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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也跟着八阿哥走了。我关上门，站回桌前，竟不觉间流了泪。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哭，我觉得我心底翻腾着庞大的悲伤，仿佛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再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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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似乎的确很有效果，四阿哥和八阿哥都没有再来过。十四阿哥也很少会来，他什么都没有说，来了还是像往常一样，跟我说几句话，讲讲他听到的有趣的事情，跟我下几盘棋等等。
十三阿哥也同样什么表示都没有，仍然尽职尽责地督促我练字。不知他是不是决定了放手，如果我真的只想要自由安宁，他或许会选择成全我。但他的眉色中，依然有着难以掩盖的忧伤，我总是尽量找些好笑的事讲给他听。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唯有对九阿哥，我是彻底失败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恶狠狠地又坚定地表示，他绝不会放手。没过多久，他就用上好的锦缎，给我做了一双绣鞋。我告诉他用钱贿赂我，是买不到我的心的。
可他却说：“我愿意送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反正我就喜欢送你东西，这一点，我也决不妥协。”
我哭笑不得，他真是会活学活用啊。我只好告诉他，记得要送小巧轻便的，其他的也就都随他去了。
日子似乎比之前好过了一些，除了九阿哥，所有人都自觉地跟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然而，没过多久，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被指了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
十四阿哥的嫡福晋，是侍郎罗察家的大格格，而十三阿哥的嫡福晋，是月珊。
我不认识完颜氏的大格格。不过月珊成为十三阿哥的福晋，虽是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月珊在我面前显得有些无措，她自是知道十三阿哥对我的感情的。我却很高兴，历史上的十三阿哥和嫡福晋关系似乎还不错，两个人也生了不少孩子，月珊嫁给十三阿哥，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很好的结果。虽然十三阿哥并不长寿，但是他们还能有二十多年的相守时光，也足够了。
“姐姐，你该高兴才是。十三人是很好的，肯定很会疼人，你过去了，定是去享福的。”我笑着对月珊说。
月珊却是神色不定，我只好继续劝她，掰着指头跟她细数：“你看，十三又会做饭，又会画画写字，又会作诗，又会吹箫，人聪明，长得也不错，性子又那么温和。这优点数不胜数，多少人排队等着嫁他啊？这样好的丈夫，居然被你捡着了，你啊，应该自己去墙角偷着乐，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月珊忍俊不禁，终于笑了出来，这时，门口却传来两声咳嗽声。
我们朝门口看去，十三阿哥正站在门口，忍着笑，手还放在嘴上。月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请了个安，就匆匆跑走了。我和十三阿哥望着月珊的背影，又是一阵笑，直到她跑得看不见了，十三阿哥才转过身，定定地望着我。
“小若，如果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也不愿意嫁给我？”
我也转身回望他：“十三，你真的很好，我刚刚说的，也都是实话。但是，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十三阿哥叹了口气：“小若，我该怎样才好？”
我望着他认真道：“十三，月珊是我的好姐妹，你要对她很好很好，不然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他的神色忽然又变得哀伤，他猛地抱住我，紧紧地，仿佛我是那一片汪洋中最后的浮木：“小若，如果我真的娶了她，是不是就真的来不及了？再也来不及了？如果现在我放下一切，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的眼睛也变得湿润，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十三，不是如果你娶了月珊，而是早就来不及了。从你成为爱新觉罗胤祥，我成为万琉哈凝若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注定没有可能。十三，你放不下的，你放不下皇上的，也放不下四阿哥的。你已经有了侧福晋，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女人，还会有成群的子孙，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你也不能放下的。而我，也有我要追求的人生，我不会跟你走的，不会。”
他慢慢松开了手，我也离开了他的拥抱。他苦笑道：“是啊，你说得对，其实我根本走不了，我们好像都活得太明白了。”顿了顿，他又说，“我还要去德妃娘娘那里，我要走了。小若，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宁愿你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也只想对你一个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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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珊在出嫁前，是要住在娘家的。傍晚，她收拾好了东西，我们不得不告别了。
“小若，这一走，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月珊拉着我的手，哭得妆都花了，“我不在了，你可千万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要是，要是有什么委屈，也先忍着，哪怕回来让那些阿哥给你做主，也别自己硬去顶撞。”
“我都知道的，好姐姐，等你进了门，有空了要来看看我。”离别在即，我也忍不住流了泪，
“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们两个人哭了很久，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最后月珊不得不走了，我才连推带劝地把她送了出去。
人走楼空，一眨眼间，屋里就只剩了我一个人。春寒料峭，我也忽然觉得有些冷，屋里空荡荡的，实在是有说不出的寂寞。我关紧了门窗，又加了件衣服，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继续练字。
可能也只有这样，才能消解我心中的悲伤和孤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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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还没有新的宫女调过来，我仍是自己一个人住着。我每天都让自己有很多事情做，来消解想念月珊所带来的孤独。
十四阿哥自从被指了婚，就更加不常来找我了。可能他见过完颜格格，开始渐渐对我失去兴趣了吧。也是，能有几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纵横花柳的美事？
但是十三阿哥却来得更勤了，哪怕只是我练字，干活，他坐在一旁看。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他：“你这样几乎天天过来，行吗？”
“什么行吗？”他疑惑道。
“你不觉得，你就要大婚了，应该避避嫌什么的？”
他笑起来：“她不是从前在这里当差吗？我就说我来找跟她相熟的宫女，问问她平时的喜好，这样就行了。”
这人，真是睁眼说瞎话。
“你什么时候问过我了？”然后我把他拉到桌子旁，按着他坐下，递给他笔纸，“既然如此，我说着，你记着。”
十三阿哥小声抗议：“还真记啊？不过就是个借口。”
我使劲瞪他，他这才拿起笔：“好吧，你说吧。”
于是我回忆着月珊平日的喜好，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地说给十三阿哥。他时不时地写两笔，然而更多的时候，却是在微笑着看我。
我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怒喝：“喂！你认真点儿好不好？你都说了这个理由，要是不好好写，回来皇上检查你怎么办？而且，她可是你未来的妻子！你给我态度端正些！”
他却依然笑望着我，语气轻柔：“小若，怎么办？我果然还是无法忘了你。”
我一怔，翻了个白眼给他：“你别总来找我，你不见我，总是不见我，很快就能忘了。”
“可是，问题在于，我的心，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来找你，我的双脚，总是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这里。”他微笑着说，语气柔软又缱绻。我皱了皱眉，十三阿哥说情话，还真是个高手，更况且他本人又是个帅哥。幸好我在现代算是打了预防针，不然怕是抵抗不住，要喷血而亡了。
见我仍是送他一个白眼，十三阿哥叹了口气，但语气仍是温柔之至：“你啊，其实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小若，从今以后，我就把心放在你这里了。”
“我能不要嘛？”我皱眉。
十三阿哥怔了怔，然后摇头笑道：“来不及了，它会一直跟着你。你开心的时候，它也会高兴，你难过的时候，它也会伤心。”
我无奈地叹气，指了指他面前的笔纸：“算了，反正，你答应我要对月珊很好很好了，你快点写，以后好照着做。”
“好。”他这回居然认真地开始记录。我觉得心头有什么已经打成了死结，月珊，真的会幸福吗？我相信十三阿哥真的会对她很好，可是……如果自己的丈夫爱着另外一个人，还能够称之为幸福吗？
而这，月珊自己，也是知道的吧？她会怎么想？会伤心吗？会因此怨恨我吗？是不是如果她嫁给一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哪怕那个人没有十三阿哥那么出色，也会比现在这样要好些？
是不是，如果没有我的存在，大家都会变得好过一些？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的到来，根本就是个最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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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安静地流走，在我的写字进度又结束了一个阶段，开始练习更加复杂的汉字的时候，十四阿哥举行了婚礼。
我没有去，只听说是很热闹的。德妃宠爱她的小儿子，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置办。据说完颜氏是个美人，跟十四阿哥十分般配，两个人走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琪瑛和玉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我则始终在一旁安静地听。其实她们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是众口相传罢了。但话说回来，她们两个也不小了，估计心里头也在盼望着能被指个好夫家吧。
过了两天，九阿哥和十阿哥来找我，十阿哥又跟我说了一遍十四阿哥婚礼的经过，眉飞色舞，好不兴奋。德妃可是花了一大笔钱，九阿哥也赞助了不少，这个婚礼，不用去看也知道是精彩异常。
我一直微笑着，看十阿哥手舞足蹈地说，他说完了，九阿哥奇怪地问我：“你怎么那么平静？就没什么想法？”
我反问他：“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他却被我问住了，半天才说：“算了，想来你也不会感兴趣。不过，如果你以后嫁给我，我会给你办一个更加盛大的婚礼。”
“九哥？”十阿哥怔了怔，“那九嫂怎么办？这于礼不合吧？”
我笑道：“十阿哥，你别理他，他就是脑子抽风了。”
十阿哥笑得有些尴尬，九阿哥却认真望着我：“我不在乎那些规矩，我一定会做到。”
我朝天打了个哈哈：“九阿哥，我说你这自恋的毛病，这些年越发的严重了啊？谁说以后我要嫁给你啊？你做梦去吧！像我这种聪明可爱的绝世美女，才不会嫁给你们这种凡人，俗人！”
“哈哈……”十阿哥笑了两声，可能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又住了嘴，看着我和九阿哥。九阿哥脸色暗了暗，却只是淡淡转回身子：“你怎么说都好，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
我无语凝噎，干脆直接忽略他，跟十阿哥说笑起来。
我该拿九阿哥怎么办呢？这样的话，可以交给时间么？他终有一天也会累，会放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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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就要到十三阿哥的大婚了，他没有亲额娘帮他打点，也没有九阿哥这种财神爷给他捐款。不过好在还有四阿哥帮衬着他，皇上现在也很宠爱他，他和月珊的婚礼，应该也会很隆重的吧？
而我却收到了一个太监传来的话，让我去做月珊的伴娘。
我惊讶不已，太监传来的并不是皇上的圣旨，这应该只是月珊自己的主意。清朝的婚嫁礼俗我也没那么熟悉，不知道我去做伴娘，到底合不合规矩。不过，我不信皇上会不知道这事，他既然没反对，那我也就不必去计较背后的程序安排，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见月珊了。
我迅速地收拾着东西，一边却想着，月珊的大日子，我好像也没送她什么礼物。但我这人，几乎一无是处，刺绣编织，样样不在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过几天再说，月珊人那么好，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翻脸的吧？
跟梅姑姑告了假，我乘着小轿，一路出了皇宫。虽是知道不合规矩，我还是偷偷将帘子掀开了小缝，看着街旁的风景。天空是琉璃一般的蓝色，只有几片淡淡的云朵悬浮着。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或匆匆行走，或停下来在街旁流连，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倒也热闹非凡。
其实有时我也会想，我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说不定正是因为我穿越到了皇宫。若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露宿街头，成了个小乞丐，会不会便盼着能去皇宫里住上几天呢？
得不到的，或许真的才会一直念念不忘。
没过多久便到了尚书府，月珊已经在门外等我。我跳下马车，也不去管旁边的奴仆惊讶的目光，急急地跑向月珊：“天还冷着呢，你怎么出来了？过两天就要结婚了，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办？”
月珊笑着拉着我的手，打发了下人，两人一同向屋里走去：“没事的，我也没等多久。再说了，我哪有那么金贵，你瞎担心什么。”
月珊先带我去拜见了一下她的父母，客套了几句，便带我回到她的房里，叫下人都退了出去。
“小若，你这些天都还好吧？可有自己照顾好自己？”月珊依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当然，你看我这不是生龙活虎的？”我笑着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有些疑惑地问，“姐姐，是你叫我来的么？婚礼什么的，我可从来没参加过。”
月珊笑着拉过我的手：“我实在是想你，婚后怕是事情会更多，没什么机会去找你，就想了这个法子。没事的，自会有嬷嬷教你如何做，你也不是主持仪式的命妇，不过是在我身边，引我入轿下轿，算是个女官的职位吧。”
“女官？”我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可我并不是什么女官，这样也行？”
月珊点点头：“这事儿，你就不必操心了。虽说名义上是女官，也就算是我的，嗯，丫鬟罢了。”但其实没那么死板，
我皱了皱眉，月珊又赶紧补充：“当然了，小若，你并不是我真的丫鬟，只是，能在我近处，你又能胜任的，也就只有……”
“没事没事，姐姐的好日子，我就算真做一天丫鬟，也没什么。”我赶紧摆摆手，“那这几天我干什么？学规矩？”
月珊笑着点头：“是啊，毕竟是正式的场面，要是像你现在这样乱七八糟的，可怎么办？”
我苦着脸看她：“好姐姐，你这真是找了个火坑给我跳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几点说明：
1、清朝选秀分为两种，一种是专门选王公贵族的妻妾，一种是专门选宫女。
理论上，月珊参加的应该是第一种选秀，而凝若只能参加第二种，至于会不会有交集，通常来说是不能的，因为清朝等级真的比较严格。此处为剧情需要，故而如此设计。月珊即使做宫女，也是个管事的，不算太委屈她吧。
当然，她真的会是为了报凝若的恩而入宫？太天真了，我没有写阴谋，是因为女主看不见也不想去看见，不代表不存在。
2、关于清代婚姻制度，并没能查到系统而详尽的资料，只能根据只言片语而拼凑。
出嫁前从娘家走是肯定的，女官引路，命妇主持，是肯定的。
伴娘？也有此说，但肯定不能从宫里面找个宫女，此处仍为剧情需要。
皇子大婚虽有记录，但是不会特别细致，只要能想法让凝若出宫，冒名顶替也具有一定可行性。
3、十四的福晋确实是侍郎罗察家的大格格完颜氏，月珊是兆佳氏，尚书的小女儿。
其实我第一章就写了她的身份，了解历史的，应该早就能猜到此时此刻吧。
他们二人成婚时间并无明确记载，或者是我没找到，只能通过孩子出生的时间推算大概区间。
☆、第二十四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一）
之后几天，我就在嬷嬷的教导下，学习仪态、走路、言谈，等等一切必备的礼仪。我心底虽然还有些抵触，但也学得很认真。月珊的婚礼，我可不能出丑，让她面子上过不去。
月珊也常常在旁边看我练习，注视着我的目光很温柔，她和十三阿哥还真是一对，两个人身上有很多相像的气质。不过，月珊看我的眼神中，似乎还有些其他的感情，不是很浓烈，却始终萦绕于眸。
她的眼神令我的心底没来由的发慌，终于，在她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她只着中衣坐在床上，烛火映着月珊的侧脸，有着淡淡的哀伤。
我闭了闭眼，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是终有一天，不得不去面对的。与其任由时间，在猜测和担忧中，将所有的温暖变得犹疑和陌生，那么，不如从一开始，就将全部的希望和失望都铺陈开来，至少，所有的都是避无可避的真实。
“姐姐，你真的很在意吗？你有多在意呢？”我轻轻开口。
月珊怔了怔，望着我，眼中露出疑问。
“是的，我是在说，十三喜欢我，可你却即将是他的妻子。姐姐，你在在意，不是吗？”我仍是轻轻地向她重复。
她转头望着地面，语气中无限伤感：“我也不知道，小若，不光是十三爷，我也很喜欢你。你这么特别，也很善良，还常常会逗人开怀，只怕没几个人不喜欢你。而且，你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只是……”
我望着月珊不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如果有可能，我宁愿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任何一个阿哥，但是，这也终究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不是？
她顿了顿，又道：“女人出了嫁，便是要以夫为天了。小若，他心里有你，可是他的府中，还会有很多女人，我纵使在意，也会去接受。这就是女人不得不承担的宿命。”
我听得不禁直皱眉头，忍了忍，却还是没说什么。我不敢向她灌输太过超前的现代意识，一是害怕会影响历史进程，二是即使我说了，恐怕也没什么用，封建传统的思想，已经在月珊的心底根深蒂固了吧？
我只是靠近了月珊，紧紧抱住她：“姐姐，你不要担心，十三会对你很好的，真的会对你非常非常好的。你要相信我，你们以后会有好多孩子，还会有孙子，一切都会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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