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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置物柜-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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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轻率的臆测。”丽子姐那张纯白的脸看起来好残酷。

“是从刚才的录音里听出来的吗?”

“医生提到了CD4。那就像人类的免疫细胞,而HIV会破坏它,所以对HIV 感染者来说,这个数值非常重要。每一次的检查应该都会确认,还会检查另一个叫做病毒值的东西。”

我试着回想刚才的录音,失败了。脑袋像在空转。

“虽然最近这个话题比较不热门了,但HIV感染者仍不断增加,也有医疗疏失感染等不幸的案例,透过一般的性行为被传染的人也相当多。”

“我一直以为河崎在这方面很小心的。”我坦白说。

总是野心勃勃立志追求全世界女性的河崎,必然性行为的次数也很多,因此我总认为他对于性病或怀孕应该比一般人更加小心谨慎才对。不,其实我印象中他自己也曾经这么说过。

“有些人自私地说爱滋是为了矫正性风俗的败坏才出现的,可是,事实上只要戴上保险套,就不会感染HIV。换句话说,我认为那是在警告粗心大意的人,因为只要靠保险套就能避免感染了。然而尽管如此,感染者却不断增加,尤其是这个国家,最近增加得特别厉害,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危机意识薄弱。只要电视周刊杂志没报导,人们就以为爱滋消失了,以为自己不会有事。这个国家里满是认定只有自己绝不会有事的笨蛋。太天真了。天真的国家。我想河崎一定也是太天真的关系。”

“可是,”我不是不愿意相信,只是无法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他真的得了那种病吗?”

“我也不清楚,只是擅自这么想而已。”丽子姐一脸严肃地耸耸肩,“那是轻率的臆测。”

我想起河崎最近说话很怪,老是出现一些仿佛自己罹患绝症的发言。

“可是,刚才的医生也说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感染HIV已经不再那么绝望了。”丽子姐仿佛看透了我。

“意思是不会死吗?”

“是有药物可以控制的,只要留心健康管理,有很高的机率不会恶化成爱滋,能够平常地过生活。说得极端一点,或许可以把它想成慢性病或体质不好,就像过敏性鼻炎或高血压一样。”

“是这样吗?”与其说是松了一口气,我更感到意外。

“只是,”丽子姐说:“只是我有点担心河崎。”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默默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河崎的外表完美无缺,所以或许自尊心也相对地高。普通人就算感染了HIV也不需要绝望,但他的话,就有可能感到绝望。再说他不是有使命感吗?要和所有女性交往的伟大野心。”

“是、是没错。”

“就算意外失去了一条腿,人生也不会就此结束,但是对于足球选手来说,那或许就等同于死亡。”丽子姐这个说明真是一语中的。

“失去生存意义的男人,一定会变得很软弱吧。”我试着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

我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有多担心河崎。我感到同情,也感到震惊,却不到哭天喊地的地步。可能是因为没有现实感,总觉得自己只是个观众。

“啊啊。”我想到了一些事。

“怎么了?”

“其实最近我常遇到河崎,本来以为是碰巧,但搞不好是他不晓得该去见谁比较好,才选了我的。”

“意思是他死前想见到的人是琴美?”

“不是。”我不晓得该不该说,还是决定告诉丽子姐:“我还没跟河崎上床就分手了。”

“哦,这样啊。”这么说的丽子姐,看起来既像感兴趣也像没兴趣。

“不是我害怕性方面的事,也不是说我比较重视精神上的关系唷。”

“哦,这样啊。”

“只是时机不巧罢了。也是有这种事的对吧?”

“原来如此。”

“所以或许因为这样,河崎才能轻松自在地和我碰面吧。有这种感觉。”

话刚说完,我赫然惊觉一件事——最令河崎畏惧的,会不会并非自己的病情或寿命,而是“或许传染给其他女人了”这样的恐惧呢?

丽子姐可能也在想同样的事情,只说了句:“原来如此。”与刚才的语调不大一样,“我还是很担心河崎。在专精领域的挫折,给人的打击尤其大。”

“他不要紧的。”我毫无根据地回了她,因为我觉得河崎才不会输呢。

还以为就快淡忘宠物杀手的事,没想到这回又碰上河崎染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烦恼没完没了。

我并没有从容到能够为已经分手的男人的烦恼寄予深深的同情,只是,总觉得心上多了块疙瘩。

【现在 9】

假使,我有写日记的习惯,然后又发生了多到版面写不尽的大量事件的时候,我会怎么办呢?好比说,像今天这样。

猫带了彩券过来;应该上了锁的房间,房里的教科书却全部不翼而飞。

去到书店,又遇到为了怀孕生产问题忧郁的少女。

光是这样就已经够多采多姿了,没想到还有夜间的下半场。事情就发生在我入睡之后。

电话突地响起,把我吵了起来。我望向枕边的闹钟,晚上十点。这个时间要斥责对方“干嘛在这种时候打来”还太早,反倒要是对方责怪“干嘛在这种时间睡觉”我也无可反驳。

我拿起话筒。可能因为睡昏头了,某种愚蠢的期待掠过心头:会不会是哪个年轻女孩打错电话,而藉由这个契机,我们两人的爱苗便于焉滋长呢?脑袋反映出我渴望戏剧性发展的愿望,遗憾的是,话筒另一头唤了我名字的,是熟悉的我妈的声音。

“过得好吗?”

“好到吓死人呢。”我冷淡地回答,如果你不打电话来就更好了。脑中浮现这句挖苦的话语,但我没说出口。

“大学怎么样?”

“怎么样是怎么样?”优雅的独居生活应该不劳母亲来操心吧,我希望我妈不要干涉我,但既然受到父母出钱资助,我其实摆不出高高在上的态度。

“哦,这样,那太好了。对了,我说你啊……”听到妈妈那郑重其事的语气,我顿时清醒过来。

我妈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大多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且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我连忙预测她接下来可能会说出口的最糟糕的事。

你啊,听说去抢书店了?虽然很令人震撼,但可能性极小。

你啊,寄去你那边的生活费可以少一点吗?这非常有可能,我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啊,大学别念了回家来吧。这很难接受呢,而且可能性不小。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妈妈开口了:“我说你啊,大学别念了吧?”

“猜中了?”因为太过吃惊,我不禁脱口而出,“可是,”我说:“我才刚进大学而已耶。”连一堂像样的课都还没上过。

“其实啊,”还有,我妈这么说的时候,大多是讲些不好的事,“你爸要住院了。”

“咦?住院?”我反问,妈妈却非常冷静:“你爸之前状况就不大好了。”她说,检查结果也不大妙呢,“就像爬进屋顶要捉老鼠,却发现有老虎一样。”

简言之就是去检查胃炎,结果却连棘手的病也一并发现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然后呢?”我战战兢兢地、偷窥洞窟内似地问。

“你安顿好以后,先回家一趟吧,顺便给你爸探个病。”

这是一定要的,“可是,你刚说大学不要念了,这个就——”

“妈是想说由你来继承你爸的店。”偷窥的洞窟里出现了老虎。

我的脑中瞬间浮现鞋店的店面。卡其色的外观,红色的招牌,上头写着“椎名鞋店”的设计字体;二十坪的店内,摆了促销用布偶的橱窗;标榜拨水力不同凡响的合成革皮鞋;要求换尺寸的客人;身着围裙,穿绑着鞋带的我。这些画面仿佛以投影机一口气播放出来似地,一张接一张浮现脑海。“我?继承家里的店?”

“你以前不是说你想开鞋店吗?”

“那是小学写的作文啊。”那个时候写的作文,每次都被拿来说嘴,“我会回去探病,可是就算我要继承家里的店——我是说假设唷,只是假设唷——等我毕业以后也可以吧?”

“状况很复杂的。”

妈妈滔滔不绝地述说家附近那间量贩店的事、“椎名鞋店”在商店街里的地位、与老顾客的关系等等,总之全是我非得立刻成为继承人不可的理由。

“再说,开鞋店的话,念法律也没有用啊。又没有鞋子法。”

“你这样说,”我板起脸来,“我还能说什么?”

“住院的细节确定之后,我再打给你。”妈妈单方面地说:“反正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唷。”

等一下等一下!——我试着抵抗。以刚醒来而言,算是相当骁勇善战了。“你说什么心理准备?”

“你不用担心住院要帮忙什么的,人回来探病就好。”

压根儿没想到要帮忙的我,感到有些惶恐,“不用帮忙没关系吗?”

“横滨那边说祥子也会过来帮忙照顾。”

“祥子阿姨吗?”她是亲戚当中最——或者说唯一一个——让我感到亲近的人了。

阿姨长得非常美丽,一点都不像妈妈的妹妹,优雅极了。我想妈妈和祥子阿姨身上的基因一定是分配时出错了。

“对,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你只要考虑探病跟鞋店的事就行了。”

什么“只要”。——我苦笑。试着想像成为鞋店老板的自己,却想像不出来。

如果横竖要当老板,当咖啡厅老板还时髦多了,可能因为祥子阿姨是在经营咖啡厅的缘故吧。她和姓响野的怪人老公,夫妻俩一起开店。

“那先这样了。晚上要乖乖睡觉啊。”妈妈说,然后丢下一句五十岁的女人说出来可能会遭天谴的幼稚招呼:“拜拜哩——”挂断了电话。

呃,我渴望的并不是这种戏剧性的发展啊。我颓丧地垂下了头。

一旦醒来,就很难再次入睡。而且是在接到那种电话之后,更不可能睡得着。我想等等看妈妈会不会带着她那豪迈的笑声再打通电话过来,电话却没有响起的迹象。

不知不觉间,我跪坐在电话机前。随着时间经过,就像个融化的雪人一样姿势歪了一边,托起腮帮子来。好安静。虽然还不到深夜,却没有半点声响或人声。除了厨房传来冰箱嗡嗡低鸣的声音,以及电视柜偶尔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以外,万籁俱寂。大家都不见了吗?所谓大家并不是特别指谁,只是有那种感觉。窗帘全拉上了,看不见外面。

玄关门开关的声音响起,听得一清二楚。不是我房间的,而是隔壁河崎的房间。原来河崎都在这种时间活动啊。一开始我只是漫不经心地这么想,没多久疑问却涌上心头。这么晚了,河崎上哪儿去?

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或者他是学生?日语教师是他的本业吗?他和不丹人的关系又是怎样?

我站起身走到玄关,从门上的鱼眼窥孔向外窥看。没有人。我随便套上鞋子,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走在门外的通道上,每踏出一步,运动鞋的鞋底便摩擦发出小猫威吓叫声般的“啾、啾”声响。

我来到外头人行道。

河崎已经不见踪影。

我右、左、右地扫视。在路灯的微光中凝目细看,发现有人坐在电线杆旁,心头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包垃圾被扔在那里。我先往右边找找看。

我小心避开路边侧沟,小跑步前进。搞错方向的蛾朝我的脸扑来,我用手挡开。

幸好这是一条没有转角的单行道。路旁民宅的窗户透出橘色灯光,是浴室吗?听得见水泼上地板哗啦哗啦的声音,沐浴乳的香味随着水蒸气飘来,一闻到那个味道,我的身体登时放松下来,差点当场就这么睡着了。我甩开它,跑步前进。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河崎。他正走向路旁停车场,那块地是包月收费的。我躲到工程告示牌后面,弯下了腰。

河崎笔直地走向迎面最左边的一辆车子,那是一辆黑色轿车。今晚月亮虽然现了身,却只有一片指甲大小,四下其实很暗,我还得依靠一旁民宅庭院的灯笼光线,所以车子究竟是不是真的黑色我不是很确定,不过我很确定那是昨晚我坐在上头的那辆轿车。那车辆车体很低,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车会破烂成那样。

河崎绕到驾驶座,迅速地上车,发动引擎后立刻驶离了。

我从告示牌后方直起身,目送车子离去。“他不是说那辆车是跟朋友借的吗?”我在内心低喃着。

约莫三小时后,河崎回来了,从人行道走上公寓的硬实脚步声通知了我。

我踮着脚尖走到玄关,缓缓屏住呼吸,小心不弄出声响。

脚步声接近。我应该可以猛地打开门,对他打招呼,然后质问:“你去哪里了?”但天性谨慎的我决定先隔着鱼眼窥孔观察一下。

窥孔的另一头出现了河崎,他正从楼梯那边走来。

河崎之所以看上去疲惫不堪,是因为透过鱼眼窥孔所致?是公寓的昏暗所致?或者是占领了我半个脑袋的睡意所致呢?

河崎拎着便利商店的袋子,脸突然转向这里。我们之间明明隔了一道门,一瞬间我竟忘了这事,慌忙别开脸去。他锐利的视线仿佛从窥孔另一头朝我瞪来。

我屏住呼吸,透过窥孔静静看着河崎走进房间。

好一会儿,我仍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我静静地吁了口气,回到铺了床的房间。莫非……,我试着想像,莫非河崎每天晚上都前往各地的书店抢书?他不见得每次都会约我,也有可能自己单独行动。

我烦恼着,应该跟踪他的车子吗?但今晚,还是先睡吧。

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真是太好了。——我深深地这么觉得。

【二年前 9】

假使,我仍是河崎的女朋友,初次目睹他内心大受打击,我会有什么感觉?好比说,我会不会因此幻灭而要求分手?

我和河崎碰了面。并没有特别联络的碰面,我只是在宠物店的工作结束后,去了棒球打击场,结果河崎刚好从打击席走了出来。

已经过了黄昏五点,但四下并不怎么暗。

是不是有预感觉得只要去到那里就能见到河崎,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当我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公车里,就快到棒球打击场了。

柳枝随风摇摆,慵懒地、但别有深意地摆动着,那种氛围与其说是优雅,更像是一种嘲笑,一种讽刺他人一举一动的摇法。

刚从打击席走出来的他,一看到我便开朗地举起手来说:“嗨。”然而这时才发现自己提着金属球棒走了出来,一脸狼狈。他有些慌乱地走回打击席把球棒放回去。

他来到我面前,有些难为情地笑道:“不小心把球棒带出来了。”些微汗湿的细柔浏海贴在额头上;双眼皮的大眼虽然忧郁,却不阴暗;尽管只是一身深蓝的素色运动服加牛仔裤的轻便打扮,看上去却很高雅。以前他曾以嘲讽的口吻提到过,他的老家是北陆地方的富豪人家,他好像从孩提时代就被逼着学剑道还是弓道。他的站姿之美应该是受了那些训练的影响吧。

“你心不在焉个什么劲儿啊?”我的声调不由自主地使上了力。

一名小学生经过我们旁边走进打击区,还带了自己的球棒来。河崎的视线直追着那个孩子,突地把视线移回我身上,劈头就说:“恶作剧电话的事怎么了?不要紧吗?”

我更加烦躁起来,“现在不是担心我的时候吧?”

河崎的脸色暗了下来。仿佛看见透明的玻璃工艺品上出现裂痕,我心里难受极了。“什么意思?”

“你跟多吉去了医院对吧?”

“他好像对这个国家的医院很感兴趣。””

“我说你啊,感染了麻烦的病毒对吧?”

血色一瞬间从他女性般的肌肤褪去,看在眼里,我的心好痛。

刚才的小学生走进去的打击区传来击中球的清脆声响,光听也听得出那是相当精准的一击,非常爽快的声音。

“为什么……”河崎开了口。他的声音是那么地毫无防备,语尾甚至微微颤抖,我不禁悲伤了起来。

姑且不论男性魅力或品性,或许,我希望河崎无论何时都是恬淡自如的。就跟你说不可以输呀!只不过是感染了HIV ,不要表现出一副马上就要死了的懦弱模样。

“果然被我料中。”

“什么东西?”

“我是凭直觉猜的。”我不打算说明小型录音机的事,决定用这招蒙混过去,“都是因为你随便和女人上床,才会变成这样。”我留意不让自己的语调变得感伤,“真笨。”

河崎动也不动,一迳注视着我,像是在犹豫究竟该装傻还是就这么承认。平常的他下判断时从不犹疑,也极少采取拖拖拉拉的态度,看样子或许他是真的进退维谷了。

但过了一会儿,“败给你了。”河崎露出笑容,摊开双手,“真是败给你了。”平常那个爽朗的河崎又回来了。

“是HIV吗?”

“我现在最痛恨的英文就是那三个字母。”

“你打算怎么办?”

击中球的声音又响起,正中球心。可能是紧接着练习挥棒,传来棒子空挥、锐利地划开空气的爽快声音,当中蕴含的魄力,完全不像小学生挥的棒。

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些在意,河崎转头瞥了一眼打击区。

“你打算怎么办?”

河崎回过头来,“结束了啊。”

“什么叫结束了?只是感染了HIV ,又不一定会死吧?虽然或许生活上会有很多禁忌,还是可以很平常地活下去,不是吗?”

“琴美知道得真清楚。”

“这是常识啊,常识。”我没说出这是从丽子姐那边听来现学现卖的。

“对啊,并不是现在马上会死。”但从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共鸣。

“对方是谁,你心里有数?”

“你说哪边?被谁传染的?还是传染了谁?”

话题似乎开始转往露骨的方向。我板起了脸,周围飘荡着话一说出口便沾满唾液般的不适感。“两边都是。”

“我知道是谁传染给我的。”

“你没戴保险套吗?”

“我被骗了。”河崎开玩笑地说。我不知道是怎么个被骗法,总之就是失手了吧。“我运气太差了。而且好死不死,那个女孩联络上我,说她是阳性,叫我也去检查,结果就是这样了。那女孩,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呢。”

“一定是因为没有真实感吧。”我想起丽子姐生气地说“太天真了!”的声音。

“大概吧。”河崎点头。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支长打。锵——!真的是非常舒爽的声音。河崎回头,望向少年的方向。

“打得真好。”我说。

“真的。跟我完全不一样。”

锵——!又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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