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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细细……要是没有他，你早已死了十次。”
“现在他已经不在了，你凭什么，还有脸留在世上？”
“你不过是段沁无意间招惹的众多玩物中的一个。要不是云毓用他们多年前打的赌引起了段沁的好胜心，就凭段沁早就把你忘在脑后，又怎么会再来杭州接你！”
“像你这样的庸脂俗粉，段沁当然没过多久就厌倦了。是云毓不惜以我做诱饵，许诺只要段沁肯跟你虚以逶迤，就把我送给他。可惜风细细你太蠢，又不识时务，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段沁的脸，连云毓也救不了你。”
“你第一次见到我之后几近疯癫，段沁本准备把你关上一辈子，是他，是他逼我为你说情，否则你早就不明不白死在里面了。”
“为了给你活下去的信念，他不惜被你误会，让你以为他有断袖之癖，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毫无疑虑的跟他合作。”
“那年你小产后命在旦夕，我高兴的不得了，我巴不得你干脆死掉。可我反而尽心尽力照顾你，你知道是为什么？是因为他对我说：绛缡，她生你生，她死你死！”
“你被赶出王府后一直昏迷不醒，他亲自护送你回杭州，还给了老鸨一大笔银子。风细细，婊子无情，你不会蠢的不可救药到以为老鸨跟妓女之间真有什么感情吧！你的嬷嬷之所以肯收留你，又下大本钱捧你做花魁，还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云毓那个傻瓜，他担心你灰头土脸的回了青楼，怕你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居然派了许多高官富贾去捧你的场，帮你挽回颓势！亏你还以为是你自己有本事，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还有，他后来那样打击报复断沁，还不全是因为段沁对不起你。他还故意让段沁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暗地里放段沁来找你，直到你说你不要他，云毓才把他带回京城，又把权力还给他，因为这都是你的意思。”
“事后他还怕你难过，捏造了那封信让我交给你，他宁愿你恨他，也要你心里好过一点。”
“风细细，他会死的那么早，死的那么惨，你敢说不是因为你！”
“风细细，这么多年来，他为你，把什么都做尽了。段沁一次次辜负你，他却一次次帮你。是他一直站在你前面，不然你怎么可能活着走到今天！”
“可是你，你是怎么对他的，你又为他做过什么！”
绛缡流泪了，她的眼泪落在我的血里，溅起一点水光，瞬间又恢复平静。
我的声音在黑暗中被吞噬，几不可闻：“你说得对，我该死。”
绛缡，杀了我，我会感激你。
黑暗中，我感觉绛缡松开我的手腕，她的手慢慢扼住了我的咽喉。
很好，绛缡，对，就是这里，用力，再用力一点。
鲜血是至高无上的快乐，当无法面对真实，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这一点是我早就知道的。
云毓你很聪明，你聪明到从第一次见到我，就明白我的期盼；聪明到从第一次遇见我，就努力为我创造一个你以为我会喜欢的结局，一个会伤害你最深的结局。你始终没有伤害过风细细，风细细受到的伤害是必然的，是她追寻并不存在的东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你无论做什么，都只是想风细细少受伤害，只是想风细细可以伤害自己少一些。
可是云毓，在这样的末世里，越聪明的人就越无辜，下场也更加凄惨。
段沁是我的心魔，他是我应得的报应。
可是云毓，你又何必替我背负这万千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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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也看见了你，我和段沁都看见了迷路的你。但是我总是站在段沁身后，所以向你伸出手的人是他，不是我。”
“细细，我比他慢了那么一步，只一步。”
“细细，如果是我先遇见你，你会不会爱上我？”
云毓，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来都只有一步那么远，可就是这短短的一步，你耗尽了一生也迈不过。
写到今天，我的一点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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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都是废话。
。
关于这个故事，我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只不过现实总是这样，大多数人都口是心非，一般情况下，每个人都在回避真相。
义正严辞，不代表就问心无愧。
虽然我很愿意相信每个人在心底都是善良的，但是善良不代表不会撒谎。
我文中写的都是一些撒谎成癖的人，他们不但不愿意面对别人，连自己也是能糊弄就糊弄。
何况我还要留一点悬念给番外。我说了，我不要写老套言情，大家的思维都被那些书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只要这样做，一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绝没有别的可能。
为什么同病相怜就会有爱情，一见钟情就会有爱情，俊男美女就一定有爱情，两个帅哥就一定有爱情…………
为什么女主一定善良可爱天真纯朴的像白痴，但是绝对美艳的让男主一见就忘记她是个白痴一样的女人。故事里一定有个胸大无脑的坏女人，上演几出几百年都没变化的离间记，随便使个坏就能骗的那对情侣劳燕纷飞，她自己最后也一定下场凄惨，不是被打就是被杀。
为什么美女总被书上所有的男人爱慕，凭什么女主一定有好结局，凭什么女主被男主折磨了个生不如死，只要男主诚心或者不诚心的表示一下后悔，再来一句我爱你，女主就狗一样跑回去？然后情妇被扶正，私生子成了嫡传，从此以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靠，凭什么。
我不拒绝喜剧，但我坚决抵抗恶俗。
我不喜欢这样，我喜欢人性，哪怕卑鄙自私又丑陋，总比虚伪好。
我倾向于写一个有头无尾，或者是虎头蛇尾的故事。
其实我们一生中，碰到的没有结局和答案的事情很多。
因为不敢，或者根本没有机会。
所以，才有那么那么多的遗憾。
我毫不怀疑，像这样的遗憾也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关于爱情。
跟爱情联系最多的词不是甜蜜，而是遗憾。
爱是很容易就错过，就消失的东西。
我爱你，可那又怎么样。我拯救不了你的寂寞，你也不懂我的寂寞。
张爱玲说过在《倾城》里就阐述过“生死契阔”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巨大矛盾。
人在生死面前，在变故和灾难面前是渺小得如同蝼蚁一样的卑贱生物，我们朝不保夕，还有什么资格谈永远？
所以，其实没有永远。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眷属，莫要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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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色相可见
我越来越无力，虚弱的身体需要紧紧贴着绛缡才不致摔倒。
这一刻我们前所未有的接近，我可以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喷在我面孔上，像从地狱深处逃窜来的红莲火焰，一口又一口，贪婪着舔噬鲸吞我的血肉………………
虽然我的目光已经涣散，但我仿佛可以清晰的看见绛缡的表情，其实就算不真的去看我也知道，绛缡的眼睛里，一定闪着妖异嗜杀的血红。
绛缡从来也不是什么观音，她是阿修罗，脚下踩着地狱的烈焰，手执利刃，为了那些我亏欠的，我不愿面对的人，向我追索代价。
我儿，云毓，不知能否真如我愿，不必等到毁天灭地，我们就可以重逢？
这样的世界，寂寞又满是欺骗，我再也不敢信任任何人，也再没有勇气去爱上任何人。
那么，绛缡，既然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请你成全自己。
也请你，成全我。
原来不能呼吸，竟是这样的感觉。
觉得身体很冷，却被酷热包围，出乎意料的亲密粘稠，犹如抵死缠绵，痛极，却也是不可言传的极乐。
不顾一切的纠缠，就这样纠缠一直到死。
我猜我遇见了传说中的莫呼洛迦。
段沁…………如果还有机会，请你一定告诉我。
曾经被我死死纠缠的你，究竟有没有，曾经感觉到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快乐？
被我那样的喜欢，那样依赖和眷恋的你，难道真的就从没感觉到幸福？那种被人所爱，所需要的甜蜜和满足，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感受过？
段沁，如果真的是那样，你该有多么可怜。
这么多年，我想不出，你要靠什么才能活下去。
还有你绛缡，你最可悲，不论在我死以后还是之前，你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就连这一次也不例外，绛缡，因为段沁，我对你始终心怀恶意。
我不会原谅你，虽然这样做的代价是我永远看不起自己的阴暗卑鄙。
但我还是处心积虑，激怒你，引你杀我。
我不会让你知道，在你来之前，我早已经串通了嬷嬷。
在你来以前，我已经把我一半的私房都给了她，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杀了我，她一定要助你逃脱。其实这并不难，世上的什么都是可以假装的，我已经写好遗书，被扼死的死状也可以容易的伪装成自缢。
只是嬷嬷掩饰不住的贪婪的笑容，让我觉得有一点恶心。
但我还是毫不在意的告诉她，我死以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接收剩下的一半。
所以，你杀我，她反而会感恩戴德，如果没有你，这辈子她恐怕再也从我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来。
这里是青楼，无情无义，吃人不吐骨。绛缡，我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这样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明白。青楼里，所有的人都非亲非故，所有的人都终将陌路。
我是风细细，我做了十年花魁，也许我从来没有天真善良过，这种事情我又怎会看不破。只是很多时候，我不愿意计较真相究竟是如何，我还要留着一口气，一天天苟活。
但是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
是生是死，谁生谁死，我一点都不在乎。
但是绛缡，我要你活着。
因为我恨你，所以我要你活着，我不允许你解脱。
我知道我很残忍，但是绛缡，一切都有代价。
你享受杀死我快乐的同时，你理当承受我的一点回报。
我知道，如果你有机会逃出去，如果你杀死我的事情不为人知，你一定会逃回你的巢穴——那个虽然有着观音堂的名目却阴冷晦暗的像墓穴一样的地方。
你会躲在观音的伪装下面，你会怀着一颗惊恐不安的心，诵念着口不由心的佛经，一天一天，惶惶不可终日的活下去。
绛缡，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结局。
你准备好了么？
那就请你张开双臂，欢欢喜喜的，迎接你最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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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唇畔的笑意还没有散去，绛缡的手却渐渐放松。
我不耐烦的睁开眼睛，所有的传奇话本都逃不开这样的俗套，每到生死关头，必有贵人相救。但是今朝我心甘情愿以死为乐，又何需别人多事？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来坏我的好事？
竟然没有人。
除了我和绛缡，未央阁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喉间骤然涌进的空气让我咳喘的抬不起头来，呛出了眼泪的样子分外狼狈。
绛缡却不肯放过我，她用力掐紧我的下巴，迫我不得不抬起头面对她。
“风细细，其实你很想死，对不对？你以为你只要死掉，你就解脱了，是么？你以为只要你死了，就能跟你那没出世的孽种团聚了吗？风细细，你做梦！”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风细细，我不杀你。何况少爷他也不允许我这样做，我在他面前发过毒誓，这一辈子，我都不会以你为敌。”
“我一点也不怕报应，但我不忍心让少爷失望。可我一定要把少爷为你做的事情都告诉你，我要看你痛苦内疚一辈子。我还要让你知道，段沁根本没有爱过你，这世上唯一一个把你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就是我的少爷，但他已经死了。”
“害怕吗？你永远得不到机会向他忏悔。”
绛缡得意的笑了，“风细细，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从骨头缝里冷出来了？”
我的眼界被泪水模糊；是的，绛缡，我很害怕。
但我又忍不住要发笑，绛缡呵绛缡，原来你和我，从心思到计谋，全都半斤八两。
你和我明明都是无胆女子，却又忍不住满心怨毒，心心念念想要蓄意报复。像这样拐弯抹角的笨办法，除了我们，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承认吧，我们都在自欺欺人。我们早已被别人弄得满身伤痕，伤处道道入骨见血。你我互斫的那一招半式，根本无关痛痒。
何必呢，何必装作你我都很歹毒的模样。比起那些人来，我们还差得远。
可这些话我一句也无法对你说出来，我只能看着你，想到我自己，流着眼泪，在心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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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缡在天明前离开了未央阁，留我一个人沉溺于无尽黑暗。
“风细细，我知道你一定没有勇气了结自己，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只有看见你活着受苦，我心里才会觉得好过。”绛缡临走时，撂下了这样的话。
我于暗处一径笑着，“你放心，我尽力。”
既然死不了就当然要活下去，这个世上有很多的事情，根本没的选择。
爱或恨，遗忘或铭记，欺骗或背叛…………很多很多事情，全都没有选择。
自我去后，山高水长
宁钦在一个月以后重回玉腰楼，他仍旧是那副情深意重的样子，我却丧失了与他周旋的耐性。我倚在琉璃榻上，拈着一瓣芍药，懒懒的开腔，“宁钦，不如你承认吧，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带我走，或者干脆说，你根本从来就没有兴起过这样的念头。”
我脸上笑着，看宁钦如预料那般变了脸色，这样的男人，骄傲又虚伪，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财富，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一定有许多人心甘情愿的为他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口中重情重义，为红颜知己一掷千金的那个自己，却不知道真正的宁钦，虚伪又懦弱，就连我也只不过是他伪装深情的工具。
那瓣芍药被我揉出了汁，宁钦的表情里有显而易见的被揭穿真相的尴尬，和因为揭穿真相的是我的失望和愤怒。
但一切也不过如此而已，你欺骗我，我刺伤你，一切都很公平。
其实我比你还要难过，宁钦，得罪了你，我就再也没有退路。我只是厌倦了无休无止的彼此欺骗，厌倦了明知道被骗的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我累了，宁钦，这样的伪装没有意义。
半晌，宁钦开口，声音嘶哑低沉，“细细，我今天才知道，你原来是一个这么不识大体的女人。”
“你喜怒无常，挥霍无度，这些我都可以容忍你；甚至明知道你心里有别的男人，我也没认真跟你计较。风细细，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我随时都能找到百十个比你美貌，比你年轻，比你懂事的多的女人。”
“我会再来找你，不见得是因为我有多么迷恋你，我不过是要证明给他们看，我宁钦不是一个忘本的人。”他叹口气，无比惋惜的说道：“原本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女人，如果你肯好好的合作，我会给你一个衣食无虞的后半辈子，可你偏偏要跟我闹别扭。细细，我不是那种会被女人牵着鼻子走的男人，不要以为你激我两句我就会听你的摆布。”
我不在意的笑道：“宁钦，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是怎样的一个人，而且我也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傻子。”
宁钦无语，狠狠瞪我一眼，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细细，你这个人真不知道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偏偏要做些跟自己过不去的事情，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真正的精明，并不是像你这样斤斤计较。有时女人糊涂一点，肯装点傻，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微微向他欠了欠身，“宁钦；谢谢你的好心，可我已经糊涂了半辈子，我不想把后半辈子也葬送在自欺欺人上面。”
宁钦推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
虽然他还是敷衍的说了那句“我以后会再来看你”，但是我知道今天他一旦踏出未央阁，就再也不会回来。
这样也好，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虽然这样的世界，多停留一刻也是煎熬，但是一个人，也总比被欺骗要好。
云毓，不知你看不看得见，我越来越像一块琉璃，内外澄澈，坚而易摧；虚空冷漠…………寒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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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三个月，就是云毓的周年。
我忽然很想去京城 。
而且不只是去一趟那么简单，我甚至开始打点行装，准备搬到京城去。虽然那个地方有太多我应付不了的事情，应付不了的人，但我最留恋的还是羁绊在京城的日子，毕竟只有在那个地方，我的爱恨才都是毫不作伪的痛快淋漓。
走前我专程去问了绛缡，我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没有理我。
我猜她是打定主意，到死也不再跟我说一句话。
但我还是将琉璃榻留给了绛缡。
我抚摸着琉璃榻，像抚摸情人那样的温柔眷恋，我说：“这是云毓送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我现在送给你。”
说完我即转身，我怕我舍不得。
云毓，我就要去那个经历了你生老病死的京城，我会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建几间房舍，与你相伴终老，琉璃榻留给绛缡，这才比较公平。
我这样想着，心里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