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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孙的旨意中,传播皇恩,让山东百姓知道朝廷的移民政策,粮食补贴政策,是还要重于缉拿孔府的两个旁支的。
为了防止有歹人作祟,他们虽然分成了三队,但是每队都有数十人,还有两百海军士兵拱卫。
而虞谦则率领大部,沿着陆路直奔兖州。
兖州距离济宁只有四十里地,有宽阔的水泥路,众人乘坐马车,午后就抵达了兖州。
兖州知府方诚和曲阜知县严叔同原本因为抵制南洋运粮,被抓了起来。但是后来查明方诚并无大恶,山东官员也不能一下子抓完,后来又放了出来。
但是严叔同却被查明不少强占良田之事,加上马德钟的案子,如今依旧被押在兖州大牢,只等押解京城。
方诚出来之后,就变的得过且过,纵然虞谦他们这些人乃是钦差,他也只是冷淡相迎,并不热情。
虞谦也没有想过能从他口中了解太多消息,来到兖州,就先派锦衣卫和刑部官员直奔曲阜,去抓孔府那两个旁支,自己召见了这里的锦衣卫,都察院查案人员。
在济宁的时候,他还觉得赵怀有些危言耸听,因为与孔府的恩怨,言辞显得偏激。
但是等他从各人口中,各个层次了解到了孔府的作为,真有一种三观尽毁的感觉。
孔府家大业大,倒没有一般乡间恶人乍富之后的为非作歹,贪赃枉法。
但是他们的行为却比这些危害更大,因为他们已经成了这里实际上的太上皇。
只是根据锦衣卫的调查,就查出了孔府在山东各地占据良田超百万亩,而且这些土地大部分都没有登记入册。
洪武初年,山东作为主战场,十室九空,土地抛荒严重。
孔府却一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一开始就占据了不少良田,隐匿田亩。
几十年来,每一次的天灾,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孔府都会做出一些邀名的善举。
但是在善举背后,是他们的土地数量急剧上升。
虞谦虽然是个文人,但是他也是个有良心的文人。在建文朝,就是他提出了要限制个人的田地占有面积,但朱棣即位后却废除了这个制度。
这种制度的废除,给了孔府扩张的机会,如今一家孔府,占地就超百万亩,佃农十万余,这些人,这些地,可都是没有给朝廷贡献一两税赋。
如果大明都是这样的大户,那朝廷哪里还有银子来征战四夷!
他也查看了一下马德钟状告孔府的案卷,这个案子看似简单,暴露出来的问题却更是惊人。
因为给孔家修水渠,官府挖了马德钟爹娘的坟茔。
马德钟九岁就逃荒而去,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在乱世能活下来,所以这个坟当初并没有人在意。
负责工程的小吏在知道这件事后,也打听了马家的情况,借着孔家的名义,给了马家其他人二两银子的补偿。
马家人得了银子,也就默认下了这件事,甚至懒得去看一眼,更没有人去收敛尸骨。
但是,这一切事务都是官府在出面,就连修水渠,用的也是官府的劳役。
这用官府征役来给私人修渠,并且圈占良田,即便是藩王,也不敢做的这么直接啊!
让虞谦遗憾的是,那马德钟因为要回胶东复命,不敢在曲阜久待,这件案子才暂时搁置了起来,他也没有见到这个海军把总。
虽然这孔府并未欺压百姓,甚至有时候还放粮济民,但是在虞谦看来,这种大恶是比那种小恶更可恨的。
这个时候,他也理解了赵怀的那句话,这件事还是要看皇上他们的决心有多大。
如果只靠孔家做出来的事,并没有大恶,反而用小恩小惠一直在为自己挣名气。
但是不到五十年,家族土地上升了十倍,占据的良田远超任何一个藩王,这种奴役百姓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但是有圣人招牌,皇上只要不是成心制裁孔家,就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敢主动挑起事端。
虞谦他也不敢。
这可是孔家!
他虽然不敢直接挑开事端,但是他的良心也不会让他置之不理,所以他把一些见闻全部抄录了下来,让海军士兵快速传回京城。
姜万利是这次抓捕孔家两家旁支的主将,而且这一次还是他主动请缨。
作为最早追随朱瞻基的四个锦衣卫千户之一,擅长情报分析的姜万利一直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杨章德心狠手辣,行事果决,在东征东瀛的时候,就立下大功擢升指挥佥事。
剩下的三人,冯小年行事老辣,褚松八面玲珑,只是擅长内务的姜万利不论哪方面都比不上他们显眼。
但是从西洋回来以后,看到原本平级的杨章德已经成为锦衣卫头号实权人物,对三人的冲击是非常巨大的。
想要出头,就要拿命来博。
冯小年占据了先机,主动提出清查粮食大案。
褚松也因为八面玲珑,被派出去做事。
姜万利因为在家多歇了几日,失了先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不过他也想通了,决定拿命来博一场富贵。
抓孔家人,让其他人都视为苦差,但是他却知道,只要办好了这件案子,一定能出头。
那可是孔家!
何况,就是最后让孔家翻天了,他大不了带着家人出海,那些蛮夷之地可没有人信儒。
他更相信太孙殿下的能力,这些年,还没有谁能伤害到殿下想要保护的人。
当天下午,他就率领两百海军将士从兖州骑马来到了四十里外的曲阜,并且在城外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城门刚开,他就带人进了城,与锦衣卫的城内探子汇合,直接让两百海军将士,包围了孔公道,孔功德两家。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让人动手,只是围住了宅院,不再让人出入。
随后,在锦衣卫内间的带领下,他只带了两个锦衣卫总旗,就来到了城中的孔府。
如今的孔府已经有四五百间房子,占据了曲阜县城一半的位置。这主宅可不是谁都能贸然闯入的。
前两年衍圣公的爵位还没有除掉的时候,哪怕是山东布政使来,也只能乖乖地从侧门出入。
姜万利来到了大门口,看着这森严的气势,内心也是惶恐不已。
今日一进,那就是跟大明绝大多数文臣彻底站在了对立的地位上。
不过他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后悔了。
想想杨章德,如果是他来,绝对也是放手一搏。
一大早就登门的客人并不少,但是姜万利身上的飞鱼服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位家丁迎了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只见姜万利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明黄圣旨,大声说道:“锦衣卫千户姜万利奉皇命出使安民,请孔公彦缙接旨……”
家丁吓的一愣,看到圣旨只是普通的黄色,木制卷轴,立即大失所望,只是拱了拱手说道:“天使请入内稍坐,我马上就去通知我家国公……老爷。”
衍圣公的爵位被削,七彩玉轴的圣旨,就变成了只有一种颜色的明黄圣旨。这次依旧是木轴,说明圣旨传的并不是官复原职,所以孔府的家丁自然不会太亲热。
他们可是见多了各式钦差,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并不放在他们的眼里。
姜万利他们被引进了孔府,因为他手中圣旨,没有人敢让他们在偏殿等候,而是直接被引到了正房主殿。
站在这充满文气的院子里,姜万利的腿忍不住有些发抖,两个平日胆大包天,心狠手辣的下属,这个时候比他还要不堪。
“沉住气,我们是背负皇命而来。这孔家再牛,也不过是大明一家一户,难道还真有造反的勇气不成。”
他敢带两个手下就进孔府,也是打定了先礼后兵的路子。
虽然这次他站到了文臣的对立面,但是有皇上和太孙在背后撑腰,他并不十分担心。
不一会,一群身穿正装的孔氏族人就在家丁的带领下进了院子,家丁们按照程序,有条不紊地摆出香案,恭候圣旨。
姜万利并没有跟孔家拉关系的想法,今天他是来当恶人的,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千户,根本不可能被孔家放在眼里,所以也不去自讨没趣。
而这一代的家主孔彦缙永乐十年承爵,今年才二十岁,比太孙殿下还小三岁。
他三年前刚成年,就因为一篇被儒生大肆褒奖的文章被皇上削去了爵位,让孔府陷入了一场非常尴尬的境地。
这几年来,他一直非常低调,寄希望皇上能开恩,或者新皇登基,能还了孔府的爵位。
这也是他们这几年跟太子关系密切的原因,谁都知道,太子是真正的亲近儒家,同样对他们孔家很是亲近。
焚香更衣,以孔彦缙为首,孔府几位主房的家主跪了下来。
姜万利这才展开了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十五年大水,朕心忧山东百姓,运南洋粮至山东。却因为不法官员矫诏,不法商贩贪图暴利,恶意阻南洋粮入山东。经查,孔公道,孔功德二人以不法手段获利,不顾百姓生死,罪在不赦缉拿京城三司受审。钦此。”
孔彦缙大惊,他一时失态,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两个叔叔孔公权,孔公卓同样也是惊讶不已。
看到孔府的人都愣住,一时忘了上前接旨,姜万利也不催促,耐心地等他们反应过来。
今日只要能顺利地完成任务就好了,没必要在小节上恶了孔府。
下面三人的眼神交换了许久,三人才缓缓跪下磕头:“罪臣接旨……”
姜万利心一松,只要他们肯接旨就好,怕就怕他们不接旨,让传旨变成一碗夹生饭。
孔彦缙接下了圣旨,供上了香案,才向姜万利作揖说道:“天使,只是不知这孔公道两家数十家眷,将会如何处置?可否交由当地官府看管?”
姜万利摇头说道:“小臣奉旨,押解两家亲眷进京,封查家产。”
孔公卓怒道:“亲眷何其无辜,也需押解进京?”
如果只是两个主犯被押进京,他们并不担心,有太子殿下在京城,最多受点苦就会被放出来。
可是数十亲眷也被押解进京,要是有点三长两短,对孔家可就是大丑闻。
姜万利抱拳道:“上命难为,请孔先生宽宥。”
(不好意思,昨天断更一日,实在是没有回来,今天下午才到家。明日两更,补回昨日欠更。推荐朋友五级作者瞎半身的新书《我有一个立方体》,还是一如往前的闷,骚。)
第四十六章 教诲()
实岁不过十九岁的孔彦缙根本还算不上奸猾,而且三年前,一篇本来想要邀名的文章,因为将蒙元列为正统,遭到了大怒的朱棣除爵。
这让刚成年的他遭受了重大打击,做人就更是低调了起来。
孔公卓他们身为长辈,虽然不想在几个锦衣卫面前认怂,却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让他们在背后耍阴谋诡计可以,直接对刚锦衣卫,他们拉不下这张脸。
何况,他们现在还寄希望京城的太子,希望能够通过太子化解这场风波。
为了两个偏支,让主支陷于险境,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勇气。
所以几人面对姜万利三人,虽然表现的极为不忿,却也只能接下圣旨。
接下圣旨,也就代表了他们认可了朝廷对两家的处置,但是如何押送两家人去京城,这件事还有的谈。
孔家的爵位虽然除掉了,但是依旧是大明一等世家,哪怕是旁支的老幼妇孺,也不能任由外人凌辱,看了笑话。
所以,孔家用他们的不抵抗,来换取有限的尊严。
姜万利的目的只是将两家人押往京城,怎么押送朝廷没有限制,他也不会在这方面为难孔家。
所以,两家人三十余口被从房子里面请出来的时候,海军将士都是以礼相待,将他们请上了马车。
马车抵达济宁,然后会换成船,这些人一个也不会受了委屈。
只有孔公道,孔功德两人因为是钦犯,没有这么好待遇,被单独关押在两辆马车中,象征性地被绑了起来。
沈厚友孔家这个招牌,不管老幼妇孺都表现的格外镇定,只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被吓哭,但是也很快在大人的安抚下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查抄家产了。
虽然孔家名义上的粮铺是他们在负责,但是身为旁支,他们也就是两个白手套,在他们家里查抄的金银并不多,还不到万两白银。
锦衣卫想要将那些家什一并查抄,被孔公卓拿出了五千枚银币,赎下了那些家什和摆件。
临到午时,锦衣卫和海军在孔家还被款待吃了一顿饭,这才离开了曲阜。
而在他们离开之前,早就有人快马加鞭,一路向京城快驰。
所有人都知道,孔家这次是绝对脱不了责,但是也没有人把这件事看的太重。
对孔家来说,因为控制粮价,抵制南洋稻米,这次被皇上记下了,大不了就是花钱的不是。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孔家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这种事过去也不是没有做过,只不过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动干戈。
这背后最深层的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因为大明现在不缺粮。
以前的时候,哪怕是朝廷,也要靠他们这些大地主,大粮商才能拿出粮食给百姓吃。
但是现在,多了一年三熟的南洋稻米,最起码不会让百姓挨饿。
这也是朝廷可以直接毫无忌惮对他们下手的根本原因。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必须要跟朝廷掰一回手腕的根本原因。
一直以来,士族才是皇族统治的中间阶层,现在皇上想要抛开他们,直接恩泽万民,这让他们如何自处?
而且,他们没有了被皇上利用的价值,以后只会越来越不受重视。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从南洋运粮,就是伤害了大明的统治结构。
粮食价格低,百姓不愿意种地,地价下跌,这影响的不仅仅是士族,更会影响到大明的统治。
可惜的是,朱棣这个马上皇帝根本想不到这里来。
幸好,他们还有太子。
虞谦是在傍晚的时候接到了消息,姜万利顺利地押送两家回了兖州。
这让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孔家没有一点动作,就让人把人给带走了?
要是早知道这样,他何苦躲在兖州,让这么一个大功劳落在了姜万利的手中?
不过,虽然有些后悔,但是现在让他去孔家带人,他也不敢去。
他不是武将,不是锦衣卫这些鹰犬,他是响当当的进士出身的文臣。
如果是他去孔家抓人,恐怕子孙后代都要被文人们指着脊梁骨骂。
所以他宁可不要这个功劳,哪怕这个孔家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该杀。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圣人之后啊!
但是对马德钟来说,幼年时期在他心目中一直有着无比神圣形象的孔家,却已经完全破灭。
以前的时候,他总喜欢跟他人显摆自己是曲阜人,与孔圣人是一个地方的人。
可是这个圣人家族带给他的不是荣耀,而是耻辱。
爹娘尸骨无存,让他觉得自己与家乡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丝关系。
虽然这次马家的几家族人见他现在成了太孙亲军的把总,一个个都贴了上来,但是他们给他的印象让他觉得恶心。
仅仅为了二两银子,他们就放弃维护一个家族族人的坟茔,甚至连尸骨都不屑去代为收敛。
这不是族人,这是仇人。
如果按照他以前在水匪窝里的脾气,他恨不得拿起刀枪,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杀个干干净净。
但是如今他是太孙的亲军,他不能任意妄为。
这次跟他一起回乡的兄弟,都是跟自己过命的交情,自己不能连累了他们。
还有在京城,他还有可爱的娇妻,这次出门之前,才查出来她怀孕了,自己就要有儿子了。
以前的他还小,守不住爹娘的坟茔,但是以后,他要撑起这个家,让家族传承下去。
但是,他不会忘记这刨祖坟之仇。他要先回京城交差,了无牵挂了,然后再回山东,跟孔家人寻回公道。
冯小年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在马德钟回到潍坊的时候,直接就派他最先一批返回京城。
不仅是冯小年,就连保定候孟瑛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专门召见了他,安慰了他一番,还赏了他二十枚银币,当做奖励他准时回营的奖励。
“如今你爹娘尸骨无存,即便是找孔府告状,最多也只是赔你些银两,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件事我就替你做主了。”
他是把总,距离第一舰队副都督的孟瑛十万八千里。但是这一刻,他不是仓皇如丧家之犬的无根之人,他能感到来自背后的支撑。
但是马德钟却说道:“都督大人,属下虽然家底微薄,这些年因从不乱花,倒也不愁吃喝。如今我以习惯海军的生活,以后也不怕在海军没有一碗饭吃,再多的钱财又有何用。我告孔府,不是为了银子,只是为了一个公道。”
“那你想如何?”
“我只想孔府家主跟我道歉,说一声:我孔府错了。”
孟瑛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笑道:“回了京城,要你们指挥使不准假,你就来找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打赢这场官司。”
他隐约把握住了朱瞻基的心思,跟他说道:“这件事你先不要急,前两天,信使就已经把你的事回禀了殿下,殿下要是知道了你的事,肯定也会替你做主。”
马德钟惊讶道:“为了区区之事惊动殿下,这可……”
孟瑛笑道:“殿下这次对付山东贪官,背后就有孔家的影子。这件事既然要做,殿下肯定也会把你的事统一安排进来对孔家施压,比你单打独斗要强的多。所以回京之后,你先等殿下那边的消息。”
“是!”
朱瞻基是二月初六就接到了冯小年传回来的消息,有了一开始的分析,后面的案子就只等查找证据,确定罪责。
对于他们将大多人抓了又放,朱瞻基并没有半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