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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敬过，尤其是前段时间回府里的时候，她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像躲怪物一样地躲着她了，偶尔的请安，问话，交谈，都是平平淡淡的，反倒让她觉得她有些喜欢郁青染这个孩子了。她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想关心她，可外面总把她说的很讨厌她似得，她一开始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也懒得想，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郁梓华眼眸闪闪发光，“是啊，娘，我还没去过田庄，华润倒是常去，见了三妹妹，我定要带华润去尝尝三妹妹酿的蜜。”
梅玥点着头，说道：“嗯，华儿，看来你和染染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郁梓华笑道：“以前也就平平淡淡吧，不过后来我发现三妹妹这个人其实挺好的，还帮我在祖父面前说话，而且她好像会很多我和妹妹都不会的东西，听父亲说，三妹妹还会做饼，连小叔父吃了都觉得好吃。”
梅玥笑着点点头。
荷姑绣着花儿，见郁青染进了屋，忙站起来道：“姑娘，府里派人传话了，说是大姑娘和年家大公子过两天要来田庄上。”
年家？郁青染看了一眼荷姑。
荷姑才想起郁青染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补充道：“年家大公子名年润，他和大姑娘两人有婚约，而且感情也很好，等到明年三月份，大姑娘满十六了，两人就要成婚了。”
郁青染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反正她是不记得年润了，如果他们要来也好办，让庄明派人接待就好。
“姑娘，其实你是有接触过年家的，”荷姑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杏花蜜就是被年家二公子年程买走的。”
郁青染听到年程这个名字，猛得抬起头，看着荷姑道：“我自然记得。”
荷姑见郁青染感兴趣，又道：“年家这两位公子啊，说来也奇怪，年润平易近人，生性活泼，年程却孤傲冷漠，像是很难接近一样，性子完全就是两个反面。不过年润很喜欢到我们田庄上来玩儿，几乎每年都要来，他之前来的时候，姑娘闹着不见他，他后来再来的时候，也就不过来找我们了。”
这些事情，郁青染自然是没什么印象的。她忽然有些好奇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是不是本来就不太待见那年润啊，不然怎么人家上门来找自己玩，自己还闭门不见客呢？
裕通粮行一直都是郁家田庄签了合约的大买主，这回收成不好，裕通的人没有买到足够的粮食，满腹牢骚，又听说田庄这边让还不到十三岁的三姑娘来打理，更是换了新的管事，不由唏嘘不已，一大早的就派人过来探看。
裕通的二掌柜李兀来的时候，郁青染还没有过来，是赵良钰出来接待的。
李兀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面相和善，一见了面，就笑道：“未请而至，冒昧至极。”
赵良钰和其他的庄稼汉不同，读过一些书，人也有些见地，如今看见李兀说话慢条斯理的，言语也比较有礼，自己的语气不由也和善了些，“李掌柜不需客气。”
李兀又寒暄了几句，似是关心地问道：“如今你们田庄上还有多少佃农，有几个拔尖儿的，有几个管事的啊？”
赵良钰微微一笑，这话问得倒是有些无礼了。
他从容道：“李掌柜，我们的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李兀有些诧异，他听到的消息，是郁家田庄已经溃不成军了，东家这次让他来，是要把消息打探清楚的，若是情况属实，他们就要跟郁家这边解除合约，另寻下家的了。
他刚刚这么一问，也就算是试探一下吧。出来接待的人，总不至于跟他抱怨说田庄收益不好之类的话的，但李兀自信自己识人的眼光，但凡这个人有一丝隐瞒和掩饰，他都能看的出来。可赵良钰眼中的沉着和笃定，却让他犹豫不决，眼前之人敦厚老实，绝不是那种偷奸耍滑之辈，他的言语，他的态度，似乎都在跟他否认郁家田庄衰败的事实。
“听说自从赵信走了之后，你们又有了新管事，还是蔡伯推荐的人？”李兀又话锋一转。
赵良钰点点头，“是啊，庄明师傅的能力也很强。”
李兀眼中有些异样。他还以为，蔡康给他老东家田庄上推荐的人，定是那城中的大掌柜，却不想是个名不见经传之人，难不成蔡康也觉得这田庄无药可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蔡康能请得动大掌柜，也要大掌柜人家自己服郁家三姑娘的管啊，让个未及笄的小女娃来打理事务，而且这又是个陪嫁产业，现在做得好，以后落到其他家去了，还不知光景怎样呢，谁家大掌柜愿意放弃城中的好差事，来挑这个莫名其妙的担子啊，谁都不傻啊！
要说傻，估计也就是那郁家老太爷傻了，也不知是不是病糊涂了，把个红红火火的田庄，愣是做成了清清冷冷的陪嫁啊。
034。借粮（）
李兀想到这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赵良钰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兀愣了一下，看着赵良钰，“你笑什么啊？”
赵良钰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李兀的神色微沉，“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过来看看罢了，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郁青染突然撩开门帘走了进来，笑道：“李掌柜，怎么才来就要走了？”
李兀微张了张嘴，上下打量了郁青染一会儿，点头道：“这位是郁三姑娘吧？”
郁青染微微一笑，看了李兀一眼，径自走到上座上坐好。
李兀瞧着这阵势，自觉想走也走不了了，只好硬着头皮又回到了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裕通现在怎么样了？”郁青染貌似随意地问道。
“还，还行吧。”李兀结结巴巴地答道。
他原本以为，郁三姑娘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说是让她打理田庄，其实她也不会过来管，可现在看起来，她不只会过问打理，而且是看过账册的，不然怎么会知道裕通现在的状况。
“不会倒闭就好了，也省的我们换买家。”郁青染边说边端起了茶杯。
李兀呆住了，这郁三姑娘说话可真是不客气啊。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人家这边已经端茶送客了，他只好慢慢地站起来。
他想了半天，才从口中挤出一句话，“郁三姑娘，你就放心吧。”
郁青染又看向赵良钰，“送李掌柜出去吧，我们这回没有按约交粮，责任本就在我们，你随李掌柜回裕通去，给那边的赔个不是。”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兀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脊都打不直了，这郁三姑娘可不简单啊，态度前倨后恭，把人吃得死死的，既不输礼节，又不掉气势，还让人挑不出差错，这事就算是换了他李兀，也不见得有这般胆识处理得这样好。
他看见赵良钰往外面走，连忙伸手虚拉了他一把，“不必了，不必了，道歉就不必了。”
赵良钰哪里理会他，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李兀心里急得慌，赵良钰若是去了裕通代表田庄道了歉，那这事儿传开了，还不得让人说死他们裕通啊。郁家的信誉几十年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若是因为这点天灾人祸，地里收成差了点儿，裕通就这般得理不饶人，那他们裕通以后也不要混了。
“良钰！”郁青染叫道，“回来。”
赵良钰这才掉头走了回来。
郁青染当然也知道其中厉害。她让赵良钰去裕通道歉，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给李兀看，让他看到，郁家的诚意还是很足的。她也知道，李兀也不会真的就让赵良钰这么跟着他回裕通。
李兀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都沁出了冷汗。
“郁三姑娘，那我就先走了？”李兀看着郁青染，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良钰还不去送送李掌柜。”
看着两人走出去了，庄明又从内室走了出来。
“姑娘，你想弥补拖欠给裕通的粮食，也不是没有办法，也许我们可以寻求江家的帮助。”
郁青染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找江家借粮？”
庄明点点头，“江家在中田村的地产和我们家差不多，江家又和我们家交好，所以借粮一事或许有可能。”
郁青染点点头。拖欠买家的粮食，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归是不太好的，一味地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前江家田庄上也发生过这种粮食产量不够的事，也是找郁家借的，现在他们郁家遇上了麻烦，江家到底也该帮衬一下。
赵良钰回来之后，郁青染就让他给老太爷写了封信，说了下田庄的近况，还有打算去和江家借粮的事，她又嘱咐赵良钰亲自送去郁府。
回了庄子，绡儿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地上的枯叶发呆。
“绡儿，”郁青染叫道，又看见荷姑在屋子外面和屋里的人说话，心下了然，“阿七嫂来了啊？”
绡儿点点头，“是啊。对了，姑娘，田庄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郁青染就把那边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绡儿皱了皱眉头，“事情可能没有想的那么简单，江家现在很多事都是江公子在管的，姑娘说那天江公子在试探我们，然后又和江公子不欢而散，奴婢担心。。。。。。”
郁青染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总得试一试吧”，突然又想到什么，“江柏筠那辈不是有四兄弟吗，怎么你们都叫他江公子，而不是江四公子，那其它那几位怎么称呼呢？”
绡儿不由一笑，“姑娘怎么不知道啊，除了咱们郁府，其他人都是叫他筠四爷的，至于为什么叫他江公子，奴婢听人说大概是由于他在江家地位比较高吧，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也许是为了迎合江家，就叫他江公子了。”
郁青染有些愣怔。
赵良钰办事很利索，天还没黑，他就已经回了庄子上。
“姑娘，”他一进院子，就大声说着，“姑娘，这回怕是事儿比较难办了啊。”
郁青染让荷姑给他倒了水，“你先喝口水，慢慢说。”
赵良钰推开杯子，“姑娘，你先听我说完。老太爷的意思，就是说要向江家借粮也可以，但他不会出面，要让姑娘自己去谈。”
郁青染垂下了眼眸，“嗯”了一声。她之所以要给老太爷写信求助，就是觉得若是她自己出面跟江家借粮，一来她是晚辈，二来她和江家的私交又不深，只怕是太过唐突，人家不借啊。
“我知道了，你舟车劳顿，先回田庄上歇息吧。”
赵良钰皱着眉，点了点头。
“姑娘，要不跟大爷说一下？”荷姑上前问道。
郁青染想了会儿，郁轩和江家的私交倒也不错，尤其是和江柏筠，两个人表面的关系也很好。若是郁轩开口，帮的也是郁家的事，说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我明天再让赵良钰去和大伯父说一下。”
荷姑笑道：“不必让良钰去了，姑娘怕是忙的都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明天大姑娘和年大公子要来田庄上了。”
郁青染拍了拍额头，她倒把这茬给忘了。原本还想着郁梓华她们来了，就让赵良钰接待一下就可以了，没想到现在她是不得不出面了啊。
035。年润（）
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昏昏沉沉的，初冬的寒风阵阵，吹得窗户纸呼呼作响。
派去接郁梓华和年润的人一早就去了村子口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那两个人还会不会过来。
“大姑娘，年大公子，你们。。。。。。”
坐在葡萄架下的荷姑听见外面的声音，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回头对郁青染说着：“姑娘，大姑娘她们来了。”
郁青染忙拿了油纸伞出来。
一出了院门，就看见一身淡粉的郁梓华，巧笑嫣然，正回头和后面的人说着什么。
“大姐姐。”郁青染笑着叫道。
郁梓华转过头，快步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三妹妹，怎么还亲自出来接呢，当心淋了雨着凉啊。”
郁青染又笑着寒暄了几句，目光看到郁梓华身后的人，浓眉大眼，身材瘦高，一双杏眼囧囧有神，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对称的梨涡。这样的样貌，放在女子身上当真是甜美可人，可偏偏他却是个男人。
“染染不喜欢我过来，这次邀请我们来，看到我却又发呆，华儿，你说你这妹妹是怎么想的啊？”
郁梓华皱着眉嗔笑着捶了他一下，“三妹妹是邀请我来的，你不过就是来作伴的而已。”
郁青染猜想，这人应该就是荷姑说的年家大公子年润了，想来他和年程是嫡亲的兄弟，怎么样貌会差的这般大呢？
“年大公子，大姑娘，你们都快进来吧。”荷姑见郁青染皱着眉在想事情，连忙侧身说着。
郁梓华拉着年润的袖子走了进去。
她打量了一下屋子，不由睁大了眼睛，“三妹妹，原来你住的这么差啊。”
年润看着郁梓华，却道：“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啊。”
郁青染没理会两人，吩咐绡儿下去端茶点上来。
郁梓华又和年润絮絮叨叨地说起其它事来。这样的郁梓华，和在府里的那个端庄大方，温柔懂事的郁梓华可不一样了，她的眉眼间，尽是渲染着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柔情，言行举止里再没有了往日的约束，一举一动都是自然明媚的，整个人倒显得活泼有生气了起来。
郁梓华突然发觉郁青染正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三妹妹，我们。。。。。。”
郁青染温和地笑道：“没关系，你们聊你们的。”
郁梓华脸都羞红了，突然想起田庄上的事，不由问道：“三妹妹，你是不是打算和江家借粮？昨天你派人和祖父商议，我正好也在旁边。”
郁青染点点头，“是啊，只是祖父不愿出面。”
郁梓华不由笑道：“三妹妹也真是的，这么点儿小事还有劳烦祖父亲自出面，你直接让人和小叔父说说不就完了，难道他还有不借的？”
郁青染看着郁梓华，她怎么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郁轩都提醒过她，江柏筠城府极深，轻易和他谈条件，无疑是与虎谋皮，难道他就没有跟自己的闺女说过，要提防江柏筠这个人吗？再说了，她郁青染一个晚辈去和江柏筠借粮，如何开的了口？
郁青染本来还想着让郁梓华帮她和郁轩说说的，谁知郁梓华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还让她如何再说下去？
她端起茶杯，垂下了眼眸，没有再说话。
郁梓华也是会察言观色的，瞧见郁青染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是哪句错了，不由求助地看向年润。
“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年润站起来，朝郁青染走过去，“染染，你不就是想借粮吗？你若是怕借不到，不如找个人试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人就是我！”
郁梓华一下站了起来，听着这话倒是越说越浑了，“年润，你休要拿我妹妹寻开心，你们年家的地都是帮别人种的，你哪儿来的粮借给我们？”
年润看着郁梓华，干笑了两声。
郁青染不由抬起头打量着年润。
“我的意思是，帮染染跟江家借粮。”
郁梓华嗤笑一声，“跟江家借粮，还需要你来帮忙？”
年润挥了挥袖子，“懒得跟你说，你懂什么！”说着，又探寻般地看着郁青染。
郁青染自然毫无异议，有个人主动请缨，当然得尝试一下了。况且，年润去谈，这里面又牵涉到年家和江家的关系，江柏筠怎么样也会多权衡一下的。至于行不行，那就是后话了。
郁青染不想把事情拖太久了，当即叫了赵良钰拿了笔墨纸过来，给江柏筠写了拜帖，还专门注明了年润也会一起去。
年润在一旁笑着看着郁青染，没有说话。
正事办完了，郁青染又让荷姑去拿蜂蜜给他们吃。
年润看着郁梓华，笑道：“前段时间，我二弟让钱明来上凌村和下凌村收蜂蜜，结果只在这上凌村收了一罐子杏花蜜，我听说上凌村是没有杏树的吧？”
郁梓华瞪了他一眼，“你家的生意全是程哥哥在操劳，你这个做大哥的，也没去帮他分担点。”
年润讪讪笑道：“我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去了铺子里只怕帮倒忙。”
郁梓华又和他贫了几句嘴，才看向郁青染，“年润这个人就是这样，三妹妹都要笑话你了。”
年润不服气地道：“染染和我最好了，小时候还缠着让我买冰糖葫芦给她吃，是不是，染染？”
郁青染尴尬地笑了笑，买冰糖葫芦这事儿她是记不起来了，只好岔开话题，“晚上你们想吃什么？”
郁梓华笑道：“晚膳就不劳烦三妹妹了，天黑得早，我和年润还要赶回金陵城。”
年润瞪起了眼，“今天就要回去？我还想说住一晚呢。”
郁梓华撇着嘴，“你可以住田庄，但我不能也住田庄啊，况且，我也不愿留在这儿叨扰三妹妹了，三妹妹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年润一想，这才反应过来。郁梓华可是郁家的大姑娘，怎么能去田庄上和佃农一起住，连郁青染都是单独住在庄子上的。田庄那么挤，庄子又宽敞，都没人敢安排佃农过来和郁青染她们一起住，毕竟规矩就是规矩啊。
年润想了想，又道：“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田庄上住一晚。”
郁梓华不乐意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回去？”
看着两人僵在那儿，郁青染只好让绡儿去叫了赵良钰进来。
“良钰，今天就麻烦你送大姐姐回去了，务必要将人平安送到府上，你今天就在金陵城里找家客栈住一晚，不必再返回，明天一早把拜帖送到江家，要亲自送到江。。。筠四爷手中。”
036。出走（）
赵良钰把郁梓华送走了，年润又在庄子上坐了一会儿，才去了田庄。
那边自有庄明照料，房间膳食都是早都准备好了的，郁青染对此倒没有什么担心的。
荷姑一边收拾着茶碗，一边道：“姑娘，你看年润这个人能帮的上忙吗？”
郁青染托着下巴，想了想，道：“这我倒也说不好，不过年润毕竟是年家长子，脸面摆在那儿，江柏筠怎么说也会看着年家的面子的。”
荷姑点点头，突然心中一动，笑道：“年润和大姑娘的婚事也近了，大姑娘能嫁给这么个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