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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阿哥见状叹了口气,退出了屋子:“九哥,凝若,你们慢慢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八章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二)
“多谢。”九阿哥对十二阿哥点了点头,就跨进屋子,又关上了门,然后坐到我对面,“你这么不愿意见我吗?”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理会他的话,满是疑惑地问他,“为什么要几年以后?发生了什么?你要去什么地方?”
九阿哥怔了怔,随即却露出了几分不正经,笑起来:“看你终究对我还是挂心的,这一趟也来得值了。”
“问你正事呢!”我急了,一拳冲他打去。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四阿哥不是还要等几年才会正式整治他的吗?
九阿哥也不躲,生生挨了我一拳。虽然我一介女流,是没多大力气,但他这样毫不反抗,我也不好意思再实施暴力了。于是我住了手,没好气地看着他。他笑了笑说:“十二弟还没告诉你?十四弟从边疆回来了,皇上就派我过去。这一走,没个一两年的,恐怕是回不来了。”
我愣了一下:“你去哪儿?驻守西宁?”
九阿哥也愣了一下:“你这不是知道吗?”
我听了,却皱起了眉头。看来雍正年间的事情,我是真记得不牢靠,我记得他是雍正二年才走,事实却是元年的二月。然后呢?他就一直待在西宁了吗?直到雍正四年,他才会回来,然后等着他的,便是死亡?
我心里腾地升起一阵惶恐,九阿哥见我沉默着,又开口道:“我找了借口,求皇上让我缓行一些日子,也不知道能拖多久。我还是想抽空见你一面,此外,京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我的那些商铺,也需要交代一下。”
“你都要走了,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能不管?”他皱眉反问我。
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他真的还会再有回来的时候吗?我忽然间很希望,是我的记忆出了错,至少不要让今天,成为永诀。
见我再次沉默,九阿哥叹了口气,伸手递给我一个用绸布包着的圆形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接过来,打开来看,是一个银镯子。
确切地说,是一只镂空的银镯。
银镯雕刻得十分精致,只是上面的花纹实在抽象,虽然很赏心悦目,但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问他:“这有什么说法吗?”
“以往我送礼,你可从来没这么多讲究,怎么现在倒问起说法了?”九阿哥笑了,“还能有什么说法?既送你了,拿着就是了。”
“你都不知接下来会怎样,还净想着给我做这镯子。”我叹了口气,站起来去把他给的银镯收好。
“要是一两年都不能回来,我就一直没法送你东西。”九阿哥笑着跟我解释,“雕这镯子,也是我几年前的想法,临走了,就想着抓紧时间做出来给你,要不就没机会了。”
我心里一阵难过,他的确是时时刻刻想着我的,明明都已经前路叵测,心里却还是念着要送我的礼物。然而,可能他说的是真的,他一旦走了,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今天好像不大爱说话。”九阿哥疑惑地看着我,顿了顿,他语气变得温和,又自顾自地说起来,“算了,那就听我说吧。皇阿玛去了,我们做子女的,按规矩,是要守孝三年的。我估计,这回也得等三年孝满了,皇上才会放我回来。这几天,我抓紧时间,把要留给你的东西准备好,回头叫人送过来。燕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到的,我让人找到了给八哥,他寻了机会,再给十二弟就行。这几年,你身体恢复得不错,没有先前咳得厉害了,你好好养病,再有两三年,我估计你的身子也就大好了。我看皇上啊,是没有要我管事的意思,正好,我也不想管,还能落个清静。到那时……趁着还没老到腿脚不灵便,你想去哪儿玩,我……就陪你去玩吧。”
我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他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觉得四阿哥最终能放过他们?
可是我依然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什么也不能说,也不能做。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我,想着给我找药,以后陪我游山玩水?他就没有点危机意识吗?
“怎么了?”九阿哥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他愣了愣,然后笑嘻嘻地凑上来,“小若,你不会是感动了吧?哎,要不是西宁实在荒凉,我都想悄悄绑架了你,让你同我一路做伴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想点正经事!”我一边抹眼泪,一边狠狠地骂他。
“我现在还能想什么?皇上正在气头上,我走得远些,避避风头也好。”九阿哥不以为然,他转了转眼睛,向我提议,“就是一直见不到你,生活恐怕要失去很多乐趣。哎,要不,你也给我写信吧?就算离得远,一两个月也总能有个来回。”
“我不要。”我抽着鼻子,拒绝了他这个提议。
他这么不正经,我就算是想哭也没有眼泪了。可是我的手,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我猜你也不同意,不过我没想真的跟你通信,让皇上知道了,对你不好。”九阿哥叹了口气,又继续唠叨起来,他今天的话似乎尤其多,“你还是专心养病,别的事情都不要想,我看十二弟这里挺好的。现在亦瑶也能让人放心了,你有时候不会照顾自己,她也能看着点儿你。就是王府的厨师,到底还是比不上宫里的,味道多少差一些,不过营养足够就行。还有,我怕八哥万一忘了,你燕窝要是吃完了,又没人送来,记得自己去要。”
我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不想再听他的叮嘱,我心里的悲伤和恐惧,渐渐要压不住了。四阿哥对他做的事,我多少还记得一些,以后的日子只有数不清的哀伤,可是,他还会不会有再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真的记错了?毕竟,我一直以为他明年才会走的,不是吗?——这么说,是不是其他人的事情,我也有可能记错了?
于是我忙截住他的话,问他:“九阿哥,问你个事儿,你是要去西宁了,那其他人呢?十阿哥怎么样了?十四怎么样了?”
“十弟也被派了出去,说是要送活佛的龛座回蒙古,过些日子应该就启行了。十四弟还没有进京,也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估计是怕我们几个见面,等我和十弟都走了,他才能回来也说不定。”九阿哥说。
“我想去见见十阿哥,行吗?”我又问他。
历史中十阿哥应该是滞留张家口,然后才被押回京师拘禁的。他并不是八爷党中最核心的人物,也没什么谋略,自己一个人成不了事,四阿哥应该不会过于忌惮。我不知道他现在有什么打算,不过我个人觉得,就算被关在京城,也总比像九阿哥一样,跑到西宁那种苦寒之地要好得多。
然而,九阿哥琢磨了一会儿,却没有同意:“不是我不乐意让你见他,实在是很难安排。现在就连我都见不到十弟,你怎么去?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专门去找机会了。”他看我有些失望,又赶紧说,“你如果真的有要紧事想说,十弟离京的时候,你去送行便是了。那时估计我已经走了,想必皇上也不会再说什么。”
“这样也行。”我点点头,反正我只是想跟他道个别,顺便提醒一下他可以赖在张家口。现在说和临走前再说,都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人沉默了几秒,九阿哥忽然站了起来:“该说的我都说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虽是这么说着,但满眼都是不舍。我忽然觉得一阵心痛,竟然不忍心,下意识地就去挽留他:“哎,你要不要一起吃了饭再走?”
九阿哥显得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笑着摇摇头:“不了,我是真的有事。你要是有诚意,这顿饭就算是你欠我了。”
我也站起来,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瞬便已经泪眼朦胧。我哽咽着开口:“好,那你在外头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九阿哥怔了怔,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我抱在怀里。我没有拒绝他这样一个别离的拥抱,可是眼泪却又忍不住了。
“我不想让你难过,你难过的时候,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看到你为了我流泪,我却又觉得高兴。”他在我的头顶轻轻开口,“小若,幸亏我临走前,来这里找了你,总算知道,你也会舍不得我。有很长的日子,我都不能再来看你了,所以,你要时常想起我,不许忘了我,知道吗。”
他抱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就松了开来。他没有再看我,甚至没有等我的回答,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我却在原地迈不开步子,双脚发软,只有重新坐回椅子里。仿佛除了拼命地流泪,我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就算我拼命地流泪,我心里的悲伤,也没有消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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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十二阿哥又来了我的屋子。看我整个人蜷在椅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他长长地叹息着,坐到我身边:“很少见你那么伤心,你还是个病人,不管怎么说,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
“你还记得吗?他还会回京吗?”我抬起头,哭了太久,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不想骗你,九哥……不会再回京了。虽然后来皇上有召他回来,不过,他并没有到京城,到了保定就没再往下走,最后也是在那里,度过他人生最后的时光。”十二阿哥语气平静地叙述着,眼睛却一直牢牢注视着我。
我听了,只觉得仿佛有一柄重锤,狠狠砸了我的脑袋一下。我一阵头晕,忍不住抬起手,撑在桌子上,扶住我的额头。
十二阿哥没有说话,仍是静静看着我,眼中是担忧的神色。过了很久,我才终于缓缓呼了口气,自语道:“是这样啊……还真的是,不知道哪次见面,就成了诀别。”
“苏晓……”十二阿哥轻轻唤我,可是这个时候,他好像也不知应该如何来劝慰我。
我从椅子上起身,又找出刚才九阿哥给我的银镯,递给他:“这是他刚刚给我的,这上面的花纹,他虽然不说,但我总觉得不是随意刻的。你看看,有什么含义不成?”
“九哥历来有讲究,他送的东西,就算是有特殊含义,我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他轻轻叹了口气。
虽是这么说着,但他还是从我手里接过了镯子。
十二阿哥翻来覆去了看了一会儿,起先还神色如常,但看着看着,他却猛地变了脸色。
“怎么了?你看出什么来了?”我赶忙问。
他将镯子递还给我:“你先自己猜猜,你猜这花纹是什么?”
“你怎么也这么不痛快?我心里正难受,没心思猜来猜去,你快告诉我。”我没好气。
“我总算知道九哥为什么不愿意说了,他估计是怕告诉了你,你就不愿意戴了。不过,要是你自己,倒是的确看不出来。”十二阿哥目光复杂,又带了些无奈,“苏晓,这上面刻的,一半是你的名字,满文所写的凝若,而另一半是九哥的名字,胤禟。”
我怔了怔,手中的银镯,仿佛也变得比刚才沉重了许多,竟令我不敢稍稍用力,生怕无法承担这只精巧的银镯里,雕刻着的深情和脆弱。
我早该习惯了他这样对我,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觉得心底好痛。
然而最后,沉默了许久,我却只是安静地叹息:“我就说,一个银镯子又没有多少钱,他怎么会忽然送我这么便宜的东西。”
“苏晓……”十二阿哥对我的话不置可否,他满目担忧地看着我,“你要是难过,还是大哭一场吧。憋在心里,对你的身体不好。”
“没事的,我不想哭。”我轻轻摇了摇头,抬眼问他,“你知道十阿哥什么时候走吗?朋友一场,我想去送送他。”
“具体的时日还不知道,我明天去帮你问问。”十二阿哥似乎有些意外,他皱了下眉头,还是忍不住问我,“九哥离开的时间,也要帮你问吗?”
“不用了,他走的时候,我不想去。”我摇摇头,忽然觉得满心都是疲倦,“十二,我觉得心里好累,真的好累。去见他又能怎样?只是徒增伤心,我们两个人,都只能徒增伤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商隐《无题》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第九十九章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一)
我变得比之前还要郁郁寡欢,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然而没过几天,十二阿哥又来告诉我,说我有客人登门。
我却根本不想从椅子上起身:“我懒得出去,你让他进来吧。”
十二阿哥走过来拉我:“这回是个正经客人,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谁啊?”我不情不愿地被他拉起来,向外面走去,“不是十三或九阿哥?”
“都不是。她在外厅等你,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十二阿哥却笑得一脸深意,“我不方便听你们说话,先走了,你说完了,自己回去就行。”
我满腹疑惑地看着十二阿哥冲我摆摆手走了,这才顶着一脑袋的问号走向前厅。到底什么人啊,怎么还搞得这么神秘?难道是四阿哥微服私访来了?
可等我走进前厅,看见正站在中央望着我的人,却不由得愣住了。
我不认识她。
她和我年纪相若,身上衣着华而不艳,神情端庄,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见我进来,她笑了笑,冲我点头致意。
她怎么一副与我相熟的样子?可是,我真的不认识她啊。
“您好,您是来找我的吗?”我迟疑着问她。
见了我迟疑的神情,她了然地笑笑:“凝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吧?也是,毕竟只有一面之缘,而对你来说,我可能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个人。”
她知道我的名字,她的确是认得我的。
我走近了些,仔细端详她,她也始终微笑着任我打量。我看了许久,拼命回想,才终于在记忆里找到了些许模糊的影子。
我试探着问:“你是……十四福晋吗?”
“你想起来了。”她还是微笑,笑容里却带了苦涩。
原来是她,十四福晋,完颜夕雅。
她和我的“一面之缘”,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的容貌也已经变了很多,可是那件事情,我始终没有忘记。那几个巴掌是她给我的“见面礼”,我们就算不是敌人,也始终不是朋友,她来找我干什么?
犹豫了一下,我没有向她请安,但我好歹是主人,就还是客气了几句:“不知福晋来找我做什么,我去泡茶,不妨坐下来慢慢说吧。”
我说着就欲引她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却抬手拦住了我:“不必了,外头还有人等着,我很快就走。”
我顿了顿,便没再坚持,与她面对面站着,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我们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她应该不会是再来找我打架的吧?
她笑了笑:“凝若,我今日来,是来向你道谢的。”
“道谢?”我一怔。我和她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又何来道谢一说?
“那日,你和十四爷说的话,其实我都知道。”夕雅看着我,缓缓向我解释。
她说话实在太过慢条斯理,这一句一句地往外蹦,又没有上下文,我怎么能明白得了?于是我干脆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等她全部说完。
见我没有回应,夕雅又笑了笑:“实不相瞒,十四爷每次去找你,我都是知道的。我知道他虽然不常与你见面,但其实心里还惦着你。我好歹是他的嫡福晋,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我实在无法安心,这点,还请你多担待。”
“嗯,我能理解。”我点点头,“然后呢?”
她在皇宫里布置眼线,倒是合情合理。我应该没在暗地里说过她的不是,也不怕被谁抓到把柄。不过,这不还是没说到重点吗?她要谢我什么?
“十四爷出征以前,他去找了你。他就要出发了,该见的人也都见了,最后却不忘了去你那儿。”夕雅语速轻缓,回忆着几年前的事情,“我心里妒忌又生气,可是又不敢拦着他,只好让人偷偷跟去,听听他跟你说了什么。”
“嗯。”我简短地应了一声,心里却不免有些不快——她怎么能把偷听,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夕雅抱歉地笑了一下,她也察觉到了我表情的变化:“偷听你们的对话,我向你道歉,不过我今天,不是为了说这个。”她顿了顿,感慨道,“我知道十四爷对你说,他还是想要娶你,建功立业也都是为了你。我心里恨得,指甲把手心都刺出了血,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彻底地除掉你。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对十四爷说的话。不知你还记得吗?你那时竟然对他说,让他惜取眼前人,让他好好地待我。”
我忍不住黑了脸,无语地看着她,又不免觉得好笑。我记得我是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竟然还救了自己一命?
见我黑着脸不说话,夕雅表情复杂地笑笑,又继续说:“不久以后,你的宫女……你就落了水。说实话,我当时的确有些幸灾乐祸。你虽然对十四爷说了那些话,但也说不好是否出自真心,或者只是欲擒故纵。等到他日,十四爷功成名就,你又会不会改了主意答应他,取代我的位置。”
我觉得更加好笑,这么想着,就忍不住轻轻冷笑了一声。
欲擒故纵?我可真是有好长的时间,都没听见这个词了。这不是用来形容我对九阿哥的吗?
夕雅似乎有些尴尬,但她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都说斩草需除根,我明白,只要你还在,他心里永远都不会有我。但是,因为你出了事,九哥派了许多人暗中保护你,我竟找不到机会下手了。我……”
“你就是来说这个的?”我忍不住冷冷地打断她。
十二阿哥说得没错,皇宫里的确有着无数的豺狼虎豹,在暗地里伺机而动,企图将我赶尽杀绝。我看不见,也没有被伤到,只是因为他们给了我太多的保护。
然而,夕雅怔了一下,却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说了,我今日,是来向你道谢的。曾经的事情,我只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