长大的,可是师父待他们几个弟子有如亲生,旁人家的亲生父母也就不过如此了。这个陈师弟却遭遇了那么多坎坷,生母被逼死,自己也险些被后进门的继母弄死,几次三番死里逃生,来回流山是不得已,因为陈家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可是陈师弟心思重,话少,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阴郁,哪怕玲珑想做个象模象样的师姐,硬是和他也亲近不起来。那双眼睛黑黑的总是藏着数不清的心思,渐渐的玲珑也就不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后来又来了个云师弟,人更稚弱,从叔叔死了之后人就显得傻傻呆呆的,给什么吃什么,没人同他说话,他一个人能傻坐在屋里一天都不动。玲珑看着他就觉得心疼,要不然那回也不会拉他下山去散心了。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还害得他大病一场。还好大师兄及时回来,小师弟才能转危为安。
人和人就怕比,放一起一比,她待云师弟自然觉得更亲近。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陈师弟会选择留书出走。
回流山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他是不是同昨天晚上那些人有勾连?就算没有,山上正是多事之秋,门人子弟正该齐心出力的时候,他竟然一声不吭的走了?师父在他走投无路时收下他,这恩情不说如同再造,也绝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他就这么走了?
信递到了李复林手上,晓冬被四师兄竟然留书出走的事情震住了,竟然没想着凑上前去偷看一眼。
李复林接过那信抽出信纸来抖开,一目十行的看过了,对信上写的什么看来也不甚在意,就将信放在了一旁:“知道了,不用管他。”
师父这反应,让其他人心里都没底。
陈敬之竟然留书出走,这事儿出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是叛出师门也不差了,这样的大罪,怎么能就不管他?就算不将人寻回来问责惩戒,也总得查清楚他与昨晚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吧?修道之人,师恩大过于天,叛师这样的行径世所难容,哪怕杀了他都不算冤枉。
大师兄问了一句:“师父,可要遣人寻找?”
“他的事以后再说。”李复林看来对这事并不意外,也没有动怒,仿佛对这事早就有所察觉了:“心在不这儿,还留着人也没有意思。欺师灭祖他还没有那个胆量。”
李复林看了看眼前的三个弟子。这三个孩子是从小抚养长大的,不仅仅是传道授业的情分。以前只当他们小,很多事情李复林只能自己盘算着。但是这几年就不一样了,几个徒弟都能担得起事了,尤其是大弟子,稳重谨慎,心志坚毅,天赋资质就更不用说了。说句难听的,就算李复林没了,莫辰这个弟子也足以挑得起回流山掌门的重任。
“有些事情,为师以前没和你们提起过,不过时至今日旁人还百般算计,这些事也该说与你们知道。”
这话一说,不光莫辰他们动容,连晓冬也支起了耳朵,跟着认真的倾听。
“回流山声名不显,这些年来也没人提起。你们自小在山上长大,肯定有很多事情心里不明白。为师记得,玲珑小时候在山门外迷阵里困了一天没绕出来,回来就发脾气抱怨说这迷阵怎么会设得这样绕人。”
姜樊与玲珑相互看了一眼,其实这个念头他们几人都有过。小时候不懂,长大了,出过门,知道自家护山大阵这天下大概找不出第二处来,自豪之余,也难免有些纳闷。回流山的哪一位先辈有这样的本事布下了这样的护山大阵?有这样本事的人,不可能在修者之中藉藉无名,为什么从来不曾听人说过?既然先辈有这样的惊人技业,重重山门锁迷阵,回流山又怎么会人才凋零至此呢?
后山那些无主荒坟埋的是什么人,他们也一直想不通。
从昨晚到现在,出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心惊。后山那些荒坟怎么会引来别人的算计?为什么还有人假扮林雁来劫杀小师弟?着实是迷团重重。
第三十七章 诛魔
“回流山这块招牌说起来没多大名声,说出去多半没几个人知道,盖因为这里从前并不叫回流山……”
晓冬认真的倾听师父解说缘由,一个字也不愿漏过。
“这里在最早的时候叫玉龙山,后来更名成了诛魔山,回流山这名字是师父在这里开宗立派的时候才改的。问回流山没有多少人知道,要说诛魔山,同道中人却能说出好些掌故来。此山地脉地脉有灵,山清水秀,是一处修行的大好所在,不但于正道中人有益,就算是魔道也看上了这一处地方。现在说起来,得有百余年了,当时一个魔头占了此山,杀人如麻,修炼魔功,为师的师门前辈与师兄弟们大半都死在他的手上,当时正道中人集结起来,齐心合力才将这个魔头诛灭。后山那些无主荒坟,埋的就是当时高抬贵手魔中不幸身殒之人。有的人根本没落下全尸,许多尸首辨不出身份,也无人认管,就都葬在后山。”
原来那些没有立碑的荒坟中坟的是这样一众前辈。
那些坟一座挨着一座,看着总有百余座,可见当时情形有多么惨烈,可是这些为护道而殒命的人,连名姓都没有留下。
这不仅解了晓冬心中疑惑,大师兄他们从小生活在这里,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
莫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件事情却没怎么听人提起过。”
“说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时参予诛魔的人活到现在的不多,也多半不愿向人提起。”
“若不是现在师傅说起,我们也一点儿都想不到。昨晚来的人行踪诡秘,难道竟然与从前的旧事有关?可是已经隔了这么许多年,他们总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想到那些人将荒坟都翻了过来,埋葬的那些尸骨都没放过,莫辰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要报仇,哪会隔了这么多年再来?可若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当年那魔头的尸骨不全,也无法一一细细分辨,也葬在了这里。为师虽然不懂魔功修炼的法门,只道听途说一些异闻,修炼魔功的人不可以常理忖度,死人尸骨对他们来说常有大用,更不要说当年那个魔头名声大,功力精深,多半他们是冲着这个来的。”
因为当年分不出来谁是谁,所以都埋在一起了。现在来的人也分不出来,所以把所有尸骨全给劫去了。至于他们劫去了想做什么用,那就更不能去细想了。
不管做什么用,都叫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晓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下子睁开了眼,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这一觉睡的并不舒坦,他身上都是冷汗,手脚冰凉,起来找水喝。大师兄的屋子他来过,不陌生,水盏放在哪里他都知道。水是凉浸浸的,带着一股冰雪的甘甜味儿。
晓冬灌下去一大灌水才觉得自己真的醒了。
刚才师父和师兄们说的那些事情他听的不是很明白,不过有一点儿还是听懂了。
昨晚那些人是奔着什么魔头的尸骨来的。
还有一件事让晓冬更诧异。
四师兄,他怎么会突然间留书出走了呢?
晓冬没象玲珑师姐那样先被这事儿气炸,他只是觉得纳闷,会不会是弄错了?
晓冬也知道四师兄的身世,除了回流山,他哪还有地方可去?他的家,不是已经回不去了吗?如果还有亲人可以投奔,当初他就不会到回流山来了。
四师兄他真是自愿走的吗?
晓冬想想,换成自己呢?他可舍不得走。山上有师父,有师兄师姐,大家就象一家人一样。
师兄他不会是象昨天自己一样,被人劫了吧?晓冬记得,昨天晚上林雁一上来并没有想立时要他的命,她想把他劫走的,是因为不能得手,才拔剑想要杀他。
不对……
说不通,要是被劫走的话,那就不会留下书信了。
晓冬想破头也不知道陈师兄为什么要走,而且是赶在这么一个时候,这也太不巧了。外头正有人打回流山的主意,他偏偏这个时候走了,要是正和那些人撞上了,怎么办?
晓冬把衣裳系好,把鞋套上,推门出来。
大师兄的院子特别宽敞,也更冷清。晓冬走到院门口,还没等他伸手,门就从外头推开了。
晓冬停住脚:“大师兄?”
一见着大师兄,莫名的就有些心虚。
大师兄走时让他别乱走动,好好歇息,结果这一回来,就正堵着他要出去。
“我没想乱跑,就是……”
莫辰倒没追究他听话不听话的细节,问他:“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睡的不踏实?”
晓冬认真想了想,确实睡的不太踏实,毕竟梦中所见有些惊悚。可要说不踏实,那也不对,他还以为换了地方会睡不着,可是枕着大师兄的枕头,盖着大师兄的被子,他睡的可熟呢,就象待在大师兄身边一样心里那么踏实。
“你穿的太单薄了。”莫辰又让人取了一件斗篷来给他披上,说:“随我去见师父。”
晓冬赶紧把斗篷紧一紧,随着莫辰往前走。
李复林朝小徒弟招招手:“晓冬过来。”
替他把过脉,李复林才真正放心:“昨晚上的事,是不是吓着你了?”
“是吓了一跳,不过后来大师兄就来了,我就不怕了。”
李复林点了点头:“这是为师的疏漏,山上被人钻了空子。不过你放心,回流山不会白白任人欺负,师父一定替你报这个仇出这口气。”
晓冬认真的点头。
他相信师父,这话绝对不止是说说而已。
“坠子的事情你可以放心,”李复林安慰他:“师父有一位故交,擅长推演卜算。曾有人丢了佩剑、灵宠,请他出手相助,一卜一个准,很快就找回来了,师父这几天就给他去信,你的坠子定然是找得回来的。”
晓冬张着嘴忘了合上:“真有这样的奇人?”
“这算得了什么?他才七八岁大的时候就会想法子卜算找到了家里跑失的狸奴,这事儿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李复林说着有些懊恼:“说起来,早年为师要是多学学这卜算之术,今天倒不必求助于人了。”
第三十八章 同门
晓冬打起精神,在师父面前还开了句玩笑:“师父难道也想学找猫吗?”
李复林摸摸晓冬的脑袋:“这话说的就是孩子话了。艺多不压身,多学一样本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命呢。”
晓冬站起身来恭敬的应了一声是,李复林摆摆手:“又不是训诫,你不必这样。本来为师才回来,应该多在山上待些时日好好指点你一二,只是这事赶事,眼见着又要出一趟门,还不知道得耽搁多久才能回来,一来二去的,只怕师父误了你。”
晓冬忙说:“师父不要这样说,师兄他们都很照应我,跟着师兄徒儿也学了不少本事。只是师父才回来又要出远门了吗?”
他心里颇为不舍,却也知道李复林说要出门,必然跟昨晚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这门是不得不出。
“为师不在山上,你要听你师兄师姐们的话,同门之间有如手足骨肉,可不要互相斗气。要是你师兄他们有哪儿待你不周到,等师父回来替你出气。”
师父你就当着师兄师姐的面这样说合适吗?
晓冬默默在肚里给师父丢个鄙夷的白眼,嘴上却得说:“师兄他们再不会欺负我的,只怕我太笨,总是惹师兄师姐们劳累生气。”
师父大大咧咧一挥手:“生什么气?那是他们该当的。”
晓冬冷汗都快下来了,师父这真不是替他招恨的吗?幸好师兄师姐性子豁达大度,要不然就凭师父这句话就不能待见他。
大师兄还笑着附和一句:“师父只管放心,我一定照看好师弟师妹们,不叫师父在外头还为家里悬心。”
其实莫辰刚才心里很为难。
他不太放心师父一个人出门,虽然说师父有着一身惊人艺业,但是一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二来双拳难敌四手,蚊多还咬死象呢,他想同师父一道去。
可李复林说让他留下照应门派里的一干事务,尤其是照顾好几个师弟师妹。师父话说得很明白:“那些早年的恩怨有什么要紧?师父这趟出去也不是为了争这一口闲气,觉得人家欺上门来掀了回流山的脸面。要紧的是你们几个,你若同我走了,留下这山上的人和事,谁来管呢?难道你就能放心?”
他确实也不放心。
这真是左右为难。
师父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也只好领命。
“这次让你受了惊吓,师父回来的的时候给你带点儿好东西,保证是你没有见过的。”
晓冬摇头,乖巧的说:“师父在外头要一切小心,平平安安回来最好,我不要带什么东西。”
“放心吧,师父一定好好儿的回来,能算计我的人这世上可没有几个。想当年师父还年轻的时候,因为卷进一桩大麻烦里,当时天南地北多少人想找师父的麻烦,师父不一样风风光光全身而退了?我同你讲,你知道师父当时怎么脱身的吗……”
这些话晓冬没有听过,可是其他几个徒弟已经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莫辰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了李复林的又一次吹嘘:“师父,这次出去都要带些什么?徒儿帮您打点行装吧?”
李复林说:“将剑带着,上回回来的东西还没放下,正好也不用再收拾了。”
晓冬瞅着空子,赶紧问:“师父,四师兄他真的走了吗?”
问这个的时候他心里颇为忐忑。
李复林摸摸他的头,并没有为这个生气:“他是走了。晓冬惦记他吗?”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那就假不了了。
要说惦记吧,晓冬觉得四师兄一声也不说就这么走了着实不妥。师父对他有恩,师兄师姐们大家都是同门,他这么一走,把其他人当成什么了?
可要说不惦记吧,晓冬也有些替他担心。
四师兄不是已经没家了吗?他离开回流山能去哪儿?他会不会遇着什么麻烦出什么岔子?
晓冬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有一点儿。”
李复林说:“虽然他没把我当师父,但既然没有正式将他逐出,这件事情就不算了结,将来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