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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如是、如是……”戚枫被拉得踉跄了一下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他本能的站起身：“你别走那么急，大哥腿不方便。”
舞如是眨了眨眼，目光缓缓朝下，落在他的双腿上，奇怪的问：“哪里不方便了？”
戚枫指着身下的轮椅就说：“我这不是、不是……”
他一副惊呆了的表情看向身后的轮椅，回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腿，然后神色恍惚的像是做梦一样在原地跳了跳，又跳了跳，完全没有了以前大师兄的威严。
许久之后，他才惊喜道：“如是，我好了，我全好了，我能走了。”
他转身一脚将轮椅给踢成碎片，这么个东西他看都不想看，那简直是他这辈子最茫然无助，最痛苦黑暗的证据。
舞如是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他发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凤眸却一片平静超然。口中轻声喃喃：“对不起。”
声音缥缈轻微，随风而散，再也没人听得到。
等戚枫发泄完后才哈哈大笑，将自己这两个月的情绪全都抛了出去。然后快步来到舞如是身边，定定地看着她，试探的问道：“是你？”
舞如是疑惑的看着他，不解地问：“大哥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戚枫笑了笑，眉宇间的郁气完全散开，曾经威严温和的大师兄又回来了，他嘴角一勾，笑道：“走，我们去丹峰。”
舞如是垂眸一笑，意味不明道：“好。”
戚枫走在舞如是身边，周身的气势展开，温和而又坚定的帮她挡着剑峰的威势。舞如是丹田被废，剑骨被剔，她如今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剑峰的气势容易将她伤到。
舞如是看着前方高大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暖意，随即被平静淡漠取代。
这么温暖的感觉果然容易腐蚀人心人无意识的沉沦。
可是她舍不得舍弃！
谋算天下，算计人心，她在阴谋中沉沉浮浮，在寒冷冰霜中蹒跚前行。
每个人心中总有一片净土，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强者还是低如尘埃的弱者，不管是善良还是邪恶……因为没人生而丧心病狂。
舞如是心中也有一角放置着自己在乎的东西，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真要做到舞如是这一步，别人一定在动摇要不要心中的守护放弃执着，而舞如是却想着要不要一直追求的目的舍弃这份温暖。
前者可能会造成布局的失败，后者却发生这种事情。
“如是，到了。”戚枫轻声说道。
舞如是抬头看去，旁边石碑上刻着‘丹峰’二字，看一眼便觉得心旷神怡，有种春天般的生机勃勃，似乎连沉重的脚步都变得轻松了。
似乎看到舞如是神色的微小变化，戚枫笑道：“看来丹峰这一趟是来对了，走吧，我想楚长老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到了。”
丹峰长老楚倩在剑道宗中是谁都不能招惹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强大的实力和技能，还因为她姓楚，乃是将剑道宗发扬到鼎盛时期的楚暗宗主的后代。
因此，即便是慕言也会偶尔来找楚倩说说话，关心关心她。
走过曲折幽静的羊肠小路，经过一片宽大的药园时，舞如是眼里闪过一丝古怪，这里的药材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舞如是嘴角一勾，跟在戚峰的身后绕过了散发着浓浓灵气的灵泉，两人终于来到峰顶。（。）
第176章 你想不想重新踏入仙途（）
楚倩看上去二十来岁，一身象征着生机的绿裙格外的婉约，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味，一双带着悲悯的眼睛清透明亮。
她正在精心侍弄期待已久的连筋芝，只听名字便能想到它的作用，是楚倩专为戚枫准备的。戚枫浑身筋脉尽断，即使是生命之基也不能将他完全治好，或者说生命之基已经将他治好了，某种诡异的力量却一直将其破坏。
遇到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特例，楚倩满是惊喜和激动，她十分努力地为戚枫治疗，想要从中学到新的东西让自己的丹术更上一层楼。
但等她再见到戚枫时，戚枫已经完全康复。
她惊讶的走上前，连自己精心侍弄的药草被踩在脚下也毫意。
没有了价值的东西已经不需要去珍视了。
“你的腿已经全好了？”楚倩柔声问道。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谙世事的纯真，可舞如是看着她时，眼里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戚枫没有发现妹妹不对劲，脸上带着感激的说道：“恩，已经好了。这段时间多谢楚师叔操心了。”
楚倩点点头，目光在他的双腿上转了一圈，指尖一弹，一道金色的丝线缠在了他的手腕上。片刻，楚倩收回丝线惊讶的说：“那股充满破坏的力量既然已经完全消失了，你用的是什么办法？”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似乎突然就好转了。”戚枫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他也怀疑过如是，但现在如是已经成了一个凡人，如何有能力将法则的力量驱逐，他只能猜测着是不是法则觉得他的惩罚已经够了，所以才放了他。
楚倩沉默了片刻，看向舞如是时目光忽然一亮，肯定的问：“你是舞如是？”
舞如是嘴角以后，笑容安静而平淡，她淡漠的回道：“我是舞如是。”
楚倩脸上绽放出一个笑意，当她笑起来时就好像落满了星子的湖水一样：“那你想不想重新踏入仙途？”
她的声音跟她的眼睛一样，漂亮而惑人。
舞如是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里的流光，在晨光的照耀下那头白发诩诩生辉，却依旧在她身上留下了黯淡的阴影她一眼看上去有种落寞的错觉。
“师兄，你先去看看祖父，我跟楚师叔聊聊。”舞如是轻声说道。
戚枫料想楚倩的话让舞如是心中有些难过，毕竟一位呼风唤雨的修士眨眼间变成了凡人，任谁都接受不了。
虽然他是哥哥，但有些话还真不好说。
戚枫看向楚倩，眼里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师叔，如是暂时就交给您了。”
虽然如是从刚醒来一直都没表现出分毫不对，连悲伤都没有。但戚枫宁愿她哭出来骂出来，那也比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藏在心底的好。
楚倩笑道：“好，你放心。”
等戚枫离开后，楚倩便邀请舞如是去了她的炼丹房。
丹房内药味十分浓厚，舞如是四处看了看，发现了很多药园的药材和五颜六色的丹药，嘴角微微翘起。
“坐吧。”楚倩十分热心，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行为举止间也都带着孩子气，似乎能在丹峰见到除她以外的人时十分开心，处处给人一种她十分害怕寂寞的感觉。
看着舞如是依言坐好，楚倩指尖一弹，金色的丝线将她的两只手腕都绑了起来。
舞如是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看着楚倩认真诊脉时眼里闪过一丝趣味。
眨了眨眼，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格外的有意思：“我和师兄一路走过来，发现山中药园里有很多毒花毒草，不知楚师叔是否还会炼制毒丹？”
楚倩十分坦诚的点头，说：“当然了，那些都是我种的。”
舞如是了然，随即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我一直以为师叔只会炼制救人的丹药。”
楚倩笑得格外天真无辜，她收回丝线，漫不经心的回道：“那是因为我要保证自己救人的同时有能力杀了人。”
舞如是眼神一闪，果然，她就说能眼睛眨都不眨的将沈青梦的体质换成炉鼎体质，怎么可能是看上去那般天真孩子气。
残忍与良善共存，这性格脾性格外合她的脾气。
“舞如是。”楚倩忽然来到舞如是面前，一脸严肃的说：“从今日起，我要你完全配合我。”
她眼里藏着浓浓的狂热：“我要为你造一副仙骨，送你上青云。我要世人都知道，即使没有仙骨也能飞升成仙。”
对，这副目中无人的张狂劲儿也让她很喜欢。
舞如是目光下移，落在了被楚倩紧握的手上，淡淡的说：“啊，那个不急。你能先松开我吗？我现在只是普通人，你的手劲儿太大了。”
嘎！的气氛都没了。
楚倩低头一看，果然见到舞如是的手已经发红了，她讪讪一笑，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拔出塞子后，直接倒在了舞如是的手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过后，舞如是惊讶的将手抬到眼前：“已经好了？！楚师叔，你蛮。”
楚倩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塞进舞如是嘴里，说：“吃了将你的感觉告诉我，从今日起你便住在丹峰。”
舞如是咂巴了下嘴，站起身便朝外面走去。刚走到门口，她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道：“这药味道有些苦，我喜欢甜一些的。另外，这药吃起来倒是神清气爽。”
说罢，直接便离开了。
屋内，看着舞如是一步步远去，楚倩将另一颗丹药拿了出来，郝然便是给舞如是吃的那颗。
在她的指尖，那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转瞬间便脱去外面盈盈光亮的圣洁，只剩下一层泛着红光的邪异。
就像是剥落了外面的糖衣，露出了里面的剧毒。
“果然，即使成为凡人，你还是特别的吗？”楚倩冷着脸将那颗药随手扔了。
丹药触地，嗤的一声响将土地腐蚀成一片焦土，白色的烟雾从里面冒了出来，凡是接触到白雾的花草尽皆在一瞬间枯萎。
“舞如是，不愧是……”敢与整个修真界为敌的人啊。（。）
第177章 甘之如饴（）
舞如是并没有在丹峰住下，但她也没有回首刹峰。首刹峰冰冷的剑气太过锐利强势，以她如今的身体根本受不住。
站在丹峰不远处的一座荒废山峰，眺目远去，虽无灵脉，但也算是一处好的去处。
“如是想住在这里吗？”靳无缘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重重山峰间，这处峰峦风景最是美好。
但对修士来说，没有灵脉的地方便没有用，所以此处便也荒废了下来。
舞如是也没有隐瞒，她的目光平静而内敛，白发玄衣，带着某种让人说不出所以然的韵味，道：“恩，想住在这里，劳烦祖父将首刹峰上的宫殿搬来了。”
这么点要求对于疼爱孙女的靳无缘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点头应了后便风风火火地飞去首刹峰。
看着靳无缘离开，舞如是才看向身边的石碑。
石碑上什么都没写，也代表着此处山峰是无主之物。
她顿了顿，朝着四周看了看，最后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缓缓地弯下腰。
首刹峰就像曾经的我一样，兵戈剑刃，锐不可挡。
当四处征伐已经完成，剩下的便是如何去掌控好自己打下的天下布下的局。能打不算什么，永远能守得住才是能力。
锐气敛去，如同开疆扩土之后已经不再适合再动干戈，那么——便沉寂下去吧。
待舞如是站起身时，‘起元’两个大字带着缥缈的、难以捕捉的气息出现在石碑上。
“以后，这里便叫起远峰了。”舞如是将手放在石碑上，如月华般的长发被风吹的凌乱起舞。
看着起元两个字，舞如是眼里泛起淡淡的波纹，周身泛起一层层玄奥的气息，无波无痕，深难莫测。
贞下起元，万物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靳无缘搬完宫殿来到这里后，第一眼便注意到石碑上的字迹。
不是这字迹很好，而是这字迹最是醒目不过。
就如同来到剑道宗后，你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虚空中一座座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剑峰。因为那都是弟子们常年修炼所溢散出来的道的气息。
而这起元二字，明明不过是最粗浅的刻法，可看一眼看让人觉得灵魂都在悸动。
大道无痕，贞下起元。
天道人事永远都是循坏往复、周流不息的。
“好！”靳无缘忍不住拍手称赞，他看向舞如是时眼里带着欣慰和赞赏：“我就知道我的孙女怎么可能会这么沉寂下去。”
舞如是弯了弯唇角，看着面前一心疼爱自己的人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青年面貌，灰白的头发也变化了鸦羽般的漆黑。可她怎么都忘不掉这人苍老狼狈却义无反顾护着自己的模样，忘不了那双无论何时都温暖慈爱看着她的眸子。
垂眸，浅浅一笑。
“祖父，宫殿便叫长生殿，如何？”舞如是轻声说道。
靳无缘眼里闪过一丝黯然，随即笑道：“很好听，如是喜欢便好。”
长生长生，修士时时刻刻都是与天地争命。
人都想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光，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做到。如今，如是又因为剔除仙骨断了仙缘，长生一词更是妄想。
想要长生，听上去不过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舞如是不知道祖父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平静的看着祖父，白发飘然，凤眸里曾经的冰寒凛冽完全消失，只剩下平和的出尘超然。
但靳无缘宁愿她一如往常那般，眉宇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寒霜。
起码孙女还有一丝情绪存在，但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靳无缘心中一疼，勉强的笑了笑，忽而问道：“听枫儿说，楚长老单独留下了你，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舞如是摇头，轻声回道：“并无，祖父不必担忧。”
靳无缘怎么可能不担忧，从孙女醒过来重新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就没有人真正为她放下过。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许久之后，靳无缘喟叹一声，问：“如是，可曾后悔？”
舞如是微微一笑，没有曾经的傲然冰冷、凛冽强横，但那平和沉静的声音依旧能听出曾经的固执：“人生在世，选择不计其数。我做了我选择的，所选所择，皆承之受之，哪怕当日我万劫不复，身死当场，亦是甘之如饴。”
靳无缘苦笑一声，自嘲道：“若这话让佛宗那些人听到，恐怕又会掀起一翻风浪，骂你死不悔改。”
舞如是越过他朝着山上走去，边走边道：“他们何德何能！”语气中的嘲讽竟然格外的清晰。
那些人除了年龄大些修为高些自以为是一些，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分为好用不好用棋子罢了。
而另一片星汉下，自从两个月前剑道宗关闭山门禁止出入后，太一仙宗便与佛宗撕了起来。
在太一仙宗内的佛修尽皆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和尚丹田破碎，灵根被废，因意外丧命的却少之又少。可被废了修为还不如死呢。
柳云止被赢泽太上长老带回宗门养好伤后便飘然远去，无人知道他的踪迹和消息。而白轩在柳云止离开后继承了柳云止的位置，成为年轻一辈的主宰者。
他带领着弟子将佛宗分支一个又一个铲除，将和尚一个又一个废掉，偏偏每次遇到无尘都不打，也不伤他的性命，只将与他同来的和尚全都废掉，不会让一人逃脱。
就这么两个月的时间，即使以普度众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和尚也免不了心生怨愤和恨意，无尘在佛宗的位置一时间十分尴尬。
韩如临是师兄弟几人在宗门中人缘最好的一位，他丧命于佛宗之手无数人恨得要死，再加上宗主的法谕，因而弟子们纷纷投入白轩手下，四处征战与佛宗过不去，试图将佛宗之人全都赶尽杀绝。
双方的交战时间一久，不管有意无意都有伤亡，如此天长日久的累积了下去，这仇怨也便解不开了。
站在长生殿外，舞如是玄色的宽衣广袖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她望着天空，嘴边的笑意淡漠而又凉薄，她喃喃自语：“道修不清净，佛修不慈悲啊。这世道当真是可笑了。”
语毕，转身一步步走进长生殿内，身后殿门缓慢的关闭了。（。）
第178章 魔天神出世（）
时间朝前走了七个月，修真界中魔气并未出现，也没有传说中恐怖的魔化人。大能尽皆心里一松，他们一致认为舞如是危言耸听，居心叵测。
他们尚且如此，那些被舞如是杀死同门亲友的人更是愤怒，他们认为舞如是在滥杀无辜，在借机为剑道宗铲除异己。
想到舞如是还活着，这些人的内心便不甘愿了起来。
凭什么我的亲人们都死了，你只是被废了修为还能好好活着，这不公平。
就在他们叫嚷着来到佛宗前，想要佛宗带头逼上剑道宗交出舞如是时，天空忽然阴暗了下来，沉沉如墨，压抑的令人心神不稳。
而同时，无尘和段商在一处偏僻的小院焦急地来回走动，耳边是沈青梦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两个男神手心都紧张地冒汗了。
孩子就要出世了！
是的，无尘与沈青梦的孩子。
无尘犯戒后并没有向宗门坦诚，他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即使之前在剑道宗一直不要命的保护沈青梦，他也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搪塞了过去。
本想着倾尽补偿了沈青梦，然后他回宗门领罚，没想到却意外发现沈青梦已经有了身孕。
无尘半是苦恼半是惊喜，如今十个月过去，他只剩下喜悦和期待，期待着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
段商看着无尘的神色心中难受，可他就是喜欢沈青梦，怎么都改不了。
他心中也有不甘，没有了宁息又出现了一个和尚，为何偏偏不能是他段商。
段商的拳头捏地死死的，眼里满是红血色，可他做不出伤害沈青梦的事情。
他爱她。
天空越发的阴沉黑暗，仿佛马上会下一场瓢泼大雨。
但随着黑云慢慢压下来，人便意识到这并不像会下雨的天气，反而给人一种天狗食日的感觉，因为光芒在一点点的被黑暗吞噬。
当天地间最后一缕光芒被吞噬时，天地大动，灵气不稳，闭关的大能修士一阵心悸后全都走了出来。
这是来自天地的警示！
待看到外界连神识都穿不透的一片黑暗时，他们心中咯噔一跳。
片刻后，黑暗缓缓地朝着最中心的漩涡凝聚。周边雾蒙蒙的亮光才透了出来，当光明重新出现的那一刻，人心中莫名出现了一种感动的情绪。
不经历黑暗哪能意识到光明的可贵。
但现在容不得他们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