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嬗∮忻吱D―勒杜伊特。
  “你的钱在这个镇上不管用,”我说,最后决定给她开个蹩脚的玩笑。“你自己看吧。”
  威莉盯着那钱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看我,再低头看看那张钞票。“上面印着你的照片。”
  “好像是吧。”我说。
  她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仿佛被人施了催眠术一样。“这是怎么发生的?你是怎么做的?”
  “说来话长,”我说,“我们先进去,让你吃顿实实在在的东西。”
  威莉像个受了伤的孩子一样抓住我的胳膊。“听我说,我真的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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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屋 第二十六章(1)     
  摘自蒂莫西·安德西的日记:
  “你当然存在,”我对她说,“你现在不是在这里吗?”
  威莉将头伸出我们的卡座间,朝在餐馆中央一张餐桌上听人点菜的女服务员招了招手。
  “不过你也已经注意到了,你的存在方式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我所居住的镇子以及我所去过的心理治疗中心怎么会都不存在呢?我记忆中的一切怎么好像都是从你那里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是你创造出来的?”
  女服务员来到了我的卡座间,给了我们一人一份过塑的菜单。“哦,这些真好玩。”她指着威莉放在餐桌上的一百美元纸币说。“看上去像是真的一样。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你要喜欢就留着吧,”威莉说,“我看这些反正也不能――什么词来着――被用来还债。我要一个中等汉堡包,外加炸薯条。不,来两个汉堡包,外加炸薯条。”
  女服务员说,“哇,摸上去都像真的一样。这么说你叫勒杜伊特?是法国名字吗?”她大概四十五六岁,长相还讨人喜欢,看上去像是生来就戴着发网一样。
  “这是回文构成的名字,”我说。威莉紧紧地盯着我。“我也来一份中等汉堡包,外加一杯减肥型可乐。”
  女服务员去了厨房,威莉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让我感到万分痛苦。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又看着她的双手。她的眼睛停留在我身上,我知道她在寻找我有没有闪烁其辞或口是心非的迹象。我可能还没有开口,她就能察觉我是在骗她还是在含糊其辞。
  “我们刚刚坐下你就问我是否我创造了你。我觉得你当时问得有些不经意,可你却触及到了问题的实质。你所知道的一切,你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实际上,你在来到我的朗读见面会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来自我的脑袋。就你而言,我可以被视作上帝。”
  “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我的确觉得你有几分像上帝。我崇拜你。你在床上倒的确像个上帝!”
  女服务员正好选择了这个机会把两杯水放到餐桌上。她脸上的表情表明她听到了威莉的最后一句话,并且将这句话理解为我是一个淫荡之徒。她转身走了。
  “哎哟,”威莉说。
  “我也崇拜你,”我说,“这句话虽然说出来很简单,却带着深深的感情。我希望这就是上帝对他创造出来的生灵的感觉。”
  我把手伸向餐桌中央,她将手放到我的手上。我们俩都快要落泪了。
  “你接着说吧,”威莉说,“我知道这不是好事,可你得告诉我。坚强一些。你是怎么把我创造出来的?”
  她说得对,我必须把真相告诉她。“在你出现在我的朗读见面会之前,我一直在写一本书。这本书开头的第一句是这样的,‘格兰德街西北方向约20英里处,一道突如其来的亮光中,一位名叫威莉·布赖斯·帕特里克的女人正驾驶着她那略显肮脏的微型梅塞德斯车,驶离亨德松尼亚北边的帕斯马克商店。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无可奈何地听凭自己的感觉……’――不,是意志――我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好像是在联合大街上开车行驶了两英里多。这当然也是我虚构的。”
  “你开头的第一句就写了我。”
  “我写下第一个句子后才有了你,你就这样来到了世界上,亨德森尼亚、密执安农产品、波罗的集团公司和其他一切才开始存在。”
  “你胡说,我出生在米尔港。”
  “那我们要不要问一下户籍管理中心,请他们找一下你的出生证?”
  她开始变得局促不安。
  “威莉,你在那些地图册中没有能找到亨德森尼亚,其真正的原因是它只存在于我所写的这本书中。这个名字来自一本关于弗雷切·亨德森的书。”
  “你在自己的书中用另一本书来给一个镇子起名吗?”
  “那本书的书名叫《亨德森尼亚》,作者是沃尔特·C。艾伦。如果你对弗雷切·亨德森感兴趣的话,你会觉得那本书非常不错。你知道这个人吗?”
  “他是位了不起的乐队指挥,也是位改编别人曲子的高手。他在20年代雇佣了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和科尔曼·霍金斯,而且对本尼·古德曼产生过很大的影响。”
  “看到了吗?威莉,你并不是铁杆爵士乐迷。你之所以知道这一切是因为我知道。我脑子里的一切东西,至少是那些我认为重要的东西,进入了你的脑袋。你的记忆其实就是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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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屋 第二十六章(2)     
  “这……尽管发生了这些多事情,我仍然很难相信……”她把手缩了回去,在空中划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我来告诉你一些我不可能从汤姆·哈特兰那里知道的你的事情。顺便提一下,他也是我小说中虚构的人物。”
  威莉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那样子就像个要走进校长办公室的小学生。
  我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起自己对她的一些描述。过去两天内所发生的这一切淡化了我记忆中的一些细节。“你差一点闯进一家农产品仓库,可一想到米歇尔·费伯,你立刻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中。你意识到米歇尔·费伯和你女儿不可能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中,因为你女儿已经死了,所以她不可能在那仓库里。”
  她睁大了眼睛。
  “你当时改变主意是件好事,因为你回到车上后不久,一位年轻的警察就驾车尾随而来。他不相信你的真实年龄,但你后来出示了驾照。他说你不应该有那么多烦心的事――他是说你看上去那么年轻。当他看到你家的地址是吉尔德兰路时,他立刻就知道是哪幢房子。你想感谢他,可他却让你去感谢米歇尔·费伯。”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写的。我之所以要加入这段文字,是想表明警方在你后来逃往曼哈顿时也不会给你多大的帮助。你在这本书里应该遭到费伯的团伙和警方的双重追捕。这正是你现在的处境,惟一不同的是你现在有我在你身旁。”
  “这本书的书名是什么?”
  “《夜屋》。”
  她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切。
  “的确有一个夜屋,”我说,“在米尔港。”
  “的确有个黑夜屋?我连什么是黑夜屋都不知道。”
  “黑夜屋就是一个里面永远是黑夜的屋子,因为那里发生过非常可怕的事情。”我抓住这个机会解释道。“是发生在你身上的可怕的事情。”
  “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在你幼年时,那时候你还没有记忆。对于你在被送到收容所之前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你都没有记忆。你对最初那六七年的记忆就是你父母非常爱你。这是一个虚幻,是一个并不真实的记忆。你靠这种记忆来掩盖你在那些日子里的真正生活。”
  “你这是在撒谎。”
  “威莉,所有这一切并没有在真实生活中发生过,全是我虚构的。这是小说,我知道自己写了什么――我并不责备你不相信我,也不责备你对我生气,因为我对你的过去比你自己了解得还要多。”
  她也默默地接受了这一点。我第一次在我和她的交谈中使用了“虚构”这个词。
  “我还能告诉你什么?当你开始在吉尔德兰路的房子里重新安排一切时,科弗利脸上的表情有时会使你想起《蝴蝶梦》中的丹弗斯太太。”
  她的全神贯注地听我说,没有注意到女服务员过来。女服务员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只好说,“对不起,小姐,您的汉堡包来了。”说着,她便把盘子、玻璃板和一瓶番茄酱放到了餐桌上,而威莉的眼睛则始终没有离开过我。
  女服务员离开后,威莉立刻抓起一个汉堡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她满足地哼了一声,然后扫了我一眼,嘟哝了一声,“对不起。”
  我看着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不愿意再分散她的注意力。那就像在看着一条狼将一只羔羊吞进肚子里。她时不时地还会把炸薯条塞进嘴里,时不时地喝上一口可乐。
  第一个汉堡包装进肚子后,威莉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说,“你无法想像我多么需要那汉堡包。我也需要这一个。”
  “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怎么样了?”
  “估计我短时间内不会开始消失。我们刚刚谈到了饥饿,真正的饥饿。”她开始向第二份炸薯条发起进攻。“瞧。我身上有一部分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你知道我的这些事情。这就像你隔着窗户偷看过我、翻过我的抽屉或者偷听过我的电话一样。我不喜欢这样。可是我身体的另一部分,也就是爱你的那一部分,却为你知道这么多而欣喜若狂。”
  她咬了一口第二个汉堡包,边嚼边说,“你不应该知道这些事,你的脸也不应该出现在这张钱上,可它却出现在了上面。”她用一根薯条指着纸币上我那英俊的头像。“这个勒杜伊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它是用回文构成的名字。”
  “全名应该是梅尔林·勒杜伊特。你能猜得出来吗?你可是玩填字游戏的高手,应该很容易将它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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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屋 第二十六章(3)     
  威莉把薯条扔进嘴里,然后盯着那张纸币。“呣,两个L,一个N,再加一个D…E…R。这很容易。这是蒂姆·安德西的回文。”
  “小说第二部分刚动笔,我就收到了梅尔林·勒杜伊特,也就是我自己,发给我的一个信息。他说他是你们那个世界以及米尔港的上帝。梅尔林是个魔术师,想加快小说的进展,于是他压缩了你在科尔国王酒吧遇到汤姆·哈特兰的那一天。”
  “你的头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钱上?”
  “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说明上面应该是本杰明·富兰克林,结果纸币印出来后,我就在了上面。”
  她陷入了沉思。
  “梅尔林干了一件有点奇怪的事。他让你去注意你生活被省略掉的一些部分。那些遗失的小时,那些从来没有出现的过渡。他是上帝,也是个魔术师――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威莉的嘴巴停了下来,用一种几乎是挑战的神情瞪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继续使劲嚼着。她将嘴里的汉堡包咽进了肚子,再喝了一口可乐。“你在书里是这样写的?这就是你干的事?躲在这个梅尔林回文的背后?”
  “我让你去注意小说中的人物从来不会意识到的空白。如果他们能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就会开始意识到自己只是虚构的人物。我当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要让你去注意这些,我只是觉得那会比较有意思。我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结果,这大概就是让你离开小说,进入我的生活的原因之一。”
  她依然瞪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我恨那些空白,它们让我觉得我真的在失去理智。”
  她猛地把盘子往旁边一推。女服务员盼望着我们能尽早离开,所以立刻出现在了我们的卡座间旁,问我们是否还要别的东西。
  “馅饼,”威莉说,“听说你们这里的馅饼非常有名。”
  “我们今天有樱桃和大黄两种馅饼。”
  “每样每我来两块。”
  威莉把她打发走后,伸出一根漂亮的手指对着我。“好吧,你,或者梅尔林·勒杜伊特,故意让我注意到我的生活中失去了这些过渡。可你为什么要让我在早晨离开亨德森尼亚,九个小时后才到达纽约?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威莉已经度过了关键的一关,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早已相信了我告诉她的一切。我不知道还要用多久才能让她全面接受她自己。
  “你必须在晚上才能赶到那里,这样一来,汤姆·哈特兰才能在晚上来到你的房间。”
  “为什么?”
  “因为这样他才能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是在你的邀请下。这是最快的解决方案――将时间安排在晚上,而不是在白天。结果,九个小时不见了。”
  “你知道那让我多么仓皇失措吗?”
  “我恐怕不知道。”我承认道。
  “你让汤姆·哈特兰和我一起上床,因为你自己想和我上床。我说得没错吧?如果说你创造了我,那么你并不十分了解我,因为你都不了解你自己。”
  “我当然了解我自己。”我说。
  “如果是你创造了我,那么你做得很糟糕!”
  女服务员将两个盘子放在威莉的面前,而且还端来了一杯威莉没有要的咖啡,然后匆匆走开了,就仿佛她刚才根本就没有在场一样。
  “我并不想去密执安农产品仓库,”威莉说,“我不想听到我女儿在呼救。你怎么能对我干这种事?”她用叉子叉起一大块馅饼,将它塞进嘴里。“我从来没有弄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想像的要好得多,要坚强得多。我在你的眼里只是一个被男人所左右的弱女子。”她的声音在发颤,她擦掉了眼角的泪花。“我看我已经不再是什么作家了,恐怕本来就没有才华。”
  “根本不是这样。我给了你出众的才华和想像力,这种想像力两次帮助你死里逃生。”
  “你是说在布罗克和治疗院。”整整一分半钟,她一面不停地大口吃着馅饼,一面不停地流着眼泪。她再次擦掉眼泪望着我。“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相信你这套谎言吗?”
  “请说,”我说。
  “你还记得我在‘失落的回声’旅馆走进卫生间时的情景吗?就是今天早晨吃过早饭后?这对你来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对吗?可当我走进卫生间时,那就像我在告诉自己该做什么。我记得我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上过卫生间。我现在每次去卫生间时,都为这种奇特的经历感到惊讶。在我以前38年的生活中,我从来没有使用过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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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屋 第二十六章(4)     
  这倒是真的。她从来没有使用过卫生间,我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几乎在所有的小说中,撒尿的场面似乎只限于男人。
  “我要到别处坐一会儿,”威莉说。她的脸上挂着闪亮的泪水,眼睛似乎只有平常一半那么大。“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别来打扰我。”
  她端着吃了一半的大黄馅饼走到了吧台对面的最后一个卡座间中。餐馆里几乎每个人都在看着她离开我,所以我意识到他们一定从威莉大声说我做得很糟糕那一刻起就在注视着我们。
  女服务员溜进了威莉的卡座间,开始和她聊天,那副真诚的神情是每个认为自己在说出难以启齿的真相时所会显露出来的。我以为威莉大约会花十秒钟才将她打发走,结果她只用了五秒钟。女服务员慌慌张张地出了卡座间,活像一只要在狐狸面前逃跑的母鸡,而餐馆里的其他人则个个都假装没有看到我们给“芝加哥车站”餐馆带来的这一出戏。
  威莉大约用了二十分钟才控制住自己,迎着所有那些探究或鄙视的目光,穿过其他餐桌回到我身旁。(有些年纪较大一点的女士认为威莉受到她们认定我给她的惩罚是她罪有应得。)她走了进来,伸出双臂搁在餐桌上,身子却无力地往后靠在深色木质靠背上。“我投降,”她说,声音中透露着失败,“我是个虚构的人物。不可能再有其他解释。是你创造了我。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才会有这种感觉,所以我才会面临着会消失的危险。消失掉。把我放回到我该去的地方,不管那里多么令人厌恶。至少我在那个世界里是个人。”
  “我做不到,”我说,“那个世界已经不再存在。你来到了这里,我无法写完那本书。”
  “这么说,我只能每天吃一百块巧克力,直到虚幻最终抓住我,我彻底消失。”
  我做了个买单的手势。女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那副谨慎的样子就像是远洋货轮驶进了一个狭窄的港口。她啪的一声把帐单放在餐桌上,然后就退了出去。我看了一下总数,然后开始数钞票。
  “我相信我们已经说完了大秘密,”威莉说,“我必须承认,这的确很好玩。那么那个小秘密呢,也就你汤姆不想告诉我的那个秘密?”
  “你要做好准备,”我说,“汤姆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你每次提起你女儿,他都会感到担忧和伤心。他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他觉得你会恨他或者会崩溃,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的内心一直很矛盾,不知是否该建议你去看一位好的心理医生。”
  “我在听着呢。”她是在听着,表面上似乎又是疲倦又是浑身无力,但内心的紧张足以让空气噼啪作响。
  “你还记得吗?你在米歇尔办公室里发现的那张你丈夫尸体的照片上并没有霍莉。”
  她点点头。
  “霍莉不在上面是有原因的。你并没有女儿,你和詹姆士没有孩子。”
  威莉紧紧地盯着我,想找到一丝迹象表明我所说的这一连串荒谬的句子是个玩笑、花招还是别的。她看到我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时,立刻对我勃然大怒。
  “这太下流了,简直令人作呕。”
  “我很抱歉,”我说。
  “我不再爱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怎么能爱一个对我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呢?”
  “霍莉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威莉开始往外走,但我抓住了她的胳膊。
  “告诉我她出生时的情况。那是怎么一个过程?是大夫还是接生员帮的你?是在家生的还是在医院里生的?”
  她的脸变得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