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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今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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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妳要出门帮我买绣线。”她转身回到柜子边,打开抽屉,把摆在里面的月例拿出来递给小茹。“顺便替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小茹收下银子,嫣然一笑,心情稍稍开朗。“我知道了,天黑之前我会回来,我会……会帮妳带点新绣线。”

旋身,她走出房门。

采青莞尔,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个小丫头既骄蛮又唠叨,贴心说不上,服侍主子也谈不上认真,偏生采青疼她,疼进心骨里,两人大约是前世缘、今生续吧!

放下书本,采青离开屋子,她拿来锄头走进林间幽径。

雨刚落,新笋初成,绣花鞋面沾了些许污泥,她不在意,弯下腰,手指碰碰新冒出的笋尖。

她极爱这一滋味,童年,娘总是领她挖笋,冒出头的笋只有一点点,但顺着土挖下去,别有洞天。

那鲜嫩的笋呵,渍了盐、泡了酱,腌出醉人滋味。

她在腌笋间学会近朱赤、近墨黑;在鲜笋热水间沸腾时,学会人世翻腾,总是熬啊熬、煮啊煮,才能煮出风华,煮出甘甜。

拨开土,她一面挖着笋子、一面想念娘亲,她们母女缘分极浅,娘却不吝啬将自己所有幸福分享于她。

她常说——采青,妳是我最爱的亲人,是我在人世间唯一的眷恋,只要妳过得好,我便安心。

于是,她很努力让自己过得“好”,她是一池冰清玉洁的潭水,不与人争、不痴怨,石子投入,圈圈涟漪,衬得她心地皎洁。

石子……她想起那颗“石子”。

曾经,“那颗石子”激起的涟漪在她心湖间久久不褪,她问过自己一回又一回,为什么对他熟悉心悸?为什么想留下他的念头炽热强烈?

她总是想起他,温习他的容颜,在夜深人静时,一次次、一遍遍。他成功了,她的确牢记他,每天每夜。

若干年过去,她没有他的消息,他没再进府行刺过阿玛,是否代表他放弃报复?

或者他听进她的话,为仕途努力?只是……会吗?他是那么高傲的男子,会听取她的意见?

不想了,每每想起他总是心情起伏,平静待何时?

采青试着专心、试着在新笋身上悟得新道理,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落入一旁男子眼底。

成功了,他在皇帝面前平反爹爹的冤屈。

圣旨出,昭告天下,当年的抚东大将军郜承信并无通敌叛国,他一心爱家爱国,却受奸逆诬害,实情传出,天下哗然。

原来,二十年前,副将刘砖遭敌军俘虏,受不了重刑逼迫,同意和敌人联手,制造假证据诬陷郜承信。

刘砖状告天子脚下,案子由睿亲王主审,因证据确凿,郜将军被判腰斩,行刑当日,百姓不敢置信,为国为民的郜将军,居然是身披羊皮的大野狼,一时间批判声浪四起,文人作诗讥讽,军人以他为戒。

郜家上下七十余口被判流放边域,独独返回娘家探亲的妻子和小儿子逃过一劫。那些日子,郜煜宸同娘隐姓埋名,四处藏匿,当所有人都不相信爹爹的忠贞时,只有他和娘坚持爹爹的清白,他们发誓要替爹爹讨回公道。

然祸事接二连三,郜煜宸的娘亲在冬天因病过世,弥留时口口声声叮嘱,要郜煜宸亲手取下睿亲王和刘砖的项上人头祭拜爹亲。

他允诺了娘亲每句遗言,直到娘断气,小小孩童亲手埋葬亲人尸体。

之后,郜煜宸另有一番奇遇,他遇上少林的静元师父,在静元师父手下习武,十数载寒暑,武功练成,师父要他下山历练。

下山,第一件事情,他找上睿亲王府,许是过于躁进,他失手了,非但让自己受伤,还教一名女子伸手相救。

算不算凑巧?她居然是睿亲王的女儿,他们是敌人、是仇家,是不共戴天的两个男女,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听取她的建言,进京求取功名。

仕途一路平稳,煜宸领兵出征,从队长到将军,彪炳战功使得他的功名一级级往上升,在肃清边族同时,他将当年使反间计陷害父亲的敌国将军一刀杀死,割下他的首级,悼祭爹爹英灵。

他用尽方法,找到当年与这件事有关的证人、抓住刘砖,在皇帝面前为父亲平反冤屈。

皇帝追封郜承信为一等抚远公,起祠堂、盖庙宇供后人追思,圣恩下,黄金十万两、白银五十万送进凊远侯府,从此爵位世袭,郜家后代,代代承受皇恩。

该报的仇他报了,可惜……他动不了睿亲王。还是老话,权贵当头,尽管郜煜宸已站到睿亲王同等地位,仍奈他何?

虽说圣上裁定,由睿亲王出资为他爹爹起祠堂,但仅是如此,怎能消他心中怨恨?

多年来,郜煜宸始终拿他当头号敌人,是这股恨,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今天。

更有趣的是,皇上居然起了念头,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要赐婚他与睿亲王府小姐。笑话!他们之间不单单是冤,还有永世不解的仇恨。

他窥视蹲在竹下的窈窕身影,满腔怒火燃起,他的恨不会停、不会止,他的恨必须找到宣泄口。看着采青,宣泄出口……他想,他找到了……

幽居闺阁,采青的喜怒极少,她和郜煜宸不同,多年风霜,他老了,而她的容貌却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跨大步,走出竹后,落叶碾碎声引起采青注意,她抬眉……手中竹笋落地……

是他!他更高、更壮了,彷佛一堵高山横在面前,站在他身前,她的渺小不需费心分辨。

采青想说话,却哑口无言,望着他的眼,深深切切……

懂了,为什么总是想起,便心湖翻腾;懂了,为何他总是无预警入梦,扰她一夜清幽;懂了,她的心闷心愁全为思念,思念他的心、思念他总带着忿忿不平的表情。采青终算了解,她喜欢这个男人,从初次见面起……

她不该用这种澄澈眼神看他,不该挑逗他的心情!煜宸别过头,不看采青。

他恨草菅人命的睿亲王、恨这个清灵女子的父亲!她的眼神无法扭转他的心,无法改变他的作法,绝对!

是的,他恨极她、恨极整个睿亲王府,而今,他居然要和这个痛恨的地方建立关系?

不可能,他不会让睿亲王顺遂。

所以,他将掳走她、坏她名节,由睿亲王去背负抗旨下场,也教天下人都知道睿亲王府的小姐下贱淫荡。

“你来了,要向阿玛讨回公道?”在他背后,她轻言问。

她记得?很好,她真真真确确了解两人之间有多么不可能,皇上欲将这么“不可能”的两个男女系在一起,可不可以说他太天真?

“妳想嫁给凊远侯?”开门见山,他不需隐藏对她的厌恶。

他的公道和凊远侯有什么关系?柳眉微蹙,她不解,却努力让表情平静。

“回答我,妳想吗?”他逼她,逼迫她将是他的习惯之一。

摇头,她不想嫁,没猜错的话,嫁入凊远侯府的会是八妹妹采云。

若婚姻选择权在她,她愿意同他野居山林,晨看朝曦初起,暮送霭云归乡,日日渔钓耕稼,安稳……问题是,他们之间尚有难解的“公道”问题。

“妳哑了?”

“我无法回答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情。”

她回话,眉头的结难解。这男人呵!不说恨,每个声调却充满怨怼,她怎能在他身上摆入希冀?怎能盼望起与他同看朝曦初起?

很好,对于这桩婚姻,她同他一样身不由己。这个念头让煜宸有几分开心,至少,痛恨婚姻的不单单是他。

“如果妳必须嫁呢?”

“告诉我一种能力所及的方法,我逃。”

“妳宁愿逃,也不愿意嫁给当今皇帝眼前的红人?”挑眉,他忖度她话中有几分真实性。

“喜欢凊远侯的人是皇上,不是我。”

她对婚姻不感兴趣,何况在晓得采云妹妹正极力争取的同时,她怎允许自己蹚这浑水?不,竞争从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妳怎知道自己不会喜欢凊远侯?他可是集名利荣禄于一身的人物。”

他的笑容里带着讥讽,很碍人眼,她却无法停止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世间多少人迷恋荣华,却偏有人视它为敝屣。”

淡语带过,她清楚,自己不喜欢凊远侯的主因,是她爱上一个男人,在很久很久以前。

好一个视荣华为敝屣的女子,若非她是睿亲王的女儿,他会赠与一声赞叹。

“或者他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他又问。

采青但笑不语,她爱上的男人算不上英俊秀朗,威严的脸上总带着严肃眼光,他不爱她,甚至觉得她欠他公道,可是初遇,她便爱上他,无缘由的爱,她该怎地出口解释?

“回答我!”他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

垂眸,采青望着勾着下巴的大手掌,那是一只学武的手掌,满布粗茧,再大点儿力气,要将她下巴捏碎何难?

“今日的风流倜傥,明日不也是枯骨路旁,所有人都相同,不过是一副臭皮囊。”

有意思,她比一般女子多了几分智慧,煜宸眼底浮起兴味,真想和她再多谈几句,然……不对!这不是他来的目的。

收起对采青的欣赏,煜宸正色,沉声问:“所以,给妳一个方法,妳就不嫁凊远侯?”

“我想你弄错,如果真有人要嫁给凊远侯,会是八妹妹采云。”她平静把话说完,这事儿,本就同她无关。

“跟我走,妳可以不必嫁给凊远侯。”他没理会她的话。

如果她多几分勇气,她会跟他走,真的,她的手在抖、她的心在颤,她几乎要不顾一切点头——

是他嘴角的鄙夷阻止她,是她猛地想起,喜欢他纯粹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狠狠咬住下唇,保住心吧!她什么都没有,至少纵容自己守住无人知晓的爱情。

采青没想到,一个念头转动,她改写了他的计画和自己的人生。

“我不跟你走,也不必嫁给凊远侯。”采青说得斩钉截铁。

弯下腰,她拾起泥地上竹笋,放进篮子,仰头,一步步稳踩,她踩稳自己的心、自己的人生。

盯住她的背影,郜煜宸冷冷的嘴角扬起,多么骄傲的女子,她说不必嫁给凊远侯是吗?好!他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必嫁。

第2章

这场婚事闹的沸沸扬扬,原本领下皇命准备出嫁的八小姐居然怀了孕,而对方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宫中侍卫,皇上气得要办人,还是凊远侯出面求情斡旋,才免了睿亲王府的抗旨罪。

睿亲王扫了颜面,走到哪里,茶余饭后,都有人拿这桩事儿闲嗑牙,听说他还因此气出病,宫里御医几次探诊,束手无策,只说心病尚需心药医。

相对于睿亲王的失意,不免显得凊远侯的得意春风,计策成功,他站在角落,冷眼看笑。

煜宸没想过事情会那么顺利,宫中侍卫不过谎称自己是凊远侯,八小姐便迫不及待献出自己,这女人呵,没有她姊姊视财富为敝屣的胸襟。

他要是多几分理智的话,事情就此打住,他和采青之间再无牵牵绊绊,毕竟,经过这遭,皇帝哪里还会再去勉强他和睿亲王结下亲事。

但,仅仅为了采青那句“无关”、为她口气中的斩钉截铁,他抛下理智,主动向皇帝要求亲事。

于是,皇帝重新下诏,封睿亲王府五小姐为育贞格格,由皇上做主赐婚,嫁予凊远侯。

圣旨打乱了采青的生活作息,怔怔看着御赐珍珠和丝绸,她作不出反应。逃吗?怎还来得及……

“小姐,快!凊远将军来了,王爷要小姐到前面相见。”门霍地被推开,小茹蹦跳进门,扰了采青冥想。

回神,她沉默。

“快啊,小姐。”她从柜子里翻翻挑挑,想替采青挑件上得了台面的衣服,弄了半天,却寻不出半件象话衣衫。

“算了,就这样。”小茹拉起采青,迫不及待出门。听说凊远将军很威严呢,只消一眼便知他是个英雄人物,她比采青更想见见将军。

“我不想去。”对于未婚夫婿,她无半分好奇,她只是后悔,后悔那日不随他离去,若是当日离去,现在……或者是另一番境遇。

“怎能不去?这是王爷的命令呀!这当头,所有的人全众在前厅,想看看八小姐那位无缘夫婿。”

这会儿,小茹可得意了,她在阿蕊、阿碧面前露了脸,要嫁将军的可是她的五小姐呢!

“快、快!”她一边推着采青、一边催促。

不得已,采青只得跟着小茹走。

踩进前厅,百般不情愿,采青缓步趋前,抬眸……在热闹的厅堂上,她认出了他。

是他!居然是他?!

她讶异、她震惊,她不能出口的言语尽在眼神里。

看到采青的讶然,煜宸还给她一个胜利笑容,现下,他倒要看看采青嫁是不嫁。

望住他眉间冷冽,采青有几分茫然。

他听取自己的建议报效朝廷?他和阿玛在天子面前已论过对错?他们之间再无嫌隙?

不,就算再无嫌隙,他都不会娶仇人之女为妻。

对了,是圣旨,他纯粹迫于无奈,所以他要给她一个方法,教她不必下嫁,偏偏不嫁的自己,还是同他的生命相牵系,到底到底,他们是有分或无缘?

“不知采青小姐是否心甘情愿嫁给在下?”郜煜宸似笑非笑。

话出,睿亲王和王妃脸上倏然变色,简简单单一句话,讽刺了所有人。采云的事未过,那是睿亲王府的重大耻辱吶!偏偏,他刻意提起,教人面上无光。

“圣旨下,哪有“心甘情愿”这回事。”采青顶回去。

“换言之,上回的事难保不重演?”挑挑眉,他欣赏睿亲王的铁青脸色。

“将军未免看不起采青,即便是小女子也知忠孝信义,我岂是陷父亲于不义之人。”她正气凛然。

“这番话妳该教训的对象是贵府八小姐。”煜宸一句话,堵住每张不满的嘴。

“对于这桩婚事,将军也是心甘情愿?”采青不惧。

采青问到他的痛处,怒目圆瞠,煜宸深吸气。

他的确不甘愿,的确痛恨,但也的确是他亲口向皇帝求来亲事。

四目相对,她的勇敢在他眼中相当刺目,勾起她的下巴,煜宸冷冷道:“总有一天,妳会后悔同我对峙。”

一顶花轿,摇摇晃晃,将采青送进凊远侯府。

这门亲事对于睿亲王府,不过是将渐渐平息的笑话重新炒热,没有丝毫可贺见喜处,然碍于圣旨,睿亲王不得不让采青出嫁,但,他们尽量低调,尽量不教人们有机会多话。

或者是对煜宸的不平、或者是对采青的轻鄙,总之她的嫁妆寒伧,几十个红奁里,装的全是日常用品和书册典籍,缺金少银,没凤钗、没珍珠玛瑙,连象话的锦织绸缎都没有,妆奁方抬进侯府,采青已教下人看轻。

对于此事,采青没太多反应,仅仅抿唇置之。她不介意的,唯一介意的是……是他……

新房内,小茹臭着脸,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小姐知不知,将军在迎妳入门前夕,娶了个叫赵紫鸳的歌妓,分明没把王爷放在眼里!”

采青不语,翻看自己掌心,小小的食指在上面划呀划,浅浅的纹路,细细的几道线,童稚时期,娘曾翻着她的手心叹息:“这手太单薄,怕是无福享受,可怜的孩子,教我怎生舍下?”

说舍不下,娘仍旧舍了她。

不管是否真是命薄,她终是看淡了生命,看淡了人生,她从没想过,皇帝赐婚,把她送进这个进不得、退无能的境地。

“更可恶的是,侯府奴才狗眼看人低,居然把喝醉酒的将军送进妓女房里,也不想想,今天是将军和妳的洞房花烛夜,硬生生把你们拆散,什么跟什么嘛!”

小茹气极败坏,端起桌上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没规矩的她,没规矩地搞不清,那是交杯酒,给新婚夫妻交心用的,她怎能尽饮?

算了,饮尽又如何,他找了女人来惩罚她的“对峙”,惩罚她的自以为是。

东一句算了、西一声无所谓,采青刻意教自己淡然,怎地……她还是满腹酸楚……

“小姐可是皇帝诰封的格格,那个妓女算哪根葱?凭啥给小姐下马威。”

自然是凭借丈夫疼爱,郎君看重啊!傻小茹,怎地连这点都看不清?她叹气:“小茹,先下去休息,时候不早了。”

“小姐……”

“这里不比睿亲王府,凊远侯府有凊远侯府的家规,妳在这里犯了事,伯是连我都维护不了,所以……处处小心。”她语重心长。

“欺人太甚,好歹,妳是皇帝亲口封的格格呀!”

她一提再提,本以为有了这个封号,从此小姐出头,她也占上地位,就算做不成二夫人,好歹也可以当个三夫人或侍妾呀!哪里晓得,赵紫鸳欺负人,硬是强压小姐,想至此,她怎不埋怨?

“小姐,妳当真咽得下这口气?”小茹不平。

“不咽下又如何?”

“早知道就别嫁。”小茹嘟嚷。

“没这么严重,总之安分守己……妳先下去吧。”再次催促,她需要空间沉淀心情。

门呀地打开、合上,静悄悄的喜房里,剩下采青独坐。

打开柜子,取来文房四宝,滴上交杯酒,研了墨,一圈圈,磨的是心、是她未出口就教人断念的情。

起笔,几划丹青,栩栩如生的郜煜宸跃然纸间,这男子呵,多年奇#書*網收集整理前匆匆一晤,沾上心,从此脱不去情意,谁晓得,再相见,竟是拧心……

早知如此,宁愿梦中相随。

凝望画中男子,采青凄然一笑,新婚夜,秋雨梧桐,冷冷清清,萧萧瑟瑟……

叩叩叩,更夫敲过三更鼓,她想,他不会来了。

采青褪下喜服,面对铜镜,镜中的自己是哀愁、是无奈,泪滑下,凝在香腮。

“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可怜的新人,可怜的胭脂泪,说予谁?”轻喟,采青走回床边。

拥被,软软的被子不见他的体温,这个洞房夜,对她而言太残忍。

微闭眼,秋雨疏疏落落打上叶片,明朝是否一地落叶残红?是吧,她的心也如捻碎了的满地残红。

从此,锁心、锁情、锁意,她下定决心,不教骄傲男子看透她,看清她的失意。

这一夜,采青睡得糟糕。

反复想起那些夜里,亲手缝嫁衣,仔仔细细,她镶起御赐珍珠,颗颗晶莹、颗颗圆润。

她对着荧荧烛火,想象自己够努力,或者他愿意化解仇怨,或者愿意让不情愿婚姻转圜,可惜……他连机会都不给……

缓缓地,进入梦境,梦里,她缝啊缝,缝了罗裙裁新衣,针尖锥进指头,刀子裁进肉里,痛了心,张口,却连个苦字都说不清。

衣裳缝了满柜子,他进屋,一句话不说,拿起火,烧去她所有辛勤……

她霍地惊醒,猛然坐起,环顾四周,没有火、没有焦破,只有夜里秋雨稀稀落落。

“二夫人,将军请您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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